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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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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这一管湖笔,最终从他袖口处滚落,正好落在他脚边不远处。

    一股书墨香气,顿时从身上留下的墨迹上散发出来。

    顾觉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凝视着这一管湖笔有一会儿,看着那落了满地的墨迹,还有沾在自己指间的墨迹,便慢慢地抬起头来,向上方看去。

    那明显是翰墨轩临街的雅间,靠街这边的窗户开着。

    在他抬头看去这时,一张明媚端丽的脸,也正好出现在了窗内——

    一双眼却带着点不食烟火的清冷与淡泊,朝下一看,似乎带着几分惊讶;檀唇微启,更似乎发出了点错愕的声音;银镀金累丝嵌白玉荔枝耳坠,挂在她雪白的耳垂上,正在轻轻晃动,似乎是她也才站到窗边来

    目光在顾觉非身上一转,又落到他手中那一管湖笔上,陆锦惜惊讶的神情,便很快变成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歉意。

    顾觉非看到她回过头去,似乎对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很快,翰墨轩的大门里,就跑出来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正是印六儿。

    他脸上带着一种见鬼的表情,只对着顾觉非躬身一拜:“顾大公子,小的印六儿。真是十分抱歉,大将军夫人方才在楼上提笔,未料手滑,倒把这一管笔掉下来,污了您衣袍。您若不介意,还请入内,小的给您寻身干净衣袍换了,也打盆水来净手”

    “”

    这时顾觉非已将那一管湖笔捡了起来,一时没有说话。

    是他近日不适合穿干净的衣裳吗?

    但陆锦惜

    重抬眸看去,窗边的陆锦惜,已不见了影子。

    顾觉非修长的手指执着这狼藉的湖笔,眼底神光变幻,一时如云影,一时如薄雾

    有缘么?

    他还在想,要等开学斋收薛迟的时候,才有再接近她的机会呢。

    如今

    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觉非唇边慢慢勾了一抹俊雅的笑容,只道:“如此,便有劳了。”

    印六儿嘴角一抽,简直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

    脑海里,只有那不断回闪的画面:楼上那位大将军夫人,一身的从容,满面的镇定,甚至唇边还挂着点愉悦的笑容,就这么将手中那管湖笔,栽了下去

    惊讶?歉意?

    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第052章让先() 
陆锦惜与宋知言那一档子破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多。偏偏印六儿就是其中一个;且还亲自处理过;对个中的细节;知道得详细极了。

    想想看;大将军夫人原本与宋大人勾搭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放弃了?

    当时的印六儿还很纳闷。

    现在他可算是明白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顾觉非回京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暗地里风起云涌的;多少达官贵人为之心绪起伏呀?他这种当掮客的早就听过了一耳朵的风声,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厉害?

    只是不知道

    这一位跟大将军夫人,到底有啥关系?

    印六儿心里有各种各样不靠谱的猜测;面上却是强行将那种即将破裂的表情压了回去;引着顾觉非往楼上去。

    上楼转过个拐角,就是最东边的雅间。门开着;从外面能看见里面一些陈设;也能看见立着的屏风;还有被屏风遮了一半的绰约身影;似乎人就站在屏风后面的书案边;正看着外面。

    算位置,再估摸一下身形;顾觉非就猜到,那该是陆锦惜。

    印六儿并未引他前去;只推开了隔壁一间的门;躬身道:“还请您在里面稍坐片刻,小的这便吩咐人,给您端水端茶来。”

    屋内干净整洁的一片,倒没有隔壁那么乱。

    书画都挂了起来,靠窗的里间,还有设有一张瑶琴,旁边摆着香炉,但因为没有客人,所以也还未燃香。

    那一管湖笔,还在顾觉非手中。

    他看了一眼,便递给了印六儿,微微笑道:“险些忘了,这笔是我方才拾起来的。现在,还请你交还给大将军夫人吧。”

    这话,听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似乎也透着点生疏。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有过一个宋知言,印六儿老觉得这一位顾大公子跟陆锦惜有点什么。

    当然,这话也是不敢说的。

    印六儿从他手中接了笔,道了一声“这就去”,便退了出去。

    廊上正有几个小伙计守着。

    印六儿吩咐他们赶紧去端盆水来,还要沏茶端茶,别怠慢了客人,却自己拿了笔,向陆锦惜所在的隔壁去。

    这时候,陆锦惜正站在一幅秋水图前,双眸微眯,唇边带笑,好像对这一幅画作极其满意。

    印六儿进来,就在后头禀道:“已按着您的吩咐,将顾大公子请了上来。这是您方才掉的笔,大公子也捡了起来,让小的转交给您。”

    其实“转交”也不过是客气一句。

    这一管湖笔掉下去,早砸得满笔墨迹,眼下要用也是不能了,还得收拾一下。所以,印六儿并未将笔递出。

    果然,陆锦惜回首看了一眼,也没伸手要:“放回去吧,我重为你写一封荐信,你先忙你的去吧。”

    “是。”

    印六儿心里立刻安定下来,依言将这一管湖笔放回了书案上,便退了出去。

    青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显然,她的接受力完全无法与印六儿相比,还没从方才陆锦惜忽然的举动之中回过神来。

    眼见印六儿退走,她才有点找着自己的声音:“夫人,这我们您”

    “想不明白,那你看着就成了。”

    陆锦惜笑了一声,半点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因为,从头到尾,她的意思就很明白。

    青雀只是一时被她吓住了罢了。

    但她处理过宋知言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想明白。

    相比起来,青雀虽然稳重,但身居内宅,承受力比起外面混着的印六儿,还是有不如的。

    所以,陆锦惜也不觉得惊讶。

    她款步走回了书案边,看一眼那沾上墨迹的湖笔,便是微微一挑眉。

    想想方才墨笔坠落,顾觉非站在下头,这么一抬首,鸾停鹄峙,风流警拔,眉头微锁,眼底竟是一点点凛冽薄冰

    只不过,那一时他眼底闪过去的,是什么情绪?

    陆锦惜回想起来,竟觉得颇难解读。

    尽管她已经觉得自己对这个人了解一部分,但对其真实的性格,却实在好奇得厉害。

    她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但不觉得好奇心会害死自己。

    所以,陆锦惜重新提了一旁另一支羊毫小笔,在纸面上落下了一行行流水似的行书。

    信中只说这印六儿乃是自己认识的人,因见他有效命于国之心,所以举荐给刘进,希望刘进安排他考核,给他一个机会。

    话当然说得很委婉,谁要截了这一封信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顶多就是陆锦惜举荐了一个人过去考核,与其他自己报名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事实上,刘进只要不傻,就该知道她这一封信的目的何在。

    昨日刘进来送将军府道谢,陆锦惜着人回话的时候,已经打过埋伏,只说“他日或恐还有麻烦到刘大人的地方”。

    眼下,可不就是了吗?

    陆锦惜写好之后,便将信交给了青雀处理:“加一枚钤印上去,封信封里,一会儿印六儿过来,你单独给他就好。你先处理着,我去隔壁看看。”

    青雀一个答应的“是”字都还没出口,就险些被她最后半截话给吓得跌跤,就连那一页薄薄的信笺,都差点没拿稳。

    陆锦惜的话,是轻描淡写。

    但青雀眨眼就想到了之前太师府寿宴,陆锦惜与顾觉非一道走出来的场景。

    但她什么也不好说,更不敢说。

    一时只能用那种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着陆锦惜,看她朝自己摆了摆手,朝着外面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门外。

    到隔壁,也不过就是走廊上几步的事情。

    跑腿的小伙计,正将装着水的铜盆端出来,走下楼去。

    雪白的巾帕上留着一点乌黑的痕迹,想来是顾觉非手上沾着的墨迹。

    雅间的门半开着,没关上。

    陆锦惜便站在门外,抬手轻轻叩击门框。

    “叩叩。”

    轻声的响动。

    正在整理自己袖口的顾觉非,听见这声音,心中移一动,一回眸,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外的陆锦惜。

    方才在楼下,只能看见半身。

    如今,才算是看真切了。

    白底绣浅蓝锦缎云纹的褙子,看着极为秀雅,弹墨裙拖着八幅湘江水,自有一身的风流旖旎。

    素手轻抬,叩响门扉,却露出一截皓腕,细细的。

    那眉眼精致,柔情绰态,却又不觉得太过孱弱,反因为眼底的清澈冷寂,多一分端庄,一分疏离。

    “顾大公子”

    陆锦惜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了口。

    温软的嗓音,有些低醇,隐隐藏着什么,却又只透出来三分,余下的都隐没在那一双烟笼的眼眸中,含而不露。

    竟然

    让人生出一种剥开它,探究个清楚的冲动。

    顾觉非注视着她,却是层层警惕了起来。

    上一次,是他乍与顾承谦闹翻,满怀怒意而出,已被人看了个分明。

    那时的陆锦惜,聪明且温柔,缱绻之所至,竟让他觉得甘心成为这个女人的俘虏

    细细回想起来,那是多可怕的一个想法?

    直到现在,顾觉非其实也并不确定,陆锦惜是自己的同类,在如他“骗”人一样骗他,还是她本身,的确是这样的兰心之质。

    不过,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要紧的是,这一位大将军夫人,送上了门来。

    顾觉非想起了之前那一本名册,也不知永宁长公主有没有将此事告知陆锦惜。

    他尚算冷静,只将自己袖口翻了下来,拱手道:“夫人,觉非失礼了。”

    “是我失礼了才是。”

    陆锦惜察觉到,今天的顾觉非,与之前看到的那个不一样。

    这才是完美无缺的状态吧?

    也好。

    她喜欢挑战。

    唇边挂上一抹笑,她自然地走了进来:“原本只是在这翰墨轩挑选书画,兴起了想要写点东西。但许是前阵大病初愈,体虚手软,竟连笔都拿不住了。大公子可没伤着吧?”

    “无妨,不过染污衣袍,还请夫人不要挂在心上才是。”顾觉非向旁边让了一步,一摆手道,“还请您坐。”

    雅间靠南,对设着两把玫瑰椅。

    中间的四方茶几上,已放着一只精致的白瓷茶壶,周围摆了一圈六只精致的茶盅,绘制着深青的竹叶纹。

    陆锦惜依言坐下了。

    顾觉非则落座在另一侧,伸手翻了两只茶盅出来,并排放着,端了壶,依次向内注入茶水。

    陆锦惜注视着他的动作,只发现他举止从容。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白瓷的茶壶上,明明普通至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自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毫无死角。

    “本来昨日才收了大公子请孟大先生专程送来的谢礼,正思不日再访贵府,岂料今日这般阴差阳错,可算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陆锦惜半开了个玩笑。

    顾觉非自然给面子地笑了起来,自是千种风度,万般迷人。

    他捧了茶盅,放到了陆锦惜那一侧。

    “您提起昨日的礼来,觉非心中还很忐忑。”

    “论情论理,家父用过药后,腿寒有所缓解,是夫人全了我一片的孝心,乃是道不尽的恩情,本该我亲自登门拜谢。”

    “只是我与夫人尚不相熟,是以不敢冒犯,只好请孟济前往,以示重视。”

    尚不相熟

    好一句“尚不相熟”。

    陆锦惜看着面前的茶盅,端了起来,指腹触着温温的一片。

    分不清,是茶水的温度,还是顾觉非手指方才留下的余温。

    她略饮了一口,也笑道:“都是大公子太客气了,本来家父与令尊也是旧识,我送药也是晚辈的心意。更何况”

    话说到一半,她秋水似的明眸抬了起来。

    那眼底,是一点歉然。

    “更何况,我倒宁愿自己不曾送过的。”

    顾觉非是个聪明人,但她在聪明人面前,也不需要戴愚蠢的面具。有时候,聪明人之间,才会相互欣赏。

    “大公子本也准备了寿礼,我送过了,却是让大公子一番的心意付之东流”

    当日不能说的话,过去了却是可以坦诚的。

    可这话,简直像是温温然地捅了顾觉非一刀。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一张捡到的药方。可脑海中回忆起的,却是当日与顾承谦的种种矛盾,父子间的种种误解,甚至还有那朝着他身上砸来的汤碗

    心底一片冷阴,慢慢笼罩了上来。

    顾觉非没有说话。

    陆锦惜的目光,则在他脖颈上那一条浅浅的血痕上停留片刻。

    这是当日就有的。

    但不知情的人,兴许以为这是哪个烟花柳巷里的女人留下的吧?

    心情,极度愉悦。

    陆锦惜当然是故意说出这话来的,不往他心口戳一刀,又怎么能见着画皮下那一点真实的鲜血呢?

    当然,她也不会做太过。

    眨眼间,陆锦惜便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话,并不很妥,面上歉意更重,又带一点隐隐的局促:“刚才是我多话了,还请大公子勿怪。不过说起来,今日能在这里遇到,还是您昨日送礼的因由。见了那一本诗集,我才想起来这里逛逛呢。”

    完全分辨不出有意还是无意,就想不知道那一管湖笔从天而降,到底是巧合,还是预谋。

    但他知道,她有很恐怖的洞察力。

    顾觉非不是情绪外泄的那种人,即便心情不好,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她一眨眼就改了说辞,倒好像察觉了一样

    一个,让他想要剥开看看的女人——

    不是剥衣服,而是剥心。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

    顾觉非的目光里带了点渺渺,就这么凝望了她一眼,只道:“大昭寺雪翠顶,一待六年,素不问俗事。乍下山来,准备给夫人的礼物,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本就是随意打听的您的喜好,潦草挑拣一些,尽我所有罢了。夫人您喜欢,便再好不过。”

    喜欢?

    那可谈不上喜欢。

    陆锦惜回视他,正好触到这深邃得过分的眼神。

    于是,想起那一本义山诗集,想起那一朵天山雪莲,也想起那一柄洪庐宝剑,当然也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一张墨玉棋盘

    只有棋盘,没有棋子。

    就好像两个人坐下来对弈,棋桌上的棋盘还干干净净,未落一子,等待着第一个落子的人。

    这岂不就是围棋之中的“让先”么?

    一方执黑先行,此局便谓为“让先”之局。

    可全天下都知道,他顾觉非,二十及冠之年,太师顾承谦在其冠礼上,为其取字“让先”!

    若陆锦惜想得浅一些,只怕当他这是对自己一见钟情,就要自荐枕席了。

    但偏偏

    她想得要多一些。

    围棋中的“让先”,乃是棋力高的,让着棋力低的。棋力低者,执黑先行,乃是为棋力高者所“让”,获得先机。

    顾觉非送她一局“让先”,俨然将自己摆到了棋力更高者的位置,而她是那个被让之人

    这一张墨玉棋盘,何异于挑衅!

    约莫是他回去之后,发现了那一日的不对劲,怀疑自己也被套路了一把,所以转而来送了这棋盘,一则试探,二则宣战。

    陆锦惜好胜心不弱。

    此刻只见着顾觉非岿然坐于对面,风仪严峻,甚至还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翩然笑意,简直毫无破绽。

    这完美模样,让她忍不住想攥一柄尖刀,把他剥出来看看

    剥衣服,也剥心。

    这画皮下,又该是怎样一个人?

    想来似乎冗长,可实际不过一个闪念,陆锦惜一垂眸,好似菩萨低眉,眨眼已小心地将獠牙藏起,所有因交锋兴奋起来的情绪也随之掩盖。

    话题,还是要继续的。

    就下个钩子吧。

    她将两手交叠在身前,淡静地笑起来:“大公子送的件件贵重,岂敢言潦草?那一柄洪庐宝剑,我幼子薛迟更爱不释手。说起来,他昨日也提到大公子,我刚才冒昧过来打扰,也正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顾觉非一回眸,心思一转,已猜了出来,但

    鱼儿咬钩,未免太快。

    不过,真真假假又有何妨?

    达到目的就好。

    他唇边笑意一深,亦悄然将心底刀锋上那一抹冷光压了,若无其事一般,回问道:“夫人想是要问开学斋之事?”

第053章哦,玩脱了() 
他竟然猜着了。

    陆锦惜微讶:“正是此事。不过起了个话头;大公子果真料事如神。”

    “跟料事如神没关系。”

    顾觉非摇了摇头;却是被她几句恭维话逗笑了:“不过昨日会客;席间有几位先生;正好是贵府薛小公子的先生;在说学斋之事时;也曾向我打听。所以夫人一问;我才往这里猜。”

    “原来如此。”

    前后倒是一下对上了。

    陆锦惜明白过来:“也是机缘巧合,犬子薛迟,昨日从几位先生那边得闻此事;心里就惦记上了,还回来问我。我本想着,明日着人打听;未料今日便遇见了公子;才起了心思一问。”

    嗯。

    为了泡老草,暂时牺牲一下便宜儿子吧。

    陆锦惜说出薛迟惦记上学这事的时候;口气自然;看不出半分的心虚;好像事实本就如此。

    可顾觉非又不是傻子。

    薛迟什么情况;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只是并未拆穿陆锦惜罢了:“既然夫人感兴趣,觉非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顾觉非慢慢地开了口;同时也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圈套放了下去。

    此事缘起六年前,几个朋友与襄阳学府计之隐老先生约定;要开学斋;为社稷育栋梁之才。

    未料想,顾觉非一上山便是六年,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到如今,才重新开始。

    但六年过去,几位忘年之交年事已高,却是没有精力将规模做得很大了。

    所以,学斋收学生,有三条规则:

    其一,重质不重量,重才学不重出身。

    人数多少,全看学生们有无本事得了先生的青眼。哪个先生想要多收一些,也全看他们的喜欢。

    达官贵人,寒门子弟,皆一视同仁。

    其二,类比科举,开题以试。

    由学斋的先生们,一人出一道题,仿照科举的形式,看答卷选录学生。兴许这个先生看不中,但另一个先生喜欢,若不太差,也会被收入学斋。

    其三,黄发垂髫,不计老幼。

    但凡有心求学者,不以年纪设限。所以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也好,三五岁的黄口小儿也罢,学问或者灵性到了,也会被先生们欣赏。

    “题选的日子,定在二月二龙抬头。计老喜欢三贤祠,昨日刚定下来,要在旁边的阅微馆,出题开试,以甄选学生。”

    顾觉非端坐在对面,对陆锦惜一笑。

    “所以,夫人若有兴趣,可带上贵公子前往一试。计老收学生,向来不拘一格,贵公子若有灵性,说不准就被收为学生,回头可与我父亲师兄弟相称了。”

    陆锦惜听前面还好,默默觉得这事儿挺靠谱。

    谁想到,末了了顾觉非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她忍不住地一抽嘴角,心生一言难尽之感。

    他口中的“计老”,指的是襄阳学府计之隐。

    顾觉非的父亲顾承谦,当年曾蒙计之隐授业,乃是计之隐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可如今顾觉非却与计之隐平辈论交,还要一起开学斋

    这事儿,顾承谦知道吗?

    陆锦惜不由多看了顾觉非一眼,不知道该说计之隐老先生不计较凡俗礼节,还是该说顾觉非本事太高了

    好半晌,她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让迟哥儿也来试试,乃是我原本的打算。只是要拜计老为师且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也不论老太师的辈分,单单我的辈分就要高出大公子两截儿呢,可是万万不敢。”

    陆锦惜貌似良善。

    她抬眸起来看他,于是看见了顾觉非那完美笑容上的一丝裂痕,心中大快。

    两人对视。

    他目中带着一点“我竟作茧自缚”的无奈,可她的目光里却点染着一点促狭。于是原本的端庄与疏离,竟都浅了几分,眸中一片光华闪耀的神采,灵动极了,也勾人极了。

    顾觉非心思一动,却是一垂眸,半真半假地接话:“那如此算来,回头贵公子来,还得觉非紧着几分心思,亲收他为学生,才能免了这辈分错乱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若能气得薛况翻出棺材板来,也算够本。

    他话里是藏着深意的,只是此刻的陆锦惜还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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