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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有回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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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遵旨扶皇帝坐在太后身边,自己在一旁站立。
“胤礽,你想什么呢?”皇帝对在场众人说了会子话,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瞥见胤礽在那里愣神,不由好奇问了一句。
胤礽这才如梦初醒。他打了个激灵,硬着头皮躬身答道,“儿臣……儿臣在想,等汗阿玛六旬大寿的时候,儿臣也要为您献上一支蟒式舞。”当看见微笑在皇帝的嘴角渐渐浮现,他知道自己过关了。
“皇帝你看,保成如今当真是懂事了!”太后对两年前废太子一事仍然心有余悸,见此机会赶忙在皇帝面前说起胤礽的好话来,“我可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这一天!”
“额涅福泽深厚,一定能看到这一天的。”皇帝这些日子以来没少积攒对胤礽的不满,但他总盼着胤礽能一日比一日听话懂事。今天这个答案是他所期望的,如果到他六十大寿的那一天胤礽能够符合他的期待,他也很想看看儿子的蟒式舞跳得如何。
万寿节过后,宗人府方将十公主的归葬事宜提上议事日程。胤祥几次上奏希望亲自送妹妹一程,但皇帝余怒未消,均予驳回。最终选派安郡王、平郡王去了。灵柩出京那日胤祥腿疾发作,依然拄拐相送,痛哭伤神自不消说。
胤禛陪胤祥送葬完毕,提议到他王府中小聚。胤祥心中郁闷,正欲喝个痛快,便当即应允下来。
“你的『性』子也该收敛些!汗阿玛再怎么宠你,他老人家毕竟是皇帝,有些人伦规矩也是疏忽不得的。”胤禛给胤祥斟了一杯酒,看着他一饮而尽,叹道,“本以为太子复位后,汗阿玛能待你如初,可谁想到……”
“四哥,愚弟就是这个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遮遮掩掩……从前不遇事,我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荒唐!”胤祥将空空如也的杯盏搁回桌上,自嘲了起来,“汗阿玛怕是对我彻底失望了……我倒是不打紧,只是额涅倘若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生了我?”
“不会的,此一时彼一时,四哥相信你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胤禛拍了拍胤祥的肩膀,“你毕竟是汗阿玛最看重的皇子之一,只是一时时运不济罢了!待来日,四哥保证你会成为敏妃额涅的骄傲。”胤禛言辞恳切,目光坚定,胤祥不得不相信这或许是真的了。
“王爷,十三爷好像有东西落下了。”入夜胤禛预备在年氏处歇息,掬月奉茶时拿出一方手帕,胤禛认出这是敏妃的遗物,忙接了过来。
“这个十三弟,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落下了,可见是真醉了!”胤禛拿着手帕端详片刻,又抬头笑看掬月道,“是你拾到的?”掬月含羞点点头,惹得胤禛更添了兴致,“你做得很对,我应该赏你。”
“这是奴才分内之事,不敢讨赏。”掬月在雍亲王府呆了一年,年氏与胤禛的琴瑟和鸣皆被她看在眼里。这掬月也渐渐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对朝夕相处的胤禛也难免有些“非分之想”,现在回胤禛话时,竟比从前多了几分女儿情态,胤禛当然有所觉察。
“我似乎记得从前让你跟侧福晋好好学些诗词歌赋,你可学了不曾?”胤禛给年氏一个眼神,年氏立刻便会意了,冲掬月一笑。
“回王爷话,奴才没学几句,倒是知道‘糖句’不是甜的了,是唐朝人写的句子。万岁爷编了《全唐诗》,侧福晋书架上就有一套。”掬月这句话可把胤禛与年氏乐得前仰后合。
“了不起啊,掬月连《全唐诗》都知道,可了不起呢!”胤禛拍了拍手,对年氏道,“这么了不起的丫头,是不是应该好好赏赏?”
“但凭王爷做主。”年氏身子一向不大好,这些年遍求名医也不见有孕。子嗣单薄是雍亲王府上下人等的一块心病。如今胤禛看上掬月,年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不如将掬月收房罢!今后奴才与她姐妹相称,也好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
“掬月,侧福晋的意思可好啊?”胤禛牵过掬月的手,这是掬月第一次与心上人有肢体接触,她当即红了脸低下头来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第二十四章 月映冷泉源()
大概掬月真的是有福气之人,成为胤禛侍妾后转年便怀有身孕了。胤禛子嗣单薄,得知掬月有孕自然欢喜,但胤祥的腿疾却也着实令他担心。
这日胤禛从太医处得知胤祥的病情,在宫中值班结束后即刻赶赴胤祥府邸探望。只见胤祥形容枯槁,斜倚在床头。福晋兆佳氏引胤禛入内,安顿他坐下又端来茶水方才小心出去了。
“你们夫妻恩爱,去年底又喜获麟儿,真是教人羡慕啊!”胤禛看着兆佳氏的背影,不由笑道,“十三弟可真是好福气,要是来日身子康复,就更好了。”
“四哥说笑了,是我不中用连累了她,我……我心中有愧啊!”胤祥惨笑两声,叹了一口气,“去年汗阿玛好容易消了气,准我送三公主归葬蒙古时也去十五妹那儿上柱香。可回京不久,我这身子又成了如今这样——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年纪轻轻的,说哪门子丧气话!”胤禛佯装生气,希望胤祥振作,“汗阿玛前儿个还写信问起你的病情,有他老人家亲自过问,你这病迟早会好的。”
“听说汗阿玛召四哥去行围呢,准备出发了吧?”因怕兄长担心,胤祥不愿过多谈及自己的病情,“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四哥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把握什么机会啊?”听了胤祥的话,胤禛只觉得好笑,“要是你在,还能多打几只老虎讨汗阿玛欢心。你是知道的,我平日喜静不喜动,骑『射』功夫——我不灵的!”
“额涅绣的手帕上次你找出来还给我,我就给锁起来了——胤祥已经不是当年的胤祥啦!”胤祥的话使胤禛感到一种英雄末路的心情。在奔赴围场的路上,胤禛觉得自己一定要有所作为了,不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胤祥,为了使他这样的好男儿有一番建功立业的机会。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到热河行宫已是七月流火时候,瑟瑟秋风吹得行宫里的窗棂吱呀作响。
皇帝刚刚读完传教士呈递上来的测绘报告,将放大镜搁在桌上,抬头道,“平身罢,坐。”胤禛谢了恩坐下。皇帝闲聊似的问了些京城里的情况,最后提了一句,“胤祥还好么?”
“回汗阿玛的话,胤祥听闻汗阿玛关心他的病,当即感激涕零,祷祝汗阿玛万寿无疆。”胤禛终究还是忍不住要为胤祥说话,皇帝听了却似乎并不买账。
“你不必替这个逆子说好话,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朕的,朕比你清楚。”皇帝的声音瞬时冷了下来,他的目光也令胤禛感到害怕。胤禛赶忙低下头去。皇帝只叫他跪安,再不多言。
“给雍亲王请安!”胤禛离开皇帝处不久便路遇胤禩,胤禩见了他便打了个千儿,“您这是刚给汗阿玛请安出来?”
“正是呢,八弟客气了。”胤禛在皇帝那里挨了批评,心里极不爽快,但眼下见了胤禩,却也不得不应酬几句。
“十三弟的病怎么样了?”胤禩早知胤禛与胤祥交好,如今胤禛是亲王,胤禩是贝勒,他自然不忘投其所好,总要维持表面和气。
“劳八弟惦记,十三弟的病,太医们正在想法子。”胤禛觉得胤禩能问候胤祥,眼里多少还有他这个哥哥,便也思忖还他一个人情,“我倒是还听太医说起,良嫔母的身子欠安,看来八弟要多多劳心了。”
“唉,自打我被汗阿玛骂过之后,额涅的身子就时好时坏了——”说起良嫔,胤禩心中倍觉郁闷,“她总说是她老人家连累了我,其实都是我自个儿不好,老惹汗阿玛生气,倒连累了额涅……”
“汗阿玛当日说的是气话。你回头好好劝劝她老人家,总该想开些才是。”胤禛一听便知胤禩母子对自己卑微的出身耿耿于怀,当下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嘴里却说着宽慰人的好话。
“四哥说得极是,回去我一定好好劝额涅吃『药』,我得替她争气!”胤禩虽知道胤禛绝不可能与自己一党,但胤禛这番话却是真真实实打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不能泄气,只要继续结交权贵,笼络人心,是一定有机会东山再起的。胤禛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二人就此别过。
中秋时因得知桑柔有孕,皇帝特派人将桑柔从张家口接到身边安胎。贵妃、瑭淑在围场行宫见了桑柔,自然喜出望外。
“这下好了,你答应我的事可赖不掉了呢!”瑭淑兴奋地将头枕在桑柔的小腹上,“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皇上倘若许这孩子养在宫里,那是我们的造化!”桑柔再度有孕,气『色』也跟着心情好了不少,“就怕皇上嫌弃呢——”
“怎么会!皇上有多宠你你也瞧见了,一听说你有了身孕,马上就把你接到跟前照顾。就是公主们也不见得有这么好的待遇呢!”瑭淑总觉得皇帝这样在乎桑柔,总有一天桑柔会知道真相。
“说起来,这道口谕可把李荣保吓得不轻!”桑柔与李荣保夫妻恩爱,说起他的时候桑柔眼里都泛着光,“他说这可了不得了,得做个佛龛,把我供起来才是!”这话出口,二人乐得前仰后合。
“我听贵妃说,从前送给你的丫头四妞,进了雍王府了?”晚膳时分,二人继续在瑭淑的住处闲聊,瑭淑喝了一口乌鸡汤问道,“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当日我还觉得她出宫可惜了呢!”
“还有更奇的呢,这四妞进了雍王府不久,就被雍亲王瞧上了,前儿个给雍亲王生了个阿哥!”桑柔说话的时候,瑭淑惊得简直合不拢嘴,“当日是年羹尧找我们把四妞要了去服侍他妹子的。他那妹子读了几年书,还给四妞起了个名字叫掬月。”
“这可是撞了大运了!小小一个丫头,竟给王爷生了儿子!”瑭淑不由回忆起当日见掬月的种种情形,发现早已记不清她的长相。入夜卧床时,她不由感叹起命运无常——自己是皇帝的妃子,享尽荣华,却至今膝下无子。倒是一个当初自己没有留意随便送出去的丫头,如今母凭子贵了。这样想着,瑭淑不觉有些不甘。
入冬皇帝去遵化谒陵,因良嫔病重便未让胤禩随驾,允许他留京照顾母亲。除胤禩外,几个留在宫中的妃嫔也常去探望,大家都听说良嫔此次心灰意冷,把太医院开的『药』全给砸了,怕是不中用,得预备后事了。
“你就听我一句劝,好好把『药』喝了,就像我当日一样。”这天晌午歇觉后,久不『露』面的惠妃来到良嫔病榻前,见她面如死灰,惠妃当即老泪纵横,仿佛看见三年前的自己,“胤禩这孩子还是有指望的,你得好好活着,看到他出息的那天啊!”
“如果没了我这个命贱的额涅,他该多有出息啊……”良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头顶的宫灯,“惠妃姐姐,他从小……就跟您最亲了,您帮我看着他吧——留着我这个出身微贱的母亲,皇上会更厌恶八阿哥的。”
“皇上说的是气话,你可不能往心里去啊!”惠妃曾与良嫔有过主仆之谊,如今听到良嫔这番自暴自弃的话,不由心如刀绞,“现在后宫诸姐妹里,只有你还和我亲了,你走了,我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你得活着!你得活着!”
“姐姐您也别劝我了……为了我儿,我什么都愿意做——”惠妃听出来了,良嫔这是决计用自己这条命为胤禩铺路,她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我当初要是有你这般的『性』子,胤禔也许就不会被圈禁了——也罢,我只在佛前祝祷,不再劝你了。”惠妃站起身来擦擦眼泪,告辞离去了。同为母亲,她明白良嫔的心意。
皇帝在遵化听闻良嫔病笃不肯吃『药』,心里知道这是她在无声地抗议他。想起良嫔年轻时的音容笑貌,皇帝不能不动容,下旨晋封良嫔为妃,希望她得知消息后可以振作。然而成为良妃的卫氏去意已决,在皇帝祭陵时告别人世。
“唉,我平日虽然对良妃妹妹没有什么好脸『色』,可如今她走了,我这心里——”皇帝回京后到良妃灵前奠酒,宜妃也是在场人之一。这日众人齐聚承乾宫向贵妃请安,每个人面『露』哀容,宜妃甚至哭出声来,“看见爷站在良妃妹妹灵前默默不语,我这眼泪都止不住!”
“宜妃是『性』情中人,可也别太伤心了,要注意身子啊!”贵妃忙完良妃的丧事早已力不从心,如今宜妃这样哭哭啼啼,她只觉得心烦意『乱』,“不如大家今日都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两天大家也辛苦了。”贵妃发话,大家也只有应声起身告辞,皆不敢久留。
“瑭淑,你留一下。”众妃鱼贯而出,瑭淑觉得自己年轻,便主动走在最末,还没踏出房门,贵妃便把她叫住了。
“皇上前儿跟我说,有意让你搬到承乾宫来住,叫我问你愿不愿意。”瑭淑走到贵妃跟前,贵妃拉着她的手道,“让你跟我住一块儿,到底有些委屈你。”
“贵妃娘娘说笑了,瑭淑还嫌自个儿不够格呢。”瑭淑知道这是皇帝器重自己,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得意,“只是长春宫——”
“皇上打算先让桑柔住些日子,以后再打算。”贵妃见瑭淑挺高兴这样的安排,顿时轻松不少,“你要是住过来,可就能帮上我的大忙了!”
第二十五章 蝉鸣催木叶()
“李荣保来信说,罗刹国的商人打张家口进京贸易,皇上要他看顾着些呢!”腊八这日贵妃着人接了桑柔来用膳,吃着什锦八宝粥,桑柔嘴里心里都是甜的。
“这回可好了,手头有活儿,心里不慌。皇上到底看着你的面子,还是重用李荣保的。”十月贵妃的胞弟隆科多接替托合齐做了步军统领,她也算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些日子心情好了少。现在看着桑柔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比自己怀了孕还高兴,“如今你且踏踏实实在我这儿把孩子生下来,早日回去和他团聚是正经。”
“我问你,你是舍不得贵妃和我呢,还是舍不得你家李荣保啊?”瑭淑这些时与桑柔朝夕相处,倘若桑柔生了孩子就回去,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借着贵妃的话头,她开起桑柔的玩笑。
“自然是都舍不得,何况孩子还要留给你呢!”桑柔笑道,“我也常劝李荣保上进,争取早日回京当差,就当为我了。”
“到底还是桑柔丫头有良心,竟想得这样周到!”贵妃闻言,已是暖在心头,当即示意瑭淑举杯,“如此,那咱们便以茶代酒,祝李荣保早日回京!”
入夜皇帝召瑭淑侍奉,听她说起桑柔的事却笑得颇为勉强——倒不是因为皇帝不在意桑柔,年关将至,皇帝的案头堆积如山,想要心头无事几无可能——就在今天,噶礼控告江宁巡抚张伯行好友陈鹏年数年前所作的《虎丘》诗有悖逆之语。但皇帝左看右看,也没觉得陈鹏年的诗作有何不妥。陈鹏年一贯清廉,康熙四十四年南巡时陈鹏年督办行宫不利,尚有不少人替他向皇帝求情,曹寅甚至磕头到血流不止。因此皇帝赦免其罪,只撤了他的官职命他入京修书至今。张伯行与陈鹏年交好,在皇帝看来不过是物以类聚。身为两江总督的噶礼对汉臣素有偏见,加上今年秋闱闹出的江南科考案,噶礼与张伯行早已势同水火,自然不肯放过丝毫可以弹劾张伯行及其友人的机会。此前便已借着《南山集》的案子将张伯行弹劾一番。皇帝素知张伯行乃一清流,只是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倒是噶礼,皇帝虽然把他当自家兄弟一般,他却未必始终与皇帝同心。早先有人检举噶礼是索额图同党,皇帝总也不愿意相信。然而就在不久之前,皇帝发现被他视作“自己人”的齐世武竟为胤礽与他人纠集会饮。倘若皇帝无比推心置腹的人都可以辜负他对他们的信任,那么噶礼又怎么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投靠索额图和胤礽呢?事到如今,皇帝不得不怀疑自己复立胤礽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皇上,您在想什么?”见皇帝今日突然沉默寡言,瑭淑不由娇嗔道,“该不会是在想把桑柔家那位调回来的事儿吧?”
“啊,什么调回来?”皇帝的目光落在瑭淑的眸子上,瑭淑忽然觉得那目光有点冷,她低头垂眼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自从康熙四十七年以后,瑭淑总觉得皇帝比从前更难相处,有的时候,她说什么他都高兴,有的时候她说的话却会使二人陷入僵局。就像今天,也许是因为她无意间越过了前朝与后宫之间的那道门槛,他把她关在外面。
“在承乾宫住得可还习惯?”直到进宵夜时,皇帝吃了一口桂圆,才感到舌尖有一丝甜意,向瑭淑笑了一笑。
“贵妃很照顾奴才,谢皇上挂怀。”看到这样的笑脸,瑭淑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桑柔的事,朕自有打算,回去告诉贵妃,叫她放心。”皇帝虽不愿理会瑭淑将李荣保调回来的“妄议”,却觉得应该给贵妃一个交代,“开春桑柔便要生产,现在就要将该预备的事预备下了,你也帮衬着点儿。”瑭淑点头应允,忽觉未来充满希望。
转年二月,正当皇帝纠结于会饮案,《南山集》案和噶礼、张伯行互参三件事错综复杂的关系时,他收到了桑柔平安产女的消息。见到贵妃口述,瑭淑执笔的书信,皇帝不由会心一笑。
“汗阿玛,您老人家今天倒高兴,实乃儿臣之福,亦是天下之福。”与皇帝一道视察畿甸的胤礽,自会饮案发后终日惶惶。今日见皇帝难得和颜悦『色』,赶忙竭力讨好。
“富察福晋平安生产,朕心里高兴。”皇帝在胤礽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真心,他的所有快乐都与胤礽无关,和胤礽说话的时候,他也就不那么快乐了。
胤礽听出了父亲的不满,只能不再说下去。一个微不足道的李荣保福晋,竟然可以在宫里安胎生产,又得皇帝如此眷顾,胤礽实在是不明白。皇帝可以原谅胤禩,也可以原谅胤祥,可是皇帝真的原谅自己了吗?第二次当上大清皇太子的胤礽,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最憋屈的皇太子。
“孩子可有名字了?”三月皇帝回京,终于见到桑柔的女儿。把她捧在怀里的时候,皇帝对佟世棋的思念忽然不可抑制。
“等着您回来赐名呢,奴才等不敢擅专。”贵妃见桑柔的孩子在皇帝臂弯里安稳地睡着,不由湿了眼眶。
“朕看,就叫她傅宛央吧!她额涅的名字就是《诗经》里找的。”皇帝想起二十多年前给佟世棋写的悼诗里有“断弦声在未央宫”一句,“傅宛央”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奴才等替傅宛央谢恩!”贵妃、瑭淑闻言,应声跪地叩首。皇帝示意她们平身,将傅宛央交给『乳』母。
“你们且好生照料她们母女,桑柔什么时候想李荣保了,再叫她回去也不迟。”桑柔未出月子,皇帝只委托贵妃、瑭淑带去问候,便匆匆离去。
“李荣保来信说,他媳『妇』生了,是个闺女。”这日胤禛在年氏的住处读罢李荣保的来信,心中很是高兴,“这李荣保儿子多,就是一个闺女也没有,这下可算儿女双全了。”
“那可真是喜事,回头我跟掬月说一声,毕竟是她的旧主。”年氏这些年一直吃『药』调理希望有孕,太医告诉她这事不能急,她便不怎么把这事儿放心上,只求顺其自然。如今掬月为胤禛生下弘历,年氏亦是欣喜的。
“霁玉这孩子就快出嫁了,也不知道宗人府什么时候有准信儿。”霁玉是侧福晋李氏所生,是胤禛唯一一个养大的女儿,如今已到指婚的年纪。胤禛喝了一口年氏泡的碧螺春,从李荣保的女儿想到了自己的霁玉,“这孩子身子不好,我跟汗阿玛提过,希望不要远嫁。”
“王爷就霁玉一个闺女,想来皇上一定会顾念王爷爱女心切,给她许个好人家的。”年氏说起话来轻风细雨,温柔和顺。胤禛心里虽然也和年氏是一样的想法,但每次也总想把心里话跟年氏说说,只为听她一句安慰。
万寿节后不久,霁玉指婚纳喇星德的旨意便传至雍王府。因霁玉是侧福晋所生,宗人府便公议封她做郡君,皇帝当即同意,只待择日颁旨册封。
“恭喜四哥如愿以偿,这下霁玉那丫头不用远嫁了!”六月胤禛得旨往热河请安,临行前请胤祥到府中小聚。胤祥经过一年的休养,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如今仍旧行动不便,所以不得离京。胤禛勉强『露』出笑容,将酒杯举起喝了。胤祥看出异样,忙问道,“四哥怎么好像不大高兴?”
“没什么……”胤禛尴尬地抬抬嘴角,搪塞道,“只是一想到敏妃母所生的两位妹妹,我总觉得难过——”
胤祥听胤禛这样说,当即又痛饮三杯,红着眼道,“只恨我当初没有四哥这样的魄力,要是我能劝得汗阿玛把她们留在京师——”
“十三弟千万不要自责——”胤禛酒量不好,刚才竟口不择言了一回,当下懊悔不迭,“公主们联姻蒙古,是我大清的功臣,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留下的。霁玉这孩子命好,我这个当阿玛的也做不了她的主呢!”
胤祥惊觉自己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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