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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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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容静默了数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说:“余婶,我来吧。”
他接过灯泡,就站在那个灯座下边,又停了数秒。
有那么一瞬间,杜微言觉得他是在研究怎么把那个坏掉的灯泡换下来——片刻之后,他伸出手,触到了那只灯。
“微言,我觉得这灯没坏。你再开一开试试。”易子容的声音很平稳,不像开玩笑。
杜微言“嗳”了一声,心底有些疑惑,却也照着他说的话走回去,边笑着说:“你是不是不会换啊?”
啪的一声,灯亮了。
光亮如初。
余婶一脸疑惑:“这咋回事?这灯一亮一亮的好久了,老余昨天还念叨着说要换下来。咋又好了?”
她不信,走过去,打开,关上,试了好几次,光线稳定得仿佛是大江水面,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易子容将灯泡递回给余婶,笑着说:“会不会是电压的问题?”
余婶也没在意,“哦”了一声,收拾碗筷,一边说:“我一会儿去铺床。小杜,你就带他去最东边的那间教室吧。”她伸手拦住杜微言,“别帮忙了。你朋友来一趟不容易,还是去你屋里坐吧。”
杜微言出了门,才微笑着说:“其实你不会换灯泡,对不对?”
易子容不说话,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些杜微言看不懂的东西。
她继续:“运气真好,那个灯居然没坏。”
他照例是不置可否,最后看看天色,问她:“山上你住得惯么?”
杜微言挑了挑眉看着他,想也不想:“你忘了我还在你们那边住过那么久?”
话音未落,易子容便侧过脸看着她,似笑非笑:“有多久?一年?一辈子?”
杜微言承认,她词穷了,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匆匆转开了眼睛。
他的神色向来都是淡淡的。从她认识他起,就是这样。
可是很奇怪,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不论是谁对谁错,不论自己心里怎样的揣测和忐忑,一旦见到了他,那些感觉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就像……她模模糊糊的觉得,他从来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
杜微言被自己心里这种分析吓了一挑,停留在自己脑海里,他的侧影……鼻梁像是小小的山峰,挺拔俊秀,那么底下的唇,大概就是柔软的湖泊了。这样组合着,真有几分英俊得鬼斧神工的感叹。
“唔,你睡觉要换身衣服么?”杜微言找了个话题,“我这里有一套,你穿可能小了点。但是……总比穿衬衫西裤舒服。”
拿出来的是一件男士的圆领T恤和一条极宽松的裤子。
易子容接过来看了看,脸色沉了沉,有些不好看。
杜微言没有发现他神色的异常,解释说:“不是乱七八糟的衣服。这是我的睡衣睡裤,只穿了一次,现在洗干净了……”
他的脸色舒缓了一些,等她说完。
“就是上次,我的箱子被你们带走了,临时在明武买的。”她讪讪的笑笑,“睡觉嘛,总要大一些的衣服,穿着才舒服。”
“你看到那只鞋了?”易子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清冷,“还记得么?”
杜微言的长睫垂下,忽闪着,最后说:“记得。”
她的手指纤长而洁白,因为彼此间距离很近,易子容看得到修剪得十分平整光洁的指甲。透明,微粉,像是朴素的小小花苞。丝毫没有修饰,这么轻易,就让自己分了神,易子容自嘲般笑了笑,说:“我告诉你的传说,你还是不信?”
杜微言想起江律文的分析解释,仿佛有了些底气,执拗的说:“我不信。”
“你不信么?”他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视线居高临下,“你看,我还是找到你了,我们还是朋友。”
这算什么解释?她忍不住想笑,脸颊上的酒窝立刻显得深了一些:“你装神弄鬼的样子,一点没变。”
易子容就睡在杜微言隔壁的教室里。床是用好几张课桌拼凑的起来的。幸好课桌简陋,又低,躺在上边高度还算合适。余婶很心细的铺了两层褥子,又说:“山里晚上冷,这两床被子,你都盖着。”
自从到了碧溪头,杜微言向来的好睡,这一个晚上,也不曾因为易子容的到来将她搅得失眠。睡到半夜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忽然惊醒了。
杜微言只记得梦里的最后一幕,是自己掉进了一个极大的山谷,应该会有云雾飘过来然后托住她下坠的身体的啊……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视线清晰得能看见岩壁上歪歪扭扭的瘦弱小松……她忽然害怕了,就狠命的蹬了蹬腿,挣扎着醒了过来。
是抽筋了。
她迷糊着去够窗边的那只台灯,手指即将碰到开关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触感冰凉滑腻……有些硬硬的……那不是塑料的开关啊!
下意识的摁下去的瞬间,那个东西忽然卷了起来,缠住了自己的手指。旋即,是一下极为明显的刺痛感。
杜微言彻底醒了,灯光也亮了起来。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条极大极粗的蜈蚣,此刻正在自己的指尖挣扎着。
她愣了一秒,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又是一下刺痛。
杜微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半的坐起来,用尽了全身力气,狠命的甩了甩手,发出一声尖叫。
七
蜈蚣被甩掉了,不知落在了哪里。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很急,像是鼓声。男人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低沉,又带了一丝焦虑:“微言,怎么了?”
杜微言的脚很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挣扎着站起来去开门。
右手的中指肿痛得像是被门板夹了,一阵阵的发麻,脚下又在发软,杜微言简直有些困惑了,怎么好端端的睡觉,一个人也能倒霉成这样?
幸好床离门口的距离并不远,她扶着桌子,慢慢的站起来。小腿的肌肉在抽搐着,像是有人在拿着铁片用力的刮,疼得难以遏止——杜微言不知挪了多久,也不知忍耐了多久,终于还是打开了门,身体却控制不住,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适时的托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下滑的趋势,那双手又顺势一滑,够到她膝盖下边,轻松的就将她拦腰抱起来。
易子容走了两步,将她放回床上,一边皱眉说:“怎么了?脚抽筋了?”
身子一沾床,杜微言却避之不及的往他身上靠,脸上的表情扭曲:“床上有蜈蚣,有蜈蚣!”她依稀还记得那条虫子落下的位置,大概正好是自己的床上,无论如何,她是不敢靠近了。
易子容皱了皱眉头:“蜈蚣?”随手将她揽起来,放在一边椅子上,然后伸手抖了抖她的被子。
那条棕褐色的虫子,果然匍匐在她被子的某个角落,此刻啪的掉在了红白相间的床单上。
杜微言从小就怕这样那样的虫子,刚才还被蛰了两次,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那里!那里!”
易子容叹口气,拿了桌上的一本本子,将虫子挑起来,落在床的那边。他走过去,大约是踩死了,才慢慢的说:“好了,没事了。”
杜微言抚着自己的脚,脸色苍白,咬牙忍着痛,支离破碎的憋出一句:“谢谢你。”
他走到她面前,锁着眉,终于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腕:“脚怎么了?还在抽筋?”也不由她分说,手掌轻轻的抚上她小腿上的肌肉,又用力的掰直下压,一边低声说:“忍着点。”
他的身形笼罩在自己身前,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可她知道他有多么的专注,一丝不苟仿佛是电视里看到的、正在进行着精密手术的医生。他的手掌有一种奇异的温暖,让杜微言想起了太阳光的味道,又似乎是被子被晒了一整天之后的香甜松软。像是一剂良药,腿上的疼痛正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消散,她渐渐的放松下来。
杜微言的目光就渐渐的移到了他的身上。易子容就穿着杜微言给他的那套睡衣,极普通的T恤外边,随便的套着他来时穿的那件条纹衬衣,而下边是显得略短的运动裤,看得出是急切间翻身下来的,什么也没顾上。形容狼狈,和他下午时候的衣冠楚楚相比,判若两人。她忽然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被我吵醒的吧?”
既然都又力气说话了,想来她已经不大痛了。易子容没回答,只是手中握着她纤细圆润的脚腕,力道和节奏都缓缓的放慢了。灯光下她的脚背白皙,秀气可爱,脚趾仿佛是小小的白色贝壳,让人忍不住想要抚上去。可他只是压抑住了这样的冲动,挑眉问她:“另一只脚呢?”
杜微言摇头:“那只脚没抽筋。”
她单脚立起来,扶着他的手走了几步,慢慢的说:“好了。谢谢你。”
“都秋天了,为什么还有蜈蚣啊?”她小心翼翼的把手指放在灯光下看了看,被蛰的那里,已经迅速的红肿起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抽屉里有一盒清凉油,帮我拿来好不好?”
他探究般看她一眼,拉开那个木头抽屉,又愣了愣,才问:“你要什么?”
“红色的,小铁皮盒子。”
直到把膏体抹在了指尖上,杜微言小心的吹了吹,向他展颜一笑:“谢谢了。”
易子容站在她的床头,踅眉:“手又怎么了?”
杜微言这时候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脸颊上或许还有睡觉压出来的印子:“被蜈蚣蛰了。那个,易子容,蜈蚣好像是有毒的吧?”
易子容俯身,仔细的看她的手指,半晌才说:“你抹的是什么东西?”
“……”
杜微言觉得自己有些无语,清凉油……大概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居家旅行必备品吧?
他轻轻的把她的手指放在了自己鼻下,小心的嗅了嗅,低声问她:“桂皮,薄荷,丁香?”
她噗嗤的笑了出来,又抽回自己的手指,胡乱的把那个小铁盒塞在他手里:“送你了。好好研究吧。”
易子容的神色却严肃起来:“蜈蚣有毒,你别开玩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想了想,伸手又要抱她起来,“还是去趟医院吧。”
杜微言往后躲了躲,笑着说:“那只蜈蚣你也看见了,就那么大——你以为是小说呀?哪用那么夸张?”
他的脸离她很近,晶黑的眸子里笑意一闪而逝:“那你刚才那么害怕?”
杜微言讷讷的笑了笑,低声说:“第一眼看到有点害怕。”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间有些怅然,最后直起身子,微笑着说:“那我先出去了。还是……我再陪你一会儿?”
杜微言笑了笑,摇头说:“不用了。晚安。”
易子容不再说什么,离开的时候带上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台灯橘色的光线落在她的发丝间、脸颊上, 她已经躺下去了·书·网·提·供},笑靥如花的比着口型:“晚安。”
他有片刻的怔忡……女人,是不是都是这么善于伪装?
就像那时她离开,她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愿意给她。可她胆怯了,于是连背影都不曾留给他。可现在,她面对他,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杜微言起得比平常晚了一些,还是余婶来喊她的,拍了拍门,喊着:“小杜老师,你朋友走了。”
他走了?大概是昨晚被自己折腾得没睡好觉吧?杜微言猛的醒过来,环顾屋子,又摇了摇头。那个人来去都这么突然,叫她觉得很多事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七点了。翻身起来,手指压在了床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举起来一看,又红又肿更甚昨晚。杜微言一边往伤口上吹起,一边想,原来不是做梦啊。
出门的时候已经有孩子来上课,杜微言手里拿了一个馒头经过教室,又瞄了一眼,小男孩坐在教室里边,摇头晃脑的在背书。
她想起来,昨天布置的作业,背诵《螳螂捕蝉》,上课抽查。那是村长家的小孙子,见生人就害羞,但在熟人面前皮得和泥猴一样,还有一双山里娃娃都有的明亮剔透如水晶的眼睛。
她推开教室的门,忍不住问道:“张晓晓,来这么早呀?”
上课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小问题。她伸手握粉笔,总是要触碰到右手的中指,最后写出来的字,难免歪歪扭扭。
张晓晓一溜烟儿从打打闹闹的学生中穿出来,站到她面前,说:“杜老师,你的手怎么啦?”
杜微言掸一掸满手的粉笔灰,不在意的说:“老师的手给蜈蚣蛰了,没事。”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们这里蜈蚣多,老师你要小心。不过被蜈蚣蛰了,得好几天才能好。”
中午的时候,她在自己屋子里整理录音资料,眼见一个小脑袋摇摇晃晃的从窗口出现了,手里似乎还举着一个小小的瓶子。
她忙把门打开了,张晓晓跑得小脸通红,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不齐的牙齿:“老师,我奶奶让我给你。治蜈蚣蛰的。”
是个洗干净的小药瓶,此刻里边灌了些透明的液体。杜微言仔细看了看,从化妆包里找了棉签出来,抹在自己的手指上,边笑眯眯的说:“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你奶奶。”
张晓晓看着她涂抹,最后说:“老师,你猜这是什么?”
十分有效,一涂上,好像连肿都消了不少,杜微言左看右看,最后说:“是你奶奶自己做的草药汁吧?”
“不是。是俺家公鸡嗓眼里抠出来的口水。”小男孩认真的说,一边比划,“公鸡就爱吃蜈蚣。”
她手一滑,那个瓶子差点没拿稳,又咳嗽了一声,最后说:“这么神奇。”
下午的课快开始了。杜微言牵着张晓晓的手正要离开,小男孩好奇的指了指她桌上几张五彩斑斓的纸片:“老师,那些是什么?画片子?”
杜微言便看了一眼,哑然失笑,其实是几张肯德基的优惠券,还是在明武的时候有人站在街口发的。她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说:“不是小画片。张晓晓你吃过肯德基没有?”
小男孩仰起脸看着她,微微张着口:“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他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又仿佛是雏鸟,无限的向往着外边的世界。外边的世界里,有着山里小孩难以想象的很多东西。这让杜微言迅速的沉默了下来。
下午的活动课上,学生们在跳长绳,杜微言兴致盎然的在一旁看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很久。其实在这样的青山绿水中,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手机这件事了,反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秋天的阳光下,心情愉悦。
是江律文。
虽然最开始还有些拘束,可是和他说话的好处就是,永远不会需要自己费劲的去找话题。杜微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是啊,我还在明武。挺好的。”
“支教的老师还没来么?”江律文的声音有点惊讶,“怎么搞的?”
“是还没来。我挺喜欢在这里住着的。反正工作也没有结束。”杜微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小心翼翼的暗示他,其实自己在这里住得很好,仿佛就是难得的度假……事实上,比在海边的度假村还觉得惬意和自在。而电话那头,那个人随意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让她的短暂的教师生涯更快的结束。
“唔,我挺好的。”
江律文轻轻笑了笑:“我们现在在寻找结对的乡村学校,有些赞助活动,你看你在的学校要不要申报?”
粗而长的麻绳,哗哗的甩过,一个个漂亮的弧形,孩子们矫健的钻进去,蹦出来,周而复始,不亦乐乎。
杜微言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悦。这不是大学时可有可无的绿队活动,她不喜欢江律文的语气,也不喜欢所谓的慈善文化。比较起来,自己能做的虽然不多,比如带所有的学生去明武市里吃一顿肯德基、再逛一趟儿童乐园,可是会舒心许多。
“呃,你们有意向,就通过教育局来办吧。”有一粒小石子落在自己的脚下,杜微言低头看了一眼,不自觉的用脚轻轻的碾着,“我不清楚这些事。”
收了电话,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暗恋之后的时光,于她而言,早已云淡风轻。而她真的不确定,江律文现在,明白自己的想法么?她又慢慢的开始反思,自己现在说的做的,又会不会让他产生误解?
张晓晓一头冲进了长绳之间,然后脚步一个趔趄,被甩过的长绳绊倒了。
山间的孩子就是这点好,不娇惯,从来都像是岩壁间的杂草,被劲风吹着,也不会折腰。张晓晓很快的爬起来,他的身后,一群孩子喊他:“晓晓,快闪一边去。”
张晓晓一动不动,盯着杜微言身后的地方,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杜微言仓惶间一回头,发丝几乎掠过易子容挺直的鼻梁。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或许,他站在她身后,已经很久了?
——而易子容一手插着口袋,一手背着身后,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看着杜微言。他在努力的回忆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这样的表情:有些踌躇,有些无奈,可又淡淡的带着惆怅。
八
易子容后退了一步,并不曾忘记自己的来意。他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拿着。”
黑色的塑料袋,小小的一包,杜微言接过来,低着头打开:“什么?”
打开才知道,是一盒小小的药泥,味道有些奇怪,不是清香,带了有些刺鼻的青泥味道,洌洌的钻进人的心里。杜微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指,已经光洁如初,大约是张家大婶的土方是真的管用。
而他也已经看到了,抿了抿唇,不置可否的问:“这么快好了?”
仿佛这伤口的痊愈是抹煞了他一番好意,杜微言迅速的伸手,将褐色的药膏抹在指节处,微笑着说:“去明武的药房买的么?”
他静静的回她:“不是。扁豆叶,鲜蒲公英,鱼腥草,捣碎了之后涂上,是治蜈蚣毒的老方子了。”
他的声音十分的好听,清楚,咬字极准,那串草药的名字一个个的出来,听得杜微言有些发愣。半晌,她微微扬了脸,笑得十分诚挚:“这样啊,谢谢你了。”她顿了顿,又问他,“你今晚不会还要住在这里吧?”
他亦轻轻微笑起来:“我马上就要下山。”
她接的干脆利落:“正好,我搭你的顺风车下去。”
车子顺着公路往下,走的并不是杜微言上山时的那条小路,杜微言被绕的有些头晕,又想起一个一直没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里?”
他极认真的在开车,嘴角只幅度很小的勾了勾:“问人的。”
杜微言“哦”了一声,继续说:“除了我,还邀请了哪些专家?总有民俗和少数民族史的……”
“名单,你自己看吧。”易子容打了个转弯,视线的尽头,已经可见起落的高楼,灰色而喧嚣的城市。
第一个名字,就让杜微言屏住了呼吸。她想了几秒,低声说:“杜如斐,我爸爸啊。”
“我知道。”易子容轻微的点头,“怎么了?”
杜微言一时间有些犹豫,似乎是拿不准主意。
山间跑过一只野兔,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惊吓到,反而停在了路中,一动不动。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停!”尖锐的刹车声——车里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冲,那只兔子飞快的钻进了草丛之中。
然而易子容并没有很快的重新起步,一只手撑着方向盘,侧头看着她,眸色明灭之间,似乎流淌着一些亘古遥远的往事,仿佛是真的玄武岩,斑驳的岩页间,沧海变迁,历历在目。
杜微言的一门心思还在父亲身上,语气像是在找人商量:“我爸爸他是挺爱工作的,可他身体不大好……”
他平静的扫她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重新上路。
她自个儿琢磨了半晌:“算了。他要是知道我说这些话,大概又会不开心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易子容将目光移开,“你放心。你父亲身体不会有事的。”
杜微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放心,此刻心里一架小小的天平,一头摆放着父亲工作的乐趣和热情,她不忍心自作主张的替他剥夺;而一头就是纯粹的担心他的身体。
她只觉得有些难以权衡。
“没办法,我也就我爸一个亲人。相依为命。”杜微言略有怔忡的说。
这一次没有兔子,易子容却“嘎”的刹了车,力道比前一次狠,要不是有保险带死命勒着,杜微言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轻易的飞出去。
年轻的男人侧过脸,表情阴晴不定,似是在细细的揣摩她的想法。片刻之后,适才的汹涌波涛已然消褪,露出了平静光滑的海滩平面。易子容轻轻的笑了笑:“是么?”
明武高中门口。
杜微言在离开之前,手机响了响,他微抿了唇笑:“我的号码。”
杜微言看着手机上那一行数字,那辆车已经消失在街角,而名字……几个信息符号,却像是用电流建起了一座看不见的桥梁,不可思议的跨过了许多的鸿沟。
如今的她和他,面目清晰,彼此可见。
可杜微言的记忆力向来很好,那个时侯自己离开的原因……她并没有忘记。
进了临时的办公室,杜微言将已经整理好的语料往单位的电脑上输。时间还早,几个同事也都没下班,打了招呼,便又各自埋头工作。
杜微言轻轻的在鼠标上点击,将几个数据峰值重点标画,然后摸出了手机,略有不耐的开口:“您好。杜微言。”
号码陌生,只是声音倒不算陌生,出于对语音的敏感性,杜微言在下一秒就清晰的反应过来了:“是王队长?”
王队长的声音还隐隐有着几分压不住的兴奋,开口就问:“杜小姐,你是在明武吧?”又嘿嘿笑了笑,“我们公安局的系统登记查出来,你在明武住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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