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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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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导?”萋萋笑,“不知道你计划拍什么?‘『逼』婚记’还是‘失婚记’?”
周曲仍旧没有生气,嫣然一笑,说:“温小姐果真聪明伶俐,‘『逼』婚记’是再适合不过剧本了,也许我还可以找到你爸爸来做投资方,我想他会对剧本感兴趣的。或者我们两人也可以先探讨一下剧本,看看故事情节是不是足够吸引人?”
“故事情节当然好,煽情得很。青梅竹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萋萋笑,“只是往事不堪回首,你确定你不是先去找男主角,问问他这片子现在还能不能上?头一回是无奈,再来一回恐怕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了。要是男主角都不愿意演,独角戏可不好拍,哪怕自导自演,一不小心就成‘失婚记’了。”
“要是他已经演上了,还乐在其中呢?”周曲好整以暇,声音一如既往清脆动人,“剧本就跟温小姐说的一样,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果仔细追究起来,也算是从小就认识的,同样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是这次多了个重要的女配角,要是没有她,这戏或许也没这么容易演上。”
“原来这次是要演‘下堂『妇』妒忌前夫喜结良缘’。”萋萋冷笑,拿起手袋,随时准备起身离开。
周曲并不介意,施施然兀自往下说:“其实说是女配角并不正确,每个女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贫女子舍身救父,就有富家女为情所伤,游戏人间。故事的开头就是一出借酒浇愁,只是这次碰上了有心人,在酒里头放了几片『药』,来了一出‘下『药』记’。幸运的是稀里糊涂要跟一帮人走时,撞上了老情人,免却了……”顿了一下,确定这话引起了足够的注意,才微微一笑,“至于这些,温小姐对酒情有独钟的人大概见多识广,并不陌生,我就不多讲了,更精彩的是后面的‘酒店捉『奸』记’,巧合的是,老情人的未婚妻也正好撞上了,一对鸳鸯就这样被拆散了。当然这拍的是‘『逼』婚记’,我们也可以说是情敌就这样被踢出局了。只是光这样也还是结不了婚啊,竹马有意,青梅无情,于是干脆又来了一出‘放毒记’,这才最终有了故事的最高『潮』‘救父记’跟‘『逼』婚记’,结局不知道算不算是‘喜结良缘’。”
她终于停了下来,手执紫砂茶炉,往茶杯里慢慢添茶。外面的苏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雨声潺潺,而屋子里静默无声,只有轻微的水流声涓涓而响。
萋萋突然嗤笑一声,“故事是编得不错,戏剧『性』很强,精彩纷呈,难得周导如此大费周章,挖空心思,想了一出又一出,把这么几出老掉牙的狗血戏也能合在一起,我觉得周导有时间不如去琢磨一下,怎样才能编出一点有新意的故事。”
“烂俗是烂俗了点,可是大众喜欢,最主要的是男主角愿意倾情上演。”
萋萋无动于衷:“随便,反正故事是周导编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就编什么样的吧。现在故事也听完了,我晚上还有事,失陪,先走一步了。”说完,毫不犹豫站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
周曲静静坐在哪里,一动也不动,望着面前的白瓷茶杯。里面的茶水渐渐冷了下去,就像这里的一切,梨花木椅,软缎垫子,雕花锦屏,那么熟悉的东西,都是从前的,都是旧的。而窗外的湖心亭,一汪幽幽的碧水,缓慢咿呀的苏弹,湖畔盛开如红霞的马樱花,一年又一年,也都是从前的,都是旧的。连她也老了,旧了,是从前的。
她慢慢把一杯冷茶喝尽了,拿出手帕把白瓷小杯包起来,放进手袋里,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有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屋子里终于彻底寂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重年怔怔地对着屏风坐着,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混『乱』,仿佛许多许多的画面扑面而来,却又像是在一团浓雾中,什么也抓不住,也看不清,头脑渐渐变得机械而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记起来这里是餐厅,该离开了。
外面大雨瓢泼而下,夜『色』苍茫,雨点打在湖畔的阑干上滴答响。她走在曲折环绕的抄手游廊上,两边是华丽的六角宫灯,一盏一盏,华美璀璨,仿佛盛世繁华,花好月圆。可是那光也是虚无的,终究只是暗夜中的海市蜃楼,空城繁华。
耳边传来一阵铃声,是她的手机在响,那铃声不依不饶,和着雨声,一声又一声传来。她终于妥协,木然地接起电话。
那边的人不等她说话,急切地问:“重年,你在哪儿?”
重年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听到他的声音。
他没有听到她说话,还在接连问:“重年,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话……”
重年心里一酸,忍不住说:“郑铭,我是不是很傻?”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他却懂了,“有一点……”顿了一下,还是说:“重年,你也很好。”
重年笑,他从来都不会说谎,可是说的话却总是那么好听。
第40章()
郑铭在花园门口等她,重年一直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心里却明白是谁告诉的他,或许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我送你回家吧。”
她难得任『性』:“我不想回去。”
郑铭没有说话,只是从纸巾盒里抽出面纸。雨太大,她走出来的时候没有留意,也许是把伞撑歪了,还是淋了雨,脸上额头上都是湿淋淋。要擦她脸上的雨水时,他却突然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沉默地把纸巾递给了她。
重年擦干了脸上的雨水,车子发动的引擎声也响了起来,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任『性』是管不了用的。可是至少今天晚上她想随心所欲,想做缩头乌龟,不想看见任何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更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呆愣了半晌,她才想到要说:“送我去萋萋家吧。”或许现在她只有这一个地方能够回去。
萋萋早一个月就搬进了购买的那栋小公寓了。搬家时,重年也曾去过,房子虽然不大,可是一个人居住也宽敞有余,布置得很好,精致典雅,不乏温馨。当时,她感慨:“这才是一个家啊!”萋萋酸溜溜地笑她:“你不是早就有家了么?比我这蜗居大了不知道几倍,还有老公陪着,下了班哪儿都不去,老老实实回家吃饭。我看我得去养只猫了,要不然以后只能孤零零一人了……”
郑铭送她到了萋萋住的小区门口,本来要进去的。可是小区的安保极其严格,外来车子并不容易进入。重年觉得为了这么点路,还要下车去管理室核对身份办手续拿停车卡太麻烦,制止了他。
郑铭也没有坚持,只叮嘱:“走路小心点,把伞撑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
重年答应了,走进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有听见车子发动的引擎声。有些习惯还是忘不了,改不了。
萋萋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她等在公寓楼下。后来夜深了,连例行巡逻的保安都说你朋友或许今天不会回来了。重年何尝不明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萋萋,看似洒脱满不在乎,却只是保护『色』。浮华人世,笑看红尘。
她茫然地走出公寓楼,天地苍茫,夜雨潇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到了小区门口时,却楞住了。
郑铭撑着伞,站在车子旁边,望着她。她想问他怎么还没走,可是说不出口。他说她傻,他何尝又不是。他却笑了笑:“她是不是不在家?”
重年“嗯”了一声。
他说:“雨下得这么大,小心把衣服淋湿了,上车吧。”
她沉默地上了车。他发动了车子,走了一段路,还是说:“我送你回家吧。”她不做声。“重年……”他欲言又止。
她还是说:“我不想回去。”
他不说话了,或许也觉得这样任『性』,终归只是孩子气,可是却也都懂得,没有再坚持要送她回家。顿了一下,重年说:“送我去酒店吧。”
他终于说:“还是去我那里吧。”
重年没有推拒,也知道说服不了他。他是不会放心大半夜把她一个人放在酒店的。其实她原也没有那么脆弱,如果今天晚上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她一个人,这一夜还是得过去。可是现在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起码在她难过的时候,知道有人愿意陪着她,和她一起度过。
再次走进那栋熟悉的房子的时候,重年才从混『乱』茫然中平静了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曾经有许多个周末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客厅的窗帘,沙发套,抱枕,甚至是饭厅里的桌布都是他们一起去商场挑选的。曾经以为这里终将会是她下半辈子的家,可是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再次回来,她只是客人。
郑铭送她去的客房,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留宿。以前有过那么多的时间,也并不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可是不论多晚他都会送她回去。她不是不明白,所以总是觉得温暖被呵护,总想待他也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感情有时候却由不得人,来得不快却能够去得快,哪怕他们都做过那么多的努力,都想过要一生一世,到头来却那么容易,只是一个晚上就分开了。从此之后,再长久的感情,再多的情意,都成了从前,成了回忆,终究只是旧时明月。
郑铭从衣橱里拿出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和她一起铺好了床,又指给她看洗手间的方位,去拿来了盥洗用具。做完这些,他默然了一会儿,站在床边朝房间四处看了看,最后才说:“那你弄好了,就早点睡吧。”
他走了后,重年很快进浴室洗了澡,刷牙洗脸,爬上床抱了只枕头在怀里闭着眼睛睡觉。明明这一晚上下来觉得疲惫不堪,也早就到了她睡觉的时间,可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胡『乱』转着各种画面和念头,一会儿是那天晚上在酒店,一会儿又是父亲莫名其妙出事,母亲的眼泪,和她的焦急惶恐。朦胧间,突然听见熟悉的铃声响起,她把头益发埋进枕头里去了。铃声停了一下,却又立即重新响了起来,不停地在耳边回旋。一次又一次。她闭着眼睛,木然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探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黑暗中『摸』到关机键,按了下去。
最后,她还是睡着了,早上还是被饿醒的。起床的时候,她还有点麻木地想,活着的人总还是得吃饭睡觉的。
郑铭却已经起来了,坐在客厅看报纸,看见她了,指了指茶几上的食物,说:“我买了早餐,吃一点吧。”
因为是星期六,不用赶着上班,重年坐下来慢慢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填饱了肚子,又是新的一天,她也知道该来的总该要来,这样躲下去又能怎么样。
她终于站起来,对他笑了笑,说:“我该走了,昨天……”本来又习惯『性』要道谢,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样的话太空洞虚无,毫无意义,像制式的程序。也许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比说出来要好。
郑铭也笑了笑:“还是我送你吧。”放下报纸,便拿起了钥匙包。
她没有说要去哪里,他也没有问,只是再次像几个月前一样,沉默地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地方。
车子引擎熄灭后,郑铭才说:“重年,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
重年怔了一下,准备下车的动作止住了。
“你知道吗?昨天接到电话后,我找了你很久,明明知道你就在那家餐厅,一定还没有走,可是我找不到你,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他的眼睛望着面前的挡风玻璃,可是却又怔怔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有许多话,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什么时候我想找你,你就在那儿。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以为是因为认识太久了,因为你安静简单,什么都不懂,不会去计较也不会去索取,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不会有烦恼。后来走得更近了,我渐渐地懂了,可是等我完全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你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重年,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
重年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她清楚地明白她失去了什么。浮世太喧哗,红尘太寂寥,而爱,那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谁又能够完全掌控。寻寻觅觅,辗辗转转,那么多人终其一生都够不着。她是幸运的,她曾经离幸福很近很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够到。长夜漫漫,她要的也不过是床前一束朦胧的灯光,清晨枕边一张熟悉的脸庞,早餐桌上热腾腾的食物,有一个人在身边,愿意听她说话,愿意把心摊开给她看,愿意跟她一起走下去,哪怕并不需要手牵着手,一个微笑就已经足够。可是这一切,终究只差了一步。
重年说:“郑铭,你很好,待我很好很好,再也没有人待我这么好了,我以前没有告诉你,我一直也想待你好。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是我太贪心了。可是你要我跟你说什么?我怎么跟你说?说了又能怎么样?”
是啊,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她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一步一步都是她走出来的,可是路却是早已安排好的。如果命中注定,那些挣扎不甘,那些奢望期待,都只是镜中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及,到头来都只是一场徒然,不如就这样沉默无言。
郑铭终于流泪了,他不敢看她,怕舍不得。他曾经跪在她的面前,说要和她一起过一辈子,要照顾她,要呵护她,要让她在他的身边快快乐乐地生活。可是到头来他什么都做不了。在她难过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哪怕是现在,他也只能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从小生长在富裕平和的环境中,父母琴瑟和鸣,相依相伴,待他虽然严厉却也极尽宠爱,哪怕生病了要吃一盒巧克力,爸爸也会特意去国外买回来。童年的他无忧无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不知道烦恼为何物。即使长大后,最大的烦恼无非也是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要自己洗衣服,喜欢的女孩喜欢别人。可是那些只是烦恼,抱怨几句,很快就会过去了,就算有过失落惆怅,可是也都不会长久,也都会过去的。那样的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失去。
长到这么大,生命中第一次,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和苍白。他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在他面前流泪。她哭了,她过得不好,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什么都做不了,连看着她,给她擦眼泪都不能。他想要照顾一世,呵护一生的人,已经在他的漫不经心和混沌『迷』糊中,被弄丢了。他总以为她一直都在,可是只是一转身,等他回头去找的时候,她已经离他那么远那么远了。
他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想明白,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然而,那么久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最好的年华也早已经过去了。
他也终于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她。
第41章()
重年想给他一个拥抱,只是抱一抱他,可是她又害怕,怕她会舍不得。浮世繁华,红尘漫漫,遇见一个合适的人,总是那么难,而要给一个人安慰也是那么难。哪怕是亲近的人,也会有重重顾虑,百转千回。她终究没有看他,慢慢地打开车门,泪眼模糊中,下了车,一步一步朝前走。
手臂忽然一紧,被人使力抓住了,她抬起头来,只是一眼,立即甩手要挣脱。那个人却紧抓不放,蛮横粗暴地拉着她转身朝停着的车子走去。她不愿意跟他走,用力挣扎,抓他的手,可是他不管不顾,只是拖着她朝那辆车子走去。她踉跄着跟在他的身后,等到反应过来他的目的时,他已经在动手怕打车门。
“沈家谦,你干什么,你疯了,你放手!”重年大叫。
沈家谦面无表情,仿佛并没有听见,却更加大力地拍打车门。她去抓他的手,被他一甩手狠狠推开。她没有依靠,失去了支撑,踉跄退后了几步,没有稳住身子,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他顿了一下,握紧手掌,没有朝后看。
郑铭已经从驾驶座出来了,站在对面,望了望他,又望了一眼还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的重年,终究没有忍住,几步走过去要扶起她。可是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手臂,却被人一把推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当胸又挨了一拳,差点也摔倒在地。
“沈家谦,你干什么,你住手!”重年吓得立即大叫。
她那一下摔得不轻,头晕目眩,半晌都没有爬起来,一着急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怕沈家谦再动手,又去拉他的手。他反『射』『性』地一把甩开,她被他的力道带得摇晃了几下,眼见他又抬起了手,情急中只得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冷冷望着她,而她漠然迎着他的目光,一双眼睛又黑又大,仿佛暗夜中的深潭水,毫无波澜,只是无惊无惧。
他面无表情,终于说:“走开。”
她却无动于衷,不说话,仿佛雕像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一字一顿,再次说:“姜重年,走开。”
重年还是不动。
郑铭轻轻拉了一下她,“重年,你走开吧。”
重年挣脱开他的手,回头说:“郑铭,你回去,你不要管……”
“姜重年——”沈家谦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冷漠而平板。
重年怔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他声音里的警告和命令,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感觉到荒谬和可笑,渐渐又有了一种绝望。她没有走开,只是回头定定地望着他。
他被她眼睛里的木然击中,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重年望着他,终于说,“沈家谦,你有什么权利这样?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凭什么打人?你凭什么这样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凭什么可以不顾别人的意愿,就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你有没有想过要尊重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一个人?难道就因为你姓沈,长在你们沈家,有了一个好爷爷好爸爸,你就可以仗势欺人,肆意妄为吗?你这样和那些仗着出身好,胡作非为,连人命都可以不顾的人有什么不同?”
她的声音不大,缓慢而平静,仿佛不含任何感情,只是诉说。然而,这一声一声的质问却都仿佛是刀子一样戳在他身上,还是无比锋利冰冷的尖刀。他气得浑身颤抖,一瞬间对着她抬起了手掌,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就凭我他妈的娶了你,你是我老婆!”
她站在他的面前不躲不避,连眼神都毫不闪躲,一双眼睛里毫无惧『色』。他高高抬起的手掌在她面前顿了一下,突然往旁边一偏,终究落在了她的手臂上,重重地一把扯过来她的身子。
他的力气太大,她毫无防备,踉跄着朝前扑倒在他身上,一瞬间头晕目眩。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陌生而又熟悉。她茫然了几秒,很快惊醒了过来,连连退后了几步,站得离他远远的,仿佛他是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他冷眼旁观,怒极反笑:“你现在这样又是做给谁看?”
重年听懂了他的嘲讽,他怎么样侮辱她不要紧,可是他不能肆意伤害到其他人。她气得再也难平静,脱口而出:“你无耻!”
郑铭也终于不再沉默了,上前两步说:“沈先生,请你尊重她。”
沈家谦冷笑一声,“郑先生,我和我太太说话,请你不要『插』言。”
郑铭默然,想说点什么,终究再也难说出口,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怔怔地站在那里。
重年不忍心,再次说:“郑铭,你回去吧,不要管我……”然而,她的还话没说完,手臂却一紧,又踉跄着退后几步,扑倒在身后的人身上。
沈家谦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来,对着身后还站在那里的人说:“郑先生,请你以后离我太太远一点。”
重年讨厌他的盛气凌人,从来都要高高在上,一步都不愿意退让,于是扭着手要挣脱开他。他沉着脸,越发加紧力道,一双手像铁钳似的紧紧箍在她的腰侧,几乎是半搂半抱地强迫她跟着他的步伐。
在客厅里,他终于放开她,伸手重重地把她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重年气喘吁吁,半晌才缓过劲来,站起来就要走。他却挡在她的面前,伸手再次重重地把她推倒在沙发上。重年憋着一口气,还是站起来要走。他恼怒地得再次重重抬起了手掌,伴着咔嚓嚓的清脆碎裂响声传来,茶几上的水晶花瓶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水逶迤流了一地,里头的一束白『色』姜花蔫蔫地散『乱』在破碎的水晶堆里,有一枝正好落在他的脚边。
花是桂姐特地叫人送过来的,有两天了,花骨朵刚刚绽开,却已经枯了。这么好看的花,却难以长久,开了就枯萎了。她一直都喜欢这种白『色』小花,从前在家乡的时候,每到初夏的时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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