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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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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问得将军府未先请大夫后,她才会要潘全儿去借人,强“请”鬼手张去一趟,好把国公府那边“镇”住。
只是
此时此刻,这一位顽固得可敬的老人家,就站在夹道上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两道眉毛都气得扬了起来,一双眼底更是怒意翻腾,充满愤懑。
陆锦惜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一堆质问和抱怨,这会儿也约略猜到对方为什么生气。
她心底一叹,只朝路旁一让,又摆摆手让两个丫鬟也让开道,对那站在鬼手张面前的婆子道:“别愣了,张老大夫都已经来了,赶紧请进去为哥儿看上一看,莫耽搁老先生的时间。”
“是,老奴这便去。”
那婆子吃了一惊,不明白陆锦惜怎么给个大夫让道,她可是一品夫人!
可偏偏陆锦惜有吩咐,她也不敢生疑,只伸手一引:“张老大夫,您这边请。”
鬼手张顿时皱眉,跟着婆子走上来,正好从陆锦惜面前经过,眼神里的愤怒,还是没消下去。
陆锦惜却只异常谦卑地站在路旁,微微躬身:“有劳您了。”
“哼。”
老头子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横了陆锦惜一眼,恨恨将袖子一甩,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世风日下”,才疾步入了院中。
“夫人,这”背后白鹭瞧着,整个人都有点傻,“这也太无礼了吧?他会不会记恨上咱们府了?”
“记恨什么啊?”
陆锦惜朝前面迈开步去,笑了起来,眼底有慧光闪烁,只拉白鹭与自己一道去英国公府。
“你想想这一位是什么人。若不是他自己愿意来,我们哪里又请得动?”
白鹭一听,脑筋才一下转过弯来。
鬼手张天不怕,地不怕,连圣旨都敢扔。潘全儿带着人去强“请”,便真能将人请来?
她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来?”
“这就要问他去了。”
陆锦惜话是这么说,却了然地笑起来,又并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吩咐道:“一会儿回来,你记得与青雀一起张罗一下,叫外面人置办些药铺里常用的普通药材,备上足够的量,回头我要送去回生堂,作为答礼。”
常用的普通药材?
干什么不送真金白银呢?
白鹭下意识又要问,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已经问了不少,再问不显得很蠢吗?于是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一会儿雪已经开始化了,天气越发冷起来。
沿着花园那一片,都是白雪盖着早早发出的新绿,衬得那树梢枝头的一点绿意,像绿玉翡翠一样好看。
陆锦惜向隔壁国公府的方向望了一眼,问道:“你方才去拦人,英国公府那边的情况,打听过了吗?”
“打听过了。”
白鹭点了点头,却苦笑一声,禀道:“此事已经让英国公知道了,才从朝上回来,本张罗着请个太医,不过见咱们请来了张大夫,便没再提。”
“世子夫人是何态度,现还不知。”
“只知道张大夫给罗二公子瞧病,除了胳膊上的伤口之外,还看出一体寒的毛病来,把国公府伺候公子的人给骂了一顿,说不会照顾,这才给开了药方。”
陆锦惜闻言,不由愕然片刻,随即又释然。
她微微一笑:“这可不是鬼手张的作风吗?天生见不得人有病,甭管给谁看诊,即便你要看的只有腹泻,他也能硬逼着你把咳嗽给治了。”
白鹭捂嘴笑了起来:“正是呢。”
当初陆锦惜治病,其实也这样。
怕是国公府也想不到,找个名满京城的老大夫看病,还会被骂上一顿,反倒瞧出二公子有别的病来吧?
英国公罗府,乃是世袭的列侯,已传了四代。
现今的英国公是罗正茂,先皇在时就已经袭了爵,这几年眼看着年纪大了,夫人料理起府中事宜来也渐渐有心无力,夫妻两人一合计,便为自己的嫡长子罗显请封了世子。
家中中馈,也就顺势交到了世子夫人叶氏的手上。
陆锦惜来拜访的时候,叶氏就坐在屋里,拧了两道远山眉,瞧着坐在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次子。
罗定方今年七岁,要比隔壁那呆霸王大上两岁。
因府里人口复杂,他从小见的东西多,又有罗显与叶氏时时教导提点,他懂得也多。只是越是如此,这孩子便越发不爱说话。
前段去了光阴学斋,才渐渐有开朗活泼起来的意思。
所以那阵听说罗定方与薛迟玩到了一起,叶氏想了想,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了。
毕竟嫡次子,于承继家业上担子不重。
叶氏希望嫡次子能开心些,快乐些,别再跟嫡长子一样养个闷葫芦性格出来。
可她哪里想到,半道上竟出了这事。
将军府那边没办法从薛迟的口中撬出孩子两个打架的原因,到了叶氏这里,其实也一样。
自打被接回来之后,罗定方就一声没吭。
一开始叶氏心里还恼怒不已,觉得将军府欺人太甚,出来的孩子未免也太没教养,竟还伤了人。
可很快,她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
罗定方虽也不爱说话,可平日里最是孝顺。父母有什么话问了,都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回答的,似这样拧着一句话不说的时候,实在少有。
要紧的是,她从儿子眼底看出了那一点点的愧疚。
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还不好说。
只是,叶氏心里其实有隐隐的预感,所以一直没有去将军府。
因为她不知道,去了到底是该赔罪,还是该问责。
“你在学斋里的事情,我向来不管。可如今闹得这样大,你祖父也都知道了,回头必要问起。若是有错,你赶紧给我认了,别到时候让人找上门来,我可兜不住你”
叶氏想着,便盯着罗定方,一字一句,生硬地开了口。
罗定方穿着一身新换的锦缎袍子,瞧着有些瘦削,是偏文弱的长相,这也是遗自他父亲和母亲。
听了叶氏这一问,他颤抖了一下,咬了咬嘴唇。
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丫鬟来门外禀道:“启禀夫人,隔壁将军府陆二奶奶来了,说是带了些药材,来看望二公子,已在院外了。”
“什么?”
她来了?
叶氏闻声,一时惊疑不定,从座中起身,顾不得再盘问罗定方,只忙吩咐:“快赶紧请进来。”
“是。”
丫鬟立刻退走,去院门口迎陆锦惜。
屋里的叶氏,却是站定了,一下想起有关将军府掌事夫人陆氏的种种。
她尚在闺中当姑娘的时候,何等艳羡京中这三大美人的风光?
尤其陆锦惜,性情其实一般,并不十分出挑,却运气极好,嫁给了薛况,没多久就成了朝廷一品诰命。
一时,京中无数人嫉都嫉妒不来。
庆安七年,玉门收复。
薛况率军还朝,兵过长安街,她就与罗显都在人群里看着。
那一位将军,身披明光重铠,骑在神骏的乌云踏雪之上,风尘虽染,一身铁马金戈、凌霄之气,却半分不损。
他从长街尽头的城门过来,身后是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士。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久战的疲惫,甚至还有不少人负伤。可在瞧见夹道欢迎的百姓之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畅快的,意气风发的。
就连薛况,那塞北风霜砥砺雕刻过的眉峰,都消去了冰雪,慢慢染上柔和。
叶氏还记得,那一日,百姓们抱来了各自家中珍藏的陈酿,献给了这一群为他们带来安平的英雄。
薛况却没沾一滴。
他只孤零零坐在马上,与众人一道看着,看着这无数峥嵘尽洗、回归平凡的将士。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一日的长安街,热闹了好久,也有好多人哭了出来。
即便是还朝的军队已经离开,暮色四合,把皇城都盖住了,人群也久久没有散去
那一幕,至今还留在叶氏记忆中,历历在目。
长叹了一声,知道陆锦惜将至,她只回身,肃然了一张脸,注视罗定方:“隔壁陆二奶奶便要来了。你没错,我自不追究。只是你若有错,便趁此机会,乖乖地给我当面道歉”
毕竟,就剩下她一个了。
薛况昔年为家国征战,为天下戎马,她乃薛况孀妻,谁又忍心去为难她、欺负她?
第009章小孩子的事()
“夫人,请进。”
外头守着的丫鬟,打起了垂着的厚门帘。
叶氏闻声,便敛了心思,转头看去。
这一看,竟生出几分暗惊。
来的是陆锦惜不错。
身量纤瘦,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只是那肌肤竟有雪光般的通透,好似天然一段羊脂玉雕成,精致的五官更如巧匠细细描摹。
神采温润,行云流水,翩然夺目。
“世子夫人,打扰了。”
一嗓子温软的声音,像天上飘的云朵。
一切似乎还跟以前一样,可叶氏真险些没把她认出来。
她们昔年是见过的,如今竟觉得对方变化太大,好似连绵的阴雨天一下放晴,让人舒坦,可也让人不是所措。
心底一时纳罕,叶氏差点出神,惊疑不定。
好在她久在府中处理事务,已练就了几分处变不惊的魄力。
眼见着陆锦惜见礼,她忙三两步走上去,一把托了她的手:“哪里哪里,夫人何必这样见外?我心里可不念叨您呢。许久未见,您容光更胜往昔,叫人见了惭愧了快请这边坐。”
说着,便拉陆锦惜往靠窗的暖炕那面走。
陆锦惜顺势起身,倒也没有故作客气。
世子夫人身份虽贵,她的一品诰命也不是摆设。
方才她与白鹭,一路从将军府过来,眼见伺候、通传、引路等丫鬟婆子,个个整肃,府内亦是井井有条,对这一位世子夫人已是心有赞叹。
白鹭说,叶氏乃是两广总督叶齐的嫡女,素性精明。
偌大一个英国公府把持在她手中,竟是好几年没出过什么乱子。
陆锦惜原以为出了孩子们这一桩事,今日她来即便不坐冷板凳,怕也得不到叶氏的好脸色。
不成想,叶氏的态度竟出奇和善。
一身石青窄袖长袄,滚着白狐毛的镶边,一头乌发挽成随云髻,虽是身材合中,面容清秀,却有一股世家夫人的雍容气。
只是,这眼神有些复杂了。
说叹惋,叹惋有;说为难,为难有;说忐忑,忐忑也有。
陆锦惜一下想起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来,又想起两家都问不出什么眉目的打架原因,心底便渐渐有了猜测,只是也不说话,跟着叶氏入内。
屋里有清苦的药味儿。
暖炕上放着秋香色金线蟒引枕,对设了两个锦褥,中间则摆着一张红木小方几,上头与陆锦惜那暖阁里一样,都摆了不少瓶瓶罐罐,还有三张才写了不久的药方,散发着松烟墨的香气。
陆锦惜认出来,这鬼画符一样的字迹,正是鬼手张所留。
“请坐。”
叶氏摆手,让她到暖炕东侧坐。
陆锦惜稍有犹豫,还是坐了,知道这是主人待客的礼节。
她落座后,叶氏也坐在了对面,只将手一伸,向旁边一招:“定方,还不过来给你陆伯母问好?”
早在陆锦惜进来的时候,罗定方便极有规矩地从炕上下来站着了。
此刻叶氏一唤,他面色微白,颤了一下,才走到了陆锦惜面前,躬身见礼:“陆、陆伯母好。”
有些结巴,声音也低低的。
“胳膊都伤着,行什么礼?”
陆锦惜知道两家孩子玩得好,叫一声“伯母”也算是过得去,只是一打量对方,便不由得皱了眉。
国公府这位二公子,瞧着年纪比迟哥儿大,更高些,可未免太瘦弱。不过眉清目秀,很有一股书卷灵气。
只是眼下,他左胳膊被裹了起来,厚厚一层。
不消说,这便是迟哥儿的“杰作”了。
那小子闹哄哄叫自己不要道歉,可见了人家这模样,不道歉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心底无奈,陆锦惜斟酌道:“今日之事,实是我不曾料到。迟哥儿平日胡闹,这样大的祸却没闯过。当时我还在大昭寺,只能先遣人快马请张大夫来看。先才才回了府,好生准备了一些东西,过来探探二公子的情况,还望世子夫人见谅。”
白鹭听了这话,极有眼力见儿地引了那几个捧托盘的丫鬟,把那些个珍贵药材都奉了上来。
叶氏却先看了陆锦惜一眼。
这一位昔日谁都能嘲讽一两句的朝廷一品诰命夫人,此刻脸上容色淡淡,竟是半分虚实深浅也瞧不出,更难辨态度的真伪。
她只是隐隐觉着,对方不大像是来问责的。
“这些都是库里翻找出来的药材,我知道国公府其实什么也不缺,但这只算是我一点心意”
陆锦惜说着,也观察着叶氏的神态。
这会儿听了她话,她便向白鹭那边看了一眼。
托盘里都是珍贵的药材,人参灵芝,一样不缺,必定都是真正的好东西,想来是有诚意来致歉的。
实则,端看将军府请了鬼手张,态度便可见一二了。
“难为夫人这样有心,关心我家定方了。只是”叶氏话说一半,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只是这些东西,我却并不敢收。”
将军府几个跟来的丫鬟,立时吓得一颤。
就是白鹭,心里也是“咯噔”地一下,只道英国公府要为难到底,怕是棘手了!
倒是陆锦惜,因坐得近,把叶氏的神情看了个真切。
进屋以来,叶氏的态度便与她初时想象不一样,又叫罗定方唤她“伯母”,她心底便有了一些猜测,所以此刻并未开口。
叶氏眼底闪过了几分难明的光影,看着陆锦惜:“两家开学堂以来,迟哥儿与定方玩到一起,我心里很欢喜。今日骤然打起来出了事,我与你一般,不曾料到。刚接他回来,我便细细问他,要他交代。谁知他竟硬气,一句话不肯对我说。”
这与先前周五家的来报的一样,陆锦惜是知道的。
叶氏又看向了罗定方。
在陆锦惜进屋之前,母子两人已说过话,所以罗定方似乎知道他母亲这会儿要说什么,只把头埋了下去,左手攥着右手,紧紧地。
这模样,叫叶氏心底隐隐有些心疼,更添复杂。
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她叹了口气:“他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是什么德性,我再清楚不过。他若没错,被人打成这样,早哭天抢地了,哪里会这样安静?”
这一下,倒让陆锦惜有些错愕。
她注视着叶氏,又看了看罗定方,只觉不是明白人,说不出这一番话。
看来,迟哥儿动手,还真有隐情?
叶氏这里,其实已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到底还是心一横,摸了摸罗定方的头,沉肃开口:“先前娘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你陆伯母就在这儿,有话便说了吧。”
“”
罗定方站在地毯边上,有些发怯地抬起头来,看了陆锦惜一眼,一张清秀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因为紧张,他手指握得更紧,胸膛也不断起伏,连呼吸都乱了。
他很忐忑,也很恐惧。
学斋里下象棋时候发生的一切,又从他脑海里闪过,叫他羞愧不已,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如今,却要当着他娘与迟哥儿娘的面说出来
真的,可以说吗?
他想起了自己跟迟哥儿之间的约定,挣扎,也为难。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对着陆锦惜开了口:“陆、陆伯母,都是我不好,跟迟哥儿下棋的时候,我、我”
眼见着他半天不开口,一开口还这样犹犹豫豫、磕磕绊绊。
叶氏的面色,终于慢慢沉了下来,涂了蔻丹的指甲,抠在红木方几的雕花缝隙里,忍不住就要开口训他:“赶紧——”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
“别说了。”
温软的嗓音,竟是旁边半天没说话的陆锦惜开了口。
叶氏顿时一惊,又是诧异又是不解,可内心同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夫人您”
陆锦惜一双清澈的眼望着叶氏,自然是将她微妙的神情看入了眼底,心下如明镜一般。
即便是罗定方不开口,她也已知道谁是谁非。
可迟哥儿并不愿对她吐露一字,怕不想她知道,如今她便是从罗二公子这里听了去,回头让迟哥儿知道,还不知怎么折腾。
叶氏逼着孩子在她面前说清楚,无非是想要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需要交代的,哪里是她?
“对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我其实并不很关心。”
陆锦惜声音和缓,转头一看罗定方,只瞧他愣愣看着自己,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于是,她微微一笑,娓娓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插嘴;小孩子的事情,大人也不插手。今天的事,是二公子跟薛迟那混小子的事,与我不相干。所以,我不问,二公子也不必告诉我。”
叶氏愣住了,只觉得这一番话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哪里像是陆锦惜该说出来的?
罗定方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一抬眸,就瞧见陆锦惜那潋滟的眸光,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很明媚。
一下,又说不出话来。
独独陆锦惜神色如常。
她端端地坐着,温温然似玉,只悄悄朝罗定方慧黠地一眨眼:“如果二公子觉得自己的确应该说什么,伯母想,等回头养好伤,上学了,你自己告诉迟哥儿,怎么样?”
第010章顾太师寿宴()
“我”
罗定方一下就愣住了。
其实他打小就内向。
父母教得很多,先生也说很多:说话要注意场合,见了长辈要尊重要行礼,更不能顶撞忤逆,要好好念书,将来考科举入仕,成为栋梁之才
国公府的的叔叔和兄弟们,也无一不听着这些道理长大,嘴里莫不都是这些话。
所以罗定方很难与他们亲近。
反倒是光阴学斋开了之后,他认识了薛况。
这个来自将军府的小屁孩,跟旁人都不一样。
上学头一天,他便跟先生吵了起来。
因为先生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他觉得带兵打仗、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一样很“高”,比如他父亲,薛况。
薛迟可小他两岁啊,竟伶牙俐齿,当场把先生骂了个哑口无言。
那一天,国公府的孩子们看他,莫不以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
对他们所有人而言,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尽管当日下午,将军府那边就知道了这件事,把薛迟接走,听说少不了一顿骂。
可这并不妨碍罗定方对这个“异类”的关注和好感。
薛迟的脾性,在近乎趋同的一群人之中,实在是太特殊了。
年纪小小,功课不差,人很聪明,也很贪玩,脾气很坏,力气也很大。谁若惹了他不高兴,那可真是一场灾难。
就是打架,他这一身蛮力气,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得过。
像罗定方这样瘦弱的,便从没起过要跟薛迟作对的念头。
他与薛迟成为朋友,都是学斋先生给的契机:因为薛迟实在太能折腾,先生们也惹他不起,干脆将他的位置往后挪,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来就跟罗定方一块了。
坐得近了,自然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一个内向,一个外放;一个有心接触,一个无意拒绝。
很快,他们就成了朋友。
薛迟是罗定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他不想失去这样的朋友,更不想薛迟因为他受到连累和责罚。
如今听陆锦惜这样一番话下来,竟半点没有责备的意思。
言语间一片宽厚不说,还这样通情达理。
他也不知怎么,眼底一湿,一下就红了眼眶,眼泪珠子在里面打转,险些哭出来。
叶氏一见,险些被这小子气笑了。
没有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
叶氏的心叶氏肉长的,其实并不愿意强按着孩子的头,让他赔礼道歉。只是是非曲直,应该给人一个交代。
可她没有想到,一段时日不见,陆锦惜竟然变得这样剔透。
轻飘飘一句“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人不插手”,立时便将两家人从尴尬的局面里扯了出来。
孩子们的心思得到了体谅,大人们也全了各自的颜面。
便是称一句“七窍玲珑心”也不过分。
如今人陆锦惜都把台阶给修好了,他们娘俩顺着台阶下也就是了,结果这小子还在人面面哭起鼻子来了,也不嫌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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