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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闻铃断肠声-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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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墨兮困守潼关小城,战或不战,战与谁战,似乎无论如何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三月初一夜,太子李亨命人送了一封信来潼关,信中备述利弊,劝李墨兮开城门出降。李亨是看出煦王此刻大军只到了一半,羽翼未丰,欲一举将煦王击败。而潼关易守难攻,怕是等他攻下之后,煦王早已在长安称帝。

    李墨兮看完信,面上神情淡淡,默然无语。在座的寿王,萧悟,高仙芝等分别又把信看了一遍。所有人面面相觑。只萧悟颇不安定,凝神打量李墨兮。

    “都散了吧。”李墨兮起身,率先离开议事厅。

    并没有回他住的小院子,而是登上潼关城楼,夜风吹来,带着不寒杨柳的稀薄暖意,关外寂静了一冬的荒原,此时都仿佛带上了初春的新绿。

    待到山花烂漫的时候,这无限江山

    寿王和萧悟相携也来到城楼上,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李墨兮身侧,也都齐齐俯瞰无边夜色。夜风鼓起他三人的衣冠猎猎舞动,带起飘忽的声响。

    曾经的兄弟三人,事隔经年,此时的并肩而立。

    李墨兮忽而转脸看向寿王:“你的意思呢?”

    寿王面容清俊柔和,带着与世无争的安然,此时也有俯视江山的豪迈。他洒然一笑:“我身为大唐的皇子,自然是为天下百姓着想,其他的便漠不关心了。”

    李墨兮点一点头。沉默片刻,他看向萧悟,微笑问:“你可放心了?”

    李亨为人坚忍狠辣,单看他纵容安禄山这一路屠城的事迹,便不是一位爱护百姓的仁善君主。他若登基,不消说天下百姓,便是他们这些王爷,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李墨兮这一问,便说明他也支持煦王的意思。寿王和萧悟自然会意。不过,萧悟俊眉一挑,迟疑道:“墨兮——”

    “你和十八郎都回去歇着,让我自己待会儿。”李墨兮不让萧悟的话说完,出声道。萧悟一噎,便被寿王扯着离开。

    銮铃对这战事并不清楚,这大唐又非她所知的那个大唐,所以她并没有去揣测这战事的结局。只是近日不常见到李墨兮,才察觉情况不妙。

    銮铃也很少走出他们住的小院子,今夜左等右等不见李墨兮回来,又听说洛阳沦陷,知他心情定然不佳,才出来寻李墨兮。

    诸人见是她,不敢怠慢,一路领着銮铃上了城楼。便见一人孑然立在那儿,暗夜下,看不出神色悲喜。

    听得有人靠近,李墨兮颇不悦,淡淡转眸看去。看到竟是銮铃,才慢慢逸出个笑容,眉头却轻蹙:“你怎么来了?”

    銮铃也笑了笑,缓步来到他身边,不做声扫了眼潼关城外,轻飘飘道:“这样的夜景,王爷独自欣赏,岂不可惜?”

    李墨兮拉住銮铃的手,微笑不语。在风里站得久了,李墨兮的手也是冰凉的,銮铃心里轻轻一寒。

    他低头看銮铃,眼中有一丝幽深的微凉,缓声问:“若以后我不是王爷了,得四处漂泊,你会跟着我么?”

    銮铃心中一震,面上却是温柔笑意,她仰起脸问他:“那你介意我带上蕙儿和禤儿吗?”

    李墨兮眼神暖了暖,嘴角抿出笑意,他摇摇头。

    “那我们需要一辆大的马车,还有很多银子,还要带足够的好吃的。”銮铃谋划着,眼神愈来愈亮:“蕙儿和禤儿真幸福,小小年纪就能看天下风景!”

    “你不觉得辛苦?”李墨兮皱眉。

    “不辛苦了。”銮铃抬手抱住李墨兮的手臂,倚在他身上,徐徐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你身边就觉心安。看到你,就不想和你分开。你去哪儿,孩子们和我也去哪儿。”

    李墨兮脸上笑意加深,轻揽住銮铃,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那等这里的战事结束,咱们便一起离开长安,畅游天下。”

    “好。”銮铃重重点头,含笑道:“要先去蜀道难!”

    “听你的。”

    銮铃心满意足,忽而又道:“我来潼关有一段日子了,你都没带我出去过。这夜色这么好,现在带我去逛逛吧?”

    看着銮铃兴奋闪闪的眸子,李墨兮心动,瞟一眼潼关城外的荒原,微笑道:“去外面看看?”

    “好啊。”

    于是这个不算甚冷,月色不错的夜晚,沐浴着关外骀荡的长风,潼关的守军只看到他们年轻的主帅,拉了一个女子上马,便不管不顾地疾驰而去,似乎要把一切俗事抛在脑后。片刻,便消失在城外有些晶莹剔透的夜色里。

    他们天将亮时才回到潼关,守城的军士见到李墨兮,几乎要哭出来,忙跟上去道:“王爷可算回来了!”

    “何事?”李墨兮一手勒住马缰,一手环抱着缩在他大氅里的銮铃,不动声色地问。

    “煦王爷昨晚来了,等了您一晚。”那军士一面说,一面擦头上的冷汗。昨晚他们私自放李墨兮出城,后来被高仙芝大大呵斥一番,几乎要军棍相加,还是煦王替他求了情,才勉强逃过。

    李墨兮垂眸看了眼怀中毫无动静的銮铃,没有答话,驱马往他住的小楼走去。小院子中灯火通明,悟空侯在门外,瞧见李墨兮,一叠声儿激动地找銮铃。

    悟空本是有点儿怕李墨兮的,可后来经銮铃一教导,便也随性不少。李墨兮示意悟空噤声,然后瞄了眼他怀里。悟空这才恍然大悟,他于是手舞足蹈地朝李墨兮比划:“江南王来了,把清歌公子叫醒吧,她一定想见见他!”

    李墨兮闻言没理悟空,径自纵马进了院子。院子里也立了不少随从,院子左侧的迎春花旁,煦王一身白衣飘然而坐,寿王和萧悟也都在,他们三人似在说话,心情看着都不错。

    听到马蹄声,三人不约而同回头去看,没见到銮铃,便都一愣。却见李墨兮松了马缰,隔着大氅,拍了拍銮铃,低头叫了声:“清儿。”

    怀里依然毫无动静。想是从未骑过马,来回一个晚上累坏了。李墨兮眉头一皱,便也不再叫她。他松了大氅,横抱起銮铃利落地跳下马。

    銮铃睡得正沉,没了大氅的保护,冷得打颤,不住往李墨兮怀里蜷缩。李墨兮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复用大氅把她裹好,才迈步往小楼走去。

    经过煦王,也没有太多情绪,只简单道:“久等了。”

    煦王眸光在銮铃身上一顿,温润一笑:“恭候。”

    两人眸光交叉错过,都无太多情绪,也无温度,李墨兮径自上了楼。煦王静然微笑,望着身侧嫩黄的迎春花。

    銮铃中午醒来,听说昨夜煦王到了,便窝在房中有点儿不愿出去的意思。后来又听说,煦王和李墨兮见过面,便一刻不停回了长安,心中虽不解,却莫名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见与不见,已没有分别。

    一直到天黑,銮铃也没见到李墨兮,想是战事逼近,要真正的忙一阵子。也无妨,他昨夜能带她溜出去玩儿,她已经很满足,也不敢多要求他能陪在她身边。而且,一想到战事结束后,李墨兮会带着他们一家人浪迹天涯,过自由自在的日子。銮铃的那颗心啊就充满活力,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一番。

    銮铃趴在桌上把玩手中的白玉瓶,幻想着她告诉李蕙她还活着的情形,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銮铃含笑转脸,却是萧悟。

    “哥哥?”銮铃虽有些吃惊,还是满怀欣喜地迎上前。萧悟随她走进来,见她笑得那样开心,不由问:“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銮铃笑眯眯地老实道:“想蕙儿和禤儿比赛叫我母亲呢。”

    “傻丫头,有了孩子们便忘了哥哥。”萧悟不知为何有些心疼,他在銮铃脸上捏了一把,轻笑着骂了句。

    “才没有!”銮铃笑容不辍,转眼盯着萧悟:“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萧悟笑容一凝,犹豫片刻,才道:“王爷‘命’我回金陵。”

    他口中的王爷自是“煦王”。銮铃一怔:“为什么?他自己都来了,怎么让你回去?”

    萧悟摇头,神情不安:“我也不知,王爷和墨兮似乎商量了什么。然后,他命我回去,我不能不走。”

    銮铃也被萧悟弄得有些不安,风透入窗,春寒料峭。

    “铃儿,要不你先跟哥哥回去吧?”萧悟又道:“这里是征战之地,你自己在这儿,哥哥不放心。只消战事结束,哥哥再把你送回来,如何?”

    “不要。”銮铃断然拒绝,她随即又笑了笑,挽住萧悟的胳膊,温声道:“哥哥,他答应战事一结束便带我和孩子们离开长安,我们一家人游遍天下。我才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只要和他,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很满足。”

    “铃儿!”萧悟欲言又止,他说不清楚,他只觉銮铃再留下来,会受到伤害。

    “我主意已定。”銮铃坚定地望着萧悟,然后挑了挑眉,撒娇:“哥哥放心去吧,父亲和母亲互相照顾着,我有墨兮照顾着,都会很好的。”

    当夜,萧悟被煦王派人送往江南。

第206章() 
又过一日,叛军攻下陕郡,封常清退回潼关城内。叛军兵临潼关城下,摇旗呐喊。于此同时,却传来煦王大军撤出长安,欲回江南的消息。没了煦王十万大军的掩护,长安城便曝露在叛军的视线里,仅靠着薄弱的潼关一线维持。情况陡转直下,再度陷入危机。

    銮铃虽在深宅大院,仍听得到城下那些叛军邀战的声响,想起那些胡人生猛的模样,她心里兀自胆寒。

    李墨兮没有在议事厅,也没有登上城楼,他独自坐在寂静的小书房,窗下,是一片单薄的光影。

    不时有人送战报来,他却看也不看一眼,时间久了,那些侍卫不免小声催促,却都被李墨兮骂了出去。

    诸葛青玉是李墨兮尊敬的长辈,他很少说话,向来都是默默服从命令。此番却是头一次主动来见李墨兮。李墨兮回头见是他,漠然转开脸,抿唇不语。

    “大事要紧,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惜天下的百姓。”诸葛青玉只这么说了一句,便叹息着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刹那,李墨兮抬手把桌上的战报,书本,笔墨通通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光影零乱,碎了一地。

    他脸色惨白。

    銮铃一连两日没见到李墨兮,又知道战况不妙,心中担忧便找了过来。不妨瞧见这一屋子的狼籍,李墨兮陷在椅子里发呆。她快步上前,埋头去捡那地上的东西。

    李墨兮默然望了她许久,才抬手拉住她,哑声道:“别捡了,我不想看。”

    “人都有遇到困难想逃避的时候,可逃避不一定最快乐。”銮铃顺着他的手势站起身。李墨兮一拉,她便偎坐在他怀里,他也不说话,只微合了眼,把脸埋在她肩头。

    许久,他呢喃出一句:“亲爱的。”

    在潼关也住了一段日子,銮铃睡眠又浅,早已习惯半夜时听到街上军队巡逻的声音。只是今夜,却似乎与往日不同,那些军人似是来了一拨又一拨,感觉要把这不大的潼关给充满了。銮铃在梦里忍不住有点儿高兴,有了士兵,这仗就好打了,李墨兮也不用那么发愁。

    这么一想,心神一松,她便要沉睡。却忽而听到轻微的开门声,继而有人来到床边,掀起帐子。

    那人停在床边望着她,是瘦长的影子。

    等了半响,不见李墨兮出声,銮铃迷蒙中睁眼,笑问出一句:“回来了?”

    “嗯。”李墨兮答得很低,似是不想把她惊醒。

    “煦王的兵来了潼关?”

    “嗯。”

    “那你可以睡一晚了。”銮铃朝他美美一笑,往床里头挪了挪身子,拉住他道:“歪一会儿吧,你好久没回来了。”

    “好,我脱了外面的衣裳。”李墨兮微一笑,銮铃闻言便松了手,他放下帐子,隔着帐子望着銮铃。他很想瘫软在地,神情有一种深刻的无法遮掩的绝望。

    銮铃等了好一会儿,李墨兮才躺进来,身上冷得跟铁似的。銮铃往他怀里一钻,便吸了口冷气,不过她也不介意,反而伸手把他抱住,绵声轻笑:“我帮你暖暖。”

    李墨兮反手把她拥紧,沉默安静。

    “我最近做梦,老梦到咱们以前的事儿。”銮铃似睡非睡,似梦非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冒出一句。她声音微哑,带着呓语的宁静,也有点儿微笑的甜美。

    “以前的事儿?”李墨兮不解。

    “就是你是狐妖,我是修道的女子”

    李墨兮失神的面上终于有了点儿笑,他轻问:“为何我是狐妖?该你是吧?”

    “哎呀,懒得和你说明白,太想睡了。”銮铃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换个舒服的姿势便想睡去。李墨兮也不追问,嘴角含了一丝微微的笑容,听着她的呼吸。

    “不对啊,你是墨狐,我们怎么会有一只火狐狸做儿子?!”銮铃猛然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盯着李墨兮。李墨兮听得云里雾里,只当她做梦做的迷糊,便抚着她的头发,轻声哄道:“睡吧,你梦里问问咱们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儿,不就明白了?”

    “”见李墨兮不肯当真,銮铃也没多解释,便又趴下了,心里却着实困惑。那莲颂明明是火狐,可李墨兮

    李墨兮的眼神在黑暗中一阵挣扎,忽而吐出一句话:“清儿,我许你个愿望。”

    “嗯?”銮铃从昏昏欲睡中抬起脸。她也不知为何,在李墨兮身边,很容易就会睡过去。

    “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做任何事,甚至是放弃天下百姓,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听到后来,銮铃立刻便清醒了,她眼神清亮地盯着李墨兮,正要问话,李墨兮却不愿她问,低头便吻住她,让她说也说不出话。

    甜蜜或者深情。

    忧伤或者绝望。

    銮铃也尝不出来,她也想吻他,很想很想哪。

    李墨兮起身时,天还未亮,他整理好衣裳,转眼看到枕边那白玉瓶。这白玉瓶不知从何而来,却是銮铃的宝贝,睡觉都要放在枕边。此刻被他们弄倒了,他伸手把那瓶子扶正,又替銮铃把被子拉好,才悄然离开。

    他近日反复想起林雁白曾问过他的一句话——若一日让你选择,你会选择江山,还是会选择銮铃。

    为何会有这种选择?

    他舍不得銮铃,可是,他一合眼便能想起叛军屠城,血流如川的情景,那孩子死在他怀里,恳求他去救救他的母亲。

    他觉得天理不公。可他不能逃避。

    昨夜睡得迷糊,隐约记得李墨兮说过煦王的兵到了。銮铃一起床便命悟空去打听,果然,从昨夜起,煦王的兵马便源源不断来到潼关,而且还在往潼关补给,没多久就能和叛军拼上一拼。

    銮铃开心地坐立难安,她不求李墨兮当皇帝,只求他好好打完这一仗,然后天下太平,大唐继续盛世。

    正剪了几枝迎春花准备插瓶,还乐呵地命木媌去做些好吃的来庆祝,李墨兮忽而命人来请,让她去前院的议事厅。

    銮铃心中不解,这议事厅是他们商量军务的地方,她个女流之辈去做什么?

    前院比他们住的小院子大多了,有点儿宫殿的气势恢宏,此刻院中一半淡灰锦衣侍卫,一半淡青锦衣侍卫,銮铃认出那淡青的该是煦王的手下,便也不多看,微垂了脸往议事厅内走。

    议事厅内的主位坐着李墨兮,他的下方,大厅内坐着两溜儿人,一溜儿是寿王,高仙芝,程千里诸人。另一溜儿为首的是个年轻将军,銮铃在江南时见过,名叫江寒笛,此人和萧悟关系颇好,常来萧府作客。江寒笛下首竟是流楚。

    江寒笛见銮铃看他,礼貌地微笑,流楚却是埋了头。

    寿王和高仙芝两人却都望着座上的李墨兮,不解他让銮铃来此处做什么。

    李墨兮面上神情平淡,他瞧了一眼銮铃,便看向江寒笛,微笑道:“此次率军平叛,煦王叔功不可没。本王无以为报。”

    顿了一顿,他没再看銮铃,又道:“尝听闻煦王叔一直在寻找一个名为‘李清歌’的女子,此处恰有一位‘李清歌’,不知可是煦王叔寻觅之人?”

    銮铃越听身上越冷,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升,很快便到了心口处凝结。她僵在原地没动,只愣愣望着高处的李墨兮,面上血色一点点消退。

    寿王也傻了一傻,阻拦的话即刻便要脱口而出,却是高仙芝一把把他扯住,死死抓住他,低唤了声:“王爷!”

    寿王这才一个冷战惊醒。他算是明白为何煦王一直不肯派兵援助,昨夜突然肯了。他算是明白煦王为何执意要派人把萧悟押往江南,萧悟要是在此,怕是当场要打起来。

    江寒笛闻言一笑,作势看了看銮铃,又看向流楚,笑问:“流楚,你觉得她可像咱们王爷要找之人?”

    流楚不太敢看銮铃,下意识应了声:“很像。”

    銮铃的心一沉,嘴角抿出一线单薄的微笑,原来如此。

    殿内光芒微暗,李墨兮端正坐着,眼中有一丝阴影,仿佛蒙上了一层幽暗的光,倒让人看不明白他的情绪。他左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扣紧手扶光滑的木料,望着銮铃,微笑句:“既是很像,本王便把这女子送给煦王叔作为礼物,如何?”

    他这话说的仿佛轻松,古代送女人做礼物,也是件颇寻常的事。可不知为何,大殿内还是寂了一寂,外面天色幽暗,似是要下雨,气氛沉闷晦涩。

    “那末将代我家王爷收下了。”江寒笛淡声笑出一句。

    李墨兮略一颔首,复看向銮铃,眸光悠远,带着一点儿尊贵和冷漠:“煦王叔非寻常男子,你到了他身边,要好好侍奉。”

    銮铃觉得李墨兮今日朝她射了三支箭,一支比一支离心口近,最后那一支,正中靶心。

    她身子一晃,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往上涌,意识也开始恍惚,不过还是硬撑着微笑应了句:“清歌明白。”

    她这一应,殿内又是一寂,寿王攥紧拳头,欲出言阻拦,终是腾地站起身,快步出了大殿。

    李墨兮神色一凝,居高临下又问:“你可有何心愿?”

    銮铃微笑了笑,她想起李墨兮昨夜对她许下的那个心愿,他说他愿意为了她放弃天下。他是何意呢?他选择了天下,然后让她出言阻拦?

    可他在刹那间把她推入了万丈深渊,让她无力阻拦。

    “清歌惟愿天下平安,大唐盛世延续万年。”

    銮铃笑意轻嘲,微带了凄然,她垂下眼,再不看任何人。也不愿任何人看清她的表情。说罢,也没有迟疑,她淡然转身,安静地往殿外走。

    原来,如此。

    她走的轻盈,步子微带些飘忽,春风吹入殿中,吹起她素雅的衣袂无声飞扬。

    殿内也没人拦她,只是静悄悄一片,这一笔交易完成的异常默契和顺当,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正此时,殿内高座上“啪”地一声脆响,清冽地惊破安谧的光影。

    李墨兮竟生生把那椅子的扶手掰了下来。

    他仿佛被钉在那张椅子上,眸色激烈隐忍,紧紧盯着銮铃。

    銮铃却是缓缓步入殿外那一片光芒中,天空幽暗,她是一线单薄的淡白。她在门口停了一停,没有回头,似是想命一旁候着的木媌扶她一把,可她一张口,便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第207章() 
诸葛青玉替銮铃把脉,惊讶地发现她身上的旧症全都好了。不过前一阵子像是受过严重的风寒,寒气积郁体内没有及时排除,近日又思虑过度,加上今日重创,所以身子一下子被掏空一般,虚了下来。

    他开了些调理的方子,要銮铃好好休养。

    銮铃醒来之后,发现她已换了房间,木媌和悟空也不见了。服侍她的是个温柔细致的紫衫女子,惯常在煦王身边侍奉煦王的起居,名叫紫岚。

    这样看来,李墨兮是成功把她转手了。

    銮铃不闻不问,他们让她喝药,她便喝药,要她吃饭,她便吃饭。药不觉得苦,饭也无所谓香。她心中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她什么都不害怕,也不伤心,只是那么静如死水。

    当下,紫岚正为銮铃梳头,一面灵巧地绾着发髻,一面轻声说着外面的事儿,何处的花开了,谁又如何了。銮铃漫不经心听着,忽而心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咳嗽几声。

    咳出一些血来,落在帕子上,像是点缀的梅瓣。

    紫岚面色微白,却忙笑了笑,安慰道:“诸葛先生说夫人体内寒气未除,需要好好静养,咳血倒也正常。”

    紫岚紧张,銮铃却淡然,她颇不在意,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随意问:“今儿初几了?”

    难得见銮铃有兴致关心这些,紫岚忙展颜一笑:“初十。”

    “四天了。”銮铃自语。

    她住在这陌生的院子已四天,过去的四天,銮铃浑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像是游魂一样,不知在何处飘荡。

    “战事如何?”她又问。

    “都夏王使得妙计,李亨和安禄山这几日正在互相猜忌,一时顾不得攻城。”紫岚巧笑倩兮。銮铃望着镜中温柔娇艳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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