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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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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好像这两个字她信手拈来,叫得理直气壮。

    她手里还攥着手机,上面停在通讯录上雷西的界面,他劈手拿过来,开始翻里面的东西。

    顾衿恼怒,挣扎着踢他:“你给我!”

    旁政恍若未闻,改把一只手扣在她脑门上,然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他手长脚长,顾衿怎么抓都碰不着他,张牙舞爪的。

    通讯录里不过十几个人,同行的旅伴,机场问询处,旅店老板,她妈妈,尹白『露』,唯独没有他。旁政觉着特讽刺:“尹白『露』告诉我说你给她发了张照片儿,一开始我还不信,顾衿,你知道去看你妈,知道玩儿高兴的时候联系尹白『露』,你那么面面俱到,怎么就不知道回我信息?”

    他把手机递到她眼前,打开微信界面,上面几十条他的未读信息,不同时间不同日期,却是一样的两个字:“在哪?”

    整整半年,音信全无。

    旁政隐忍着呼吸,死死盯着她:“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顾衿不挣扎了,垂着眼睛:“白『露』她还好吗?”

    旁政短促笑了一声:“挺好,开了家饭馆儿,当老板娘了。”

    顾衿依然问:“那旁伯伯和阿姨呢?也还好吗?”

    呵,连爸妈都不叫了。

    旁政悠悠的:“也挺好,升官了,搬到北京去住了。”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言之意就是离了你顾衿,大家都生活得很好,比以前更好。

    顾衿不问了,旁政松开她,把手机扔在门口的桌子上,她把手机捡起来,默默揣回牛仔裤的口袋。因为生病,她脸『色』有点白,便显得眼睛格外大。

    她又『舔』了『舔』嘴唇,因为发烧眼睛湿漉漉的,总是像含着一汪水,顾衿在门边仰起头来看他。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手指扭在一起,眼神中隐隐有让人看不真切的卑微希冀:“那你呢?你好吗?”

    他转过头,别扭又生硬:“好得不能再好了。”

    顾衿反问,嘴角轻翘:“那怎么来了非洲?”

    “以为我来看你?还是以为我来接你回家?”他靠着身后的沙发背,讥讽地反问,神情一下变得很怜悯,“这么自信?”

    顾衿眼中的希冀一下熄灭了,她眨了眨睫『毛』,呼吸轻缓。

    他不疾不徐地往她心里捅刀:“远洋船队接了对非出口医『药』器械的单子,我来押船,碰上你,算巧合。”

    顾衿从门板上直起身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看到雷西了吗?我找不到他们了。”

    旁政指了指门外,神情很冷淡:“出门右转,直走,餐厅里。”

    顾衿说:“谢谢。”

    她转身『摸』到门把手,冰冰凉凉的,她想了想,又扭过头来:“旁政。”

    “嗯。”

    “你接下来去哪里?”

    他意有所指:“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顾衿点点头,很认真地跟他说:“非洲很『乱』,你要小心,电话不要拿在手里,身上也不要带太多钱。前几天在码头,谭禹给过我一盒『药』,说可以预防高危『性』疟疾流感,如果你看到他的话,记得也管他要一点。”

    旁政不作声。

    顾衿又说:“之前手机信号不好,在外面常常一个星期都不看一次,每次收到你的消息的时候可能我都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我下一站要和他们一起去好望角。”

    旁政依然沉默着。

    等了半晌,顾衿见他不说话,轻轻掩上门走了。

    餐厅里所有人都在吃饭,见到顾衿来了,忙让她坐。

    张教授脸上笑眯眯的:“难得遇上贵人,愿意让咱们休息一晚上,知道你病了还特地让厨师做了病号饭,快过来吃,吃完起程出发了。”

    顾衿挨着萨娜坐下,雷西在她对面,看了她一眼:“烧退了?今天能走吗?”

    “能走,没事儿。”

    众人面前放的都是牛『奶』和面包,唯独顾衿前面搁的是一碗熬得香糯的白粥。厨师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戴着高高的厨师帽,见顾衿来了,他擦着手,很亲切地出来打招呼:“我们旁总特地交代的,说是有病号,船上条件有限,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各位多包涵。”

    顾衿喝了口粥,那感觉很像之前妈妈在她感冒的时候做的,清淡,温软,有让人回味的米香。她埋头一口气吃完,跟厨师礼貌地道谢。临走时,胖胖的厨师又从口袋里拿出几颗大白兔『奶』糖送给她吃。

    顾衿跟着雷西他们搬着行李下船。

    她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子,能扛行李,能讲段子,能跟胡澎聊天逗他们笑,能用自己异于常人的思维把雷西气得半死。

    离开这里,她又是那个生气勃勃的顾衿。

    一路往南,准备就绪。顾衿坐在一层的观景舱跟雷西比大拇指:“可以走了。”

    雷西『操』舵,微笑着:“再等等。”

    顾衿问:“等谁?”

    雷西指着窗外,示意她看:“等他。”

    阳光下,旁政穿着灰『色』的运动装,半袖,五分裤,趿拉着拖鞋,戴着夸张的墨镜,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在岸上朝着他们咧嘴笑。

    笑得嚣张又得意。

    那笑容,是给顾衿一个人看的。

    顾衿明白了,他说的船去哪里,他去哪里,是这艘船。

    他说,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船尾冒着黑烟,一路往南行驶,朝着好望角开去。

    罗盘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指向了北方,设置好了自动行驶方向,雷西把舵交给了胡澎,一个人去二层的『露』台甲板上休息。

    晴空万里,太阳耀眼地洒在海面上,粼粼金光,晒得人懒洋洋的。

    甲板上,旁政正盘腿坐着抽烟,拖鞋被他扔在一边,光着脚。

    雷西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驾驶舱闷热,他满头的汗,被海风一吹,舒坦不少。旁政递给他一支烟,摇开火送到他面前。

    雷西拢着他的手,低头点燃了。

    这烟的口感和他们平常抽的黄鹤楼、玉溪不一样,淡淡的,不呛人,有股烟丝的淳朴香,是上等货。他拿下来瞧了瞧烟嘴,没任何标志。

    他又放回嘴边抽了两口,叹了口气:“下午三点能到?”

    旁政低头看了眼表:“差不多。”

    雷西笑:“你这表不错。”

    旁政转了转手腕,收回手:“我老婆送的。”

    雷西点头,腾出一只手去摆弄相机,偶尔对准海上某个位置按几下快门。旁政问他:“你干这行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旁政把他昨天说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厉害。”

    中午有点起风了,船随着海浪飘飘悠悠地晃动着,萨娜因为晕船,正趴在一层的围栏外呕吐,顾衿站在她身边,体贴地拿着水和『毛』巾,轻轻拍她的后背。

    两个男人都把目光落到下面的围栏上,不约而同地看着那个背影。

    雷西说:“她刚开始跟着我们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旁政:“吃了很多苦?”

    “对,很多苦。”雷西嗓音醇厚,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磁『性』,“我们是在内罗毕机场遇上的,那时候她就跟个娇气小姐似的,拖着箱子,穿着运动装,想去马赛马拉看动物大迁徙,跟在我后头怯生生地问,能跟你们一伙吗?”

    旁政脑中不禁勾画起那幅画面:她背着包,拉着箱子,漫无目的地在机场『乱』转,然后看到希望时那双充满了期待和天真的眼神。

    雷西继续讲:“她都这么问了,我们能说什么啊,都是中国人,非洲这地界这么『乱』,不可能让她一人儿在外头『乱』跑。起初怕她不适应,我还说了不少吓唬她的话,结果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旁政注视着那个温柔清瘦的背影轻笑:“对,这是她。”

    认准了什么事儿就一脑门扎进去,不见血都不回头。

    雷西也笑了笑:“第一天趴在树林里蹲拍大象的时候,她被毒蚊子咬了,一开始她不说,我们谁也不知道,一直到拍摄完了晚上九点多,她才偷偷『摸』『摸』找我,问我有没有能擦的『药』。非洲这地方虫子毒,而且谁知道是不是蚊子咬的,我都吓坏了,卷上裤腿一看,肿了那么老高,又红又烫,上了『药』,她自己又拿针浸泡了酒精放了血,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

    雷西观察着旁政的表情,继续讲着:“还有在纳库鲁拍犀牛和斑马,得窝在泥潭子里,那水我一个大男人下去都嫌凉,就别说味儿了。她照顾着张教授,特地挑了个水深的地方下,没俩小时脸都白了,晚上回旅店的时候,难受得连饭都没吃,在床上蜷了好几个小时。”

    旁政弹了弹烟灰,低着头。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顾衿这么能忍,能忍一切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她不说话,也不告诉你她被伤得有多深。

    她从来,不会给你任何转头去心疼她的机会。

    萨娜吐完,顾衿搀着她往回走,怕她晒着,把自己的皮肤衣给她罩头上,两条胳膊在阳光下一照,细白细白的。

    两个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雷西平静地问:“你喜欢她?”

    旁政大方承认:“喜欢。”

    雷西又问:“是来非洲之前喜欢的,还是来了之后?”

    “之前。”

    雷西不再问了,他明白了。他在旁政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在顾衿眼里也看到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偏执,不用言语来解释,却很浓烈专一的情感。

    那是雷西曾经放弃顾衿的原因。

    船离好望角的方向越来越近了,隔着几海里,甚至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凸起的山岬。

    “我曾经对她动过心,也有半路上把她‘法办’的念头。”

    旁政碾烟蒂的动作一顿,随即碾得更大力了些:“谢谢。”

    “谢什么?”

第46章 生死(6)() 
“谢你打消把她‘法办’的念头。”阳光太刺眼了,旁政戴着墨镜,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还谢你这一路上照顾她。”

    让她安然无恙无病无灾地站在他面前。

    下午的阳光渐渐西斜,船笛响起,预示着目的地将到。雷西下去掌舵将船靠岸,旁政去放绳子搭梯板,他先跳下去,然后一个一个拉上岸,萨娜、教授夫『妇』、胡澎、雷西,最后是顾衿。

    他攥着她的手拉她上岸,等上了岸,她又很快放开他。

    船停在一个避风港,需要徒步三公里才真正意义上算到达好望角。一路上,为了节省体力,大家都很少说话。

    终于登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站在那里,他们能看到传闻中最著名的老灯塔和两极洋流不断交汇拍打的壮观景象。有人说,好望角之所以是好望角,是因为绕过这里,即将迎来好运。

    因为这里没有合适居住的酒店,雷西他们打算扎帐篷『露』营,过了这一夜,明天趁早乘快艇采风,这一站,就算是结束了。

    晚上无聊,大家三两坐在一起解闷,因为队伍里多了旁政,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了,他跟雷西、胡澎三个人坐一起聊天,聊十几二十年前的北京,聊日渐衰落的股票,聊海上辨认航向的办法,天南地北,什么远说什么。

    萨娜因为在船上洗了头,让顾衿帮忙编小辫子。两个姑娘在帐篷后面,挡着海风,顾衿用彩绳给萨娜利索地在发尾打结。

    萨娜看着那边聊天的三个男人,扭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衿,因为肤『色』关系,显得她瞳仁格外黑。

    “衿衿,你喜欢那个旁先生对吗?”

    顾衿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萨娜中文说得不是很标准,讲得很慢。

    “黑格尔说,女人把全部的精神生活和现实生活都推广为爱情,她在爱情里才能找到生命力,如果爱情不在了,她就会像被一道风吹的火焰一样熄灭掉。衿衿,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萨娜想起某天夜里见到顾衿的情景。

    她在很多个别人悄然入梦的夜晚独自醒着,她站在帐篷外看天,吹风,仰望广阔苍穹,然后闭上眼,那眼睛里是寸草不生,是荒原无际。

    她在深切地思念着一个人,但是也不对她未来的生活抱任何期望。

    萨娜满心欢喜地顶着一头小辫子回了帐篷。不知什么时候人都散了,四周静悄悄的,整个广袤天地间,只能听见海浪不断拍打礁石的声音。

    顾衿在外面用剩余不多的水刷了牙洗了脸,轻手轻脚地钻进自己的小帐篷,她散掉头发,脱掉上衣,想换一件宽松的衣服。

    她刚把半袖脱下来,忽然从帐篷外钻进一个人。

    月夜漆黑,顾衿惊慌,还未尖叫出声,那人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压着她只穿了一件内衣的上身,不断用嘴唇去咬她的耳垂和脖颈。

    急切而带着某种强烈渴望的吻,带着顾衿最熟悉的气息。

    他把手放到她光滑白皙的背上,低声念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充满暗示意味。

    顾衿因为害怕而紧紧抓着帐篷边缘的手,倏地就松开了。

    她想起萨娜刚才和她道晚安时说的话,她说:“他一来,你被风吹灭的火焰又燃起来了。”

    夜风呼啸,海浪奔腾,帐篷被吹得不断发出清脆急切的声响。

    一切都发生得让人无法预料又措手不及。

    在一片夜『色』中,那一身光泽神秘,圣洁,蛊『惑』人心。

    好像她哪里都是软的,带着她身上固有的味道,直往四肢百骸钻。她依然在挣扎,脸憋得通红,披头散发,像只落败的狮子。

    旁政用手去抓她的两只手臂,她扭着躲开,头发缠在他左手的腕表上,硬生生拽了十几根发丝下来,她一下疼得蓄满了眼泪。旁政心疼,微微松开她,她却越发来劲地打他,红着眼眶,像是恨不得他死似的。

    像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就等这一次宣泄的机会。

    她不挣扎了,也不打他了,两只手臂无意识地搂着他的脖子,鼻尖通红,双眼涣散,像个小孩儿。

    旁政放缓了动作,又俯身去吻她。

    先是眼睛、鼻尖、嘴唇,然后一路往下,像一个极温柔的情人。

    他是真的,太想她了。

    在她离开他的近两百个日夜里,每次他晚上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枕边空无一人那滋味儿,远比单身时期做个青涩小子来得难受。

    梦中的顾衿娇气温软,宜喜宜嗔,他甚至能闭眼回忆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她喜欢什么,抗拒什么,知道她身体的每一寸秘密。

    可是偏偏,她不在,偏偏,他不知道她在哪里。

    像是着了心魔,从那以后,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变得没了意思。他有时也会唾骂这样没出息的自己,好像一辈子就吊死在她一人儿身上了,可是唾骂之后呢,恨过,也想过,到最后还是得掀开被子恹恹地下床去浴室里冲凉。

    他还记得当初结婚时,他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搬进他的房子,他觉得她是麻烦,他皱眉看她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他的衣柜,刻意忽略她脸上的表情。

    到如今,连家里她用剩的一瓶沐浴『液』他都不舍得扔。

    那时候自己可真是浑蛋。

    所以,没人能理解旁政看到她安然无恙坐在路灯下那一刻的心情。他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兴奋,同时还有对她脸上那些浅淡笑意的愤恨。

    她在没有他的时候,依然过得有滋有味,他怎么能平衡呢。

    凌晨两点,夜风渐渐歇了。

    一场极致的淋漓畅快,让人精疲力竭,饕餮餍足。

    女人低低的啜泣也停了,顾衿蜷在帐篷的绒毯上,似是累极。身边杂『乱』无章地扔着她的内衣和牛仔裤,密闭狭小的空间里混合着一股暧昧焦灼的味道。

    旁政用手抹了一把肩膀,上面两排深深的牙印,还往外渗着血,他恨恨地骂她:“属狗的啊?”

    顾衿不说话,只死死蜷着自己微弱地呼吸。

    旁政凑过去,挑衅似的蹭着她的鼻尖。顾衿睁开眼睛,一对儿眼仁圆滚滚黑漆漆的。

    旁政『舔』着嘴角笑,咬她的耳垂,说了一句让她脸上发烧的话。

    顾衿冷漠地翻身背对着他,丝毫不在乎自己一丝不挂。旁政听到她平静地骂自己。

    她是真恨透了他。他心情大好,也不管她的抗拒,『摸』出一件松垮半袖给她歪歪扭扭地穿上,拿了烟去帐篷外面抽。

    她依旧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旁政想了想,怕风刮进烟气呛着她,又抬手把帐篷的拉链拉上。

    好像胸口一直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散了,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潮』湿凉爽的海风一吹,心旷神怡,旁政穿着白天的那身灰『色』运动装,光着脚,懒洋洋地坐在沙土地上。

    他漫不经心地抽烟,眯着眼想,好望角可真是个好地方。

    抬起手,就着昏暗月『色』旁政才发现,自己手背上都是长长的血痕,都是刚才顾衿给他挠的,被风一吹,火辣辣地疼。他无奈笑着,用另一只手碰了碰,然后,他忽然敛了笑意。

    他的手腕上,还挂着十几根细细的头发。

    那是刚才和她撕扯间拽下来的,乌黑的发丝缠在银『色』的表带中间,是连着发根的。旁政眯眼把烟含在嘴唇里,开始用右手解。

    他解得很认真很耐心,一根一根,生怕扯断了。那发丝藏在细小的螺丝中间,藏在两截链子的衔接处,不难想象她挣扎的时候有多疼。

    终于,全都解下来了。

    旁政把那一小撮头发绕在指间,风拂过,纤细的发丝刺得人心里发痒。

    他知道她是看到这块表了的,她只是假装没看见,假装不认识。

    那天周末,他在家给那盆含苞待放的茉莉换土,换完之后打算出门去公司,衣帽间的两层抽屉有些旧了,滑道磨损,拽上层抽屉的时候会把下面那层也带出来。

    两层抽屉,上面一层放他的手表、袖扣和领带夹,下面一层放她的项链和戒指。

    他从来没动过她的东西,更别说仔细翻动了,他把那层抽屉往回推,可怎么也推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又把手往里探,然后『摸』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深绿『色』的,印着皇冠和rolex(劳力士)经典字样。

    鬼使神差地,旁政打开盒子,里面放着这只黑『色』的潜航者,和一张小小的米『色』卡片。卡面上面用拙劣的画技涂了一个南瓜鬼脸,像极了顾衿嚣张的样子,鬼脸下面写着“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他倏地想起他生日那天晚上她的表现。

    她脱掉打底的笨重『毛』衣,盛装出席,她不习惯那么『裸』『露』的衣裙,可还是故作镇定,她从他手里抢过那个纸袋紧张地藏好,她跟他站在一室黑暗里,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

    他以为,那就是她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把它偷偷『摸』『摸』塞进这里面的神情,她不好意思送,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能懊恼地放在这里,让它永不见天日。也许,她以为可以等到他下一个生日。

    旁政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像是被人扼住脖子无法呼吸。他垂眼摩挲着光亮漆黑的表盘,忽然醒悟,在这间房子两人共处的很多个日夜里,她大概一直是那样的,沉默,无声,却也用情至深。

    潜航者……潜航者……

    她知他熟习水『性』,对海热衷,连礼物都送得这么别出心裁。

    一支烟燃尽,旁政碾灭烟蒂,拉开帐篷,又钻了进去。不知道顾衿是醒着还是睡着,他拿绒毯把她裹严实了点。

    “顾衿?”

    她没说话。

    旁政用手『揉』着鼻子,那是他尴尬或者不知如何说话时的习惯动作,他俯下身,用手『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轻缓:“对不起。”

    顾衿闭着眼。

    无数的话噎在嘴边,旁政说不出来,也难堪开口。他想了想,最后跟她讲:“明天一早我和雷西乘快艇去达卡马峰取景,如果不危险的话,等我回来带你去看。”

    达卡马峰,耸立于太平洋和印度洋冷暖流水的分界,危崖峭壁,曾经是多少航海者丧命也要前去一观的地方。

    顾衿睁开眼。

    旁政笑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别担心我。”

    “谁担心你。”顾衿闭上眼睛,用绒毯蒙住脸,赌气似的,“死了才好。”

    旁政叹气,也不再说话,用手一遍一遍『摸』着她浓密的头发,动作轻柔,像是给自己赎罪。

    第二天天气大晴。

    顾衿在一片明亮日光和海浪声中醒来,帐篷外不断有人走过,她『揉』『揉』眼睛,弯腰出去。

    胡澎他们站在一个相对低矮的山坡下,在给雷西和旁政送行。两人不知道从哪儿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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