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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歌-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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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极难得有机会与豪格推心置腹,趁着今日她不在场,有些话,他不妨与他直说。

第198章 象齿焚身(二)() 
九月庚午;皇太极率领满载而归的大军返回盛京。

    范文程守在右翊门外;一看到了皇太极的御驾;便火急火燎地赶来报信。

    “大汗,出事了”

    皇太极一听见这五个字;当下就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范文程焦头烂额道:“四阿哥前日在校场练马,摔了个跟头大夫都看过了;说是摔到了脊柱;以后恐怕”

    皇太极心一揪;问:“恐怕什么?”

    范文程不敢妄答;只道:“大汗还是赶紧去东宫瞧瞧吧。”

    皇太极扔下佩刀和护甲;大步流星地就往东宫赶去;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她的百般挽留;和眼中深藏的忧虑

    东宫里,叶布舒双目紧闭,脸上不见一点血色,海兰珠憔悴不已地趴在病榻前;就连皇太极入了殿;她也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抓着叶布舒的手。

    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皇太极步履游离地上前去;从身后扶住她羸弱的肩膀。

    她转身抱住他;双手攥着他的锦袍,眼泪就像开了闸一般滚滚不止。

    “他才七岁”

    海兰珠低声哽咽道:“他醒来之后,我该怎么告诉他他一辈子都不能走路了”

    母子连心;叶布舒出了这样的意外,对她而言,有如剥肤之痛。

    皇太极又何尝不痛心,叶布舒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若真的医不好,只能瘫痪在床,将来如何能接掌他的王业?

    他不过离城十日,回来所见,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

    在她面前,他只能强忍伤心,竭尽全力相慰。

    他不在的这几日,海兰珠是昼吟宵哭,茶水未进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叶布舒身旁,早已心力交瘁,几度累得快要昏厥,是母爱的力量一直支撑着她。

    陨石的凶兆,再次应验了她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也懊悔、自责若那日她没有偷懒,陪着他去校场若她打一开始就不让他习武

    这些日子,她过度忧虑,精神也有几分恍惚,皇太极便一直守着她,到了入夜,她终于累得睡下了,皇太极才召集了当日的护卫问话。

    几个护卫全都众口一致,说是马儿受了惊,一下脱了缰,四阿哥才后背磕地摔下了马。

    这几个护卫皆是他亲自从禁旅里挑出来的亲卫,身家品行他都考量过,不太可能有隐瞒不报之嫌。

    然而皇太极仍觉得事有蹊跷,这个“意外”,偏偏发生在他离城的这十日中,偏偏发生在叶布舒身上。他惯有的疑心,令他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是老天的惩罚

    皇太极决定要彻查此事,也没有交代刑部,只是又让范文程暗中去深入调查,将当日出入校场的人,受惊的马匹,都逐一清查一遍。

    察哈尔女眷初归,本是朝政繁忙之时,因为叶布舒的事情,皇太极在东宫里头愁眉不展,也不问朝事,只传了一道谕旨下去,将苏泰大福晋赐婚给济尔哈朗;俄尔哲图福晋赐婚阿巴泰;苔丝娜伯奇福晋赐婚豪格;高尔土门福晋赐林丹汗属下寨桑祁他特车尔贝为妻;林丹汗之妹泰松公主赐大贝勒代善。

    叶布舒虽然伤势转危为安,大夫也试了无数种法子,刺灸揉穴,却是无一能对截瘫之症有所挽救。

    海兰珠是整日浑噩消沉她知道,摔伤脊骨神经而导致的截瘫,即便是搁在四百年后的现代医学时代,康复率也不过二成,虽然中医的针灸正骨等疗法,的确能刺激到相应穴位,就算效果理想,也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习武为将了

    有时叶布舒迷迷糊糊地醒来,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失去了知觉,既惊恐又伤心地哭着道:“额娘,我动不了”

    海兰珠悲恸不已,唯有骗他说只是摔断了腿,只要乖乖配合大夫治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皇太极每日都要守着她们母子二人,一直守到她们都歇息了,才肯独自回汗宫就寝。

    这么一连三日下来,他也是身心俱疲,方才出了东宫,随行奴才就跟他通禀道:“大汗,方才大阿哥府那边来了个奴才,说婚宴上出了乱子”

    皇太极情绪本就低落,揉着额头问:“怎么回事?”

    “说是哈达公主大闹了大阿哥的婚宴,蒙古人气得不行,差点儿就打起来了”

    哈达公主莽古济乃富察氏所出,是哈赤的三女,皇太极还要喊她一句姐姐。原嫁哈达贝勒吴尔古代,后来吴尔古代卒,皇太极令其再嫁给了蒙古敖汉部博尔济吉特氏琐诺木杜凌,并赐以开原之地。

    皇太极乍然听到这件事,一时没缓过神来,“她闹什么?”

    “大汗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哈达公主的小女儿是大阿哥的嫡福晋,今日大阿哥纳妾,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多半就是为了她的小女儿才闹不痛快呢,奴才听闻,哈达公主不仅在婚宴上公然羞辱了伯奇福晋,甚至愤然离席现在察哈尔来的好几位王公可都凑在左翊门外,说是要求见大汗呢依奴才看,多半是来告状的。”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太极略略愤然:“真是岂有此理,我亲自赐的婚,她也敢这样嚣张?”

    他这位姐姐,一向蛮横无理,骄恣傲慢,和莽古尔泰的脾气如出一辙。这样看来,她多半是见不得豪格纳了新福晋,才大闹了婚宴。

    皇太极本不想插手豪格的家事,一来是不想把家丑搬上台面上来说,二来是他着实也没兴趣管这些琐事。但莽古济作为爱新觉罗氏族的一员,这么一闹,羞辱得不仅仅是个小福晋,更是惹得蒙古各部也不开心了,又岂止是家事这么简单?

    那奴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汗,眼下可怎么办?奴才派人将他们给打发走?”

    皇太极本都到了汗宫殿门外,止步又问:“婚宴可散了?”

    “回大汗,早就散了。”

    皇太极思忖了一番,与其现下去安抚那些王公,给了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倒不如直接恩赏这位伯奇福晋来得简洁了当,遂吩咐道:“去把大阿哥的新福晋请来。”

    苔丝娜连喜服也没来及换,便到了清宁宫来叩安。

    涉及女眷的事情,皇太极自然会由哲哲出面坐镇,自己只是在一旁端个架子。

    哲哲问清了婚宴上的来龙去脉后,依照皇太极的意思,重赏了些珠宝绸缎给苔丝娜,并亲自照拂道:“日后你若在盛京城受到了亏待,本宫自会替你做主。”

    婚宴上的闹剧,苔丝娜本想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过去了,毕竟这里是金国,自己又是归降之人,寄人篱下,难免会遭些冷遇没想到大汗和大妃二人居然为此而亲自接见她,已是莫大的关照了,她哪里还敢再多求别的。

    “谢大汗、大妃娘娘的照拂——”

    苔丝娜受宠若惊,连连叩谢言恩。

    可这伯奇福晋只是蒙古人的麻烦之一,解决了这边,皇太极自当要惩治哈达公主,才能一平众怒。

    一直望见苔丝娜的身影退出正殿后,哲哲暗暗思忖了一会儿,颦着眉道:“大汗,臣妾有一件事情,揣在心上多日,不知当不当说。”

    皇太极默许她继续说下去。

    “臣妾和大汗一样,也十分挂念四阿哥的伤势落马这件事情,不光大汗觉得蹊跷,臣妾也觉得里头有些名堂。”

    哲哲有些不安道:“方才听伯奇福晋所言,大阿哥的嫡福晋曾在她的卧房里藏些压胜之物她这么一提,臣妾倒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皇太极已是满脸乌云,沉声道:“说下去。”

    “早前在庆功宴上,臣妾之所以会和东侧妃起了争执,便是因瞧见她随身带着压胜之物,又得知她曾私自请萨满入宫卜卦做法这下想来,两件事情都和巫术有关,会不会有所联系”

    哲哲见皇太极的脸色愈加阴冷,当即点到为止,圆滑道:“事情的本末,臣妾不敢妄加猜测,只是看大汗为此事所困,心想这些线索,或许能帮大汗理一理思绪呢?”

    皇太极眉心紧拧,问:“是什么样的压胜之物?”

    哲哲如实答:“是一枚刻了梵文的花钱。”

    巫术,压胜,萨满

    皇太极的心中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团。

    当晚子时三刻,范文程连夜入了汗宫。

    皇太极尚未更衣,在内殿里负手徘徊,也不知原地打了多少个圈儿。

    范文程一入殿,他便摆手示意他免行宫礼,开门见山问:“要你查的案子,可有些头绪了?”

    范文程抱歉地摇头,“每日出入校场的人数无计,微臣实在难以无从查起”

    “那天入过校场的人里,可有八旗的贝勒、贝子?”

    范文程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那名录,恍然道:“回大汗,还真有一人。”

    皇太极脸色一凛,“是谁?”

    “先汗的十六子,大汗的从弟费扬果。”

    皇太极突然停住步子,沉思了片刻,才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范文程惊诧道:“大汗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借着微弱的烛光,范文程瞧见了他那深不可测的神情下,隐隐透着三分凶煞。

    皇太极未答,牙关却咬合得咯吱作响,那声音令人格外地毛骨悚然。

    “他们胆敢迫害我的儿子,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

    次日早朝,皇太极因大闹婚宴,暴戾谗谮为由,下令将哈达公主莽古济降为庶人,夺其封地家仆,褫其夫琐诺木济农爵号。

    果不其然,这道旨意一下,便有不少贝勒纷纷为之求情。

    代善顾念兄妹之情,恳请皇太极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哈达公主虽有错在先,冒犯了蒙古各部,若她肯向这伯奇福晋道歉,大汗又何必要上纲上线,罪罚一众人呢?”

    皇太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仅没有让步,反而用警告的口气说道:“她莽古济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本汗不想搬到朝堂上说我丑话说在前头,大贝勒若执意要蹚这趟浑水,可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分。”

    代善对皇太极这样的处置很是不满,若非涉及到他自身利益的事情,他从来都会选择隐忍不发,不与皇太极正面冲突。然而像今日这样的家庭闹剧,这八年来,还演得少吗?

    他终于忍不住道:“大汗,作为兄长,我今日不得不说,前有二贝勒、三贝勒被罪罚而终,莽古济格格不过一介女流,大汗不顾手足之情也罢,非要将她逼到绝路吗?”

    代善在朝中到底还是有些威望的,此话一出,贝勒萨哈廉,德格类也纷纷出列向皇太极请命,望皇太极能从轻处罚哈达公主,以维护王室尊威。

    皇太极看着这几人一幅同仇敌忾的模样,是气得昏了头,怒叱道:“我原本只想处置莽古济一人,你们都要伸头来送死,真是好样的!”

    代善和萨哈廉只是不忍手足相诛,出于情义相劝,对皇太极莫名得怒火全然不得其意。

    唯有莽古济的胞弟德格类,听到皇太极的这一席话,瞬间脸色苍白,虚汗不止。

    皇太极怒气填胸,指着堂下的代善道:“本汗听闻你一向与莽古济交往密切,不仅私自设宴款待,还屡此馈赠财帛,哼你三番五次地暗地里与我作对,到底是何居心?”

    众人大惊,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先兆,四下噤声。

    他之所以拿代善开刀,便是知道,若他不能压制住代善的权威,众人就不会彻底对他臣服。

    无论惩不惩治莽古济,他都必须先扫清代善这个障碍,才能一举肃清这些心怀不轨之人!

    代善被逼到了枯鱼涸辙之境,皇太极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代善自嘲地叹道:“大汗尚要问我是何居心吗?”

    “大贝勒要说君臣之道?好——”

    皇太极一一细数他的罪状道:“古往今来,君为臣纲,乃是天道伦常。无论强懦长幼,只要是君主,就必一统制令,以号天下。当年在宁远,你便怯敌劝退,而后大举伐明,你和三贝勒共谋入御帐逼宫,违背众贝勒意愿,执意中途回军,出征察哈尔时,又是如此,岂非蔑视君威?对部下赏罚不公,无视军纪,徇私偏袒本旗也罢,还屡屡同我唱反调,喜我所憎,憎我所喜,岂非有离间之嫌?本汗敬大贝勒是兄长,一直未曾严查论罪,今日反倒成了我视臣如土芥了!”

    朝堂上的气氛死寂,岳托和萨哈廉毕竟是代善的儿子,这种时刻,就算是顶着怒火,也该要站出来为代善求情才是。

    他二人一言还未出口,皇太极便瞋目而视众人道:“你们谁也不必多说了,既然大贝勒比我有威望,何必非要我做这个大汗?倒不如另举他人为君!”

第199章 天子之怒(一)() 
皇太极朝堂上的这一恼;还真就闭宫不出;拒绝上朝理政;无论诸臣如何进谏相劝,他皆是不听。

    而摆在诸贝勒眼前的;无非是两条路。一是真承皇太极所言,举荐他人为君;二是共策将代善削爵;来平息皇太极的怒火。

    这第一条路;众臣是想都不敢的。

    如今金国;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与皇太极手握的兵权相抗衡;自他继位之后;各旗旗主的权利已被大大削弱;原八旗加上蒙、汉旗共十一旗;皇太极和豪格掌握了兵力最强的正黄、镶黄二旗,原先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部分也夺由皇太极统领,蒙汉三旗也都只服从皇太极的号令就算有心怀不善;怀伺机攫权之心的人;但凡有些脑子;都知道这条路是走不得的。

    皇太极如此做,不过是要逼众人将代善从“德隆望重”的位置上拉下来罢了。

    而代善也知道;走到今天;他到底也该让贤了。

    否则,等待他的,便是如阿敏和莽古尔泰一般的下场急流勇退;反倒是最好的结局。

    于是,众贝勒共议之后,定代善蔑上之罪,拟革去大贝勒,削和硕贝勒职,夺十佐领,其子萨哈廉夺二佐领以罚,并长跪于汗宫外请皇太极亲政。

    代善也亲自登门请罪,并引咎退隐,自居臣僚。

    他原以为这次皇太极定会一并夺了他的权,以省后患,却没想到皇太极最终定议从宽处置,免革贝勒职,也免夺佐领,只让他好生反省君臣之道,思过抵罚。

    海兰珠对于近来朝中的变故不闻不问,一心只守在叶布舒身旁陪他扎针、喂他吃药事无巨细,她都亲力亲为。

    日子久了,叶布舒似乎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腿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好起来了。

    海兰珠看着他受罪吃苦,心里难受至极,也常常掉眼泪,叶布舒精神恢复了之后,总是会很懂事地用手去拭她脸上的泪。

    他知道额娘在伤心什么,颜扎氏曾经告诉过他,他是阿玛心爱的小阿哥,以后定是要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像阿玛一样驰骋四方的。

    他去校场本想好生练练骑术,却不慎摔废了腿

    不能骑马,自然也就做不了将军所以额娘才这样难过的吗?

    叶布舒卧床想了好些日子,才出声安慰她道:“额娘,其实我不想做将军,也不想打仗我只想一辈子都陪在额娘身边,快活自在。”

    听着他糯糯的声音,海兰珠吸了吸鼻子,酸楚不已道:“傻孩子,额娘不是为了这个哭”

    什么功名利禄,王侯将相,她都不在乎作为母亲,她只希望他能后生安宁,平安无恙罢了。

    “额娘,其实从前在锦州的日子,我们也很开心,不是吗?”

    叶布舒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没了双腿也没什么不好的。”

    海兰珠一愣神,叶布舒却是意外的沉稳。

    “如果我真的做了将军,可能有朝一日,在战场面对的人,就会是祖叔叔他们若要我做一个杀汉人的将军,我宁愿不留辫子,也不要这双腿了”

    七岁大的叶布舒,从来都只在她面前展露他童稚的一面此刻,她却从这一席话中,感受到了不似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我知道打仗有多惨,大凌河那时发生的我都记得。”

    海兰珠震动不已她把他当做孩子,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孩子,却不知道以他的聪慧睿智,早就洞察了一切。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心中是五味陈杂,“额娘只想看见你健康的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好。”

    “范叔叔说,男子头上有佛,摸不得”

    叶布舒当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将笑脸枕在了她的掌心里,“不过,我喜欢额娘摸我。”

    “他迂腐,你也想向他一般迂腐吗?”

    海兰珠本是十分消极倦怠,这下却有几分哭笑不得。

    “大智若愚嘛——”

    叶布舒促狭道:“不能习武,也可以从文,以后我就跟着范叔叔学四书五经!”

    “谁要跟我学四书五经?”

    正巧这时,范文程入了殿。

    “说曹操,曹操到。”

    叶布舒看见了范文程,因为伤残而更显羸弱的身子,一时也很是欢欣雀跃。

    叶布舒出事之后,范文程便常来东宫帮衬,海兰珠也从不避嫌,特许他能自由出入东宫。

    不过今日,范文程却不只是来探望她们的。

    他带了些宫外淘来的小玩意儿给叶布舒解闷,又逗了逗这个小家伙,才约海兰珠到正殿相谈。

    出了内殿,范文程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谨慎地遣退了所有下人,才道:“范姐,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

    海兰珠心下一颤,她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是有人想要加害于她和叶布舒只是,会是谁呢?她完全没有头绪。

    今日的盛京城,早已不是当年的赫图阿拉了,很多事情,不可同日而语。

    她虽然见识过这深宫中的明争暗斗,但时过经年,如今这盛京城里的派系想争只怕更加纷乱,形势更加凶险。

    她毕竟离开金国多年,而今也不过是位方入宫的侧福晋,皇太极对她的宠爱,难免会令她在不自觉中树了不少敌

    范文程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得了汗王的授意,我一直在暗中追查那日出入过校场的人有一个人,行迹非常可疑。”

    “是谁?”

    “是先汗最小的儿子,年仅十五岁的费扬果阿哥。”

    范文程神情复杂道:“大汗恐怕已经猜到了其中始末,前段时间才惩处了哈达公主这费扬果阿哥乃是富察氏所出,和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都是同母手足,因为年龄尚幼,一直跟着莽古济长大。我顺藤摸瓜,调查了费扬果最近的行踪,发现大汗出宫的这十日,他几乎日日都会去校场。”

    费扬果努…尔哈赤的十六子

    联系起先前皇太极去开原遇刺一事海兰珠颤栗发抖。

    范文程心里也有了答案,却还是试探地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豪格为了给豪格保驾护航。”她哆嗦着声答。

    这个莽古济,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当年吴尔古病重时,她便执意要将两个女儿都嫁人冲喜,而她为这两个女儿选的夫婿,一个代善的长子岳托,一个是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当时,努…尔哈赤尚健在,而代善和皇太极都是继承汗位的有力人选,看透了局势的莽古济必然知道,他们二人之中,一定有一人会成为新汗,而他们的嫡长子,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

    皇太极子嗣不多,如今只有豪格、叶布舒、硕塞三人。这硕塞的生母不知犯了何事,生下硕塞后,便被皇太极赏赐给了大臣为妻,自然没有竞争力。

    而叶布舒这个人言道‘半路捡回宫’的儿子,因为她的荣宠在身,这几年皇太极对叶布舒也格外宠爱,宫人无不见风使舵,猜测这位四阿哥日后极有可能会取代豪格的位置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包括莽古济大闹豪格婚宴的缘由,无非是为了给她女儿的正室之位作保

    一旦蒙古人嫁进了门,出于政治考虑,一定会被顺理成章地晋为正室。若是被蒙古人抢占了先机,那她的良苦用心就都白费了,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先声夺人的戏码

    然而真正令她揪心的是,豪格她们的谋划,他都知情吗?还是连他也都被蒙在鼓里?

    皇太极早已知道了这些,却一直瞒着她,一直没有将此事公布于众

    他查到了费扬果,自然了解了莽古济的动机,然而他却只是因大闹婚宴一事,将莽古济贬为了庶人!

    她与莽古济无冤无仇,可她却为了下这盘大棋,害得他们的孩子落成了残疾!

    这口气,她如何咽的下去?

    怀着这份恨意,这份怒意,她在东宫安静地等待皇太极的到来。

    皇太极方一入殿,就瞧见了她脸上的凉薄之意。

    他了解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她到底还是知道了。

    她的声音冷如寒冰:“皇太极,你欠我的,要怎么还?”

    面对她的诘难,他心中的自责此刻更是强烈,是他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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