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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妾 作者:泪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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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夫人翻了个身,便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古漆的红木柱,她又挥袖掩泪了,也够是个可怜的人了,前前后后半个月都没到,她整个人就消瘦落魄了,双目内陷,脸部消瘦得凹凸明显,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唐依走过来,扶起安夫人坐着,安夫人一直无语,唐依看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这样的老人,怎经得起这么折腾,“霓裳,粥还热吧,给我盛点过来。”
霓裳应声,很快就端上了一碗稀粥,如同唐依第一次睁开眼睛,吃的那碗粥一样,白蒙蒙的,并且,水多于粥,唐依勺了勺,差点就哭出了来,她吸了口气,勺了一口粥水送到安夫人的嘴边,“娘,你吃点东西吧,多多少少也吃点。”
终于,安夫人开口了,“季晴,你爹没了,你姐也没了,是我害了你们,要不是我不许你爹把你嫁给他,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安家就不会落此下场了,我可怜的季雨,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没做新娘,没做太子妃,咋就这么走了。”
“娘,别说了,你也是疼季晴,如果一定要说错,也是季晴,不关你事,别自责了。”
“你说,季雨她怎就这样走了呢,她要是有怨,有恨,冲着我来就好了,好好的,干嘛她这是,她这是在干嘛。”安夫人老泪横纵。
唐依咬了咬嘴唇,眼睛微凉,生硬硬的把泪水忍住,不过一个疼爱自己子女的母亲,她有什么错,“娘,季晴求你了,不要胡思乱想,无论如何,你要为季晴好好活着,你要是不活了,季晴也没有理由活下去了,娘,不要不要季晴。”这个时候,除了亲情,没有什么可以让安夫人死了的心再复燃了。
“季晴。”安夫人抱着唐依,终于失声痛哭了,霓裳过来端过唐依的碗,唐依拥过安夫人,任凭她像个小孩一样,好好的痛哭一场。
哭累了的安夫人,吃了点东西,又入眠了。
唐依取下头上唯一还值钱的金钗,苦涩的摇了摇头,“霓裳,看一下娘,我去一下当铺。”
“嗯。”霓裳眼睛还红红的,心情略未平伏,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拉住了唐依,“小姐,还是让霓裳去吧。”
唐依看出霓裳的举动异常,“霓裳,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奴婢只是想让小姐休息一下。”
“霓裳,有什么事你直说吧,你一紧张就用奴婢两个字了,还说没事。”
“我,小姐,段家现在在大街小巷都贴满了纳妾的告示。”霓裳小声说。
唐依望着窗外,表情淡淡的,“我道是什么,我早知道了,我们有我们的处处难,他有他的夜夜欢,我们管不了,也轮不到我们管。”然后转身,一脸忧郁,一落清影。
“霓裳知道了。”霓裳低头,她很怕看到唐依这种冷淡的表情,或说清冷,或说冷漠,又或说无关紧要,这让霓裳有一种疏远感,一种隔离感。
唐依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霓裳,他纳妾,要什么条件?”
霓裳愣了一下,娓娓道来,“年不过二十,身家清白,无病无痛,愿意生死从翁家。”
唐依脸上掠过一丝温润,没有再说说什么,有些决定,决定了也就决定了,没有怯场的必要,只是,她担心,安夫人是否可以接受她个做法。
如霓裳所说的,街面上到处都是段风涯纳妾的告示,对这件事,外面的人,各有各的说法,有人说,他是个英雄,嫁给他,妻也好,妾也好,都是件幸福的事,哪怕只有三年的夫妻,也值得。有人说,做三年夫妻,赔上一生,一点都不值得。
当然,大部分人,对这件事,都已司空见惯,不过,好像,所有的滇城百姓都深信,段风涯,年不过二十五,这个说法。
唐依从当铺出来的时候,段风涯正巧路过,咫尺相望,竟是双无语,没有恨,没有爱,没有点头,没有微笑,也没有像陌生人般,擦肩而过,他们是同时抬起了眼眸,四目相视,平静如水的眼神,然后是都没有语言交流,背向而走了。
唐依还是转身,望了一眼段风涯渐去的背影,眼里扑朔,苦涩的吐出一句话,“你愿意娶我吗?”
唐依再背过身之时,段风涯也转过身来,望着那个背影,久久未能释怀。他不想重遇安季晴,说真的,他厌倦和安季晴有任何瓜葛,他甚至想,永生不见就好了,可是,安季晴就在滇城内,在他管辖的滇城内,就好像,一根刺在他心里。
段风离是被杜若惜叫出来找段风涯的,他朝段风涯的視线望去,一抹清影,似熟不熟, “风涯,在看什么。”
“没有,你怎么也出来了。”
“找你啊,家里一堆女人,你却跑出来了。”
段风涯望也不望段风离,语气乏味,“管她是谁,明天迎娶进门就知了。”
“兄台请留步。”
段风涯望了望周边,好像那个举着算命幌子的人,在叫的是他。
算命先生面瘦如柴,脸色颇暗,还留着长长的黑胡须,左手反复捋着胡子,笑得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段风涯笑了笑,“先生叫在下?”
“正是,兄台印堂发黑,双目泽却无光,不是福厚之人啊。”
段风涯取出一锭银放到老伯手上,“滇城人都知我命不过二十五呢,不劳先生费舌了。”说这话时,已经看不到段风涯一点凄然的表情了,兴许,他也接受了年不过二十五的这个说法,乐善好施一直是他的习惯,所以,算命的这么说,不过讨口饭吃,他也没太介怀,转身即走。
算命先生掂了掂手上的银,神秘的说,“世间万物,皆有循环,既有命格之说,自有破命之法,百年归老,又何曾不可?”
段风涯和段风离同时止住了脚步,百年归老,是一个何等概念,“风涯,听听他说又何妨?”
“风离,你不是急着叫我回去看女人吗。”虽这么说着,段风离和段风涯人已经来到了算命先生的跟前,段风离迫不及待的说,“先生,你的意思是?”
算命的又捋了捋他的黑胡须,极其神气,“年不过二十五,不过是说兄台有此一劫,一物降一物,自有破劫之法的。”
段风涯恻疑,这些年来,他历尽明医,就连刘夫子和太医对他的病,都只能治标不治本,一个相士,能有多大的能耐?“先生,话可不能胡说,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道仙人从不打诳语。”
“那破劫之法?”求生心本能让段风涯和段风离异口同声。
道仙人闭上眼睛,捏指一算,微微叹了口气,像惋惜,“这一劫非破也,非破也,非破也。”
“仙人,风离不明白。”
道仙人望着段风涯,颇有深意的说,“兄台,你命中注定长命,这一劫,不能破,只能挡,挡劫之人,生死只有听天命了。”
段风涯颦眉,“仙人可否说得明白点?”
“话已至此,兄台能不能百年归老,就看兄台命够不够硬了,切记,凡事勿要执著,宽恕比什么都重要。”
“哎,仙人,仙人。”段风离对着道仙人远去的背影嚷嚷,道仙人已飘然离去,只留一句话在空气中弥漫:切勿执著。
还有,两个呆然的男子。
“风离,你信吗?”
“不知道。”
“可是,我想信了,因为,我怕死。”段风涯转头对着段风涯,眼里,装的尽是绝然,凄婉,荒凉,他怕死,他当真怕死,自懂事以来,他就怕死,怕过每年的生辰。
“我们回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段风离把他的胆怯,藏入了心底,他也想相信,但是,劫真能挡的话,这天下,还要大夫,要太医何用?

、22。 段府,众人相争

段府门上高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想必是前些日子段家大摆宴席时挂的,挂着好看,反正又要纳妾挂红了,就没有人刻意把它摘下来了。诺大的段府,从外面看上去,四面围墙,红漆镶墙,外面的人,永远猜不透,这四具墙困住的,是寂寞的心,还是富丽的人。
唐依望着从门口一直延下去的长队,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这个场面,简直可以和皇上选秀女混为一谈了,只是,段风涯,你何德何能,要一个女子为你倾覆年华,红颜尽负,你却独赴黄泉?
唐依走到最前头,想径地进去,被一蓝衣女子拦住了,看她一身蓝衣,身无饰物,面不施脂,想必是个丫环,她倒也客气,“姑娘,请排队,让我一一作登记方可进去的。”
怎么可能,等登记完,天都黑了,“姑娘,可否通融。”
“姑娘,你也别为难我了,我看,那么多人都是冲着少爷来的,我总不能让你先进吧。”
“小翠,”绿愕走过来,拉着这位蓝衣女子到一边说话,用余光看着唐依,唐依只觉眼前这女子面熟,一下子想不起哪里见过,见她这么做,有点明白的,钻进了段家,段府的家丁便直接带她去了前厅。
唐依一进来,可谓众人皆惊了,段风仪疲倦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容,错乱复杂的笑,钟芯素更是脱口而出,“活死人?”
唐依扫了一眼屋里的女人,段老夫人双目微陷,一看就知是那种固执,守旧,不好应对的人,段风仪安静的坐在段老夫人身边,一身素白,不宣不扬,略施脂粉,浓眉大眼,面色润白,是个不折不扣的闺房小姐。而在坐四位,不用想都知道是段风涯的大小老婆了。
杜若惜身穿深红长裙,圆圆的脸镶着两只小眼睛,眉毛向上画起弯翘,不算漂亮的妞,却有点妖娆。苏木清相对杜若惜来说,就显得身子纤细了,从唐依进来的第一刻,她谄眉的眼就没离开过唐依,眼里尽是不屑,让唐依颇不意外的,是林微音,因为她觉得,做得了段夫人的,不是才识过得去的,至少样貌还行的,可是杜若惜和林木清就完全让她瞠目了,林微音是个耐看的人,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钟芯素也算清秀,可往林微音那里一站,就显得逊色了。
总的来说,段家的女人,都是面润如朱,肤白如雪,段老夫人除外。
段老夫人好像并不介意钟芯素说的,活死人,和蔼的说,“姑娘家住何方,怎么称呼?”
唐依抬起眼帘,平静而答着,“安季晴。”她知道,只要说出这三个字,其他的,都不用说了,别说段府,就算滇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安季晴的,况且,安季晴和段家,还有那么一段渊源。
段老夫人面色一阵清一阵白,光着的前额显得分外凸起,面部肌肉抽搐而扭曲,片刻才缓和表情,恶恨恨的瞪着唐依,“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娘,你没事吧。”段风仪挤着段老夫人的衣襟,小心翼翼的问。
段老夫人瞪着安季晴,“没事,这女人别想奈我如何。”
唐依苦闷的低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夫人,我没想怎么样,你们不是在纳妾吗,我只是想进段家。”
“进段家,安季晴,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夫人,我身家清白,年方十七,无病无痛,自愿嫁过来的,有哪一点不符合夫人的要求了。”
“安季晴,你也别在这里强词夺理了,我们段家容不下你这个菩萨。”
一个强言,一个温语,却让人听上去,段老夫人的强言,没有一点力度,或者说,气在心中,难以畅言,倒是唐依,句句温声细语,却又是,句句让段老夫人,胸口堵塞,闷从心起。
对段风涯与安季晴之间的婚事,段家几位少夫人也略有所闻,但也不尽知,杜若惜扭着她的身子走到唐依面前,挑着她的下巴,肥胖的手指划过唐依的脸,“我看你还是快走吧,要不等相公回来,我怕你这张还过得去的脸,就要花了,我说,现在安家没了,你的脸再花,怕就没有要你了,要你一辈子不嫁人,也真够可惜了。”
唐依浅浅而笑,信心十足的说,“夫人挂心了,这么可惜的事情,季晴不会遇上的,因为,我会嫁人,而且,会嫁给段风涯。”
杜若惜气得面一阵青绿,“安季晴,你别不知好歹,相公就要回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走,等会可能是别人抬出去的了。”
杜若惜话还刚说完,段风涯就已经进来了,“如果我已经回来了呢?”那语气听上去,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点温度。
“相公。”
“哥。”
“风涯。”段老夫人神色有点杂乱,“要不你先回房歇着。”
“娘,我们段家的待客之道就是以礼待之,来者均是客,人家要嫁,我们就给个机会她吧。”段风涯挑起俊眉,淡漠的目光,夹杂着,分不清是怨,是怼,是恨,抑或,是不屑。
“相公。”屋里沸嚷起来,只有段风涯和唐依,四目相視,他们之间,只有两步之遥,唐依眼神坚定,却在段风涯的眼神下,略有胆怯,他完全是漠然,明明是看着唐依,眼里却是明澈的,空的,虚的,他眼里,是从来就没容得下安季晴,唐依是这么想的。
是的,唐依想过,真心想过,为了陪段风涯走过以后的三年,她和自己说过,要奉献一生的,可是,碰上段风涯冷如千年积雪的瞳孔,她心里卷起一阵凄凉,有了迟疑。

、23。 低微,委曲求妾

段风涯笑了一笑,整个笑容里,弥漫着满满的孤寂,苦涩,还有清冷,脸部扭曲像很痛苦的样子,向唐依迈近一步,两个人之间,已经只是咫尺之遥了,他呵着热气,淡漠而又吃力的说:“安季晴,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宁嫁贫工,困农,残仕,也不嫁贱商的吗?”
唐依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她后怕段风涯的目光,这哪里还是目光,分明是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只要她直接刺入她的心坎,唐依完全不明白,不是说安季晴和段风涯不曾某面吗,这样的话,真是安季晴说过?难道这是个仕贵商贱的年代?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段风涯每个字都透着丝丝冷气,屋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唐依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内心的一切猜想,决定以进为退,她垂眉,低声浅语,“公子已贵为将军,官拜三品,旧日为商已不足挂齿。”
“这么说,如果我除去官职,是不是,你就红杏出墙,勾搭他人了。”
“图富不图贵,求奢不求安,既进段家,就一心一意侍夫。”唐依以为,这么说得自己贪图安逸,就会让段风涯的气消了。
段风涯拿他纤长的手,抚摸唐依的脸,冰凉感入侵,唐依没有闪躲,诚恳的垂下眼眸,“风涯,让我嫁你,可好?”
段风涯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图富不图贵,求奢不求安,安季晴啊安季晴,你怎么没去清风楼呢,那可是滇城人流最旺的青楼,一定有你要的富却不贵,奢而不安。况且,你这张脸,能混上三五年的。”
“哥。”段风仪惊愕,双脸憋红。
“风涯。”段风离声音温润。
“风涯,”段老夫人温声道来,“我们是有教养的人,没必要为这种人把话讲得那么难听。
“娘,儿子实话实说,怎么个难听法了。”
唐依双唇一颤一颤的,段风涯一句话比一句话更无耻,更叫人寒心的,她侧着头,水灵灵的双目望着段风涯,“你根本没想过让我嫁你,不过想侮辱我,对吧?”
“那你给一个非嫁我不可的理由。”
“因为,我爱你。”唐依闭上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当她再睁开眼时,嘴角已经荡漾起一抹微笑,笑得烂漫,笑得迷离,笑得凄婉,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了,没有人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句话,这么句不知廉耻的话,就连唐依也没想到,爱会脱口而出。
“呵,爱么?”段风涯好看的脸流露出尽是戏虐,“我活了二十二年了,竟然不知道爱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恨我一辈子吗?现在倒好,轻言爱了。”
“爱极生恨,如果没有爱,你会去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吗?”
屋内安静了良久,良久,良久,段风涯才说,“照你这么说,我也是爱你的了,爱到骨子里了。”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唐依明白,言下之意,段风涯是恨安季晴的,恨入了心骨。
段风涯背过身,“你现在住哪里,我命人把娉礼送过去,明天迎你过门。”
“钱来客栈。”
段老夫人拍案而起,“不行,这门婚事,我不同意。阿猪阿狗都可以进我们段家的门,唯独姓安的不行,她不配。”
“娘,将来孩子是姓段就行了,管她是谁,还有,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们段家从来就一诺千金,至于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看在眼里。”
“你何苦让自己难受呢?”
段风离走过来,拍拍段风涯段肩,隐痛的说,“风涯,凡事不要太执着。”
“我没有执着,我只是想说,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测,让这个人给我守寡一辈子,我一点内疚都没有呢。”段风涯把余光放到唐依身上,眼神当真,是空的。
杜若惜见事情已定,捅捅林微音的手,使了个眼色。
林微音走到段风涯面前,顿时热泪盈眶,一副楚楚可怜,人见若疼的样子,“相公,微音自知人微言轻,可是,微音自小也读圣贤书,女子该以夫为纲,为了相公的名声,怎可娶一个昔日对你弃之不顾,而且违背伦理,私下给自己讨夫,如此伤风败俗的女子?”
段风涯冷漠的脸一下子变得温润,眼含秋波,温柔无限,用他修长的手指拭擦林微音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傻瓜,这是爹与安家的承诺,我只是不想让天下人笑话,在我心里,只有你们四个才是我的夫人。”
那样轻言,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横卡在唐依心里,像根针,连呼吸都能磨痛心口,段风涯是温柔的,可惜不曾待她,段风涯是个会疼妻的好相公,可惜不是她的。唐依咬住嘴唇,说不清是酸楚,还是痛恨,段风涯,你宁可平息天下的一个笑话娶我,却不可在心里,认我作妻,这个人,我嫁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来人,送五夫人出去,还有,娉礼从新点过,凤冠霞披,红烛,都不能少,其他的,看着办吧,反正是一切从简。”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是段老夫人,果然,是还没进门,就先给安季晴一个下马威了。一个蓝衣的丫环带唐依出了段家大门,并和那个刚才阻止唐依进去的丫环交流几句,遣散了所有还在排队的姑娘。
煦煦嚷嚷的人群慢慢散去,有几个女子刺耳的声音还是飘进唐依耳里了。
“刚那女的进去,我就知道咱没戏了。”
“那女是谁啊,穿得那么随便,还白色呢,像个戴孝的。”
“她就戴孝的,她不就是昨天在刑场上演父慈女孝的安季晴。”
“那我就不懂了,昨天她好像还打了段公子一把掌,你说,她还来凑什么热闹。”
“打什么打,扮清高,搏同情而已。”说到最后时,几个女子都显得轻佻而不屑。
唐依拉了拉紧身上的外衣,寒风还是无孔不入,她觉得整副身体都又冰又凉的,抬头望着‘段府’两个字,象征着名望与权利的庄严,在这里,自己就像一个丑小鸭,夹着翅膀,卑微的向它靠近。

、24。 这爱,无由而起

唐依眼里,遗落一地荒凉,一抹凄然,自言自语:“唐依,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你不是想陪他走过以后的人生么,那就好好走下去。”
唐依,又或者说安季晴,卷缩着身体,抖擞着回到钱来客栈,走过后院的时候,抬眸望了望甲字号一号房,有点踌躇了,初见萧君时,她心虚的感觉尤为明显,只是,她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吱的一声,门被拉开,安季晴的思绪在见到萧君的时候,也定神了。
萧君颦眉,展开笑脸,笑得很和暖,这个男子,总有种让人心疼的忧郁,“季晴,有事?”
“嗯,也算不了什么,”安季晴望了一眼萧君,故作平静的说:“我要嫁段风涯了,就明天。”
萧君倚靠在门上,从安季晴这个角度望去,正好看到他脸上最美的弧度,只是,有点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安季晴吐了口气,摊开双手故作轻松的说,“也没什么,就想和你打个招呼,那,我先上去了。”
“季晴,”萧君站出来,清晰的明眸一下子变得灰暗,“你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说过,会一辈子记住,我对你的好,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安季晴走到萧君跟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兄弟,只要不是叫我别嫁段风涯,一切都好说。”
“这么说,我无话可说了,真的,没有商量余地了么?。”萧君低眸,浅褐色的瞳孔,装着更为忧郁的表情。
安季晴望着萧君,像在对他说,也像在对自己的说,“萧君,有些事,我们安家要担当,我不想逃避。”
“可是,你一定要让自己委屈吗?”他把委屈两个字,拉得长长的,语调说得特别重,任作谁听了,都明白,他不想安季晴嫁而且,是那种,很不想,真心的很不想她嫁。
安季晴笑了笑,没有答话,直接转身上楼,委不委屈,如果真可以像黑和白那样,分得清清楚楚,就不会全天下人都觉得自己在受委屈了,心若不觉得委屈,便是什么都不委屈了。
萧君似乎还不放弃,望着安季晴的背影,“你不是曾说,非萧沐不嫁吗?”
安季晴脚步停了一下,继续走,非萧沐不嫁,已经过去了,心不痛不痒的过去了,甚至,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安季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季晴推开门,刚有点温色的安夫人,面色再次苍白,安夫人像一尊佛像坐在椅子上,双手合拢放在并合的腿上,又不像一尊佛像,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泪水顺着她的双眼,像珠帘一样,直直垂下,她没有抽泣,也没有拭泪。
霓裳站在安夫人身侧低着头,倒是在有点抽噎,看着安夫人,安季晴不知觉得她沧桑好,还是觉得她蹉跎了太多岁月,只是,这个人,在一下子老了,尽管没在一夜之间,三千青丝变白,安季晴望着桌子旁边,一个篮子一个箱,还有一套鲜艳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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