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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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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真敢,夫人该如何?”

    “可你不敢。”

    陆锦惜懒得回答他,细细的远山眉眉梢一挑,温婉中透出一点冰刀雪剑似的锋锐。

    很隐约,可足以在瞬间颠覆这一张脸原本的气质。

    这一刻,她不是陆氏,也不是大将军夫人,而是陆锦惜。

    微微露出一点獠牙的陆锦惜。

    方少行怔住了。

    陆锦惜却一笑,懒得在此多纠缠,转身便走。

    毕竟不是什么没人的地方,叫人看见她与方少行说两句,还可辩称是因为昔年薛况的关系。可若是太久,未免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方少行是什么神情,她没理会。

    前面不远处就是永宁长公主那华丽的车驾。想来她现在与两位老大人谈事情,一时不会过来,但她去车驾附近等,总是没错。

    所以脚步一转,陆锦惜便走了过去。

    可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顾觉非。

    他手中摆弄着不知何处拿来的一根玉笛,一身藏蓝绣雪白鹭鸶的六品文官服穿在他身上,添得三分官气。

    品阶虽不高,可平白给人一种权柄在握的威重感。

    修眉狭眼,长指如竹,无损清隽风流。

    前行中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陆锦惜有些错愕。

    顾觉非却是好整以暇地将目光抬了起来,从指间摆弄的那玉笛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完美的面容不见半分瑕疵,就连嘴角噙着的那一点笑意,都叫见者如沐春风。

    只是出口的话,就让她有些眩晕了。

    “夫人要借我两个胆,让我试试看吗?”

第092章 骗心() 
他听见了。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陆锦惜看着他;听着他这似乎语气正常却偏夹着一点似笑非笑的话;只有一种诡异的被捉奸的错觉。

    可事实上

    她与顾觉非之间至今都停留在相互撩拨的关系上;没有更进一步;且她方才与方少行之间那么一点;实在算不上什么。

    这一位纯情的顾大公子;像是有那么点吃醋了?

    是了。

    还没有过半点情爱经验的顾觉非;介意这种事;应该也算无可厚非。

    陆锦惜觉出几分兴味来,一时没回答。

    顾觉非也不着急。

    他神态之间始终是那种不慌不忙的镇定自若,仿佛自己既没有听人墙角;也并未因为她与方少行之间那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而生气。

    甚至还轻飘飘地续问:“夫人猜,我敢还是不敢呢?”

    这个问题么,顾觉非自来不是什么俗人;敢他当然是敢的。

    只不过

    陆锦惜半真半假地笑起来;五官清丽而明媚:“谁说,我愿意将这两个胆子借给大公子了?怕不是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

    顾觉非算是第一次知道“妒火”两个字怎么写;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对手。

    至于方少行?

    若不是方才注意到陆锦惜看他的眼神着实有那么几分刺眼;恐怕他从始至终都只会觉得这人是个可造的将才;半点不会觉得他竟也有成为自己对手的一天。

    这个对手,指的是——

    情敌。

    且还是最碍眼的那种主动伸手、具有侵略性的情敌。

    他问陆锦惜;无非是醋上两句。

    可她竟然还敢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不愿意将这两个胆子借给他。

    于是唇边的笑意;便淡了许多。

    顾觉非左手五指将那玉笛翻转了一圈;动作间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潇洒。

    接下来,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陆锦惜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被他牵了手,拉到了近前来,靠在了车驾旁。

    温润的手掌,带着些微的凉意,很舒服。

    陆锦惜任由他拉着。

    人往车驾边上一靠,周围半个侍从也没有,宫门口来往人的视线都被挡住,此处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暗昧起来。

    她抬眸望着顾觉非。

    顾觉非自然高出她不少,站得一近,便好似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他身影之中。

    安然的同时,也有一种无端端的压迫。

    妖怪的画皮,一旦完全撕下,内里的模样,是很可怕的。

    此刻的陆锦惜并不想领教。

    她只问:“怎么?”

    “不怎么,只是忽然有些好奇”

    顾觉非垂眸看着她,目光深深地陷入她那一双仿若笼着一层薄烟的瞳孔之中,试图将她这一身美人皮给剥开,看看她那一颗心,到底有没有,又长成什么样。

    “夫人觉得,觉非到底有几个胆呢?”

    “”

    空气忽然有些安静。

    陆锦惜能听到轻风从她耳旁垂落的那一束发旁撩过的声音,也看清楚了此刻顾觉非脸上那浅淡的笑意。

    天下闻名、完美无缺的顾大公子,到底有几个胆呢?

    她不知道。

    但顾觉非自己却清楚得很。

    自从游历天下归来,看过边关战报,决意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手段除掉薛况之后,他便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了。

    所以,借不借胆,又如何?

    墨画似的长眉舒展了开来,自有一种长天过大云的气度,微微勾起的唇角,是几许不经心的散漫。

    仿佛此时不是光天化日,仿佛此地不是宫门之前。

    他就这么牵着陆锦惜一只手,略略地倾身,不快不慢,好似捉弄一般靠近

    气息,瞬间袭来。

    陆锦惜的心跳乱掉了一拍。

    不多。

    但已经足够令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来。

    顾觉非乃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诗文策论,无所不通;算计谋划,无所不精。

    但凡聪明人,学东西总是很快的。

    情爱这档子破事儿,自然也一样。

    那一张没有瑕疵的脸,渐渐地靠近了,陆锦惜能从顾觉非那深黑的眼眸底下,看见自己的倒影。

    也许是他这一刻画皮太好,她竟也生出一种难得的迷醉感。

    于是没有躲开。

    紧抿的薄唇,带着一点甘冽的酒气。

    席间他喝了不少。

    陆锦惜忽然想,他可能是有些醉了,可偏偏这看着她的一双眼是如此清明,半点没有醉意。

    唇碰着唇。

    他的微烫,她的微凉。

    匈奴的使臣早已经没了影子。

    宫门口人也稀稀拉拉不剩下几个。

    夕阳开始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画下重彩的云霞,那泛着红的光芒,映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也让他们的影子模糊地交叠在了一起。

    陆锦惜借两个胆给方少行,方少行没敢;可如今一个胆没借给顾觉非,他也敢。

    在这么一个随时会被人看见、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一吻,可能只是浅浅地一下,但也有可能为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让她猜,他顾觉非到底有几个胆子?

    陆锦惜没有闭目。

    顾觉非也没有。

    从距离拉近到没有空隙,他们始终都看着对方,也注视着对方细微的神情变化。

    画皮妖对画皮妖。

    没有谁愿意低头,更没有人愿意先将自己的画皮剥下,露出真心,任人宰割。

    今天的顾觉非,远没有当日三贤祠那般的狼狈。

    他在迅速地变得成熟而且从容,试图从猎物,蜕变为精明的猎人

    来将她猎捕。

    这种近乎于针锋相对的危险之感,在这静默无言的吻里,忽然就蔓延到了极致。

    他吻得很轻。

    隐隐然地克制,仿佛出于最纯然的理智。

    可偏偏,陆锦惜太清楚了,选择站在这里吻她,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失控。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选得很刺激。

    她竟然觉出了一种颤栗。

    而顾觉非这般隐忍的克制,比以往任何一次接触,都来得吸引和致命。

    浅尝辄止的一吻之后,他便慢慢地退了开。

    从容,淡定。

    就好像刚才倾身去轻薄她的不是自己一样,有一种置身于事外的疏离。

    “顾觉非”

    浓密的眼睫轻轻地一颤,陆锦惜忽然就笑了出来。

    “你要不要猜猜,我胆气如何?”

    话音落时,她的手已经伸出来,轻轻地攥住了顾觉非胸前的衣襟,将方才退开的他又拉了回来。

    她迫使他埋下头来。

    然后用自己微凉的唇瓣去触碰他,温软的舌尖探出,有如受了什么蛊惑一般,舔尝着他唇上的酒味。

    顾觉非的瞳孔,一下有些缩紧。

    可他没有动。

    任由她两瓣粉唇下移,落到他突出的喉结上,而后贝齿微启,轻轻地啃了个红印。

    这一刻,若有旁人看过去,只怕会觉得一对璧人相拥相依,无不地美满契合。

    可不管是陆锦惜还是顾觉非,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两手搭在他肩上,笑着抬了头:“你明知道我想睡你,却偏要来撩拨,是想勾引我?”

    顾觉非没有回答她。

    对于她话中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明的“勾引”二字,更不作任何回应。只是慢慢抬了手起来,将她耳廓一缕垂落的发别了回去。

    “你喜欢方少行?”

    “谈不上喜欢。”陆锦惜依旧笑着,“睡不到你,退而求其次,考虑考虑他,也算是不错的选择吧。”

    这话听起来很坦白。

    天底下任何旁人听见了,只怕都要惊叫一声“寡廉鲜耻”“伤风败俗”。

    可顾觉非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点本应该有的怒意都没有。

    他喉结上还留着她啃的红印子。

    微凉的指尖,并未收回,而是顺着触碰到了她耳廓,又滑落下来,抚触着她柔软的、白玉似的耳垂,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你很花心,可我很专情。”

    陆锦惜没接话。

    因为这一刻,她察觉到了一点点奇妙的危险,更有一种忽然看不透顾觉非的疑惑。

    目光的注视里,他一双眼仿佛沉着沧海。

    那是一个极难形容的笑容,也是一声极难形容的喟叹,顾觉非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只向她低声道:“花心的狐狸,容易掉进猎人的陷阱,下场都不很好。夫人,可要当心了。”

    “”

    背脊上活生生有一股凉气窜了上来。

    陆锦惜竟觉得眼前的顾觉非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剥开了画皮,露出内里的狰狞,可一眨眼又藏得好好的了。

    背后传来了永宁长公主与身边人说话的声音。

    顾觉非慢慢地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来日方长,改日再见。”

    说完,便退了一步。

    玉笛一转,握在手中。

    转身之时两手交叠都负在身后,脚步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怡然与闲适。

    顾觉非走远了。

    陆锦惜有些恍惚。

    分明是清隽倜傥的背影,可她竟莫名觉得这背影中透着一种十分难以察觉的得意,还有

    胸有成竹。

    她无比确定——

    刚才他凑过来克制地吻她,就是在勾引她。

    比起方少行那点道行,顾觉非这种千年的画皮妖,即便在这七情六欲一道上没什么修炼,也需要更加小心。

    他是暂时不想被她睡,还想方设法,要骗她动心。

    顾觉非

    陆锦惜注视着他背影,回想起他方才那几乎令她丧失了理智和判断的眼神,只觉十二万分地棘手。

    那种感觉

    中毒了一般,上瘾。

第093章 机锋() 
原地站了有好半晌;陆锦惜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永宁长公主从另一头走过来的时候;顾觉非已经离开;她倒是没注意到;反而瞧见了她神态;便问道:“刚才可没吓到吧?”

    在她的印象中;这侄媳还是有些柔弱的。

    陆锦惜神思都还还没收回;这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永宁长公主说的是顾觉非,问她有没有被顾觉非吓住。

    还好关键时刻念头一闪,反应了过来。

    永宁长公主说的“刚才”;指的应该是方少行拦截匈奴使臣闹事的时候。

    心里面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她微微一笑,欠身一礼;只回道:“劳婶母担心;吓到倒是不至于。只是这一位方大人的胆子,的确是很大”

    “岂止很大?”

    简直算得上是无法无天了!

    永宁长公主皇家出身;自来尊贵;最见不得的就是方少行这种不守规矩的;会给人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可偏偏;萧彻似乎觉得此人不错。

    面上的神情不是很好看;她又想到了刚才与两位老大人之间谈的那些话,不由摇了摇头。

    抬手一搭;旁边的侍女已经主动扶她上车。

    陆锦惜也在随后登车。

    依旧是永宁长公主在主位,她则靠在靠左侧窗户的位置;两手交叠搭在腰间;一副温雅娴静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刚才与顾觉非“相斗”时的慧黠与狡诈?

    永宁长公主对她的性情,还半点没察觉。

    坐下来后,便道:“方少行胆大包天,敢在这当口上闹事,还戏耍了匈奴使臣。可皇上这一次只‘小惩大诫’,那点俸禄算什么‘惩’?这分明是要抬举他了。”

    抬举?

    陆锦惜只觉得“抬举”这个词用得有失偏颇。

    方少行这性情的确是难以令寻常人忍受,可论本事,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其匹敌比肩之人,本该早早出头的。

    永宁长公主话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不喜欢方少行。

    陆锦惜心里清楚。

    所以这一刻,她只听着,没插嘴。

    永宁长公主又道:“皇上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是打小就看着的。你且看着,过不了多久,方少行就能被拔起来重用。这一回,就是卫仪在后头使坏,心里不满意,那也拦不住。”

    当初方少行被贬,就是因为卫仪。

    陆锦惜还记得,那一次也是在这车里,但不是回将军府,而是在去太师府的路上。永宁长公主说,方少行行为放浪不检,轻薄了卫仪的贴身宫女,以致那宫女投井死了。

    现在又是在这车里,永宁长公主说,方少行会被重用,谁也拦不住。

    前前后后,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她眸光落在自己透明圆润的指甲上许久,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才抬起头来,有些谨慎地问道:“可皇上不觉得方大人这般做,很犯忌讳吗?”

    “能有什么忌讳的?”永宁长公主摇头嗤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格外地锋锐,“这么多年的仗打下来,谁心里没一口恶气?可有的人敢出敢做,有的人却不敢。薛况虽也去了几年,可你想起来,心里不恨吗?”

    陆锦惜心头一凛。

    念头微微一转,她便将垂叠在腰间的手指慢慢地收紧,似乎被永宁长公主这一句话触动了什么心绪,但又压着不说出来。

    这就是“陆氏”应该有的反应了。

    她做戏的本事一流,永宁长公主是没怎么看出端倪来。

    眼见着她谨慎地克制,便想起她在殿上对萧彻说的那一番话来,又不由叹了一口气:“你为着这庶子,也算尽心尽力了。”

    “不瞒婶母,方大人拦那匈奴使臣的时候,侄媳的确觉得心底快意。可转头一想,两国议和也不容易。大将军沙场征战多年,不就为天下百姓有个好日子过吗?”

    抬起头来,她坦然地注视着永宁长公主。

    “战是手段,和也是手段。侄媳心里,没什么可恨的。”

    沙场征战多年,就为天下百姓有个好日子

    听见这话,永宁长公主竟没来由地恍惚了一下。

    薛况那一张为风霜雕琢变得逐渐坚毅的面孔,在她脑海闪现,依稀是金戈铁马;可一转,又变成了顾觉非冰冷又愤怒的神情,一把把当初所有卷宗都掀翻在地

    其实,至今她都觉得很迷惑。

    当年事实的真相,到底是薛况以战养兵、意图谋反,还是皇帝嫉贤妒能,觉得薛况功高震主,顾觉非借刀杀人?

    看薛况,她觉得这人一腔赤诚,忠肝义胆为国;看顾觉非,又不觉得他当年那一番的情状能够作伪。

    谁忠,谁奸?

    只怕都要掩埋进历史的尘埃里。

    史书上,哪里写得了什么忠奸善恶?

    有的,只不过是成王败寇!

    沉默了有片刻,永宁长公主的面色难免有些异样,她也回视着陆锦惜,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先前那些卷宗都给你搬了回去,看得怎么样?”

    平白问起卷宗?

    陆锦惜可不觉得永宁长公主是忽然想起来了才问起,兼之她方才说那话,就存了要看看她反应的意思,早把她有些不对的神情收入了眼底。

    心头上,那种微妙之感便浓重了起来。

    “还没看完。”斟酌了片刻,她捡了点不痛不痒的来说,避重就轻,“迟哥儿是闹着要讲故事,所以借了卷宗看了许久。往日,侄媳都不知大将军打仗有这般厉害的。”

    这话,听上去也完全是陆氏应该说的话。

    只是永宁长公主都没在意。

    因为她既没有在她的话里听出什么怀疑和疑惑,也没有听出什么别的情绪。很显然,这侄媳又能看出什么?

    都是兵刃战事,寻常妇道人家,即便是如今改了性子,多半也是看不懂的。

    所以末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呢喃了一声道:“那就好”

    到底是哪里“好”呢?

    陆锦惜是没明白。

    她只觉得,那一箱卷宗里面,怕还真有点玄机。

    一则平白无故怎么会有被整理好的卷宗?

    二则卷宗中记载的某些细节,实在让人耿耿于怀。

    更别说永宁长公主现在的态度了。

    只是永宁长公主不说,明摆着就是觉得这事儿她这种真正的“妇道人家”没必要知道,且陆锦惜觉得,自己知道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所以干脆没问。

    赶车的车夫,又换成了当初那个黑衣的侍卫。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车驾已经驶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上了笔直的大街,一路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道中。

    顾觉非是自己往回走的,既没有骏马,也没有车驾,就连软轿都没一顶,只这么闲庭信步地走着。

    他虽出来得稍早,可永宁长公主毕竟是马车。

    这一时间,便见那奢华的车驾,穿过了京中这最繁华的一条主街,去得远了。

    他远远地看着,别的没感觉出来,只感觉到了这一位永宁长公主的特殊与尊贵,还有

    那驾车的,有些面熟。

    停下来细细一想,不是宫里面常看到的一个御前一等侍卫,又是何人?

    “当真是物以类聚”

    难怪说,永宁长公主忽然对她这侄媳另眼相看呢。

    这做派,一个外放张扬,一个内敛含蓄。看似十分不同,可细细深究,本质上竟没有太大的区别。

    游戏人间。

    玩弄人心于鼓掌。

    在真正认识陆锦惜之前,顾觉非从不觉得这些字眼,可以用来形容一名女子,且还半点不让他生厌。

    情爱两字上,他的道行,或许的确不如陆锦惜。

    可

    谁又说,有关于情爱之事,就不能用权谋的道行了呢?

    回想起宫门口她微微迷离时看着自己的眼神,顾觉非唇边挂上了一点淡淡的笑容,只在这日落时分,顺着大街走去。

    人群熙攘。

    贩夫走卒,步履匆忙或者缓慢,吆喝叫卖之声与笑闹之声交织成一片,市井气息浓厚而悠长。

    比起那万里江山画卷长,他竟更喜欢看这些。

    微不足道的蝼蚁众生。

    脚步不快不慢,身上的清贵之气半分没减,却偏偏奇异地融进了这一片凡俗之中,有一种本该如此的自然之感。

    如果,没有出现蔡修。

    才刚走过街角一座茶楼,临街的门内便传来小二热情的恭送之声:“蔡先生您慢走,往后常来啊!”

    然后打门里走出来一位青衫文士。

    五官端正,一双深棕色凤眼,却是严谨持重模样。

    那脚步才迈出来,竟就无巧不巧与听见声音转头来看的顾觉非打了个照面。

    这一瞬间,两个人都一下停了下来。

    周遭的行人依旧络绎,两侧高楼繁华,可所有的喧嚣与繁忙,都在这一刻远离了二人。

    这青衫文士认得顾觉非。

    顾觉非当然也认得他。

    一个是名传天下的顾家大公子,一个是镇国大将军薛况麾下的智囊,即便各种场合都没说过什么话,可脸总归是认得的。

    片刻的凝滞和僵硬过后,是蔡修先笑了起来。

    他这人的面相端正得有些刻薄,一双凤眼又掩不住那一种精明之感,此刻微微一笑,竟有一种老狐狸的狡猾味道。

    两手抱着一拱,他先道礼:“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大公子。险些冲撞了,失敬,失敬。”

    说的分明是类似于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可听在顾觉非耳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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