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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闻铃断肠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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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銮铃终于摧花在手,她吐出一个笑,傲然地看向岸上,岸上众人早已惊呆。尤其是武惠妃,事情的进展和她所料显然不同。銮铃笑容又有了几分冷嘲,她五岁就在她家游泳池里嬉戏自如了,还拿这个为难她,真是太幼稚了!

    不过还是冷得刺骨,她缩了缩脖子,正要游回岸上,才瞧见岸边上除了原本那一群贵妇,寿王和李墨兮不知何时来的,都呵呵,见鬼一样望着她。

    说不定李墨兮心里此刻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了,她又给他丢了面子。

    她想着有些难过,却不妨脚上一沉,似是被人抓住了,她吓得连忙挣扎。而脚上那只手却愈来愈用力,使劲把她往下拽,她一面挣扎着,一面要喊救命,脚底却猛然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这疼痛的瞬间,她周身一麻,浑身力气也被抽干,便不由自主随着那股大力沉入水里去了。

    慌乱中松了手,那朵花便孤零零在水中沉浮。

    竹凊原是惊喜望着銮铃的,登时一脸惊恐。李墨兮脸色亦是一变,正要飞身而出,就见阳光下一道淡青的影子已飞了出去。

    寿王的身影在水面上轻点几下,转眼到了銮铃沉下的地方,他便也毫不犹豫地堕入水中,一把抓住正往下沉的銮铃。銮铃只觉得脚底那疼痛把她整个神魂都抽走一般,昏过去之前只看到上方一抹淡碧的水一样的影子,隐约是寿王

    可她多希望是李墨兮呀!

    “回王爷,王妃中的只是一般迷药,并无大碍。”那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帮銮铃把了脉,向寿王躬身道。

    寿王面色微沉,并不说话。

    那老太医摸不准这位向来谦谦温和的王爷是怎么了,只得那么陪着站着。片刻,寿王才沉声道:“王妃中迷药的事,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

    老太医神色一凛,他虽猜不透寿王是要包庇谁,但这纷繁复杂宫廷内外争斗的事,他并不愿参与其中。于是只恭敬道:“下官遵命。”寿王面上神色略一缓,又道:“都夏王若是问,也不能说。”

    “”老太医心里咯噔一声,他想到那都夏王不好惹的脸,悄然擦了一把冷汗。

    “他若问了,你只说都夏王妃是在冷水里泡得久了,体力消竭。”寿王清眸里有一丝迫人的深沉:“公孙大人,只要你这么说,本王自能保你平安无事。”

    那公孙邈身上不寒而栗,他只能诺诺。

    公孙邈正擦着汗走出内殿,一抬头就遇上一脸冷淡进来的李墨兮,他苍白着脸颤颤巍巍躬身行礼。李墨兮盯着那公孙邈,有一丝担忧,却又不愿表露,于是淡淡问:“公孙大人,本王的王妃如何?”

    “回王爷,王妃在这冷水里浸得久了,体力消竭昏了过去,此时还未醒。”

    李墨兮瞧见公孙邈微乱的神色,面色微沉:“寿王还在里面?”

    “是,只有寿王爷一人。”公孙邈踌躇半响,终是老实道,他说罢听得李墨兮再不吭音,忙说句:“老臣出去煎药。”见李墨兮没有阻拦,便忙不迭小跑出去。

    李墨兮立即转身也往外走,公孙邈是两朝老臣,都对里面的情形讳莫如深李瑁心里到底还是忘不了她么?一想起刚刚他们俩湿漉漉抱在一起的情形,想到李瑁担忧的神情,李墨兮的脸色就忍不住发青。

    “都夏王不进去瞧瞧么?即便不喜欢她,她好歹是你的王妃?”王纁儿从内殿转出来,望着李墨兮的背影,幽幽道。李墨兮轻嘲地一笑:“寿王妃怎么不进去瞧瞧?”

    王纁儿神色一暗,却是李墨兮眸色微冷,又问:“武香盈在哪儿?”

    王纁儿闻言轻笑:“她还能去哪儿?得罪了两位王爷,除了躲在母亲那里,她还能去哪儿?”

    李墨兮再不说话,漠然走了出去。

第76章() 
銮铃咳了两声终于醒来,寿王见她醒了,忙走近前。銮铃瞧见是他,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她撑起身子,身上还是一阵一阵发冷,没有一点力气。见状,寿王扶了她一把,她有气无力地问:“我睡了很久吗?”

    “一个时辰。”寿王说着,命人把煎好的药拿上来,他接过药,在床边坐下要喂她。銮铃忙伸手来接,强撑着道:“我自己来。”

    寿王俊眉一挑,把她的手推开:“还是我来吧,太医说你这回怕是要着凉是不是身上没力气?”

    銮铃点头,她四处瞧一眼这陌生的殿宇,也瞧不见熟悉的面孔,不由又问:“这是在哪儿?”

    “在瑶光侧殿。”寿王说着舀了一勺药喂到銮铃唇边。又是中药銮铃嘴角一撇,本能地转开脸:“真难喝。”寿王瞧见她这副样子,神情略一恍惚,随即笑道:“这点倒是没变,还是怕喝药。”

    这话说的轻柔而惆怅,仿佛浓浓宠溺的温情,让人心里那一株小花禁不住就要绽放。

    然而,銮铃昏胀的脑子却清了清,此刻寿王和王纁儿正在艰难时刻,她可不能落井下石。

    她笑应:“王爷说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銮铃就是再变化多端,有些终究是不变的。”

    寿王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心里对李墨兮那份情意是不会变的,他知道,他也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看到她刚刚那副跳脱的样子,他忍不住想起过去罢了。

    寿王回头命人去取蜜饯来,才向她一笑道:“你果然是变化多端,何时学会游水的,倒把我们吓了一跳?只是本来好好的,怎么忽地又掉下去了?”

    銮铃揉了揉头,想了片刻,最后摇头道:“不记得了,当时摘了花明明高兴的,后来后来,脚上似乎被什么缠住一样,身子就往下沉”

    寿王手中汤匙碰在碗壁轻轻一响,他抬眼见銮铃还在苦思冥想,就温声道:“也别想了,这瑶光池水极冷,你又在水里那么久,想是腿上抽筋也未可知。”銮铃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点头,忽而又问:“我那花儿呢?!”

    寿王嗤笑出声:“命都没了,还惦着花。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銮铃讪讪,轻轻道:“正因是拼了命得来的,所以更珍贵着。”寿王闻言便也沉默正因是拼了命得来的,所以更珍贵着。李墨兮对她而言,也是拼了命得来的吧。

    觉得这样的相对沉默有些怪异,銮铃抓过寿王手中的药碗,咕嘟咕嘟仰头一干而尽。苦啊苦,她喝完后把碗往手边一扔,寿王已眼疾手快塞了一块酸酸甜甜的腌渍梅肉到她嘴里。苦涩终于缓解。

    “你身上总有几分男孩子的豪爽,萧悟说那是你跟他久了的缘故。”寿王望着她微笑。

    提到萧悟,銮铃心境也开阔了不少,嘴角有了些笑容。见她喜欢说萧悟的事,寿王便顺着她,两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寿王打量她累了,就起身道:“你再睡会儿吧。”

    “那你和纁儿呢?”銮铃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

    寿王面上一闪而过黯然,才淡淡微笑:“纁儿真把你当姐妹,说话又直来直去,你别和她计较。”

    銮铃见寿王这副神情,不由着急道:“你明明是真的喜欢她,怎么就不跟她说呢?不必顾忌我,我没关系的!”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摇摆不定。”寿王轻然叹息,他回身望着她:“你休息吧,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銮铃瞧一眼黑沉的窗外,撑着要下床:“我还是回去吧,凊儿呢?”

    寿王把她按回去:“你躺着吧,不妨事,我自会向墨兮解释清楚。”

    銮铃的神情轻轻一凝,墨兮,李墨兮,当时他明明也在岸上,却没有出手相救。到现在,也不来接她回去,就把她放在这儿不闻不问。她抿唇笑:“还解释什么呢?他也不会在意。”

    说到底,他只不过把她当成普通朋友,不会像之前那样心生厌恶罢了,对她又会有多少关心和在意呢?

    见她神情落寞,寿王也不多言,只道:“要走也等竹凊来了吧,她回思玄殿取你的衣裳去了,你身上这些还是纁儿的。”安置好銮铃,寿王出了内殿,才凝眉问外面的宫女:“都夏王没来么?”

    “来了一次,听说王妃无碍,便又走了。”

    寿王正要说话,却不妨看见外面翩然起舞的身影。

    殿外的空地上,月华如清水涟涟,王纁儿身子纤瘦,舞姿凄然而冷艳,却仿佛吸取了天地间所有最动人的光华,灼灼夺目,倾国倾城。

    “没用的东西!”武惠妃恼怒地瞪着面前躬身而立的男子。那男子整个人隐在暗影里,低声道:“娘娘息怒,属下并未料到这都夏王妃水性这样好,一时大意了。”

    “大意?!”武惠妃冷冷道:“若有下次,你这条命便也不必留着了!”那人低声应道:“属下明白。”

    “滚。”武惠妃说罢,那黑影一闪就消失在殿中。这黑影消失不久,外面宫人突然一阵慌乱:“王爷,娘娘已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王爷”

    “母亲歇下了,连儿臣也不见了么?”寿王已来到门外,沉声道。武惠妃一摆手,登时有宫人上前把门打开。寿王一袭青衫,在月光下分外冷淡。武惠妃面上已有了慈和的笑容:“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寿王命候在一旁的宫人下去,那宫人识趣地把门带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寿王却是望向武惠妃,眸光微冷而心痛。武惠妃被他看得心中一寒,却兀自笑道:“这是在哪儿受了气?跟母亲说说,母亲替你出气。”

    “母亲总是做这种事,你要让儿臣包庇你多少次!”寿王再也受不了似的,颤声低喝。武惠妃被他吼得一怔,随即转开了脸,端起手边的一盏茶,她低头喝茶,慢慢道:“瑁儿,你从不相信母亲。”

    “儿臣不明白銮铃到底怎么让母亲不开心了,每每拿她下手,母亲明知道儿臣不想她受到一丝伤害,母亲明明知道,还总是这样!”

    “那你呢?你每每朝着母亲发火都是为了她,你可知道母亲心里有多痛!”武惠妃凄凉地望着寿王:“你是母亲的儿子,难道母亲会害你么?!”

    “可儿臣说了多少次,儿臣不喜欢母亲安排儿子的生活,儿子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寿王眼中也有一些凄凉,他无力道:“母亲伤害她,便是伤害儿臣。”

    “那她伤害你,便是伤害母亲,谁伤害了你,母亲便容不得谁,难道你不能理解么?!”

    武惠妃真真切切说着,眼中有了一丝狠厉:“你以为母亲忘得了么?当年你为了她在母亲怀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你知道当时母亲的心有多痛?”

    越说越恨,武惠妃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她猛然盯着寿王,却是心疼:“母亲忘不了,也不可能原谅她!”

    寿王身子一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武惠妃:“母亲就是为了这些,才处处针对銮铃,不让她好过?母亲这样,儿臣以后还敢在母亲面前说话做事么?!”

    “瑁儿!母亲为你着想,你也该替母亲想想,若我们母子都不能连心,我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父皇如此疼爱母亲,母亲还有儿臣在身边,为何还忧虑着以后的日子?为了以后可能的忧虑,现在就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伤天害理?!”武惠妃一下被这个词触怒,她嘲笑道:“你可知你父皇有多少女人?你知道这种帝王之爱能有多久?你知道他一旦变了心,我们母子会不会像梅妃母子那样被赶到江南?”

    幽暗的宫灯下,武惠妃端正美丽的脸上有一丝无言的张狂和狰狞。寿王望着她,心里寒意一阵一阵往外冒,他怔然好半响,才喃喃道:“母亲变了,儿臣都不认识母亲了。”

    武惠妃被他说得一愣。

    他又默然许久,才仿佛有些回神:“儿臣只想母亲珍惜父皇,我们一家人也可以快乐的在一起。”他说罢,便不愿再停留,落寞地转身往外走,“儿臣管不了母亲,只求母亲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武惠妃瞧见他这副样子,眼里的泪又一下落出来,她辛酸道:“一个个都来怪我我辛辛苦苦生了一个,又养了一个,到头来却没一个可以留在身边贴心的,一个个都为了个女人来呼喝我,说一些让人伤心的话”

    又养了一个便是李墨兮了。寿王心中恍然,原来李墨兮也已来过了。

    见寿王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武惠妃眼中又一丝凶狠,原本萧銮铃这样一死,所有人就都解脱了,唐玄宗为了让李墨兮解脱不会追究,寿王没了她羁绊也无形中解脱。

    只是,她眼神一凝,沉而冷,李墨兮今日也为了萧銮铃来找她,虽只是问武香盈的罪,但毕竟也是为萧銮铃而来。莫非那些关于李墨兮和萧銮铃和好的传闻是真的?然而,李墨兮由她一手带大,她自问对李墨兮的性格把握十分准确,他又怎么会原谅萧銮铃?

    又是谁把寿王和李墨兮及时叫过来的?

    坏了一切好事!

第77章() 
銮铃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竹凊。竹凊见銮铃醒了,而且完整无缺地在她面前,终于还是哭了。銮铃很受不了竹凊这点,她凝眉道:“快把衣服给我换上,咱们就走吧。”

    竹凊忙抹了泪,边帮銮铃换着衣服还趁机在銮铃身上摸来摸去:“小姐,这里不疼么?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事没事。”銮铃不耐烦地摆手,踩在地上走了一步,才觉得右脚脚底针扎一样疼。她登时想起她在水中时脚上那针扎一样的疼痛,之后就浑身无力,晕了过去。

    武惠妃果然留了一手要她必死无疑。而且武惠妃果然精明,没有用毒药,只是用了一般药物让她在水中无力反抗自生自灭,她若是淹死了,也了无痕迹,只能怪她自己水性不好。事发又是借着武香盈的任性,所以即便皇上怪罪了,她还可以在一旁求情。

    而唐玄宗本身也巴不得她一死,早给李墨兮自由,所以也不会真的怪罪任何人吧?怪不得她虽然堂堂王妃,命却如此轻贱。

    竹凊瞧见銮铃脸色变了,又一阵紧张,銮铃淡淡一笑:“没事,咱们走吧,你扶着我,就是身上没力气而已。”

    温泉宫里夜色起伏,銮铃被竹凊搀扶着出了瑶光苑,心里才略略一松,仰头望着漫天月色清辉,这骊山的夜色自然极美,此刻安静纯净,世外仙源一样,没有半分阴沉晦暗。她又忽然有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里的心境,茫然宁静,却又不知何去何从。

    原本她能依靠的只是李墨兮。

    然而李墨兮根本不愿她依靠。

    “咱们随意坐会儿吧。”心里有些惫懒,銮铃说着,便靠在一处假山上坐下。她脚底伤口不大,却疼得很,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心里。也真的是有些累了。竹凊不敢勉强,只不作声陪在一旁。她想到她刚刚拿了銮铃的衣裳从思玄殿跑出来时的情形。

    她原想着,即便李墨兮不肯亲自来,好歹命一个人陪她一起来也好,这样万一銮铃有个不舒服,回来的时候也能互相搀扶着,谁想李墨兮看也没看她一眼,她当时真是伤透了心,真想着銮铃若是喜欢寿王爷就好了,寿王人多好啊,对她也好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着,等到深夜的时候,还未到思玄殿,銮铃身子一歪坐倒在一块大石上,她真不想再走了,她也不想回思玄殿,就想这么自由自在在外面过一晚。然而,一阵冷风吹来,她下午又在池子里泡了许久,登时冒出几个喷嚏。

    “小姐这是何苦,寿王爷又不让咱们自己走,等明儿他知道咱们偷偷溜走了,倒把他给得罪了。”竹凊见銮铃这副虚弱的模样,不由埋怨。銮铃咧开一个笑:“他现在自顾不暇,我要是在那儿掺和着,他和纁儿何时和好?”

    “小姐怕还是影响了咱们都夏王的声誉吧?小姐好歹也是他的都夏王妃,怎么能随意在别人的寝殿里过夜?可他都不在乎,你这么在乎做什么?”

    冷不防被竹凊一语道破,銮铃讪讪一笑,“咱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竹凊见她如此,真是气得无语,暗想,管他圆不圆房,当初就该坚持着把銮铃从李墨兮身边移开想是想,却又不忍心反驳,只得努力扶着銮铃,恨不得把銮铃扛在肩上,健步如飞赶紧回去。

    回来已是深更半夜,出乎銮铃意料的是,思玄殿内李墨兮还未睡,他坐在房内看书,一抬眸瞧见竟是竹凊扶着銮铃进来,倒略略一惊。

    很快,他淡淡敛住神情,随意把书一合,漫不经心地道:“还以为王妃今夜在瑶光殿留宿,不回来了。”

    銮铃淡笑:“銮铃归心似箭,惊吓了王爷,是銮铃的错。”

    说罢,銮铃扶着竹凊一颠一颠地坐到床边,竹凊道:“小姐忍一会儿,奴婢去弄些热水来。”李墨兮淡淡凝眉,也来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銮铃:“你的脚怎么了?”

    銮铃微微笑:“没有大碍,王爷先睡吧。”她强撑着站起来,就一颠一颠地要往窗下榻上挪。

    却是见她如此,李墨兮眉头愈凝,他出手把銮铃按坐在床上,不等銮铃回过神,已蹲身下去握住銮铃的脚。月白色精致的翘头履在宫灯下轻轻一颤。

    銮铃要把脚缩回来,李墨兮握紧,出声道:“别动我瞧瞧。”

    鞋子脱了,右脚的袜底一星的血红,李墨兮小心翼翼把銮铃的袜子脱下来。脚底那伤口因走了一夜,和袜子黏在一起,所以虽然李墨兮十分小心了,那伤口仍被袜子揪得生疼,銮铃咬紧牙,疼得满身冷汗。

    銮铃一双玉足原本白净娇柔,此刻脚底肿起一个暗紫的大包,让人看得又寒颤又心疼。李墨兮看着眸色一深,銮铃有些不安,轻要把脚缩回:“不劳王爷了,銮铃自己处理得好。”

    竹凊端了热水取了药膏进来,瞧见李墨兮正捧着銮铃的脚查看,惊了一跳,忙过来道:“还是让奴婢来吧。”李墨兮缓缓站起身,神色依旧淡淡:“王妃是处理得很好,那武香盈让你做什么,都乖乖顺从了。”

    竹凊愈辩驳,瞧见銮铃向她递眼色,便把话咽回去,只小心把銮铃一双走得酸疼的脚放到热水中。銮铃疼得挣扎了一下,竹凊忙按住:“忍一会儿,把伤口弄干净,再涂上药就不疼了。”

    銮铃连忙颤抖着闭上眼。

    李墨兮瞧见她这副样子,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忍不住责怪:“李瑁做事向来周全,怎么不送你回来!”

    “王爷只知怪别人,却没想到王爷自己才是别人的夫君么!”竹凊捧着銮铃的脚,泪滚烫地落下来。

    銮铃原本没哭的,却被竹凊这一句话勾出伤感来,她眼里忍不住也有了泪。却又生怕竹凊得罪了李墨兮以后日子不好过,只得强咽回去,凝眉轻斥:“哪里容得你这样和王爷说话,上了药快回房睡觉去!”

    “王爷就是一剑刺死竹凊,奴婢也要说,奴婢再不能让小姐这么委屈着。小姐为王爷做了多少事,她也不图王爷真心回报,但王爷这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全吧?她今儿被人逼着下水,若不是福大命大,怕早就没了,王爷倒好,看也没去看一眼,还是小姐自己醒来,觉得不妥,硬撑着走回来便是如此,王爷还是没有一点暖人心房的话,奴婢真不明白——”

    竹凊说着仰头看向銮铃,哽咽道:“奴婢真不明白,这都夏王有何好处,竟让小姐铁了心一样,不论他如何对你,都能一如既往?”

    銮铃被问得一怔,她抬手抹一把眼里滚落的泪,才斥道:“你胡说什么你不过是个丫头,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竹凊亦一怔,这两年多来,銮铃从没高声对她说过一句话,从没责怪过她,当下竟为了李墨兮斥责她竹凊猛地把手一甩,恨恨瞪了李墨兮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銮铃撑在床上的胳膊一软,泪又滚落。

    她本不想在李墨兮面前哭的,本不想在他面前坏了她云淡风轻的形象,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可她实在太难过了,连竹凊都扔下她不管了!

    李墨兮竟被竹凊控诉一样的话说的呆住。

    她向来是淡淡微笑的,他以为受了这两年多的苦,她已不会哭了,已习惯了隐忍。

    其实不是的,她还是会难过,还是会痛苦,只不过忍着忍着憋在心里,从不在他面前表露罢了。而她装得这么像,笑得这么淡雅闲适,竟让他信以为真,认为她忘了,认为她真的是一切都不在乎。

    他似乎总是让她伤心。

    似乎总是他对不住她。

    李墨兮暗吸口气,看见銮铃这副伤心无比的模样,本来沉闷了一晚的心中也不知是云开月明还是忧伤落寞,不知是怜惜还是委屈

    把她留在那里被李瑁照顾着,看她和李瑁说说笑笑,她以为他心里就放得下,就好过么?

    看着銮铃那双仍被泡在水里的脚,李墨兮不作声把她的脚捧出来,便也在床边坐下,把她的脚放在他膝上,擦干了小心地上药。

    王纁儿闲闲抚着筝,神思却飘远了。贴身的丫头蹑手蹑脚走近,犹豫片刻,方道:“王妃,咱们王爷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这夜色风凉的,再不让进来怕是要着凉。”

    王纁儿玉指一顿:“他怎么没陪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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