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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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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若能气得薛况翻出棺材板来,也算够本。

    他话里是藏着深意的,只是此刻的陆锦惜还听不出来。

    她只笑一声:“大公子才学惊人,名门天下,那顽劣小子若能拜入您门下,自然三生有幸。可我只怕他性情太差,学识太浅,入不得您眼”

    “千里马尚需伯乐,栋梁之才,亦必有能工巧匠善为者琢之。”顾觉非却并不介意,“如今贵公子是性情顽劣,焉知换个人来教,不会焕然一新呢?”

    这话说的

    若传出去,他可能被人打死!

    陆锦惜听得眼皮都跳了一下:“看来,是教迟哥儿的几位先生不中用,不能入大公子的眼了。”

    “夫人言重,这话我可没说过。”顾觉非笑得眉眼舒展,“不过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他们不中用。只是跟顾某相比,这天下也没几个中用的人罢了。”

    还越来越狂了!

    陆锦惜盯着他脸颊,暗自估摸着他脸皮的厚度,只从他话里,无端嗅出了一股“贱”气,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

    顾觉非却终于笑出声来。

    外面街道上传来声音,车马行驶,管弦锣鼓的声音,隐约还是有几个蜀地的口音传来。

    顾觉非起身,走到了窗前一看,背对着陆锦惜道:“夫人是否觉得,我这人华而不实,太过狂妄自大?”

    当然是了。

    不过有资本你才狂得起来嘛。

    陆锦惜注视着他背影,只看出了一身的挺拔与傲骨,一身上淡看天下的洒然。

    “倒也不是觉得狂妄。”她矢口否认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只道,“天下人青睐君子藏锋,身怀济世之才,也要含而不露,怀才放旷的比较少见。不过,难道不正因此,大公子才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顾觉非’吗?”

    独一无二的顾觉非

    熨帖到了心坎上。

    天底下,有哪个男子,听了这样的话,能无所触动呢?

    顾觉非回头看去,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边。

    清瘦的身影,挺拔极了。人在天光里,好像周身都镀着一层淡光,纤腰束素,仪态袅娜。

    侧脸的线条,柔和中带着几分浅淡的清冷。

    那雪白的耳垂,近在咫尺。

    她像一尊菩萨。

    可顾觉非忽然想:若非忌惮她可能身披画皮,道行深厚,他恐怕已化作登徒子,一把将她揉进怀里,千般疼,万般宠,让她飞不出自己的手心,也让她知道——

    说出这样一番让人误会的话来,会是什么下场!

    美色对顾觉非而言,从来没有吸引力。

    但若其躯壳之中的存在,已让他产生兴趣,那么外在的美貌皮囊,便会随之焕发光彩,甚至成为一种致命的诱惑。

    顾觉非所谓的自制力很好,可也不过是对着无感的女人罢了。

    对着陆锦惜,在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脑海里那些冒出来的禽兽念头的时候,顾觉非已经知道——

    他差不多快栽了。

    即便这一句话,可能是陆锦惜故意为之。

    就像他曾对无数人倾吐的“肺腑之言”一样,专门戳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引为挚交。

    但他无法否认,自己被戳中了。

    就好像也有人知道他表里不一,却喜欢与他相处,甚至盛赞他一样,此刻的顾觉非也知道,陆锦惜绝不是她表面上这样简单。

    可他无法克制自己。

    像是一颗石头,慢慢滑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一刻,顾觉非的目光,是充满侵略,且毫不掩饰的。

    但陆锦惜却并未看他,所以一无所觉也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只看着外面道:“好像是蜀地来的戏班子,这是要开台唱戏了吗?”

    街对面,有一座高台。

    此刻几驾牛车停在那边,戏班子的行头,都在朝下面搬,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看着放下来的诸多乐器,跟人说着什么。

    的确是一口川音。

    顾觉非当然也看到了,听着她这话,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拳打空。

    “的确是蜀地来的戏班子。昔年游历蜀中,这一类我倒也见过不少。却没想,如今回了京城,还能看见”

    话里,带着几分回忆腔调。

    陆锦惜回眸:“大公子这是想起什么旧事吗?”

    旧事?

    的确是很旧很旧的事了。

    “昔年攀登蜀道,入蜀出川,目所之见,是高山流川,枯松倒挂,飞湍瀑流”顾觉非微微眯眼,只道,“那是个难比登天的地界儿。不过我时常在想,若当初不曾从蜀道出来,或者迟上十天半月,后面的事或许都会不一样”

    多停留几天,他或许就不会取道衢州;不取道衢州,也就不会看见那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不看见此番情状,也就不会生出铲除薛况之心

    如此,又哪里会走到父子反目的境地?

    可也都是如果了。

    顾觉非眼底早收敛了,转而藏着几分岁月流变的神光,嗓音则如山涧淌过的泉水,唇角略勾,轻笑道:“不过想也无用了。世间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全局改。无病呻i吟一番,夫人见笑了。”

    这是开始套路她了吗?

    陆锦惜是猜过他那六年里有点秘密的,只是一直不知道,心下有些好奇,听他这一说,难免好奇。

    但因她套路惯了别人,此刻竟也分不出他此言的真假。

    但是,这样的顾觉非

    啧。

    让人想亲一口。

    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微微垂眸,潋滟的眸光随之变得柔和。

    一张脸上,一时笼了一层烟沙,带着一点自然的朦胧,又添几分似假还真的惘然:“大公子这一番‘无病呻i吟’倒也使我想起一些事来”

    她的模样,并不十分可怜,可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她一解忧愁。

    顾觉非好奇起来:“愿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过就是内宅中一些烦心事”

    迎着吹来的微风,陆锦惜面颊有些凉意,只想起了琅姐儿的那件事,也是“落一子而全局改”的。

    “好似鹤在鸡群。”

    “若循大势而为,令鹤泯然于鸡群,乃是顺其自然,不管不顾。可免秀出于林的风摧之险,无功无过。”

    “若逆势而为,则逆水行舟,使鹤立鸡群,或恐人皆怪之。届时千夫所指,未必有功,反而过大。”

    陆锦惜说着,便叹了一声:“一者易,一者难。一者世人习以为常,一者人皆怪之。若是大公子来,当如何抉择?”

    顾觉非闻言,眉梢顿时一挑。

    若非陆锦惜一直对他和颜悦色,半点不像是知道薛况当年命丧他手的模样,他几乎以为这个问题,是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他当初便是逆势而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满朝文武都以为薛况是忠臣良将的时候,强行将这一位万人敬仰的大将军坑杀。

    事后的下场,也摆在这里。

    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顾觉非不由玩味了起来。

    “六年前,我曾面临与夫人类似的抉择。顺势而为,固然简单,且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于我毫无损耗。可吾心所愿,终究难为。”

    “所以人生在世,利弊权衡,都是废纸一张。”

    “说到底,千金难买我高兴。”

    为国为民也好,报一箭之仇也罢,反正殊途同归,而他也正好只重视结果和本质。

    弄死了薛况,他才痛快!

    这一番话,都是真话。

    陆锦惜听着,觉出了不凡,不由望他。

    顾觉非却依旧随意模样:“所以逆水行舟,固然艰难,可若让我来答夫人,不过一句‘我心我性,人莫能改’。即便会与天下为敌,又有何妨?敌得过天下,世人言语,终不过满嘴喷粪而已。”

    我心我性,人莫能改。

    即便与天下为敌

    何等凛冽的一句话?

    可他说来,却好像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言,亦非什么离经叛道之语,只一派平淡,唯有眼底那几分闪烁的微光,透着一点点锋锐之感。

    若非她注视着他,不曾移开目光,或许便错过了。

    这样的一番话

    岂不与她所思所想的“权势财富到位,一切迎刃而解”,有异曲同工之妙?

    琅姐儿那件事,她其实早已做了决定。

    如今问计于顾觉非,实是蓄意为之——

    大部分人面对需要帮助的弱者之时,会心生同情,并且产生自己处于强势的错觉,由此生出安全感。

    男人对女人,尤其如此。

    所以,在顾觉非对她已经有所警惕的情况下,原本的陷阱和套路都不好使。这个时候,她转变策略,示之以弱,让顾觉非答疑解惑,可让他因为安全感,放松警惕。

    但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是一只画皮妖。

    但他藏在画皮下的里子,或恐比外面披着的画皮,漂亮一百倍,一千倍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陆锦惜有些着迷。

    且因为知道他方才所言,都出自肺腑,所以她越发恍惚,竟忍不住呢喃了一声:“相见恨晚”

    这声音太轻,顾觉非听得很模糊:“夫人?”

    陆锦惜这才回过神来:可得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她面上露出几分不大好意思,却一笑:“大公子一席话,真如醍醐灌顶,叫我心里一下通透了不少。我也想”

    话说着,她偶一垂眸,声音却忽然低了。

    视线落处,正好是窗沿。

    不知何时,她的左手,与顾觉非的右手,并排都搭在上头。她手背雪白,他手指修长,竟是一样的雅致。要紧的是距离

    太近了。

    只需要轻轻一勾小手指,就能碰到。

    像极了上次那一张药方的距离

    若有若无的暧昧,其实可以无视。他们之间本没有什么,心若坦然,一切无愧。

    但陆锦惜却知道,这样的情形,有更好的利用方法

    浓密的眼睫一颤,她一顿,接着却慢慢挪动自己的手指,看似自然且悄无声息地,将手掌缓缓缩回

    距离,重新拉开。

    那一刻,顾觉非见着她举动,却是心头一跳!

    耳旁近乎是“轰”地一声,仿佛连周遭的虚空,都为她这一个不经意的缩手所点燃。

    四下里弥漫开的,是那忽然浓烈的

    暧昧。

    明明是个克制且避嫌的举动,却仿佛勾连着什么,让“本来没有什么”,变成了“好像有点什么”。

    于是,原本若有若无的那种暧昧,全被勾了出来,浮出水面。

    顾觉非本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视线一螺,便能瞧见她螓首低垂,眉目如画。尤其是那芙蓉美人面上,好似点染着一抹娇态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分明这样端庄地站着,可浑身上下,又无一处不妖娆

    那是一种让人心里发紧,口干舌燥的感觉,伴随着异样,从心底蔓延到身体,占据了他整个人。

    顾觉非的理智,还可以很清晰地判断:这一次,比她先前说“独一无二”的时候,更为强烈,更为失控

    手搭在窗沿上,却好似搭着一块火红的烙铁。他分不清是手更烫,还是心更烫

    敏锐的洞察力和直觉告诉他:陆锦惜八成是成心的。

    可那重要吗?

    下过太多盘棋了,往往开局的时候,他就能预见结局。

    尽管才三面之缘,也还不曾完全动心。

    可他已经可以确定,在面对着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毫无抵抗之力,甚至连拒绝的心都生不出半分来。

    沦陷下去,不过迟早的事

    他曾劝觉远和尚投子认输,如今竟也不得不劝自己缴械投降。

    一切的念头,不过都是电光石火。

    窗外传来了锣鼓齐鸣之声,顿时有人大声叫好,顾觉非不用回头都知道,这外面演的是一出“变脸”。

    面具会一张接一张的换

    揭到最后,便会露出真容来。

    可他顾觉非,会有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天吗?

    他不知道。

    “夫人”

    收回目光,注视着陆锦惜,顾觉非忽然这么唤了一声。

    这嗓音,隐约着一股缱绻的味道。

    陆锦惜听得有些酥。

    她隐约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抬眸起来,却一下撞进了一双幽深眼眸。

    一双,毫无避讳的眼。

    深邃的瞳孔,不可见底。

    先前隐藏下去的情绪,重新铺满他眸底,于是温文尔雅都褪了个干净,只剩下刀光剑影过来的侵略,甚而侵占!

    陆锦惜立时感觉身子一僵,竟像是为他目光所定住。

    顾觉非就这么倾了身,靠近了她。

    视线带着温度,状似不经意般,从她微启的丰润粉唇上划过,最终一声低笑,嗓音低醇而喑哑,在她近前响起。

    “请恕觉非冒昧,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夫人——您对在下,好像颇为垂青?”

    垂、垂青?!

    是垂青没错,但是

    陆锦惜脑子里是“嗡”的一声,炸得雾茫茫一片,根本没闹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跟她想的没一处能对上!

    这货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微有棱角,眉眼清隽,真的是

    犯规!

    陆锦惜气得银牙暗咬,只觉那微微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雪白的耳朵上,激起一阵颤栗的浅粉,让她忍不住想要避开。

    想过吃老草,但她对自己先被啃一口这种丢脸的事,毫无兴趣。

    陆锦惜没有说话,但顾觉非其实也不需要她回答。

    答案在他心底。

    所以,他只凝视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长公主为夫人准备的名册,我已看过。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配夫人不起的。但请夫人拿到之时,不必浪费时间细看,付之一炬即可。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他们,也争不过我。”

    陆锦惜还是说不出话来。

    只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珠,眨了眨,带着微妙和奇异,望着他。

    这一刻,顾觉非很想就这么一埋头,吻她。

    可他到底忍住了。

    重新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顾觉非看了看外面照落的日光,带着几分惋惜告辞:“但请夫人给我一些时日。今日有约于计老,不敢失信于人,但愿改日再与夫人相叙。”

    顾觉非消失在了门外。

    陆锦惜站在窗边没动,只能瞧见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下方的街道上,穿过了热闹的人群,渐渐去远。

    可直到看不见了,陆锦惜人都还有些懵,恍惚至极:“我是不是玩脱了”

第054章他初恋?() 
僵硬的身体;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甚至耳垂上还是麻麻酥酥的一片;空气里好像残留着一股淡墨的香味

    陆锦惜也无法得知;这是翰墨轩本来的味道;还是顾觉非留下的。

    窗外依旧是热闹的声音。

    街对面的高台下;聚集着不少的人。台上穿着厚厚戏服的戏子;吞了一口酒;顿时喷出一团火来。

    下面顿时一片叫好。

    大大的披风,随着那台上人的身影而旋转。

    但见得刺着各色绣纹的披风一兜,那表演之人已踩着喧天的锣鼓声;猛地一个转头。

    “轰!”

    台下顿时掌声如雷。

    ——那人面上的脸谱,竟在瞬间换了一张。

    变脸呵。

    真是应景极了。

    顾觉非不也给她演了这么一出变脸吗?

    只不过,这新露出来的一张脸;到底算是什么脸;她却还未得出个结论来。

    眼眸微微眯起,之前恍惚的深思;终于在这样的一片喧闹之中;慢慢地凝聚回了陆锦惜的心底。

    外面有一阵脚步声。

    青雀紧张兮兮的声音;很快在门口响起:“夫人;您还好吧?”

    “没事;进来吧。”

    顾觉非又不吃人

    只是出乎她意料了一点罢了。

    青雀与印六儿都在外面,在她与顾觉非在屋里的时候;没有进来。

    这当然都是陆锦惜吩咐的。

    眼见着陆锦惜扔笔下去,还冠冕堂皇地请顾觉非上来换衣净手;他们哪里还能不懂陆锦惜要干什么?

    两个人到底也算明白;不过心里怎么想,就另当别论了。

    听见顾觉非吩咐,青雀这才进来,小心地一打量陆锦惜,道:“荐信都按着您的吩咐,已交给了印六儿。”

    “那就好。”陆锦惜点了点头,看看时辰还尚早,便道:“也没别的事儿了,咱们挑些东西,再去别的地儿逛逛,差不多就回了。”

    来这里,本就是个幌子。

    陆锦惜只在屋里转了一圈,便挑中了几幅字画,印六儿后脚上来,就瞧见这场面,不由道:“哎哟,您挑字画么?小的那边藏了几幅好的,这就孝敬给您。”

    陆锦惜一扭头,便看见印六儿捧着件崭新的竹青色绸袍,站在那边了。但他口中说着“这就孝敬给您”,脚下却没挪动一步。

    这嘴炮的本事

    “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绸袍也用不上了,拿回去放着。”

    “是。”

    印六儿当然也就嘴上一客气,他当然不相信陆锦惜能要他东西,但就这么说两句,显得他这人特懂事儿。

    不过这绸袍

    “小的这才刚找好呢,毕竟大公子身份贵重,找件差的害怕配不上他身份。没想到,刚才楼梯上碰见,他又说不用了,这脚步匆匆就离开了。”

    嘴上两句嘟囔,印六儿到底还是离开了。

    陆锦惜见着他这市侩且精明模样,不由得笑了一声,只把画缸里的几幅画往外一抽,打开来看了看,随意挑了几张,重卷起来,叫青雀抱下去掏银子。

    没一会儿,主仆二人就出了翰墨轩。

    印六儿站在后头,一直送到街边上,待见得人走了,才摸了摸自己心口贴着的那一封荐信,觉得心里头热乎热乎的。

    “夫人,现在去哪里?”

    马车里,青雀不由问了一句。

    陆锦惜靠回了引枕上,才觉得身子放松了一些,只一手压着自己左侧太阳穴,揉了揉,道:“你想想这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或是在给璃姐儿、琅姐儿和迟哥儿买些东西。”

    这京城她也不熟,所以全交给了青雀。

    青雀自去思考,又交代车夫。

    但陆锦惜只靠着引枕,习惯性地开始做这一次的“失控分析”。

    但凡画皮妖,说话未必都是假的。

    百分百为假的谎言,说起来太累,也不具有长期操作的可能性,所以但凡他们这种人,说话都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

    连带着性情,也未必都是假的,只是加以修饰,以适应自己的需要罢了。

    她知道自己哪些话是真,但暂时还不很能分析出顾觉非哪句话是真。

    今日在翰墨轩,他那个反应,几乎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也跟她设想的任何一种发展方向对不上。

    甚至让她有一种诡异的“玩脱了”的感觉。

    因为,她从头到尾,只是想睡顾觉非,还从未动过要成婚的念头;可刚才顾觉非竟然提到永宁长公主的名册

    那可是永宁长公主用来给她“相亲”的名册。

    “上面没有我的名字,他们,也争不过我。”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句话,简直透着一种狂气,比那一句“敌得过天下”,更让她觉得心里头发寒。

    这话的意思

    分明是要跟她成婚啊!

    明明也才见了三面,相互之间更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肢体的触碰都少,这一位名满天下的聪明人,就要跟她成婚?

    陆锦惜心里只有一声一言难尽的“呵呵”。

    是她做得太过?

    还是顾觉非定力太差?

    缩手拉开距离的那个细节,其实也没到那个程度吧?甚至言语暗示也是。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一般而言,这顶多才开了个好感度。

    在陆锦惜看来,这个度应该刚刚好才对。

    那么

    是顾觉非?

    她忍不住将自己所知的信息,从头到尾在脑海之中梳理了一遍。

    第一,人中龙凤;

    第二,与父有隙;

    第三,性情诡诈;

    第四,暂未婚娶。

    在第四点冒出来的瞬间,她正按着自己额头的手指,忽然就僵硬了,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太师府寿宴时听到的闲言碎语

    “顾大公子这块硬骨头,竟也有人想啃上两口,真不怕豁了牙”

    “这么多年下来,心仪他的姑娘海了去,他竟又臭又硬,一个也不肯娶。”

    “及冠九年不娶妻,要不是他是顾觉非,早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就这么一茅坑里的石头,也亏得这些姑娘,下得去嘴!”

    那是定国公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刻,嘲讽地在座的太师夫人唐氏面上无光。

    可这些不过都是市井之言、后宅之中穿的闲言碎语,你一张嘴我一张嘴,传着传着就传变样了,加之定国公夫人言语间带着偏见,也降低了这一番话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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