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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墙头的女杀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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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公子却含笑道:
“这有何难,你同我一块挽弓,气力自然为继。”
说着他握着桑香的手,一同搭在弓上,指间夹箭羽,轻轻挽弓,桑香本就有些武功,不敢多露,这时却也忍不住全力以赴,二人弓上一处用力,紧弦吱响,长弓如满月,箭在弦上,收紧到了极致,桑香只觉得手上微微发麻,齐晏低声同她道:
“你看看这靶心在哪?”
桑香不晓得自己箭法如何,她略移高手上的弓箭,眼睛望向淬银箭尖,此时天地间忽然扬洒了模模糊糊的落雪,随风横走,雪粒子在火光映照下,白茫茫地飘浮,如薄尘轻轻扑面,桑香不由微微骞眉,嗔道:
“这样子也能射中靶心么?”
“怎么不能?”齐晏含笑,扶着她的手,再微微将弓箭往右移了移,似乎已瞄准了那靶心,他道:
“一齐数到三,就放手罢。”齐三公子倒是自信满满。此时雪落愈急,锦绣天地,二人合力纵弦发箭,光阴如箭,箭如光阴,急飞,急逝,猛力得不可追。桑香手指被脱箭之弦震得发麻,远远地听得“当”一声响动,那箭已落在靶上,正中红心。
齐三公子微微一笑,道:
“再远些,也还是能中的。”
桑香听了,一霎羡慕他凡事都有把握,而凡事似乎都有分寸,那他待她的界限分寸,又在何处?她迷茫不解,告诫着自个儿不能再想,否则恐怕要堕入迷津。桑香寻着旁的事,问道:
“你觉得是谁杀了冷枫儿?”
此时,小侍已送来狐袄并双剑,呈得高高的,齐三公子取了那袖、领子上白狐细毛皆轻轻晃动的袄子,道:“先穿上这个罢,皆竟下雪了,还是女鬼不怕冷呢?”
桑香骑马本一直偎在他怀里,倒不觉得冷,但是得他温柔心意,比什么都难以拒绝。他为她套上狐袄,又为她略整了整里头衣领子,露出狐裘,种种细腻、操心,令桑香愈发心摇,一生不忘的誓言并非戏语,凡此点滴都令人喜悦,怎么能忘?
桑香却是最怕一个忘字,从前的事情已记不得,此时此刻,却希望永远不会忘记。
齐三公子道:
“我还不晓得凶手是哪个?不过杀人这样的事情,总是有些兆头的,像他们这样纠缠,早晚也会有恶事发生。”
冷枫儿、陈绝刀、月娘、珊瑚、峻哥儿、阿芊、小四儿,也许还有魏园哪个冷枫儿的情人……据所非据,困所非困,迨矣。
“那为什么不早早阻止呢?”桑香问得天真,他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晓得命案源头,却为何无法防范未然?
“积寒难消,积怨难消,人心嬗变的事我不能抵挡。”齐三公子道,那话里隐隐似想起了往事。
桑香看着他挽了三支羽箭上弓,箭指靶心,似是排忧解虑,长箭松手,逐风雪,啸风雪,击风雪,穿透世上苍茫而过,当一声透靶,长羽嗡嗡轻鸣,共中红心。
雪冷,桑香但看齐三公子的脸亦微微泛红,但她总觉得不同寻常,忍不住轻轻抬头碰着他的脸颊,道:
“这样的风雪天,你本来就发着热,还是回去罢?”
齐晏拿手覆着她的手,久久地停在一处,留恋般道:“怕来不及呢。”他含着笑又道:“和你同在一处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一颦一笑都可作彼世的回忆呢。”
桑香不晓得他为什么要说丧气话,此时但见那小侍捧匣,匣中双剑,其中一把正是他上回使过的冷泉剑,另一把剑,剑柄正反皆银身,浮雕麒麟,铜剑镡,镡上唐草剪燕花纹,皆是鎏金。
齐三公子道:
“你不在时,我想出冷泉剑法的许多凝滞处,一一揣磨了,变更了些微的剑式,你使起来应该威势更上一层楼了。”
说着他飞身跃下马,又扶着桑香一块下马来,取了匣中冷泉剑递给她,又取了另一把剑,拔剑出鞘,只见刃上阴刻“晏平”二字,此剑若真有那样的吉兆,当使天下海晏河清,无藏奸、无使诈,无勾心斗角、权争倾轧。
桑香拔开冷泉剑,掌上粼粼柄纹,如此熟悉,小侍们接过她手中剑鞘,此时漫雪,仿佛自天高地迥无穷尽地飞来,齐晏手握晏平剑,回眸望桑香一眼,笑着道:
“我使得快些,你也瞧得清的罢?”
剑上的事,桑香倒还有些把握,轻轻嗯了一声,只见齐晏剑照光来,一式卷雪逐风,剑尖横扫,一霎逼退风雪。桑香看了只觉得精妙非常,齐三公子瞧她只愣看着,不由收剑笑道:
“你难道不同我一块练剑?”
桑香这才醒神,浅浅一笑道:“那你还是慢些罢,太快我虽然瞧得清,但怕跟不上。”
齐三公子哪有不允她的道理?
只见校武场上,二人一式一划都是同样的剑招,一个是错落金甲、一个是蒙茸狐衣,转眄生辉,行剑如飞,剑光啸啸,共击一处,横扫、斩劈、点刺,仿佛笑尽一杯酒后,杀人闹市是寻常,别样的志同道合,相视时自然常是含笑,情意递剑走来。
转时,二人剑法愈如光疾,愈如电闪,似于瀚海遥天,游龙惊凤,风雪交加,出没陆离。剑上的少年壮气,奋烈有时,意上的片片惆怅,各怀心事,如同乐事殊未央、年华已云晚,愈稀有,愈珍惜,所以剑酬彼此。
茫茫雪地,茫茫雪落,成双的惊鸿,成对地掠影,二人无言的同心同德,自不必多言,直至二人同使出一式冷泉穿剑,虽隔十丈远,那剑威仍啸急,光击寸寸生花,惊得那远处的白马频频嘶鸣,势不可挡地几乎要掘地成沟,而那一势不遗余力后,二人手握的宝剑已转眼黯淡如水,无光无华。
桑香不晓得这剑法还有这样的威势,握剑展看时,喜不自胜道:“原来如此呢。”她天生是个剑痴,一霎开窍得解,情不自禁地搂住齐三公子,快活道:“你当真厉害呢!这也能被你想到!”
齐三公子见桑香为了几招剑式那样高兴,高兴得对他投怀送抱,不由淡淡一笑,言语挑逗道:“恐怕还有更厉害的呢!”
说着他猝不及防地拦腰抱起桑香,道:
“练剑出了一身汗罢?一齐去沐浴如何?”
他的目光狡黯多情,桑香还想说点什么,脸上却不知是汗湿的红,还是羞面的红,只略低了头、揽着他的颈子,偎在他胸膛,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35一生不忘
兰若阁,无倦斋。
屏风绣莲池双鹤相偕,白翅羽丝丝入扣,栩栩如生,连鹤顶丹红亦是种种银针绣法相间,纹络清晰,最妙鹤眼顾盼,举鹤颈听风,低头视莲香,荷花更是红艳,莲叶微卷,莲叶微舒,藕蓬娇垂,一派闺情。
屏风那头,暖池子上久晒的金莲花沾饱了池水,浮在水上,淡淡药香。白石玉脂池边上,几案仍是在青瓷炉香,共水雾一处,令人恍恍然不知香从何处来,衣桁上是早脱的衣裳,搭着,垂下衣摆,几乎滑落,却没有人去理会。
窥过那香雾之间,隐隐的情人低语,水池里看不分明,只是两人依偎得紧,不着丝缕的,青釉葵花盘里玫瑰白豆末荑子细细的,揉搓在身上倒是格外的滑腻,桑香脸色酡红,轻声道:
“你怎么喜欢给女人洗澡呢?”
齐晏却不觉得有何不可,绸帕'文,'子拭过桑香玉脂般'人,'的肩颈,又意犹'书,'未尽地摩裟她'屋,'的柔荑,将她当作珍宝一般,唇边是笑意,乐在其中哩。桑香瞧见他这样不怀好意的笑,想抽开手,他却忽然低下头吃着她的指尖,轻轻吮息,酥酥麻麻的,从指尖传递过来,令人情动不已,桑香的脸已经似猪肝颜色,他情到浓处,仿佛没有什么禁忌,更不会管在哪里,在何时,只有难以自禁的举动。
桑香本就坐在暖池水底阶上,齐三公子的手探在她腰上,才松了对她手儿的轻吮,又轻声含笑道:“上回给你洗澡,早就想这么做了呢。”
上回是哪回,桑香不记得,只是被他揉搓得舒服,香末子又白又柔的,骑马射箭练剑的汗渍洗净了,本就是清清爽爽的。但桑香不晓得他说这话的深意,他想做的岂止是吮吮手指这样的儿戏呢?他对她的情意,曾经求不得,爱别离,自然痛楚,此刻失而复得,自然珍惜莫名,更加浓烈,炽热得足够他不管这只是浴池子,而不是什么床帐子里,他轻轻抱着她,低声求道:“在这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桑香还未回过神,齐晏已将她身子轻轻扳着,抱坐在他身上,滑腻腻的暖水,肌肤儿这样亲昵,他那里又那样咯得慌,毫无阻隔的,她才明白过来,他是想同她在水里做闺中事呢。桑香忍不住轻轻皱起眉来,一下滑入,她的眉儿骞得更深了,这池子都是硬邦邦的玉石,虽然是坐在他身上,还有温水浸来,可还是磨得人难受,与床上弄起来,自然是不同。但这难受时,又别有一番滋味的,仿佛一点点不适,更加衬得那欢愉入骨。桑香螓首偎在齐晏的肩上,浸湿的青丝垂来,百转千回的静柔,厮磨得时缓时急时,她忍不住吟哦出声,朱唇儿欲滴,仿佛勾引人一般,惹得齐晏低下头来吮吻她唇上薄薄的胭脂,身下又是亲密无间地贴合着,魂销意断间,说不尽的鱼水之欢。
夜时,素雅帐子底,红烛儿烧得高,躺在床上的桑香只有薄纱拢着身儿,齐晏不知哪寻来的清凉药膏,替她小腿上抹着淤青,尽欢时磕着那暖池石阶,她也不晓得喊出痛来,他不由轻声道:“你怎么这样呆呢?由着我弄疼你。”
桑香见他倒撇得清,腿上他又揉那样轻柔,不由娇嗔道:“适才我不让,难道你就停着了么?”
齐晏忍不住嘴角微微勾笑,道:“你倒明白,岂止适才呢?”他抚着桑香退上的肌肤,又细又柔的,那红红的淤痕,又像桃花颜色,他目光凝视她身上一寸一寸,都觉得喜欢,少年夫妻的欢情,从前他并不晓得原来这般迷醉,此时才知难以克制,他伏下身来,轻轻含着桑香的耳垂,呵气道:
“恐怕现下也是一样呢。”
桑香觉得身子软,想要避开,他的手儿却已挽着她的腿儿分开,架高了,含情的眸子诱惑她一般,那样俊美的容颜,她只望融化在他目光里了,哪里还管什么疼不疼呢?也只能咬着唇儿忍耐了,这样销金春夜,颠鸾倒凤,骤风骤雨的,停歇时,桑香已倦得昏昏欲睡了,连嗔怪的话都没气力说了,齐晏看她疲惫,一霎又后悔起来,爱怜地抚着她半湿半干的一络络青丝,瞧她睡着了,用帕子细细为她拭干发梢,如是疼惜了,方才一齐睡了。
四更天时,桑香不曾天亮就醒了,大概是心里还不安稳的缘故,她看见帐子里空空如也,不知齐晏去了何处,她朦朦胧胧就披了衣,起了身,穿了鞋,下床寻他。
这兰若阁隔得套间繁杂,推开这暗门,出了东暖阁,隐隐地过穿厅,无倦堂外那一方小室,门儿半掩半开,隐隐是佛堂檀香,桑香站在暗处,只瞧见齐晏似是立在一个案前。只瞧得见他的手上正握着个小小乌黑木偶,雕得精致极了,发丝毕现的,他的指尖似是被银针扎过,沁出血来,抹在那木偶脸颊上,触目惊心。
桑香看清那木雕面容,竟有七八分似她,被血色浸染,赅人极了。她瞧见齐晏的血抹上那巫蛊木偶,原本鲜红,转眼成乌,那木偶上定是淬了毒,桑香脸色一变,难道他竟然不晓得么?还巴巴地刺破手指浸上那毒?桑香想上前拦阻他,可未举步,已想明白了——他那样聪明的人儿,难道不晓得那木偶上有毒么?他是明知有毒而行此巫术,仿佛受了谁的蛊惑一般。
桑香想起他总把她当作女鬼,半点也不曾怀疑——他难道以为用人血就能养着她魂魄不会散去么?白日他的脸色,又是那样古怪的温烫,莫不是中毒已深了?
桑香终究没有迈进门去,她轻轻退回东暖阁内间,躺在床上碾转——齐三公子当真深爱那个叫谢阿弱了,为她连命也不要了!此时桑香心上不知为何没有了嫉妒,只有淡淡悲凉,如此巧合,她亦忘了从前的事——也许自己的前世正是那个谢阿弱,一番机缘,不过是成全他的浸血相思。
可他情迷不清醒,难道她也一样么?由着他天长日久地,中毒而死?还是由她揭破此局,让他大梦醒来?哪怕她亦无处藏身。
不多时,齐晏已推门进来了,桑香轻声问道:
“你去哪了?”
齐晏脱了鞋,上了床,为她掖了被角,躺在一处,温柔道:“怎么睡不着么?是因为屋子时太冷么?我去往炉子里加些炭。”
齐晏才要起身,桑香却握在他手腕上,轻声拦道:“不用呢,你身上暖,不是一样么?”
齐晏轻声一笑,“是一样呢,你倒越来越不客气了。”
“难道你待我那般肆意,我却要对你又爱又敬?”桑香不知何处来的利嘴,娇嗔之际,更惹人怜,齐晏无暇它顾,不晓得桑香握着他手腕其实一直在暗暗把他的脉搏。
察脉之际,桑香心底一沉。
齐晏却毫不知情,只顺着她的意,将她搂在怀里,桑香共他交颈靠着,手儿挽着他,却趁他不防备点上了他的昏睡穴。
桑香看着他沉沉缓缓,睡着了,方才下床来,换了衣裳,细细回看他一眼时,才晓得这几日不过是他行蛊幻觉所以才容忍她,亦不曾看出她的破绽。本来他那样的心慧人物?若神智清醒,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原来这般露水情缘,只有她一个人是真心沉醉、不可自拔……
这一刻,桑香满心伤怀,她觉得再多留恋他一眼,只会愈发痛彻。她握着床边帐子上的冷泉剑,拔下长剑,轻轻步出门去,走到那佛堂外。
推门而入时,堂内设着的小坛檀香扑面而来,那香旁紫檀座上黄锦,不正供着那滴血木偶么?桑香取出这木偶,近看来果然同她长得一模一样,是谁给他下了这巫蛊、切中他弱点?让他明知有毒还深陷其中?
桑香面色冷清,提剑劈来,将那木偶斩成了两段,再横剑一扫,眼前那小坛熏香,亦被她劈得狼藉!饶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令他醒悟罢?桑香拾起那两截木偶,直丢进了冬日熏热炭盆里,激起一阵飞灰,共那银炭一块哔哔卟卟——等他明早醒来,想必这木偶就烧尽了罢!
桑香将那冷泉剑丢在地上,当的一声,剑未颤平,她已离去。她独自往乐馆缓缓行去,此时雪夜初晴彻,长长雪道,无人踩上去,她一个人吱吱地踏雪声,满魏园的清冷。除了烧掉木偶,她还有更好的办法令他清醒哩!只是他可晓得,她已如落花逐水、不管不顾?而他清醒时,是否会酬答她一片心意?大概是渺茫的罢?桑香心上生凉,只望他中毒未深,惊醒时,亦可恢复身子,至于她,但凡有这几日曾经沧海也可天长地久地怀恋了罢?
雪满,此园,鸟绝,声断,桑香瞧清这雪夜无常景色,终于忍不住腮上落下泪来。
36番外—齐三公子岁时记
那日断崖外,肝肠寸断后,齐三公子脸色已如霜般,骑着快马沿江岸而去,搜掠了几十里仍不死心,直至黄昏已到了两百里外,不曾见着半具浮尸,他一人下马,枯坐在岸石边上,暮色染上他的容颜,没有落泪,却是伤悲莫名。
人世间若能常住不流有多好,渔舟中渔民拽着纤绳附岸的光景,令他更加伤怀,晚归的牧童笛声有劳作得以歇息的喜悦,他听着更是刺耳,远远丢了些银子给那牧童,那笛已被他隔空抢来,握在手上,他拿袖子轻轻拭干了竹笛,吹起笛曲,何等断肠?夕阳外这个枯树路口,离人、归人于此分襟,相识、不识于此相逢,只有他的笛中,尽是生离死别——与其作那活着的断魂人,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活过来呢。
从前与她虽共在魏园,聚少离多。
一月一日,先鸡而起,雾山之时,他暗中送她出魏园,要杀的虽是个寻常之人,但也怕她大意轻敌,想要嘱她几句,却又多余,晨光熹微里看她骑马缓缓下山,终于没有说出口,不过空望。
二月二日,临水宴乐,飞鸟隐去,月晦烛,她已归来魏园,风尘仆仆,面色红润,杀人后她总是这般兴高采烈,眸子里熠熠发光的,藏在她看似冷淡的脸上,真是个天生的杀手呢!她接过他手上的一杯酒,畅饮毕,微微含笑,笑得如春风里的桃花夭夭,道:“这回这厮也当真可气,做了那样多恶事,却还逍遥法外,我只是用根绳子吊他在梁上,断气不过片刻,也当真是便宜他了!”
那话里将人命掷轻,惹得他轻轻皱眉,才要说她几句,她已同凤无臣觥筹交错,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几杯下肚,又将从前杀人的事一块吹起牛来,那样少不更事的模样,令他很想训她几句,可是却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呢,难得她那样高兴,不是向来冷心冷面的。他瞧她眼底眸光,那样神采动人,令他莫名生爱,满座杀手如云,想必将来终有异心,只有她才能共他一生、忠心耿耿永不变的罢?
三月三日,诸池生春草,流杯曲水,此番是个大案,杀的是朝廷的命官,她亦要远赴边疆,布谷鸟还未鸣,农人还未忙种,她却要奔波四方。他签下命书,端坐东暖阁的她欣然领去,瞧她展阅凝思,他很想问她,杀人好玩么?为何她总藏不住雀跃之态?可他不问也晓得,她一定会牙尖嘴俐地反问,不杀人要魏园作什么?没有魏园你我又要去哪?
去哪都好呢,总比死了好!齐三公子的笛子吹得萧索,那一回他担心得日夜不眠,足足两个月才见她折返回来,那时她座下骏马遍体鳞伤,她的背上亦多了一道深深剑伤,她却半点也不晓得喊疼,只是一回来就横着冷泉剑在燕子坞井沿上,清汲而饮,仿佛错过四月甘甜井水,如美酒般饮得那样畅快,她那种铸璞于玉的美,格外动人。当日正值五月初五,他早命人悬殳草、艾草扎在门户上,为她辟邪,她低头进门时,扬手拨开,一抬头才瞧见他端坐在当中玫瑰椅上,她先是一愣,尔后冲他一笑,道:
“你怎么这么闲?不用去数酬劳给我么?”
她明明不在意酬劳,她明明只爱行仗仗义,爱在自个儿的孤独疆域驰骋快意,剑上人命,血溅七步!他怕她疯魔了,同她推心置腹,絮叨了半天闲话,她好像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倚在门上淡淡地看着他,兴许是听进去了罢,她那样波澜不惊的,谁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就像个顽劣稚童,真是惹人烦恼。
他没再发命书给她,只是让她停在魏园歇了好久,六月初六,他带着她,卧席山溪,听蝉纳凉,世俗辟恶的汤饼,他命小侍装了满满一盒,共她一处饮食;七月初七,他带着她陈瓜果于兰若阁庭前,有光照室,看星河七夕,她仍是懵懂不堪,难道她竟未曾察觉他的心意么?难道七夕佳节,古歌唱得那样多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却以为他闲得发慌,才同她共看星河流转、鹊桥之光、牛郎织女星缠绵?真是个呆子呀!
八月初八,整整闲了近三月的她,已坐立不安。秋风近,他带她在山间采药备时所需,魏园既是刀口舔血,用药自是凶猛,哪个杀手身上不带点新伤旧伤呢?齐三公子瞧见一味去疤药草,碧碧青青,生于沃野,同谢阿弱笑道:
“要不要采这些涂在背上试试?以后还要嫁人的罢?”
谢阿弱一霎皱起眉来,愈发冷淡道:“嫁人的事情,我从未想过,不过要嫁也只能在这魏园里挑人了,因为我只想一辈子都在你园下做杀手!——既然是魏园里的人,谁会嫌弃我背上有伤呢?况且这草生得这样好看,经冬自然会凋,不如舍了它们再长一季罢?”
她的神色清冷孤傲,诺言却那样动人,心怀更是温柔,令他心喜莫名、心折莫名。
九月初九,江南大案,盗匪屠门,这次非得让谢阿弱、凤无臣、宁晓蝶一齐出马了,既是重阳登高,插茱萸,齐三公子以菊花酒为三人送行,她却半点也不怕呢,只是喝着菊花酿,金□缕,浮于清酒之上,她喝得倒高兴。瞧着三人纵马乘风去,望远之际,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她身上,轻轻道了句“珍重”。
他怎么敢当面用情爱束缚她?谢家宝燕,心如飞蓬,四时飘移,他只有旧时燕巢,筑了再筑,待她归来。
十月十日,他设麻羹豆饭,留侍魏园的杀手不过青雏,都是群不解事的,哪里晓得人生的况味?不过他们即是齐三公子在这世上最最当得起“亲朋”二字的人,自然宴请来,长长叙话,齐三公子瞧他们笑笑闹闹,亦是一日,但满宴欢欣,齐晏心知肚明,这世上他只牵挂一人。
十一月十一日,魏园小侍们采撷杂菜风干,供养冬日饭餐寂寥,巴巴地做好了,就呈上来奉与他头一个试尝,这干菜虽咸重,但他食不知味,只微微一笑,道:“藏着罢,等他们仨个回来再尝尝。”这话说得隐晦,他不过是想让阿弱尝尝喜不喜欢罢了。
十二月十二日,岁暮,普天之下,家家具希蔌,相聚酣饮,去故纳新,他独卧兰若阁,燕子坞亦冷清,直到半夜,他才听见这三人有说有笑的,忽然归来了,他听三人各散回屋,方才忍不住去燕子坞瞧她一眼,但见她意气风发,一个人在寒星夜里练起冷泉剑法来,仿佛此剑杀人,仍有不满之处。
他于廊下淡淡笑道:
“此番如何?”
谢阿弱似乎早听见他脚步声响,只是痴剑,所以不肯应付,这会剑使完,方才笑道:“难道还有魏园杀不了的人 ?'…99down'我可不想砸了你的金字招牌!”
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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