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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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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穿越了四百年,我等到却是这个结局!

    我将那信捏成一团,难以置信。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另一只锦囊。

    这锦囊里头,居然是一对婚戒。一对,我再熟悉不过的婚戒

    这是我和叶君坤结婚时的婚戒,一对纯金戒指,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戒壁内侧刻着我们二人的名字缩写。只不过六夫人给我的这对,明明和我们的婚戒一模一样,那戒指内侧的刻字却无迹可寻。

    叶君坤说,这对戒指是他祖上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他想要拿这对戒指做婚戒,虽然有些旧了,但却意义重大。婚后我们便在戒指上刻上了对方的名字

    我终于恍然大悟。

    一直以为,我和叶君坤的那一世,是前世。如今,看到这对戒指,我才明白。

    这里,四百年前的这里,才是我们的前世啊!

    这对戒指,是从这里流传下去的。而我腰上的这块陨石,也并非从二十一世纪而来。而是一直是这个时代东西,只不过流传到了四百年后罢了

    我穿越回到了我的前世。遇见了叶君坤的前世所以他才会记忆全无,因为那些是在下一世才会发生的故事啊叶君坤这个名字,是皇太极的传承啊!

    这是现在为止,我唯一能找到的,合理的解释了。

    老天,你带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明白前世的重重因果吗?然后再生生地把叶君坤从我身边夺去,因为我们是兄妹我们,本不该在一起。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这便是你给我的结果吗?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青石板上。

    大妃的部下一直紧紧跟着我,见状连忙上前来查探我的情况。

    那领头的手下提醒我道:“既然出城的事情办完了,就速速回赫图阿拉吧,不然就迟了。”

    “迟?迟什么”我失神道,“她要什么,拿去就是了,我随时奉陪”

    “主子交代了,必须把你在大军回巢之前带回去。”

    “大军?大军还在叶赫呢”我一只手趁着青石板地,可是地上打滑,我根本站不起来。那手下伸出一只手臂扶我。

    “大军昨晚也班师回朝了,不出傍晚便会到赫图阿拉。”

    班师回朝这么快!大军才走不过两日,最新的前报来说,大军屯驻在了南关旧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怎么会”我难以置信,“这么快,就一平叶赫了?”

    那部下讪笑了一下,“原先以为你是想拖延时间,看来你是还不知道呢。”

    “那叶赫老女大婚,把明朝都给惊动了,特地遣了王化贞带精兵护送其去蒙古。汗王都走到南关了,还是决定息兵打道回府。”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场婚事,连大明都掺合了进来。一定是叶赫向明廷求援,这样一来,哈赤若是要弄叶赫,就等于跟明朝宣战!以现在建州的实力,怎么可能与明廷抗衡呢?哈赤便是再怒火中烧,也必须忍下这口气啊叶赫身后有了大明的支持,那征服叶赫之日,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又是一重钝击在我心上,不战而归,那我与皇太极的约定便只有无限地推迟下去了是啊,叶赫这块骨头,怎会如此轻易地啃下来,是我原先太过乐观了。大妃一定是知晓了这一切,留了后手,怕我拖延到皇太极回城,才先下手为强的。这个为了我而设计的圈套,我已经跳了下来

    我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于是认命道:“走吧带我去见大妃吧。”

    xxxx

    回到赫图阿拉,已是午时。我一夜未眠,在马上奔波,已是身心俱疲。脑子疼得随时都能昏过去,下马的时候还是那几个随从将我一路架去的大妃殿。

    我昏昏沉沉,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但迎接我的,却是另一个残酷的选择。

    我跪在大妃面前,那殿堂里空无一人,唯有她浓妆艳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么样?那洪巴图鲁在狱中过得可好?”

    她的语调尖酸,听着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奈何我是满腹的唇枪舌剑,却没有力气说半个字。

    “让你探了牢,又准你出了城,眼下可算是欠我两件事情了”阿巴亥俯下身,用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看她。

    “为什么是二贝勒?”如今我所有的疑问,皆得解答,唯独剩下这一件了。

    “汗王年事已高,我另谋出路,也是为了保命,情理之中,何况我膝下还有三个孩子作为母亲,我不能让他们吃苦不是吗?”她笑得很阴毒,眼底也丝毫没有半分怜悯之意,“女真有父死子纳其妻妾的规矩,那洪巴图鲁生性暴烈,根本瞧不上我们乌拉的女人。我和大福晋都怕他畏他,日后若是真改嫁给了他,可不知会遭什么罪呢既然注定是要随了新王的,倒不如帮一把二贝勒?”

    所以,她与代善私情是假,而她有意扶持代善是真。褚英下台后,城中自然变成了二贝勒代善来独当一面了,他日假若代善登上汗位,那这城中权利最大的女人便是她了!我知道褚英的刚烈,他定然不受这大妃的蛊惑,无意接受她的帮助。所以,他日渐位高权重,才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后怕

    “我这里,给你两条路。”

    阿巴亥从桌上端来一个盛满了酒的琉璃杯。

    “这第一条路嘛,你可以安然无恙地留在城中。如今汗王不在城中,我就做这个主了,将你嫁给五爷做妾,如何?”

    要我嫁给莽古尔泰?这一招,真是一箭双雕。如今城中除代善外,势头正盛的唯有皇太极、莽古尔泰以及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三人了,这阿敏虽然地位高,但毕竟是罪臣之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剩下皇太极和莽古尔泰,一边是叶赫,一边有在赫图阿拉久坐正宫之位不倒的富察氏,皆非善类。把我嫁给莽古尔泰,就是为了让皇太极和莽古尔泰彻底决裂,这样就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在与代善抗衡了。

    这样损人利己,一石二鸟的招数,还真的只有阿巴亥想得出来。她帮代善都把路给铺好了

    只可惜,我知道她所有的苦心都会付诸东流。

    “那第二条呢?”我问。

    “第二条路,是要你永远离开这赫图阿拉城,不过是躺着离开。”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酒杯。原来是一杯鸩酒啊,原来她是想要我的命啊。

    要我嫁给别人,还不如让我一死来得痛快我绝对不能成为别人拿来对付皇太极的利器,这样只会将他置身于两难的境遇。

    没关系,不就是一杯酒一闭眼的事情吗?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怕再死一次?

    “娘娘的招数,无非是觉得我怕死,想逼我嫁给五爷就是了可惜,我偏偏不怕死,”说着,我仰头举杯,便把那毒酒喝了下去。

第71章 【大难不死惜相聚】()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那一杯鸩酒,又苦又烈,就像是浓度极高的纯酒精,一杯下去,我原先还仅存的意识也彻底懵了。

    我已经记不得我上次醉到断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刚结婚的那会儿?还是前两年叶君坤的五十岁生日?那回是结结实实地喝懵了。真是怀念这样酩酊大醉的日子,可以快意恩仇,可以忘掉一切烦恼醒来的时候,还能有个人在我的身旁照顾我,给我煮醒酒汤,真好。

    我睁开眼睛,嘿,果然,叶君坤就在床边坐着,端着一碗热汤,温柔地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快把这碗汤喝了,我等会儿还要赶回所里开会。”

    叶君坤将热汤隔着床头,然后起身去穿外套。

    他穿着那件我最欢的棕色毛衣,里面是白色衬衫,他动作娴熟地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羊毛大衣穿上,看这模样,应该是冬天的光景难道我睡了一觉,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而且这是哪儿,这不是赫图阿拉这是我们在北京的家!

    我吃力地爬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脸,不疼毫无感觉,好吧,我一定是在梦里。

    这个梦把我带回来这个我日夜思念的家,我和叶君坤两个人的时光里来。

    我踉跄地下了床,叶君坤拿上书桌上的文件袋和公文包,准备出门,见我下了床,连忙过来扶我一把,“你还是躺在床上吧,刘阿姨在做饭了。待会儿我让她端过来给你。”

    刘阿姨是我们家的保姆,五十多岁,做饭特别好吃真怀念她做的地三鲜,不知道梦里面吃东西能不能感受到同样的味道?我想,梦外头的我,一定躺在床上流着哈喇子呢。

    “你要去哪里?”我拉着叶君坤厚实的手,问道。

    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趁我的梦还没醒,我想多看他一会儿

    “去所里开研讨会,”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来不及了。辽宁的发现了一个陨坑,刚刚把资料传过来。我要赶紧去主持工作。”

    辽宁的陨坑是一切因果开始的地方。我如梦初醒,是的啊,就是这样的一个午后,我宿醉醒来,他着急地出了门,然后这个陨坑的研究一直持续了两年两年,他日以继夜地加班,然后

    “不要去,再陪我一会儿”

    我不想让他走,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会走向那个悲剧的结局等待我们的,会是停尸台上他冰冷的尸体,我宁愿他从一开始就不要去,不要接手这个研究!

    “筝筝,我寻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这是唯一的答案,能够破解这一切的方法,我终于找到了,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在说什么?”

    什么答案?什么方法?我完全不明白他深情地望着我,那眼神,就如同我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等我回来。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坚定地说着。

    那句“你等我回来”,就好像诀别一样,就像是最后见到皇太极的那一面,他信誓旦旦地说着,等我从叶赫回来

    过去不可逆转,未来也无法预测

    我恍惚地抬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金色的婚戒。

    我望着叶君坤离去的背影,白色的梦境开始一点点地坍塌

    xxxx

    “八爷节哀,格格没有转生之魂,怕是凶多吉少了。”

    “何谓没有转生之魂?”

    “这奴才不知当不当说,格格刚刚流产,是她命里带煞,且——”

    “流产?你在说什么!”

    “这妇人流产,是因没有转生之魂所致,所以”

    “放肆!你是哪来的巫医,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八爷,这这是赫图阿拉能找来的最好得巫医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只能请萨满来跳神了”

    “混账,城里的巫医看不好,就去外头给我找!天下那么多医生,还找不到一个能看好此症的吗?”

    “可那巫医说说格格魂魄已散,已是个死——”

    “滚下去!都给我滚下去——”

    “八爷息怒啊,生死由天,奴才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也医不活死人呐”

    一阵掀桌的声音,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噼里啪啦声。

    怎么回事?我极力地想要睁开眼睛,那眼皮却有如千斤重一般。

    “萨满巫师呢?怎么还没来?”

    “八爷,已经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快让他进来!”

    他的语气极其阴冷。皇太极,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跟奴才们有什么好计较的啊。好像再看看你的脸,从叶赫无功而返,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我的思绪已然清醒,眼睛却仍旧只能看见一片黑暗。该死!阿巴亥到底给我喝了什么酒!我该不会是瞎了吧?

    我听见屋子里一下窜了进来很多人,身上还挂着些铃铛作响的东西,每走一步就发出一阵悦耳的乐声,我听着听着,慢慢地思绪又混沌了起来,那声音似乎有催眠的魔力。不行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难保待会儿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好不容易逃出了大妃的魔爪,好不容易把皇太极盼了回来,我怎们能死呢?

    大妃赐的那杯鸩酒,无色无味,和平常的酒水无任何不同,但是杯底却有些难以溶解的白色粉末。我多年的法医经验,以及在龚先生那里学来的医识,马上就能判断出是砒霜无疑。

    古人下毒,无非那么几种,其中当属砒霜最为泛泛。砒霜实是三氧化二砷,古人的砒霜里头,掺杂了少量的硫和硫化物,所以带有毒性。我在大学做化学实验时,曾经接触过纯净的三氧化二砷,类似于苏打粉的白色粉末,无臭无味。在现代医学里,还曾用来用作很多疾病的药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知道,当时我若不当机立断,喝下那杯酒,很有可能就会被绑着嫁去五爷府,到时等皇太极回来这一切都水到渠成,难以挽转了。我不能因为我的愚蠢,让皇太极也掉进大妃的陷阱里来。这样真真是如了她的意。

    所以我选择喝下毒酒,然后在还有一丝意识之前,回到了八爷府,抠着喉咙催吐,硬生生地把它呕了出来。然后喝了大半斤的羊奶茶下毒,边和边吐,在没有解毒剂的古代,这是唯一的办法。赶在砒霜里的化合物还没有在肠胃里进行反应时,先一步将它吐出来,然后用羊奶来保护胃黏膜。虽然我已经做到足够聪明,但这毒解得还不够及时,比较支撑着从大妃殿回到八爷府,实属不易,更别说路上耗费了些时辰了。阿巴亥估计觉得,这一杯酒下去,我是必死无疑了,也就放我走了,死在她的殿里,这不就等于宣告世人,我是她杀害的吗?她还没有蠢到做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于是吐了两三轮后,我就体力不支,再也没有一丝意识,昏了过去。

    恍惚间,只觉得有人伸手来探我的脖子,那双手十分可怕,皮肤粗糙,又冰冷,上面有着厚厚的老茧,长长的指甲刮在我的脖子上,惹得我连连发憷。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那人突然把手收走,一声鬼叫,“啊——啊——”

    然后是连连后退,最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说话!”皇太极怒喝。

    “是鬼啊她是鬼啊,不是人”

    后头那人又叽里呱啦地念了一大通咒语,不是女真话也不是蒙语,而是一种我从来都没听过的语言倒有点像现代的希伯来语。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又是一声钝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唉皇太极你怎么这么暴躁,兴许这个萨满巫师,真有点门道,看出了我是个现代人也说不定呢?我迷迷糊糊地想。

    “她的魂魄,早在早在八年前就殒灭了”

    八年前,那不是我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年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们这群庸医,都是混账,都给我拉出去——”

    “八爷,你万万不能留在这啊此女身上,带着厉鬼的遗恨是来阳间报仇的”

    “滚——”

    “八爷——”

    皇太极用力地关上门,这屋子里头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我的左手上一阵温柔,一双有力的手握住我,是他的手。

    皇太极,真不好意,又让你担心了。我愧疚地想着。

    他却只是一直握着我的手,也没有说话,握了许久都不曾松开,我想要努力地动一动我的手指,这样他至少就能知道我没死,我还活着,只是身体还清醒不过来。

    然后,我感受到一颗温热的泪滴,滴在我的手背上。

    他哭了吗?

    不要哭啊,我不想你为我哭我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动一动自己的食指。动手不行,我就再试着一蹬腿

    “筝筝!”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动静,大惊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很好,还差一点,我就能挣脱出这黑暗了!我又拼尽全力一蹬腿。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丝丝的光明来

    “皇太极”

    我回来,我醒来了!是你的眼泪唤醒我的!

    “筝筝,你醒了!你看得见我吗?”

    我被他摇晃得身子都快散架了,“傻瓜,我当然看得见你了”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至少我能看清他的轮廓,他的脸庞,我身处右手去摸他的脸。

    “你怎么留胡子了。”

    “我在你榻边等了三天三夜了,你醒不过来,我哪有心情刮胡子?”

    他露出喜悦的笑容来,连忙将眼角的泪痕给擦了去。“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见到他的这一刻,我只觉得一切的磨难,都是那么地值得,他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又如何呢?他能不能攻下叶赫来又如何呢?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我喜极而泣,紧紧地拥住他。“皇太极,我们的孩子”

    他被我拥住的身子一僵,方才那巫医的话,我分明是听见了,想必皇太极也知道了。我是真的怀孕了,而且,也流产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孩子,或许注定不该出世

    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痛楚,可这一刻,我只想将这所有烦恼都抛诸脑后。他一下一下地轻拍我的背,柔声道:“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我们还有会孩子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吗?我不忍心告诉他那个真相,如果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个畸形儿,我该怎么告诉他,这是因为我们是近亲的真相呢?

第72章 【身体初愈嘱遗言】() 
我在八爷府上专心调养身体。

    或许,我真的是个已死之人。八年,我的容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皇太极虽然未曾表露出任何的怀疑。但我想,他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一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最初的那几年或许尚且可以掩盖,但是八年啊。怎么可能有人从十五岁到二十三岁,容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也许是这次我喝下毒酒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打击,所以他竟开始闭门不出,也不再过问朝中的事情,打算置身事外。也不再同我聊起任何时事政事。叶赫与明廷联合,无疑对建州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出兵叶赫,遥遥无期。而我与皇太极的约定,也没有人再去提及我知道他对我愧疚,所以宁愿花上大段大段的时间来给予我陪伴。

    八月初,我们收到了范文程的来信。这一年,十八岁的他终于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开始了他的谋仕之路。我打心里为他开心,而另一方面,我知道皇太极一直视范文程为知己,想要收为己用。可他虽是一腔热血想要有所作为,可却始终是个汉人,终究迈不出投靠建州这一步。

    我知道,范文程日后的来信会越来越少。或许终有一日,他身居要职后,会和皇太极站在仇敌对立面相见。

    万历四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哈赤下令,因不思悔改,咀呪之罪,下令将被幽禁两年的褚英处死。时年三十六岁。

    原来,我终究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多年前,在现代,我曾经读过一本书,也是一本讲着轮回故事的书。

    那书的内容我已经是不记得大半了,但唯独记得那句话。

    若我终究改变不了那个结局,何不忘了那个开始呢?

    “我叫褚英,是建州左卫都督的长子。”

    “你是汉人,在我府上亦是客人,无须跟下人一样行礼。你若觉得直呼我的名讳失了礼数,就叫我‘大贝勒’吧。”

    “与你一起吃饭,真是令人愉悦。不用听那些女人们的闲言碎语,家长里短。若是哪日,你要离开赫图阿拉,只怕我真会舍不下心来。”

    “来到赫图阿拉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如今的赫图阿拉城里,我只有敌人,没有亲人。”

    “来了。”褚英捏紧手中的长刀,御马向后连退几步,让弓箭手上前。前方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那到底是黑夜,还是泱泱的乌拉大军。

    “就算今日我战死乌碣岩,还有个亡命鸳鸯,陪我在黄泉路上走一遭,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个乌鸦嘴!不许说——不许说!谁要做你的亡命鸳鸯!”

    褚英笑了起来,心情豁然开朗,“有你这句话,我肯定死不了。

    “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家呢?”

    “所以啊,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我这条命,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褚英咧嘴笑起来,带着玩笑的语气道,“趁我还活着,你可要好好考虑。”

    “每个人心里都有所执着的东西,若真是空无一物,无所牵挂,岂不是太过虚空了?”

    “不要做那个伤心人,那一点也不像你。”

    “褚英褚,以锦装衣曰褚,英,才能过人曰英”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他突然出声打断我,侧过头来冲我笑,周遭是飞速向后退的景物,夜色的笼罩下,他的双眼亮亮的,我心头一颤。

    “别推开我,我只是想照顾你。”

    他沉吟一声,“只是,不忍心看你这样孤立无援。”

    “范筝筝,就算是我混为一谈。你想想你自己,你有老八了,凭什么还来要求我这么多?”

    “筝筝,我喜欢过你。”

    “你不需要困扰,不需要为难。”他徐徐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样,“我怕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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