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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污染无公害-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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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大爷好像早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地准备好了茶水等着。

    喻兰川把那张纸条展平:“他们说的那个‘蜘蛛侠’爬到我阳台窗外,贴了这张纸,杨爷爷,这个‘堂前燕’传人是谁,您知道吗?”

    于严大呼小叫地跳起来:“这是证物啊!你怎么乱碰!”

    “我哪知道这是证物,我撕下来的时候又不知道有高楼失窃案。”喻兰川顿了顿,“不过他是在我那贴完纸条,八楼窗户才碎的,而且是从里面往外逃的时候撞碎的,伤人逃逸的那个应该不是贴纸条的人。”

    “那也不能说明之前的失窃案跟他没关系,”于严说,“你们这楼,阳台那一面很平整,他当时扒在十楼窗户外面,如果有人从八楼进去,他不可能看不见,所以很可能是一伙的。入户盗窃的本来就是团伙居多。”

    “入室盗窃就算了还团伙。”这时,老杨大爷拿起那张纸条,好一会,他长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这简直、简直唉!”

    “当年江湖朋友们奉承,冠了‘五绝’的名号,给我们几个老东西,”老杨大爷慢吞吞地说,“小川,你大爷爷这么多年,为人处世无可指摘,有寒江七诀,剑光如雪,所以人称‘寒江雪’。‘浮梁月’说的是当年一位老兄长,姓韩,练的是道家一派的功夫,祖上在武当山拜过师,后世又融合了齐门、八卦的绝学,仗义得很,抗日战争时期救过你大爷爷的命——不过老兄长比我们大不少,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家里有个孙子辈的,也住这,当公务员,我看那体型都快‘三高’了,祖上的功夫肯定是早撂下了。

    “‘穿林风’是我这一支,我啊,没什么本事,本来也不配跟其他几位相提并论,因为解放前在丐帮管过几年事,所以大家伙给我面子。至于‘堂前燕’我记得他姓闫,大名叫‘闫若飞’,本来是南方人,避世很久了,战乱年月被人请出山,我见过他几次,为人很腼腆,一笑就脸红,像个书生。可真是千里无踪的好功夫。他一个人,从好几层带着枪的卫兵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去,手刃了三个大汉奸,通缉令挂得大街小巷都是,多少穷凶极恶的人因为他睡不着觉。”

    喻兰川问:“后来呢?”

    “后来啊,牺牲了。”老杨大爷说,“日本人和汉奸到处抓他,有人出卖了他跟几个朋友落脚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有轻功,能跑得了,就给其他人打掩护,让别人先跑可是堂前燕子,快得过无影的清风,没快过枪子啊。”

    两个乞丐聊了好半天,期间,甘卿在水果摊上磨磨蹭蹭,把一箱橙子挨个摸了个遍,终于,两个乞丐一前一后地走了,她这才直起腰,抠抠索索地摸出三个钢镚,顶着老板娘要咬死她的目光,买走了俩橙子。

    她在躲丐帮的人?

    喻兰川脚下轻轻一滑,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可是追上去说什么,喻兰川没想好。

    他是个典型的冷漠都市人,“关我屁事、关你屁事”协会的骨灰级会员,最讨厌管闲事。不管甘卿是躲丐帮的人、还是躲城管,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一想,喻兰川又觉得自己今天有病。

    甘卿走路的样子非常懒散,脚好像一直懒得抬,放松的双肩一摇一晃的。但仔细看,腰腹间却又是绷着劲的,那一点微妙的紧绷让她整个人就像一把捆起来的柴,再怎么晃,架子不散。

    喻兰川看着她的背影,出了神,想起大爷爷从小教过他,人可以不用舞刀弄枪,当代社会,就算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影响什么。但行立坐卧,必须有规矩,虽然这些都是不费力的小事,但水滴都能穿石,姿势不对,该放松的地方紧张、该紧绷的地方松弛,那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坚持破坏自己的骨和肉,不用等到老,必先等到病。

    比如走路,一口精气神都在腰腹间,要是塌了腰,脊梁骨就没了正形,人就不稳,不是上身往后仰,就得肩颈往前缩。

    越往后仰,肚子越大,腿脚越不堪重负,腰椎、膝盖、脚踝、脚后跟,一个都别想好。越往前缩,后背越弯、身上的贼肉就都往后背跑,胸口会越来越薄、气越来越短,后背则越来越厚,慢慢的,就会像肩头颈后驮着个沙袋。

    这根脊梁骨,今天无关痛痒地消磨一点,明天无关痛痒地消磨一点,短则几年,多则三五十年,先天再优越,也迟早得给消磨坏了。

    脊梁骨坏了,肉身就算是完了。

    大爷爷领着他在“一百一”的东小院里散步,讲过很多类似的话,小时候不懂,听完就算,大一点,才因为繁重的学业和事业,开始琢磨老人的养生之道,及至入了世,沉浮几年,偶尔想起,又觉得他说得那些养生之道也都意味深长。

    武学一道,先是强身健体,沟通自己的筋骨,因此自视、自觉、自醒,再由此看万物与百态人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着人家一路进了一百一,马上要走到电梯间了。喻兰川自觉尴尬,正想超过她,假装只是碰巧同路,甘卿忽然回过头来,从塑料袋里掏出个橙子递给他。

    喻兰川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看在你弟全须全尾的份上,”甘卿压低声音,“今天在那个城中村你看出了什么,不要跟别人说。”

    喻兰川本来也没打算说:“你放”

    “放心”俩字没说完,甘卿就把那橙子塞进了他手里。

    “给你点贿赂,”她似笑非笑地眨了一下眼,眼波倏地流动起来,瞬间,一个木讷寡言的乡下姑娘,就变身成了坑蒙拐骗的新式神婆,“万一透露出去,会有仇家来追杀我的,到时候你的良心和我的阴魂可都不会放过你的哦。嘘——”

    喻兰川:“”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了电梯,喻兰川才回过神来:“你行贿就拿一个橙子?”

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刘仲齐同学开学第一次月考进了年级前五;刷新了个人最好成绩,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喻兰川这回没敢拿红包打发熊孩子,所以抽了个周末,带他出来庆祝——虽然喻兰川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他自己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掉到过第二名。

    他和青春期的中二病没什么话好说,不想尬聊;于是把于严请来作陪,让人民警察给小崽子加强一下安全教育。

    餐厅是喻兰川让助理帮他挑选订位的;他自己也没来过;进来一看,这架餐厅的装潢的格调非常高,小桌旁边环绕着水系;水下藏着干冰,水不停地循环,白雾就从四面八方往上浮,人坐在里面,感觉自己像是来开蟠桃会的神仙。

    一打开菜单才发现;这是一家纯素食餐厅。

    于严想不出喻总平时在同事面前是怎么端架子的,助理可能认为他靠吃花饮露活着,拉屎都是大吉岭红茶味的。只有这种仙气飘渺的餐厅;才配得上仙气飘渺的喻总。

    “那倒没关系;”喻兰川心不在焉地戳了戳绿油油的盘子;“那边近;我上班走过去就行。小齐上学也方便,地铁都不用坐了。”

    “那就去啊!别的不说,先剩你一大笔房租,一个月七千多,谁白给你?我一个月到手都没有这么多钱!”于严这货,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在禅意十足的云山雾绕里,喷出了满嘴的俗话,“不用开车,以后车位费、油钱不都省了?你再把你那车连牌再车一起租出去,都是外快啊。兰爷,发家致富靠节俭!”

    喻兰川后悔领着这人出来吃饭了,有点现眼。

    他没滋没味地夹了一筷子杏鲍菇冒充的鲍鱼:“不是搬个家的问题,那房子有象征意义,你不懂,住进去就等于是”

    “我懂,”于严打断他,“你们道儿上的规矩,不就是房产证上写谁的名,以后谁当盟主吗?自古江湖险恶、争权夺势,有靠德行上位的、靠武功上位的、靠阴谋诡计上位的、靠自宫喀嚓上位的——你,兰爷,今天靠房上位,前无古人,充满了时代气息。”

    喻兰川懒得理他。

    “那片的治安也归我们管,以后有什么事,我就能抱盟主大腿了。”于严瞄了认真喝汤的刘仲齐一眼,凑到喻兰川耳边小声说,“隔壁还住了一个跟你特有缘的美女。”

    喻兰川:“滚!”

    于严伸手拍他肩膀:“去吧,别辜负老一辈的重托啊,兰爷。”

    “我都忙成狗了,哪有功夫搀和他们的闲事,”喻兰川嫌弃地躲开了他的爪子,仿佛是为了表示他和隔壁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正襟危坐片刻,高冷地说,“我还是不了,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他话没说完,电话忽然响了,喻兰川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就有点不好看——房东来电。

    房东不是什么爽快人,一通电话打了足有五分钟,拉着黏的声音来回缭绕。于严一碗假红烧肉都吃完了,那边才说完。

    “什么事?”于严觑着他的脸色,抖了个机灵,“不会是要涨房租吧?”

    一身仙气的喻兰川放下电话,当着未成年的面,把脏话咽回去了。

    于严掐了掐手指,依稀记得喻兰川的租房合同是一年一签的,好像快到期了:“呸呸呸,乌鸦嘴,童言无忌不会真要涨房租吧?”

    他俩说话声音很小,周围水声又“泠泠”响个不停,大厅还有个弹琵琶的,因此刘仲齐没听清哥哥们关于“国计民生”的讨论。英雄少年已经忍了一顿饭了,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了菜叶子,对喻兰川说:“哥,我没吃饱。我想吃炸鸡排,真鸡。”

    于严:“我也想吃,哥,我还想吃羊肉串,真羊。”

    喻兰川:“”

    六月的天,是房东的脸,说变就变。

    汹涌上涨的房租好似龙卷风,永远比爱情来得更突然。浩浩荡荡地奔将过来,把洋气的喻总冲到了一百一十号院。

    大爷爷的房子他维护得很好,刚打扫过,也不用重新装修。

    月底,喻兰川放弃挣扎,拎包入住——包里装着拖油瓶刘仲齐同学。

    甘卿听张美珍说了两位少爷移驾隔壁的事,不过她是游手好闲的小打工仔,上午十点才慢腾腾地开工,跟那些上了发条似的白领和高中生时空不交叠,隔壁搬来了好几天,她只在吃早饭的时候听见过隔壁门响,没碰见过人。

    晚上下班前,她一边啃着孟老板给她烤的玉米,一边翻着手机上的日历发愁——距离这个月发工资还有四天,开支没计算好,她没钱了。

    甘卿把啃干净的玉米棒子往垃圾桶里一投:“孟叔,借我二十块钱,发了工资还你。”

    孟天意听见,嘀嘀咕咕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掏出五十块钱来塞给她,数落道:“怎么又没钱了?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天三顿,两顿在我这吃,房租就收你六百,一天到晚那么两件破衣服,也不知道打扮打扮,你钱呢?都花哪去了?”

    甘卿把五十块钱收起来,伸了个懒腰,没正形地说:“我也奇怪呢,您给我看看后背上,是不是有穷神附体?”

    孟老板怒其不争地掴了她一巴掌,甘卿连躲都懒得躲,清脆地挨了,用桌沿启了瓶汽水喝。

    除了吃和喝,她对自己的力气吝啬得很,一年四季都透着一股冬眠没醒的劲,能省一个动作就省一个动作,能转眼珠不扭脖子,连点头都比别人省事——别人点头,是下巴一缩,然后回归原位,她点头,就是把头往下一低,什么时候需要抬头了再抬起来。

    孟天意叹了口气:“你还年轻呢,总这么混哪行啊,得为将来想想吧?人还是得融入社会,得过日子啊!”

    甘卿“哼唧”了一声:“正想着呢。”

    “你想什么想!要么你去学点什么,我听说有那个什么是成人高考还是自考的?你去报一个,好歹是个学历,不愿意念书,就跟你孟叔一样,学一门手艺也能糊口,学费我给你垫,将来慢慢还。”

    甘卿:“我手艺还行啊,会做饭,能帮厨。”

    孟天意:“你行个屁!你会吃!”

    甘卿听完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喝了口冰镇汽水,既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注)

    她眼窝略深,稍有些“眉压眼”,但笑起来的时候,眉目倏地舒展,眼尾弯成月牙,有种特殊的甜。

    孟天意苦口婆心:“就算你什么都不想干,那你好好收拾收拾,嫁个人、成个家,好好过日子,这总可以吧?”

    “唔,这个好,”甘卿一伸大拇指,“您看看,长成我这德行的,想傍个大款有戏吗?以后天天在家躺着,汽水一次点两瓶,掺着喝。”

    孟天意有点气急败坏:“你师父要是活着”

    “孟叔,”甘卿脸上惫懒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师父?”

    她说完,把空瓶往身后一抛,那玻璃瓶极准地落在一米以外的塑料筐里,正好卡进了一个空位,堪比杂技。扔完,她转身就走。

    “杆儿,你师父闭眼之前都放心不下你。”孟天意在她身后说,“怕你这脾气!怕他没了,以后没人管得住你,惹了事没人给你收拾。”

    “我早就不惹事了。”甘卿插着兜,回头看了孟天意一眼,路灯把她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她冲孟天意摆摆手,“早就惹不动了。”

    有了孟老板借给她的五十块钱,早饭又能买得起煎饼了,连啃了三天馒头咸菜的甘卿走出泥塘后巷,心里这么盘算着,刚吃饱又馋了。

    这时,她的手机震了几下,甘卿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个非常虚弱的女声:“喂是、是我。”

    跟谁都笑眯眯的甘卿脸色突然冷淡下来,爱答不理的“嗯”了一声。

    “我上次治阑尾炎的那个钱,报销下来了,我我是上银行给你打过去,还是”

    “不用,”甘卿说,“自己留着交暖气费吧。”

    “哦,那”

    甘卿打断她:“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就这个”

    “那就这样吧,你有事再找我。”甘卿说完,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一点也不担心对方脸面挂不住因为知道对方没有脸面。

第八十四章() 
甘卿一看他脸黑;又连忙往回哄了一句“当然了,能去银行贷款也很了不起了要是我去要;人家肯定就不给。买房对我们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难度跟上天也差不多;你虽然现在比较艰难,但那就好比是得道飞升之前的历劫嘛;人间就只有你们大能和避雷针才有引雷功能,好棒棒的。”

    突然和避雷针肩并肩的喻兰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是不想说人话,就滚回去入土为安。”

    “别,我这还有求于你呢。”甘卿因为感冒;说话时听起来像她当“梦梦老师”时装神弄鬼的声音,她每天都拿这个声音叫人“宝宝”,尾音拖得长长的;钻进喻兰川的耳朵;像是无数小沙粒磨着他的耳膜,听得人后脑勺发痒。

    喻兰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一下。

    甘卿又漫不经心地问“那照你这么推断,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去申请警察保护了”

    喻兰川心里像是有道门没关好似的,顺着她的话音;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你可以申请我保护”,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把这话咬断了“你一个月纳多少税;这么耗费公共资源”

    甘卿越过口罩,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喻兰川“干什么”

    “看小喻爷”甘卿微妙地顿了一下,“眉清目秀;盘靓条顺。”

    居然还能保持单身,全凭自己功力深厚。

    喻兰川“”

    他觉得甘卿的表情和语气怪怪的,有点像调戏他,还有点像骂他,总之,听着内涵丰富、不像好话。

    甘卿连忙给他倒了杯水“您接着说。”

    “好消息是,丐帮和行脚帮的人现在不一定顾得上你。”喻兰川说,“你找回了王嘉可,把行脚帮和丐帮都卷进了局子里,我现在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说漏了嘴,警察好像正在追查丐帮和行脚帮,这两拨人都是人多事多,这回屁股不擦干净,很可能被打成非法团体取缔,我想他们现在应该都收到消息了。”

    丐帮四大长老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田展鹏把发烫的手机静了音,匆匆走进了约好的包间,被暖气扑出了一脑门热汗。

    立刻有人问“老田,你怎么才来”

    “这两天搬家,事有点多老赵呢”田展鹏心不在焉地说,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赵长老,“怎么,他也没来”

    “老赵被带走了,我们舵下面好多污衣帮的兄弟也被带走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城管严打乞讨卖艺,后来才知道不是城管,是警察”

    “老赵又怎么了,什么情况”

    “我就说那天你们去一百一闹事不该惊动警察”

    “就去派出所坐了一会,当时不都没事了吗”

    “小翟他们也是,好几天没消息了。”

    田展鹏被这一屋子七嘴八舌吵得头晕脑胀,他自己身后还一堆焦头烂额的麻烦,一时间血压都飙上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我师父今天给那个谁打过电话”

    田展鹏“哪个谁”

    “就老帮主的孙女。”

    “杨逸凡就杨逸凡,还那个谁你是结伴上厕所时候偷说人坏话的小学生吗”田展鹏暴躁道,“还有老赵什么意思撺掇大家一起行动,然后他自己私下联系杨逸凡,想捷足先登吗”

    “稍安勿躁,田长老,”另一个人说,“我手下盯着医院那边的人回报,说今天杨逸凡去了公安局赵长老几点打的电话”

    两边人把时间一对,屋里空气都安静了。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人小声说“她她再怎么说也是老帮主的亲孙女她就不怕把老帮主陷进去吗不至于吧”

    田展鹏阴恻恻地抬起眼“这是看老帮主能活着出院的几率不大,她釜底抽薪了。这个”

    他低低地骂了句很不好听的,花白的鬓角旁跳起了青筋。

    “把人叫来问问,”另一个长老开了口,“她是要毁了祖宗基业吗”

    “家属注意一下时间。”icu病房的护士小声提示,杨逸凡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老帮主身在一堆仪器中间,显得又瘦又小,大概谁也想象不到,当年五绝的“穿林风”会变成这么一副干瘪的皮囊吧。

    杨逸凡记得,他总是羡慕楼上的喻怀德爷爷,喻怀德老人去世以后,杨老帮主说过好几次“要是将来能像大哥一样就好了,说要死,找地方一坐,闭眼就死,来去无牵挂”。

    可他的牵挂太多了,连生老病死都显得比别人拖泥带水。

    “等你一觉醒来,就会发现我把你一辈子的心血都毁成渣了。从此以后,丐帮没准真的只能在武侠里出现了。”她想,“你会怪我吗”

    家属不能在重症病房久待,杨逸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被护士领出去了。

    icu不用陪护,杨逸凡在医院耗着也没什么事,换下隔离衣,她就打算回公司住几天一百一那边老有丐帮的人探头探脑。

    “晚上没事,再斟酌一下,就用公司的公号把声明发了吧。”杨逸凡一边走一边想,医院附近交通拥堵,还不好停车,她把车停得有点远,为了赶时间,就抄了近路走。

    突然,她后脊一紧,来不及细想,已经侧身一步躲开了,这一步迈得有点大,细细的鞋跟一下卡在了下水道口,把她别得趔趄了一下。

    杨逸凡蓦地回头,只见她身后站着一个身上有补丁的陌生男子。

    “杨小姐,”对方不怎么客气地开口说,“我是田长老门下四袋弟子,今天长老们聚会,希望您务必赏光,我是特意来接您的。”

    杨逸凡把鞋往外薅了一下,那鞋跟好像是专门照着下水道口配套生产的,卡得严丝合缝,她没薅出来“不好意思,我没空,我也不是丐帮的人。”

    穿补丁衣服的男人露出为难的表情“上面吩咐的,请不到您,长老们要怪我办事不利了。”

    “你们这是请,还是绑”

    “当然是请,”穿补丁衣服的男人说,“只是务必请到。”

    杨逸凡冷笑了一声,悄悄把手摸进兜里掏手机“我要是就不想去呢”

    那男人说“不好意思。”

    说着,他伸手就去抓杨逸凡的胳膊,杨逸凡一矮身躲开他的手,同时一把扯下高跟靴的拉链,光脚从鞋里跳了出来,抬膝往人下三路一撞,趁着对方退后一步时,转身就跑,眼角余光扫过手机屏幕,狂按紧急拨号。

    当代智能机就这点不好,一整块屏幕,不能靠摸,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报警特别不方便。

    很小的时候,被杨平逼着练过功夫,没少因为这个挨打,以至于她一想起这些事,就全是痛苦的回忆,后来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沾,长到三十多岁,童子功早成花架子了,打架斗殴万万不能奉陪。

    男人立刻追了上来,杨逸凡本来就不如人家腿长,还一只脚光着,一只脚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靴,跑起来像个杂技演员,她冷汗都下来了。这时,前方路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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