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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圈(古代)-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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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是去南京治眼睛么?这才短短半月时间,突然又回来,莫非是有了新计划?常台笙心中琢磨了一会儿,同他一道往林中走。
雨天天光本来就短,这会儿不过申时三刻,天就昏昏暗暗的。林间安安静静,小径潮湿却不泥泞,两边常青树植则依旧绿意盎然,空气格外干净。常台笙挽着撑伞的陈俨往林子深处走,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西山素来人少,这时节更是无人至。林中偶得几声鸟鸣,余下的便只有淅沥可闻的雨声。这密林中的傍晚,透着时光幽静的味道,仿若不会被叨扰,走到头便是悠长一生。
常台笙挽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忽开口道:“我听说南京的事了,这便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么?”
陈俨回道:“他们传得委实太快了,你都提前知道了,自然算不上是惊喜。不过——”他忽然停住步子,语声柔柔:“我倒可以现在补给你。”
“恩?”
陈俨侧头便吻过来,常台笙轻启唇瓣缓缓回应。吻到动情处,常台笙陡觉凉凉的雨丝落下来,连忙推推他,离了他的唇忙扶好伞柄道:“好好撑伞。”
陈俨站直了身体,重新撑好伞揽过她的肩。
常台笙伸手解开了他的蒙眼布,问他:“觉得这里如何?”
陈俨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最终侧头看向她,坦荡无比地说了一句极肉麻的话:“千万风景不及你。”
“我当真心话收下了。”常台笙偏过头看着他,“谢谢你。”
“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珍贵了?”比这世间千万风景都要美妙的你,请一定照顾好自己。
常台笙闻言轻抬了抬眉,大概是听出了对方的话中话,沉静非常地问道:“你这是打算留下我离开杭州回京?”
某些时候她其实比他预料中要聪明得多。
“必须承认我们已经心意相通,所以你方才的设想是事实。”陈俨一本正经地说完,“所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也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出行的时候最好有人陪着……离商煜、沈晋桥、杨友心、蒋园秀、李崧远一些。”
常台笙伸指按住了他的唇:“我不是小孩子了。”
陈 俨捉住她的手指,眸光沉静地望着她。在他眼中常台笙却像极了小孩子,缺乏安全感所以喜欢将屋子塞得满满当当,一旦落入被动局面便会不安,遇到喜欢的人就掏 心掏肺地对人好,看着老成有心计但实际很天真。真是令人放心不下呢,所以苏晔那个请人保护她的意见似乎十分可取。
常台笙抽回手继续往前走,陈俨连忙跟上。她道:“北方书业很是萧条,我倒是有意愿去试一试运气。”
再等一等罢,我会去北方找你。
就算两人之间再亲近信任,但毕竟没有沟通过未来的事。常台笙以前从不问将来,因为自觉活不长久,顾好当下一路往前跑即可;而陈俨更是对将来这个概念毫无兴趣,这两个字在他的人生中甚至连虚幻都算不上,因为根本没有期待。
但情况变了,忽然需要开始计算未来,会不自觉地思量以后的事,会有美好祈愿,会有担心,为对方,亦为自己。
而如今一个要北上,另一个则为这偌大产业留在南方,即将面临的也许就是长久分离。常台笙自然不会干涉他的路,故而她愿意跟上一步,随着他的脚印走。
这万般心思自然逃不过陈俨的眼睛,他撑伞走在常台笙身后,陡然开口:“或许你以为我热衷仕途,想要为朝堂献此一生?”
“难道……”常台笙闻言立即顿住步子转过身,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没有兴趣么?”
“为什么会有兴趣?朝堂是天底下最无趣的地方。”
“那……”
“一朝为臣,最后总有些事要处理掉。”陈俨撑着伞,挺拔的身体就立在她面前:“鉴于你鞋子已经湿了我可以背你回去,另外你开拓北方书业是个不现实的想法,皇城脚下太不自由了,何况那糟糕气候你会无法忍受。”
常台笙愣了愣,陈俨转过身蹲下来:“回家罢,我真的饿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太讨厌了!!这个蠢货又回来瓜分常老板的爱了!!蠢货不在的日子我可以天天埋常老板的胸呜呜呜,回来就不能够了!!讨厌!!陈俨?我晚上就抓你的脸,抓破!


、第87章 八七
常台笙被他利落干脆的几句话说得不知回什么好?,还在愣怔中;对方却扭头看她一眼;“不上来么;我随时会后悔的。”
常台笙这才回过神,趁着他还未反悔忙接过他的伞,由他背着自己回去了。晚景浓,雨却丝毫不见小;陈俨背着她沿林中小径往回走;脑子里却一直惦记着她的脚伤。常台笙安安静静不说话,又觉着他的背格外安稳;真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路;没有尽头也没有岔路就好了。
但这毕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何况人间事曲折才有味,高高低低才真实。就算如此,她也感到很高兴了,若说人之一生终得一件无憾事,她已经得到了。以血肉之义无反顾,愿意拼此一生守着他,就如……守着芥堂一样。
两人回到府里时,苏晔仍在。常台笙同他打了招呼,随后道:“府里许多天没开伙了,出去吃罢。”
苏晔神色淡淡,刚要开口,陈俨却已径直沿着走廊往里去,留下一句:“常台笙你鼻子塞住了吗,明明有饭菜香。”
苏晔看一眼常台笙,点点头,温声道:“自作主张喊了厨子来做了晚饭,就在府里吃罢,下雨天出去也不方便。”
他总是如此周到,常台笙点头示谢,同他一道往里走。
酒菜摆上矮桌,三人席地而坐,门开了一扇,庭院里春雨淅淅沥沥,小白在走廊里蹑足闲晃。陈俨取下蒙眼布,取过一小杯酒,道:“我可以喝一点,不会醉的。”
结果换来常苏二人略略嫌弃的眼神。
“那就喝一口好了。”说着便低头凑至酒盏边浅抿了一口。
他将杯子放回去时,苏晔已是习惯性给他布了菜,将碗递了过去。常台笙看他二人一眼,陈俨默默将那只碗给推了回去:“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着人布菜?”
苏晔这全是先前照顾他眼盲养出来的习惯,想起他这会儿看得到菜,遂将碗接过来,自己低头吃了。
常台笙看着觉得好笑,偏过头看了一眼门外庭院,小白蹲在门口温柔地“喵~”了一声,好似在回应她的目光,陈俨闻声,起身出门就将小白拎到了下着雨的庭院里:“不许过来。”
苏晔见他站在庭院里弯腰一本正经与猫计较的样子,下意识说了一句:“对于在意的人他总是小气到幼稚,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如此。”
常台笙未深究他话中意思,起身将陈俨连同小白从屋外拽了回来:“不要欺负它。”
小白得意地坐在常台笙身边舔爪子,还时不时欠揍地看看陈俨。
一顿饭吃得也算尽兴,晚饭后陈俨拉着苏晔去谈了一些事,常台笙遂先洗漱完回卧房里待着,对着烛台校勘书稿。
陈俨回来时,常台笙看也未看他,低着头微微蹙眉,正要起身去翻典籍时,陈俨按住了她的肩:“这里引用是错的——”他说着取过笔,站在常台笙身后俯身将正确的引句写了下来:“不用谢。”
他说完正要直起身,常台笙却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等等。”
“恩?”
常台笙另一只手拂开矮桌上一堆书稿,转身便搭住他的下颌仰头精准地吻住了他的唇。到了这时,陈俨却还不忘将手中的笔安安稳稳搁回原处,随后轻握住她的肩头,回应这主动。
常台笙动作利索地解开了他外袍,略凉的手探进中衣触碰他温热皮肤,另一只手则勾住他脖子,唇移至脖颈处张嘴轻咬他喉结,陈俨竟皱了下眉头,喉结忍不住轻滚,声音低低:“我还未洗澡。”
常台笙又将他脖子往下揽一些,柔软红唇轻擦过他脸颊,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他耳根,细薄的皮肤已泛了一圈红,有些暖。常台笙恶作剧地伸手轻柔他耳垂,却听得他低低道:“苏晔应还在隔壁。”
他 是最清楚这宅子隔音的,纸门相隔,这边说话另一边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料常台笙却毫无顾忌,甚至解开了他中衣系带。这主动导势能将人的意志力逼至绝境,陈俨 眨眼间便将她外袍除去,声音压在嗓子口又带了些蛊惑之意:“你收集的那套集子第一册第二十四页,是什么来着……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不记得了……”
“啊我记得,我可以教你。”
他说着便面对面地轻托起常台笙,将她从矮桌上抱了起来。常台笙瞬时抱紧他脖子,亲昵地与之耳鬓厮磨,结果某人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为何我觉得你更轻了?希望下回能重一些。”
他用脚打开纸门,抱着她进了隔壁另一间屋子,脚步却不停,继续往前走,到了离卧房很远的一间屋子这才关上门,连灯也未点,空寂的屋子里只听得到的亲吻与呼吸声。
这需索来得急切,黢黑的环境亦让人更沉醉,单薄的中衣□体热烫如火,灼灼烧至肺腑指尖,压制的低吟在这黑暗中则似迷人幻药,攀住对方的手控制不住地想要用力,似要将彼此揉进自己血肉。
常台笙汗湿鬓发,眼角亦潮润,她背抵着墙,身上还挂着荼白中衣,紧紧抱陈俨脖颈,鼻尖与之相抵,呼吸相缠,喘息声在耳畔亦在心底。陈俨额头抵着她的,喘息不定,语声低且微哑:“书本之外有更大的世界,不知你将来是否有意愿同我一道去看看。”
常台笙心底微戚,却又极疲,头搁在他肩上,不由阖上眼,一时间没有回话。
这样静静待了一会儿,待呼吸渐平,陈俨抱着她往回走,将她重新放回床褥上,拉好她肩头中衣,又拖过被子一道盖上,随后侧身将其揽进怀里,放在她身后的手又撩开她层层黑发,轻揉她后颈。
忽而,陈俨道:“你非要将眼泪蹭在我衣服上么?”
“是汗。”常台笙闷闷回了一声。
陈俨似是不服气般,松手放开她,身子亦退后一些去看她的脸,常台笙则只顾着将头埋得更低。陈俨本要握住她下巴迫她抬头,但手却停在她脸侧,拇指轻揉她微肿的唇角,也不揭穿她掉眼泪的事实,给她留足了面子。
分明是她自己强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无谓分别的样子,这时候居然要以哭来收尾,害得他都不知要如何安慰,陈俨突然觉得自己在眼泪面前简直是个不知所措的蠢货。
他手又移到她颈后力道恰当地揉捏,试图转移话题:“舒服么?”
常台笙似乎是点了点头,却伸手揪住了他中衣前襟,压住自己酸涩眼眶。
知道他嘴上不饶人其实却体贴知心至极,熨得心窝都暖,却又让人心头酸涩,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义无反顾孤注一掷的“好”。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屋外潮瑟更鼓声,陈俨停了手上动作,手在空中悬了会儿。觉怀中人似乎已睡,他缓缓将手垂下来,大掌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似乎在比较自己手掌与她脑袋的大小,最后幼稚至极地弯了唇角,闭上眼心满意足地睡了。
矮桌上烛火不知何时燃尽,屋外雨声依旧,小白寂寞地在门外扒木框,末了转头看看地上的两双鞋子,又蹭蹭蹭蹑足跑过去,低头叼走了一只,随后跃入走廊将那鞋子扔在了树底下。
——*——*——*——*——
朦胧天光催人醒,常台笙费力抬起眼皮,抽出被某人紧握着的手,移至额头用力按了按,声音里带了些没睡醒的迷糊意味:“几时了?”
陈俨闻声眼也未睁,抬手握住她下巴,低下头就是一阵深吻,生生将还迷糊着的常台笙给闷清醒了。
屋外淅沥雨声让人懒,常台笙又躺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屈腿至身前,像个身在母体的孩子般继续睡。陈俨从身后环住她,长臂却越过去握住了她的足,指腹摸过足背,手感粗糙,一块一块的,是结痂了。
他在心底长叹一口气,将常台笙揽得更紧,低头深埋其发间,闭眼陪她再睡一会儿。
常台笙偶尔放纵自己睡回笼觉,但却也有节制,尤其是突然想起苏晔还在府中,便连忙起了身,推推陈俨:“不能再睡了。”
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收拾妥当,竟也不顾陈俨就先出去了。陈俨低头瞥见散落在一旁的裹胸,连忙拾起来,连外袍也没来得及穿,拿着裹胸就迈出门要追她回来。
下意识地低头找鞋穿,没料门口就只有一只鞋子。
苏晔这时恰好走过来,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陈俨忙将裹胸重新丢回屋里,低了头在走廊中找鞋子。
苏晔忽拍拍他的肩,指了指庭院某株树下歪着的另一只鞋子:“是在找那个吗?”
陈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这时小白从树干后冒出头来,竟有些得意。陈俨最讨厌这种爱挑衅且不知自己实力的小动物,压根忘记自己还光着脚,直接下了走廊就往花坛去,打算捉某只调皮鬼教训一番。
小白似乎发现自己玩大了,扭头拔腿就跑,陈俨亦不是吃素的,反应无比迅疾地追了上去。小白跳上走廊转眼又跃下走廊,跑得歪歪扭扭,甚至扭头看了一眼陈俨,见他暂时没追上还十分得意。它转眼就跑到了走廊尽头,绕过门房,一跃而起溜出了大门。
陈俨却因跑得太快一下子没留意到低矮门槛,身子陡然前倾,竟狠狠摔了出去。
一阵钝痛,浑身骨头都似要散架,他从这巨痛中回过神来,抬头却见一双绣着暗纹的黑靴。
他如此狼狈模样,落在来者眼中,却别有一番味道——只穿了单薄中衣,光着脚,秀白修长的手指因为冷而微微泛红,跌在地上的这无助模样亦……很有趣。
此时苏晔已追了出来,本要上前扶他,可再抬头看到来人,心底却生了几分疑惑,嘴上说的是:“世子殿下为何至此?”


、第88章 八八
雨还未停;段书意撑了把伞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陈俨,还真是喜欢……行大礼啊。他没有立即回苏晔的话?;却是俯身朝陈俨伸出了手,似乎要拉他起来。
陈俨却纹丝不动;仿若没有看到伸过来的援手;故而仍旧趴在冷冰冰的地上。这时常台笙从屋内跑了出来,因不认得一身常服的段书意,故而也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遂连忙上前将陈俨扶了起来。陈俨目光无神地转过身,暗中握紧了常台笙的手。
因身上多处擦伤,且方才这硬摔也极疼,陈俨侧身环住常台笙的肩;借她的力往里走。常台笙小声嘀咕:“怎会突然跑出去呢?”
“追一只愚蠢的猫。”某人闷闷回她。
雨丝细密,陈俨身上中衣已湿,身前更是被地上积水浸得满是污迹,常台笙低头看了看,擦伤血迹混着泥沙雨水也沾到了自己手上,遂也格外心疼。
她喊门房将后院刚烧好的热水拎过来,随后便去给他找干净衣服。
此时苏晔仍站在门外,段书意不过与他寒暄了几句,说自己是路过这里,真是很巧。因是雨天,苏晔也未打伞,段书意不用他送,遂自己撑伞走了。苏晔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不落痕迹地轻蹙了蹙眉头。
这时候被热水围裹的陈俨却沉默不言。常台笙蹲坐在一旁从药箱中翻出药来,又将干手巾递了过去:“不要泡太久,对伤处不好,洗完赶紧出来。”
陈俨将手巾接了过去,依旧闷声不吭。常台笙大约看出他有心事,故问:“你跌傻了么?”
“怎么会?”陈俨偏头睨她一眼,随后道:“大概是饿过头了,药留下我自己来抹就可以了。”
常台笙知他不愿让自己看到伤处,遂起身打算去伙房看看早饭是否好了。
待 她走后,陈俨又在水里待了会儿,回过神这才起身迅速擦干,俯身拾起干净中衣套上。他看了看手掌及小臂内侧的擦伤,又拉起中衣低头看了看膝盖上的一大块,有 些肿,伤口也都在意料之中,连皱眉的程度都不到。他取过药瓶坐下来象征性地抹了一些,这时苏晔在外敲响了房门。
他起身走过去开了门,苏晔忙要查看他的伤势,陈俨伸手挡了一下:“你与常台笙一样都爱大惊小怪。”他倏地岔开话题:“那位你认识的世子殿下走了?”
苏晔浅应了一声。
陈俨径直走到架子前取下外袍披好:“宗室擅离封禁,朝廷居然不管。有这个特权的,不是晋王府就是西南端王府的人。而晋王府的人你根本不认识,所以来的人是端王世子段书意。”他理好衣裳转过身,走到矮桌前坐下:“所以我方才演得好么?”
“如果你指眼盲这件事——”苏晔略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答复,又问:“你怀疑过段书意?”
“当日被绑,喝的茶是西南贡茶院所出,屋内熏香是卢氏铺子那独一无二的番邦香料,又传闻杨友心巴结的是皇室宗亲,想想能离开封地能到处走的,端王府那位最可疑。今日他又出现在这里,我才不会认为是凑巧。”
陈俨自瓷壶里倒了一杯冷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却又被苏晔拿了回去:“过夜的冷水不要喝。”
陈俨本要伸手拿回来,手移到一半又默默收回。他接着道:“虽然这推测太顺利了一些,但这个家伙非常自负,就算被人知道身份似乎也无所谓。”那日与段书意下棋,也可见其未尽全力,甚至有故意让步的意味,那慵懒的自负态度实在是有些讨厌。
苏晔静静把玩手中瓷杯,想了半晌,回了一句:“所以……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志趣恶心的家伙?”
陈俨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别扭地回了一句:“有那么一点恶心的意味。”
苏晔紧了紧眉头,又道:“晋王府与端王府虽能离开封地自由行走,但到底不能擅自入京,你回京后兴许会安全一些。”
“错。”陈俨饿得不行,扫遍桌子也只有常台笙昨晚吃剩下的半只橘子,遂直接拿过来吃了,嘴里塞着橘子瓣含含糊糊道:“藩禁积弊难除,上面对宗室的管束也越发有心无力,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有足够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京根本不是问题。”
他话音刚落,嘴里还塞着橘子,常台笙移开门将早饭端了进来。
陈俨不知她在外头听了多久,看看坐在对面的苏晔,苏晔则很是识趣地起身走了。
常台笙将漆盘搁在矮桌上,转过身,弯腰抬起他的下巴,精准无误地封住了他的唇。因刚吃完冰冷的橘子,唇舌皆凉,却是满口甘冽果香,十分诱人。
常台笙离了他的唇,还意犹未尽地用手捏了捏他下巴:“好吃吗陈大人?”
陈俨点点头。
她顺势捉过他的手,看一眼掌中的伤,俯身又抱了抱他的肩:“以后别这样了,我会心疼的。”
很 莫名的是,陈俨听她说了这句话竟然没觉得肉麻,反而心头漫上一丝丝他自己也不是很能理解的情绪。常台笙无疑是多年来第一个说心疼他的人,他知道这世上并不 只有常台笙关心自己,但这样的感觉还是……很奇妙。仿佛是多年渴望被珍惜的心情得到了理解,而对方正是剥开这层层伪装发现他隐秘需求的人。
原来他如此重要,这样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
吃完早饭,屋外春雨暂歇。
原本陈俨今日就要走的,可他犹豫了一个上午却也没同常台笙提这件事,想着再拖一日也应无妨。到傍晚时,常台笙忽拿来了一沓册子:“之前以为你看不见故而没有给你——”她说着将册子递了过去:“拿着罢。”
陈俨接过来,封皮上仅写了《芥堂书目》四字,一共四册,分经史子集四大部,包括他之前整理的部分。
常 台笙未脱鞋也未进屋,只倚门框站着,挡了屋外昏昧光线,言声不急不忙:“现有藏书均已登记造册。经部下分十一子类,藏书三百五十部,三千一百三十卷;史部 下分十二类,藏书四百零一部,三千二百二十三卷;子部下分十类,藏书六百一十三部,藏书三千七十一卷;集部下分三类,藏书七百五十部,六千五百六十卷。” 她停了停,又道:“这几乎是我全部家当,交给你了。”
“为什么要给我?”
常台笙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说话,她略略侧过身,嗓音忽有些低哑:“大概是……一个人看着这书目觉得不过瘾,所以想要分享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因是逆光,她侧影看起来有些黯,脸上神情也有些难捉摸。
常台笙忽低咳一声:“我去看看晚饭有没有准备好。”她言罢就转过身去,低头走了。
陈俨翻开那书目册子,一笔一划,端秀有力,就如她为人那样。
不过即便拖着,该来的分别总还是要面对。陈俨自诩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婆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堆,还特意去与马厩里的小棕告了别,末了看看趴在走廊里学乖了的小白,忽走过去将它抱起来:“我能将这只蠢货带走么?”
常台笙倒是无所谓,何况这只猫原本就是送给他的,他要带去京城也无可厚非。
小白不情不愿地跟着陈俨上了马车,虽不亲昵倒也老实。
陈俨自袖袋里摸出缎带,抬手蒙上眼睛,轻撩开帘子一角,同车夫道:“走罢。”
常台笙在门口站着,苏晔则站在巷道里,目送陈俨的马车离开后,他转过身同常台笙道:“有些事我想与你谈一谈,不知你何时有空。”
常台笙猜他要谈的事非一句两句能说完,遂道:“芥堂的事拖了几日,有些急着处理,我现在要过去一趟。若你打算在杭州留一阵子的话,不妨过几天?”
苏晔微颔首,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常台笙遂转身去后院牵了马,一个人往芥堂去了。
此时云销雨霁,清冽的风灌进巷子里,竟有几分怡人春意,冬天终于过去了。
——*——*——*——*——
常台笙一忙起来没完,陈俨离开后,苏晔为避嫌亦不再住在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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