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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歌-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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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二年,正月二十一日,谕定魏忠贤“阉党”逆案,惩处入案者二百五十五余人。

    三月,袁崇焕收到了皇太极的致书。

    信中言:“金国汗致书於大明国执政诸大臣。我之兴兵,非藉相好之际,欲夺他人之地也。乃因辽东之臣,偏助叶赫,来侵我等,迫不得已,告天征之。若不被迫,我等小国,岂敢征讨大国耶?此皆不言而喻也。天不问国之大小,但论事之是非,故以辽东、广宁地方畀我。若非天与,辽东广宁诸坚固之城,及数万之兵守之即以我少数之兵士,何能克之?大城既得,然小城寡兵,攻而不克,故我思之,天冀我两国罢兵修好,共享太平,在此时耳!我愿和好,共享太平。是以诚心遣使,如何议和,听尔等之言。”

    “真是一封声情并茂,且强词夺理的议和信。”

    正当是晚膳时分,袁崇焕将这信摆在海兰珠面前,“‘我愿和好,共享太平。是以诚心遣使,如何议和,听尔等之言’若是让他把广宁、辽沈、开铁一并归还于明,皇太极也能答应吗?看看,我不过是纳你做了妾,他就急成了这样”

    海兰珠面不改色地喝着汤,扫了一眼那书信上熟悉的字迹,淡淡道:“在宁远连连受挫,不诚心议和,还有别的法子吗?”

    袁崇焕见她一缕发丝滑落下来,险些缠进碗中,下意识地就伸手替她别到了盈盈玉耳后。

    “谢谢。”她含笑道。

    谁知没过一会儿,她的发鬓又松散了下来。

    他瞧得心里痒痒的,遂道:“这样麻烦,不如将发丝全数挽成髻,岂不更利索?”

    海兰珠在这宁远府也没有贴身丫鬟照顾,每日起居都靠自己打理,从前都是下人帮忙收拾的,自己哪里会绾发弄簪。

    于是她笨手笨脚地将头发攒成一束,拧了几圈,盘成一个圈,然后插上发簪,就勉强完事了。

    袁崇焕看得连连摇头,“还是让我来吧——”说着便起身到她身后,以手为梳,替她整理着头发,不忘喃喃道:“从前在老家,别的不会,倒是常常帮夫人绾发。”

    她局促不安地坐着,也不敢迕逆。

    “一个女子家,不知如何绾发,我倒真是见所未见。还是我的妾侍,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是我愚笨”

    “你才不笨,你分明是这宁远城里最聪明的人。”他给她梳了个普通的挽髻,指尖无意擦过她细致的脖颈,“你只是故意装傻罢了”

    “大人谬赞。”

    她疏远地说完这句话后,一时冷场。

第157章 棋逢敌手(二)() 
[盛京]

    闰四月初二日,袁崇焕又派使节杜明忠,偕同郑信、任大良赍书到盛京。

    袁崇焕回信写:“奉帝命统辖边兵之兵部尚书袁,敬复於汗陛下:来书所言议和者,盖不忍两家赤子遭罹锋镝也。汗之美意,天地共鉴之。唯议和有议和之道,非一言能定之者也。自我帝嗣位,贤明果断,严於边务,若非十分详实,则不可奏闻。汗诚以怜恤众生而休兵,当思议和之道,则边官有荣,亦不失汗之美意,我将乐意转奏之。边务之事,当由边臣等议,不涉及朝臣。印信者,诚为证据,倘若非赐封者,则不得使用,中国之法例如此,请汗母以为奇。”

    于是在会见过杜明忠后,皇太极单独将郑信和任大良召至汗宫,详细问讯宁远城如今的情况。

    汗宫里,范文程、宁完我和鲍承先三人都在,一同出谋划策。

    “袁崇焕已上书得崇祯准许,将宁、锦合为一镇,由祖大寿驻锦州,中军副将何可刚都督佥事,而移蓟镇赵率教于关门,自己仍驻守宁远。并将五年复辽的大计皆付诸他们三人,声称五年没有成效,他会亲手杀了这三人,再去法司领死。”郑信不敢有遗漏,“崇祯帝为其叙了春秋两防功,并加封了太子太保。”

    “五年复辽,当真是诳语。”

    “不然袁崇焕如何能得以重用呢?不过是靠耍嘴皮子罢了。朱由检肃清阉党一事干得漂亮,也有些魄力,但到底还是年轻呐”

    宁完我听罢,是摇头不止,“要我说,咱们什么也不必做,就等着五年后袁崇焕空手而归,领死自裁吧。”

    鲍承先以为,“咱们前信表明了想亲自和崇祯帝商谈议和细节的意愿,这袁崇焕的回信态度暧昧不明,看似是在说当今圣上贤明果断,尤其对边务审查严格,如若没有详细的议和方案,他无法奏明皇上的难处,实际是想在迂回周旋,拖延时间。”

    “既然他要方案,便给他方案就是了。”

    皇太极听罢,立刻有了主意,“不愿意给银子,那就割地好了。划分地界,至此休战,这个方案总够言简意赅了吧?看他还想如何周旋。”

    “此法未尝不可。眼下袁崇焕正是得志,又有尚方宝剑加持,辽事都在他一人的掌握之中,但划分国界毕竟是大事,他必然要上奏朱由检,到时咱们再看他作何应对。”

    遣退走了宁完我和鲍承先后,范文程才发声问郑信,“袁崇焕可有单独会见过你们二人?”

    “没有。”

    “那他平日起居生活如何?”

    郑信和任大良二人思索了一会儿才答:“每日也就是早起巡查,督修城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范文程含沙射影道:“除了督军之外,他还做些什么?”

    “袁崇焕前不久在宁远纳了房妾,成日除了巡防军务外,便会陪着那小妾四处走走散心,两人如胶似漆,似乎感情很好。当着将士的面也有说有笑”

    瞧见皇太极默不作声,脸色愈发阴冷,郑信朝任大良使了个眼色,他才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

    皇太极沉寂了半饷,才开口问道:“袁崇焕府上可有孩子?”

    “没听说过他的原配夫人在东莞老家,听说早年家境不怎么宽裕,没有子嗣,也没钱纳妾,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后来请命来了辽东之后,才有些家财,在天启年间娶了一房妾,辞官复任后又娶一房。听说他有两个女儿,但都不在军中,我们也没见到过。”

    范文程在皇太极耳边嘀咕了几句,“恐怕袁崇焕已看出了咱们的用意,所以才排演了这么一出戏。以微臣所见,不如换个人跟那杜明忠走,也消了他的疑心去”

    皇太极觉得有理,没有再为他们,“你二人走吧,去将白喇嘛请来。”

    “汗王先别动怒,依我所见,这恩爱不过是做给咱们瞧的。将妾侍特地带到军中去抛头露面,不是汉人的做派,更不合礼制。”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等不了了。”皇太极眉心拧成了结,“他若是肯和谈,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肯,那就兵戎相见吧!”

    白喇嘛入了汗宫,皇太极已经将给袁崇焕的回书写好了。

    “此行本汗便派你为使臣,走一趟宁远,除了这封信外,你再捎几句话带去给袁崇焕。本汗是诚心议和,袁崇焕心里清楚本汗想要什么,只要他愿意谈这笔交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本汗都能考虑。但他若一意孤行,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汗唯有挥兵南下,以彰国威。届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可别怪本汗没有给过他机会——”

    [宁远]

    在祖大寿的邀请之下,毛文龙前来宁远拜会袁崇焕。

    早前崇祯帝方继位时,便颁布诏令严查军饷,袁崇焕便提出了东江一带每年浪费的军饷难以计数,上书请求派人管理毛文龙其部的军饷。认为其虽遏制金国有功,但私底下却只顾征招商贾、贩卖禁物,以援助朝鲜的名义,妄出边塞,并开设私市,以变卖人参、布匹为职事,牟取财利。紧接着,工科给事中潘士闻弹劾毛文龙浪费军饷滥杀俘虏的罪行,尚宝卿董茂忠请求撤除毛文龙的兵权,经过兵部讨论后否决了。

    当年袁可立在任时,虽是为毛文龙讨得不少褒赏衔头,但也知道他谎报军功,浪费军饷的问题,上疏言明过“不交一锋,致奴死二万余人,马三万匹,其数终有不可考。”

    但镇守皮岛一事,又非他莫属,旁人鞭长莫及。毛文龙此人又一向横行霸道,不分青红,尤其厌恶文官钳制他的行动。一提到军饷、军功的问题,要派人来督察他,他就立马翻了脸,才导致最后袁可立只能辞官收场。这次也不例外,毛文龙坚持上书为自己辩驳,至此袁崇焕便对毛文龙耿耿于怀。

    但是毛文龙也知道,整个辽东,谁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当袁崇焕莫属了。

    皇上对袁崇焕十分器重倚赖,将辽事的重担都全权交给了他掌管,如果真的得罪了他,就不只是下不了台的问题了。

    来者是客。袁崇焕自然也没有怠慢,以上宾之礼接待了毛文龙。

    论官职,袁崇焕如今是太子太保,毛文龙是左都督平辽总兵官,都是正一品官职。但毛文龙开镇东江多年,从万历朝起,便是这边关守将,论资历,的确比袁崇焕要老。

    毛文龙这个人大大咧咧,也没什么心眼,比起袁崇焕的锱铢必较来,火候差了不是一点儿。所以他想当然地就与袁崇焕称兄道弟,丝毫没有谦让之意。

    袁崇焕自然对他这幅行事做派很是不满意,却也没有明面上说出来,提出下次会寻时机前去东江拜会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目睹过王化贞和熊廷弼二人“经抚不和”的惨痛下场,海兰珠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

    袁崇焕正是在收整行李,准备以阅兵之由前去东江拜会毛文龙。

    海兰珠听到了风声,便去了他的寝屋。

    半年多来,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缓和了不少,不再似仇敌,但她仍旧是处处提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们二人虽无夫妻之实,但自成亲之后,便是她一直在侍奉左右。平日里端茶送水,洗漱更衣的事情都是她在做的。

    所以她也并未敲门,进到屋中,只见他换上一身朱红常服,胸前裰一方文官所携的飞禽补子,玉石束发,带勾佩削,已准备妥当了。

    袁崇焕正理着腰间的革带,听见了她的脚步声,扭头问:“有事?”

    海兰珠机灵地上前去帮他束腰,“我想跟你一同去东江。”

    袁崇焕低头瞧见她眼眸低垂,肤如凝脂,今日好像还特地妆点了一番,格外动人。

    “那里可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我从未见过大海,所以一直想去看看。这宁远城早就待腻了,也没别处可以去”

    海兰珠轻叹一声,那束腰明明已经系好了,她也没有松手,姻视媚行道:“你就带我去吧,好不好?”

    他仍觉不妥,“我去是有正经事,可顾不上你。”

    “有什么关系?你尽管忙你的就是了,我牢牢跟着你,哪儿也不乱跑。”

    “从宁远去双岛,船行半个月才能到,远航海路,颠簸异常,你可想清楚了?”

    “大人放心,我通晓水性,当然不在话下。”海兰珠欢心雀跃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袁崇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移到屋中贡奉的御赐尚方宝剑。

    他不自觉地便走到其前,慎重地端举再手中。那刀鞘上刻着黑金蛟龙,北斗七星纹,刀柄镶着金丝绿宝石。

    这把尚方剑,供奉至今,还未见过血持尚方剑,如见圣上,得许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袁崇焕走神了不过片刻,便当机立断,用锦布将这尚方剑包裹了起来,收进了行囊里。

    这几天的航海,海兰珠是晕船晕得一塌糊涂。虽然明朝的造船业一度抵达巅峰,但这这明朝水师作战所用的福船虽然已经非常先进了,然而起了风浪来,该晕的还是照晕不误。

    一连几日,不仅食不下咽,而且胸口乏闷,航行了十日,她有七日都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袁崇焕一边是悉心照顾她,一边也不忘挤兑她道:“就知道你会疰船,还心心念念要瞧一眼大海,你倒是能下床再说。”

    对古人的船舶也能水土不服,这一点她当真是失策了。

    五月初,袁崇焕泛海抵达双岛,毛文龙亦从皮岛赶来相会。

    海兰珠脚踩在陆地上的那一刻,才觉得活过来了。

    双岛此地归属旅顺。四百年后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大连。

    当晚,他们舟车劳顿后,还来不及休息,毛文龙便在双岛摆宴,打算与袁崇焕痛饮一番。

    袁崇焕原本没打算带海兰珠去的,但毛文龙听闻他带了一位随行还带了一位“美娇娘”,说什么也要一睹为快。于是乎当晚毛文龙亦带上了自己的妻妾,好不其乐融融。

    这样的会晤,海兰珠自然要扮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妾侍了。男人们聊着战事朝局,她便静静地给他倒酒夹菜,时不时对上袁崇焕笑意融融的眼睛,不经意间,他便将手覆在她的腰间,何其自然,浑若他们真的是一对夫妻一般。

第158章 棋逢敌手(三)() 
[双岛]

    酒过三巡后,袁崇焕借机提起正事,试探道:“皇上命我督师辽东,严查军饷,我这次来,也是想和毛都督商榷一番。近年天灾频频,年景不佳,赋税难收,边关每年拨放下来的军饷,数额太大,袁某身为太子太保,定当要为皇上分忧解难。若是在东江设监司监控粮饷,并更营制,毛都督意下如何?”

    毛文龙上一秒还是袖如充耳,一听此言,立马撂下酒盏,“军饷的事情,我已经原原本本地向皇上奏报过了,袁公为何还要与我过不去?”

    “我亲自奔赴双岛会见毛都督,正是想妥善解决此事。”

    毛文龙冷哼了一声,不服气道:“节省粮饷,用来讨好皇上吗?袁公一介文官,哪里懂得这其中的规矩?”

    袁崇焕面不改色,“若是毛都督肯以大局为重,听袁某一句忠告,还能继续做你的镇海皮帅。若是顽固不化,到时彻查下来,皮岛军饷的窟窿,都督填得了吗?和皇太极私通议和一事,都督解释得清楚吗?在朝鲜私设市集,买卖敛财,杀难民以充军功,欺君罔上,我要一条条数出来,只怕都督百口莫辩——”

    “这是什么话!”

    毛文龙拍案而起,怫然大怒:“我毛文龙坐镇东江十年,没人比我更清楚海防军务!怎么跟朝鲜人打交道,怎么跟金人打交道,我自有我的方略,袁公要这样处处刁难,到底意欲为何?”

    这一声吼得海兰珠夹菜的手也一抖,眼见袁崇焕起身就要驳斥,她连忙将手按在他的腿上,宽慰道:“咱们不辞辛劳来了双岛,大人此时若沉不住气,可就前功尽弃了。”

    袁崇焕思忖了一会儿,才缓下神色,继续劝说道:“毛都督这样,袁某也很为难。皇上明察秋毫,对奸佞之人严惩不贷。辽事涉及国本,不能有半点差漏,朝廷里弹劾毛都督的人不在少数,想必毛都督心里也清楚既然如此,袁某以为,毛都督不如就效仿袁尚书,功成身退,辞官回乡吧!以免日后东窗事发,落个晚节不保。”

    “不瞒你说,我一向有此意,但如今放眼大明,惟我知晓这东事海务。”

    毛文龙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是信心满满,“东江只要有我在,金匪不敢靠近半步,一旦等这辽东事毕,趁朝鲜衰弱,亦可袭取之。不是夸下海口,我毛文龙随时可以脱下这身走兽服,回乡养老。可今日是大明需要我,皮岛数万部队,皆唯我是瞻,只怕别人驾驭不了——”

    袁崇焕听到此处,喝了一口酒,也不再劝谏。

    毛文龙也以为这事就这样混过去了,继续谈笑风生,还招来一群朝鲜舞姬,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夜归回到屋中,袁崇焕才收起悦色。海兰珠伺候他更衣盥洗时,他的脸色更是阴沉。

    “其实双岛虽然荒凉,但几处海岸应当是极美的,大人若是得空了,就抽半天时间陪我去瞧瞧吧。”海兰珠央求道。

    “好。事情办完了,一定带你去。”

    袁崇焕喝一口漱口茶,心绪不宁地将行囊中的尚方宝剑拿了出来,缓缓地拔出刀鞘,那剑刃翻着银光,映射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

    所谓“尚方”,乃是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见宝剑如见天子。

    她知道,他将这尚方宝剑带来双岛,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先斩后奏了。袁崇焕此人严谨正派,何况辽东兴衰皆系在他的身上,当然容不得毛文龙这样胡作非为,侵占军饷,谎报军饷,镇守十年,虽劳苦功高,有遏制之功,却不能收复一处失地,姑息养敌这样样追究起来,都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先前他劝毛文龙辞官回乡,本是有意要放他一马,他若答应,便是最好的结局,可惜毛文龙偏偏冥顽不灵。

    “我先睡了”

    海兰珠先入了睡榻,双岛不比宁远府,她也没有自己的屋子,只能与他合屋共休。

    袁崇焕没有回话,仍在案前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宝剑,她也未再多打搅。

    第二日醒来,没想到他还在案前,纹丝不动,想必是彻夜未眠。

    海兰珠下床给他备茶,不由得问:“大人深思熟虑了整晚,还拿不定定主意吗?”

    袁崇焕默不作声。海兰珠于是趁机推波助澜道:“其实要我说,大人已经先礼后兵,给足毛都督面子了。毛都督不识抬举,不知变通,也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袁崇焕将信将疑地望着她,“你知道我的意图?”

    海兰珠坐下来,双手托腮,浅笑着道:“大人一路都揣着这尚方宝剑,我便是再蠢,也该猜到了。”

    “不过大人大可不必疑心,我只是担心你一宿没合眼,待会儿还得去阅兵,哪里吃得消,就事论事罢了。”

    袁崇焕面色是极乏,却拂手言:“我是无碍,你呢,昨夜睡得可好?”

    “半个月来头一次睡了一回安稳觉。”

    “那就好,我原本担心你下了船再病倒了,才得不偿失。”

    “我还年轻嘛,又不是纸做的,哪那么经不起风浪。”

    何况她还算是半个医生,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她一向最清楚。

    袁崇焕没有深究,意兴阑珊地说道:“不说这些了。昨夜我作了一首诗,正好拿你读一读。”

    海兰珠拾起宣纸来,逐字逐句地品念道:“战守委托不自由,偏因胜地重深愁。荣华我已知庄梦,终愤人将迄未忧。边畔久开终是定,室戈方操几时休。片云孤月应肠断,椿树凋零又一秋”

    “如何?”

    “原先只知大人贯通兵法,殊不知这文采更是卓然不凡。”她发自内心地称赞。

    “其实这诗当连着另一首一同来读。”

    袁崇焕提笔又写了一首,“这是天启年间辞别孙督师时所作,名为边中送别。”

    “五载离家别路忧,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慰问去留。杖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同,愧我边尘尚未收。”

    她今日第一次知晓袁崇焕如此有诗赋雅韵,两首一并读完,当真是荡气回肠,将一介边关守将背井离乡,驻守边塞的孤独怆然,和踌躇满志想要报国的坚毅,写得淋漓尽致。

    不知为何,读过这两首诗后,她竟是对眼前的袁崇焕生出了不同以往的看法。

    从前,她当他作仇敌。

    她至今难忘宁远城下的那一弹炮火,分明是对她的性命毫无怜惜。

    所以她才甘愿提出要做他的妾室,至少能换来他一丝的怜悯,苟且偷生。

    而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后,她是愈发感慨这位以身许国的英雄的悲凉。因为她知道,他一步步迈向的那个终点是何等的凄惨。

    袁崇焕是个有勇有谋,带着一股蛮劲的人,同那熊廷弼简直如出一辙。他二人都被喊作“南蛮子”,很多行事处世方面,都极其相似。熊廷弼死后,袁崇焕还特地作诗哭熊经略一首来吟诵他。

    只可惜,同样是忠魂烈义胆,同样是满腔热血,结局却也是一样的惨淡。

    如果他们遇上的对手不是皇太极或许,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还在怅惋间,袁崇焕突然发声问道:“待收复了辽东,你随我回广东可好?”

    海兰珠有些诧然,“大人何以言此?”

    “昨夜我想了许多。究其本末,你只是个女人,又何过之有呢?有些事情,本不该由你来承担。”他神情耿正,“所以我问你,你若真心愿意跟了我,我便会好好对待你。你若想要回沈阳去,现在说出来,我也会点头放你走。”

    她猜不透这话到底是发自肺腑,还只是试探之词,久不敢作答。

    她做梦都想回沈阳,可是她忍辱负重到今日为的是什么?整件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她不能离开。

    她垂眸,微带羞容答:“多谢大人的青睐,我只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大人若能收复辽东,功成名就地衣锦还乡,我自然会从之。”

    她这样与他说,心里却知道,永远不会有收复辽东的那一日不久的未来,是天下易主,一个全新的王朝。

    袁崇焕悻然:“有这句话,足矣。”

    [盛京]

    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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