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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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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自持。

    只有在戎装覆身、刀剑在握时,能窥见那一身英雄气概

    “你起来吧”

    顾承谦眨了眨眼,眼前那幻影便消失不见,说话的声音则迟缓滞涩,像是没了力气。

    陆锦惜本只准备去拜会拜会唐氏,并没有想到会被老太师接见。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并不犯怵,但对于顾承谦叫她来见的目的,却有些不明白。

    不知怎地,她想起的只有顾觉非昔日胡言乱语的“娶你”云云。

    一时间,便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听见顾承谦叫她起来,她恭敬的谢了礼,才起了身,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端庄地立着。

    顾承谦就这么打量了她许久,久到陆锦惜都要以为他其实要睡着了,他才开口说话。

    “陆兄是养了个好女儿的。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算辈分,你还该喊我一声‘世伯’,一眨眼,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十一年?

    那不正是陆氏奉旨嫁给薛况的时候吗?

    陆锦惜听着顾承谦说话,总觉得这一位老太师似乎哪里不对劲,但又因为对过去的事情所知甚少,猜测不出。

    她保持着沉默。

    顾承谦也未对此有所察觉,只是转过眼来,看着虚无空中的某个点,慢慢说着:“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离家上山有六年,着实不很像话。听说昨日他在阅微馆,收了你家那小孩子为学生”

    莫名的,陆锦惜心头一凛。

    顾太师与顾觉非之间应该是曾有过什么不和的,但随着顾觉非在太师寿宴上归来,京中人人都觉得这陈年旧账就算是揭过去了。

    可她却记得,寿宴结束天将夜时,出现在巷中的顾觉非。

    身上沾着狼狈,脖子上还有点伤痕。

    那模样,明摆着是被谁用药碗砸了。

    这偌大的太师府里,谁敢这样不要命地对身为顾大公子的顾觉非?答案其实根本不用想。

    只是不知,顾太师如今提起,又是何意。

    她心电急转,面上却已经挂了一点笑意,如同这天下最常见的慈母和晚辈,只道:“回世伯,确有此事。迟哥儿今年五岁,性子也顽劣,能得了大公子的青眼,怕也是大公子看在大将军在天之灵的面儿上。锦惜心中感激不尽”

    “”

    看在薛况在天之灵的面儿上?

    顾承谦实在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脑海中只有昨夜祠堂里与顾觉非对峙的一幕一幕,不断回闪。

    “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地罪大恶极,如此的不堪。连收个学生,都成了满腹的阴谋算计!父亲,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我见他天资聪颖,真心实意,欲倾囊授之?”

    “你不配!”

    “不配这就已经不配了,那如果我告诉太师大人你——我还想娶陆锦惜呢?”

    顾觉非那浸着戾气、寒意与恶意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出现在了他耳旁,炸得他忽然克制不住,嘴唇颤抖。

    陆锦惜

    那个逆子,竟亲口对他说他要娶陆锦惜!

    害死了薛况还不够,如今还收了薛况唯一的嫡子为学生,更妄想要娶薛况的遗孀!

    他是要薛况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要他死不瞑目!

    这天下的恶,都被顾觉非一人给占尽了。

    顾承谦从未如此后悔过,也许他不应该上山的——六年前,既逐顾觉非出了家门,就该当从没有他这一个儿子。

    也许,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锦惜,顾承谦只觉得有一双眼睛,透过她在看自己,让他想在这一刻将一切的真相和盘托出。

    可当初那样的一场大阴谋,事涉内朝与外政,是他顾氏一门的大公子在暗中推动,是当今龙椅上那一位九五之尊在背后支持!

    他怎么能说,又怎么敢说?

    这终究是顾觉非一手作下的冤孽,也是顾氏一门终要背负的冤孽,一如他在十三年前宫变时做下的那些

    心里面,一片的风起云涌。

    可在最后,终于还是慢慢归成了一片沉沉的死寂。

    顾承谦过了许久,才问了一个很突兀地问题:“你觉得,让先如何?”

    陆锦惜一下怔住了。

    这节奏,不大对啊。平白无故地,问顾觉非干什么?

    更不用说,她往日其实与顾觉非没什么交集,就算是近日,那所谓的“交集”也是都私底下的,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

    除非,是顾觉非自己坦白了。

    一念及此,陆锦惜眼皮顿时就跳了起来,心里生出一种不大妙的感觉来:顾觉非这家伙,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这都告诉家长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且觉得顾承谦态度很奇怪,她不大敢乱说话,只捡了旁人都知道的来答。

    “大公子虽是六年未归,但昨日在三贤祠祭拜,阅微馆开试,有鸿儒相伴。人人都说大公子才华盖世,昔年更是探花及第。侄女虽不与大公子相熟,可料想人才品格都是一等一。迟哥儿能拜他为先生,实是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

    何等的荒谬绝伦啊!

    人人都觉得顾觉非是个好的

    顾承谦一时间竟没有忍住,一下笑了一声出来,可眼底心里,却是淌着老泪。

    连他当初都没看出他披着画皮,又怎能指望世人看透呢?

    再一次,他久久没有说话。

    可没想到,这当口上,外面恰好传来一道慌慌张张的声音。竟是顾觉非那边的陈饭匆匆来禀,说薛迟到了别院之后,便脸色发白,头上冒冷汗,直喊肚子疼。

    这一下,陆锦惜这个当娘的,哪里还能坐得住?

    尽管她心里面觉得薛迟这“状况”来得很离奇,毕竟方才还是好好的,这家伙身子骨也壮实,可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毕竟还是担心薛迟,她便连忙跟顾承谦告了罪,从屋里出来,由陈饭引着,连忙往别院去了。

    屋子里,只余下那满屋的药味儿。

    可顾承谦忽然觉得,这一点点的苦味儿,还比不上他心里弥漫出来的味道:宦海沉浮多少年,他哪里看不出顾觉非这简单的伎俩?

    薛迟好好的来,怎么恰恰这时候不舒服?

    顾觉非。

    这个他曾引以为傲的顾氏一门嫡长子,如今却让他一想起这个名字来,便觉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朝外面冒血腥气!

    他是担心他找陆锦惜,是要对她说出点什么来。可他到底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了——

    纵使权倾朝野,可这一段陈年的公案,知情者寥寥,谁人敢言!

    顾承谦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前也是一片的模糊,只能看到那一只搁在旁边的白瓷药碗。

    袅袅的烟气浮上来,又慢慢消失。

    直到放凉了,这屋里伺候的人,也没一个敢上来劝他喝。

第076章这么撩是犯法的() 
这一位老大人的态度;到底还是很奇怪的。

    告别了顾太师出来之后;陆锦惜一面跟着陈饭走;一面却回想着方才与顾承谦之间那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还有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不很对劲。

    她只觉得;这跟自己关系不大;怕是关系到顾觉非。

    昨日在阅微馆都还好好的,今日却叫薛迟来他这边上学

    陆锦惜看了前面引路的陈饭一眼,也不问薛迟怎么了。毕竟顾承谦能看出来的把戏;她也能看出来。

    只问道:“你们家大公子今日为什么要迟哥儿来太师府?”

    “这个”

    陈饭其实是个机灵鬼,跟在顾觉非身边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平日里很少有什么差错。但陆锦惜问的这一句话;他却答不上来;或者说,不敢答。

    他想到昨晚上那惨烈的情状;只打心眼里心疼大公子。

    这一时沉默了一会儿;只轻声地嘀咕:“这个小的不敢说;但等您见到大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见到就知道了?

    顾觉非是个讲排场;也爱弄点玄虚的人。却没想到,他出来的小跟班也一样。

    陆锦惜不由笑了一声;还真有些感兴趣起来,也不问了;只跟着走。

    顾氏一门;满门荣华。

    这太师府的大,她早在当初来为顾太师贺寿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但今日跟着陈饭走了一遭,感触便越发深了。

    足足走了有大半刻,穿过了七八条回廊,甚至过了个府内的花园,她才瞧见了前面的小楼。

    这是在太师府西北的方位上了,周遭已经看不到多少的建筑,只有一座小湖,如同一块剔透的宝石,躺在这角落里。

    一条曲折的回廊,便绕着小湖修建,通向小湖另一边的几间屋舍。几丛扶疏花木掩映着,颇有点遗世出尘的味道。

    岸边系着一条小船,乘船的长篙就斜斜搭在旁边。

    顾觉非倒是个雅人。

    陆锦惜一见了,难得有些惊讶。

    她是早知道这人原本住在影竹楼的,也就是太师府寿宴时候大家听戏的那个楼,说是顾觉非用来藏书,后来搬到府里别的地儿去住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地方。

    什么都好,可唯一的美中不足是

    太远了些。

    距离太师府如今的掌家人顾承谦所住的正院,竟要走上大半刻。

    她思索了一下京城中传言的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心里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陈饭道:“对面就是了,您跟我来。”

    陆锦惜点点头,也不多话,跟着陈饭就上了湖边的回廊,没走多久,便已经到了。

    抬头一看,月洞门上面挂着两个字:孤窗。

    照旧是顾觉非的字迹,照旧透着那种不爱掩饰的疏狂,偏生一笔一划都极有韵味儿。

    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这边五六间屋舍,旁边还栽着几树夹竹桃。但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几个伺候的人,竟给人一种冷清之感。

    陈饭领着陆锦惜往左边一转,过了一条通幽小径,便瞧见了修建在后面一些的小阁楼。

    自打搬来这边之后,这就是顾觉非的藏书楼和书房之一。

    因着地方尚算宽敞,所以今日临时充当了薛迟的“学斋”。

    陆锦惜一进去,正趴在桌上写字的薛迟就瞧见了她,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这整座阁楼里面,入眼所见都是书。

    四面都是书墙,中间还立着不少的书架,就连隔断都用的是书架,只不过摆上了些文玩,挂了几柄扇子。

    陆锦惜只觉得这藏书量实在吓人,一时有些惊叹。

    听见迟哥儿这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瞧见靠窗的位置对设着两张雕花檀木太师椅,中间摆了张茶几,内侧便是一张很大的书案,排了一溜儿的笔墨纸砚。

    笔架上挂的大小各种毛笔,那叫一个齐全。

    薛迟就是坐在书案的后面。

    那临窗的太师椅上却是孟济手里捏着一卷书坐着,似乎是没料到陆锦惜的出现,他愣了一下,才站起了身来。

    陶庵书生孟济,虽帮着顾觉非办事,也给陆锦惜传过话,但往日还真没近距离地瞧过这一位曾经的京城三大美人之一。

    如今一看,只觉得那妆容素淡,越发衬出五官的精致来。

    眼角眉梢都凝着一种青莲似的冷冽,竟有种冒仙气儿的感觉。

    他心里面凛了一下,只想起顾觉非那些捉摸不定的心思来,暗自嘀咕一声“怪道顾觉非惦记”,嘴上却道:“见过将军夫人。”

    “孟先生多礼了。”

    孟济的名声,陆锦惜昔日已经听过了,只随和地一笑,也没多说,只转向了薛迟,同他解释。

    “你顾先生找我,要商量些事儿。你自己在这里可乖乖的,要听话。”

    “哦。”

    原来是顾先生找啊。

    薛迟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握着的笔头,心里其实有些担忧。

    过去在学塾的经历,让他一遇到先生找家长这种事,就有些风声鹤唳。

    谁叫往日他先生一找家长就没好事呢?

    也不知自己这一位新的先生是什么样子,找娘又是什么事。

    薛迟用自己聪明的脑瓜思考了一下,自己这才刚上学呢,先生也没开始教东西,只是叫他把学过的东西都默一遍。

    自己也没闯什么祸。

    嗯,不担心,不担心。

    这样想着,他就甜甜地笑了起来:“那娘你去,我一定好好听话。”

    这小子眼珠子一转,脑袋里必定是有什么鬼主意出来了。

    只是陆锦惜接触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大概猜得到,心里面一哂笑,也没多管,摆了摆手,就跟着陈饭绕了一段路,顺着楼梯,上了楼去。

    “大公子,夫人来了。”

    陈饭在外面通禀了一声。

    里面便传来了顾觉非的声音:“你下去吧。”

    “是。”

    陈饭也不多话,便退了下去。经过了当初阅微馆的那一次,他这一次也不觉得诧异,轻手轻脚便离开了。

    陆锦惜看得一笑,只对里面道:“大公子这一日一日的,又不知道故弄什么玄虚呢”

    说着,便走上前去,将门推开。

    那一刻,清苦的药味儿,伴着一点已经有些淡了的血腥气,一下就冲了过来。

    陆锦惜顿时愣住了。

    这阁楼上面,窗都关着,光线有些昏暗。

    中间垂落的浅青色珠帘,将空间分成了内外两间。看得出,这里即便不是顾觉非日常起居的地方,也应该是他偶尔来过夜之处。

    外面设着桌椅,里面却是一架不大的画屏,上头还搭着一件蟹壳青绣着修竹图案的锦缎外袍。

    透过缝隙隐约看得见一旁的几上置了个铜盆,里面盛着水,可水里面却浸着沾了血的一块雪白方巾,染得那水都见了红。

    这场面,看得陆锦惜眉头都皱了起来。

    又是药味儿,又是血的,再联想一下刚才去看过的顾太师,她心里皮面哪里还能没点儿数?

    “我说你为什么叫薛迟来这里上课呢。昨儿都好好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顾觉非这时候还没露面儿,人在里屋,屏风后面。

    陆锦惜只瞧见那搭在屏风上面的袍子被人取了下来,略听见几声窸窣的响动,随后就瞧见了走出来的那一道身影。

    身上披着的,正是那一件蟹壳青的袍子。

    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先前几次见过的那般挺拔,但面容却苍白得吓人,脚步也有些虚浮,竟然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就连那点漆似的一双眼,也与往常不同。

    旁人口中的顾觉非,总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

    他的眼神,便如她的一般,至少表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此刻,却是一片沉沉的冷寂,仿佛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跟我们家老糊涂说我想娶你,差点被打断几根肋骨罢了。”

    他声音轻飘飘的,还含着笑意。

    可陆锦惜相信,即便是个市井上的贩夫走卒,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讽刺来。

    常日里都披着一身完美画皮的人,今个儿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心里纳闷,面上却笑了起来。

    昨日两人几乎都在阅微馆里各自扒过了自己的画皮,“坦诚相见”了,她现下也不掩饰,带着点调笑的目光,从顾觉非头上看到脚上。

    这货,还光着脚踩在地上呢。

    “我是不信你顾大公子嘴里有几句实话的。”

    “满京城都知道,你顾氏一门门楣甚高,尽管你都一把年纪了,多少名门淑女挤破了头也想嫁给你。而我,掰着手指头满打满算可是四个孩子的娘,还是将军府的寡妇。”

    “你昨儿发誓说要娶我,不该早料到如今的情况了吗?”

    陆锦惜可不是什么傻子。

    她这一颗脑袋,可干过不少大事的,这一会儿只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绕着顾觉非走了两步,似乎对他露出这格外狼狈模样极为满意。

    “大公子足迹遍布天下,熟读四书五经,通晓人情世故,不会不知道太师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但怎么说你们也是父子俩,不至于为这么一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大动干戈。”

    “更不用说,太师大人怕还指着你撑起顾氏一门”

    她是一面走,一面说。

    顾觉非也没管,只走到一旁的桌案上,端了已经微冷的汤药,慢慢喝了。

    末了才道:“夫人,我往日怎么不曾听说,你看事情有这么透彻?”

    唔,这个当然是因为她不是陆氏啊。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陆锦惜猜顾觉非是纳闷的,却故意不回答他,只停下了脚步,站到了顾觉非身边来,两只白皙的手掌抬起来交叠搭在他肩上,然后轻轻将自己脑袋靠了过去,那精致的下颌恰好垫在手背上。

    距离,瞬间就拉近了。

    她能更清楚地看见顾觉非的侧脸,清隽极了,完美得找不出什么瑕疵,因着此刻少见的冰冷和苍白,更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可在她看来,越是如此,越透着一种引人一尝的味道。

    那一刻,陆锦惜自己都没明白自己怎么想的,瞧着距离正好,凑上去就朝他左边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恰恰咬在耳垂上。

    贝齿在上面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还有她今日口脂的浅淡樱花粉印子。

    顾觉非一下转过了头来。

    近在咫尺的陆锦惜,因着这两手交叠将下颌放在他肩上的姿态,低眉顺眼,竟有一种难得乖顺的感觉。可当她将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抬起来,用一种微微仰视的角度瞧他时,便在素淡里生出了几分勾魂摄魄的艳冶。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陆锦惜却似毫无察觉,就这么眨巴眨巴眼,含着笑意,声音低低也软软的:“我是好奇啊,你真不打算说说么?”

    “”

    顾觉非就这么看着她,喉结忽然上下滚了滚,却久久没有说话。

    才喝进去的药,在嘴里留下了一片的苦涩,却让他的记忆,瞬间倒流回了昨日。

    他与顾承谦之间的争执,或者说解不开的死结,怎么敢告诉陆锦惜?

    告诉她,你亡夫之死,乃我一手促成?

    顾觉非没有那么傻。

    他昨夜挨了两下家法,方才本在榻上躺着修养。谁料想,竟听人说陆锦惜来了,还被顾承谦请了过去说话。

    那时他真是想都没想,便立刻让陈饭以薛迟为借口,骗了陆锦惜过来。

    怕的就是顾承谦在她面前说出点什么来。

    只是陈饭走了之后,他才忽然醒悟过来:顾承谦不敢说的。

    他派陈饭出去,反而露了几分痕迹。

    顾觉非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智计更称得上天下无双。似这般的考虑欠妥,决策失当,本不应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至少,往日不曾有过。

    是心乱。

    他的目光,落在陆锦惜的脸上,也落在她眸底。

    经过昨日那一番“坦诚相见”之后,眼前这女子是什么“德性”,他也算略知一二了,一时竟觉得她实在可恶至极。

    顾觉非想着,终于还是慢慢地将唇角勾了三分,露出个完美得不像话的微笑来:“夫人,自重。”

    自重

    陆锦惜眼皮都跟着跳了一下,那看似乖觉的神态都有了一丝细小的裂痕。

    脑海中响起的,是当时顾觉非的那一句“你能睡到算我输”。

    哦。

    这是不给撩啊。

    她那不画而黛的远山眉挑了一下,只笑了一声,便也没多计较,十分自然地撤了开来,也收回了自己交叠在他肩上的手。

    罢了,来日方长。

    虽然她其实有一百种一千种能睡到顾觉非的损招儿,但——睡得太容易,得手太简单,那有什么意思?

    难得碰到顾觉非这么个主儿,且慢慢地,叫他心甘情愿才是。

    千年的老狐狸玩聊斋,比的就是道行和耐性啊。

    只不过略略回味了一下,陆锦惜到底还是假模假样地叹息了一声:“哎,真是,不解风情啊”

第077章试探() 
不解风情?

    天下竟还有女子敢当着一男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真不怕闪了舌头?

    顾觉非真是很想叫她知道什么叫“解风情”;但眼下这状况;两人的处境;又实在让他心底里暗自气恼。

    就这么定定看了陆锦惜半晌;他才把药碗放下;淡淡地、也冷冷地;直接转了话题:“太师大人与你说了什么?”

    又是一句“太师大人”,陆锦惜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冷淡与疏离来。左右想想,其实顾承谦真没跟她说什么话。

    “叙了叙旧;问了我怎么看你。之后陈饭便来了,把我叫走。所以统共也没说上几句,都是些闲话。”

    她打量着顾觉非神情;对他跟顾承谦之间的事儿;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好奇。又因为顾觉非不肯让她多啃两口,心里面觉得乏味;只好做出一副规矩的模样;端端庄庄、淑淑雅雅地坐在了靠窗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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