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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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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暖!”祁渊猛地出声,“你和小韶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他问的突然,一般的人必定会措手不及,神色多少会有些不同寻常。
然而思暖却连呼吸都没有错乱一丝,目光慢慢的收回至他脸上,没有开口。
“你别忘了,我们的命都是谁救的。”祁渊看着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人。”
思暖还是不说话,双眼低垂,面具脱落后,半边完好的脸光洁,而另外的半边在洞中火把的照耀下惨不忍睹的渗人。
“你看见了?”她的声音有些恍惚,让人辨不清楚,却依然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你那天是去见小韶了?”祁渊闭着眼睛转过身去,语气微微的有些颤抖。
思暖没有出声,她目光向下逡巡,扫过祁渊垂放在侧的手臂,墨黑的瞳微微收缩。
她知道,祁渊的手心里是一瓶已经拔掉了塞子的逍遥散。
闭上眼睛她也能嗅出那种恶心的味道。
那是她致命的弱点。也许是柏无朝临死前托付他调配解药所用,只是很讽刺,如今却被做了这个用途。
可笑的是,这个人前几天还做出一脸的犹豫不舍。
“那天你和阿梓去隐雾山,南宫仁其实比你们早到了十天,却一直没有上山去。”思暖开了口,语调平顺没有一丝起伏。
“我知道。”祁渊没有回头,“是谁把他拖住了?你还是小韶?”
思暖半响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在犹豫,过了好久才低声道:“是小韶。”
“她为什么?”
罗刹摇了摇头,“我答应她不说。”
他们彼此都明白誓言对于思暖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他冷静下来,换了个问法。
思暖还是没有出声,在祁渊几乎以为她不会说出来,却听见耳边有人道:“那天你们走后没多久,我蒙面装作是打劫的山匪,故意留下线索在南宫仁的车帐前,劫持小韶一路向北。”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她说,祁渊也差不多能够猜得到,南宫仁发现了线索,又听说了小韶被捉,竟然会不顾及将令私自去解救。
思暖仍然是面无表情,“后来南宫仁追上了我们,小韶就被他带走了。”
祁渊明白八成是小韶自己要走的。
“就这些?”
“就这些。”
说出这些已经是思暖的底线了,她还知道很多,但是,真的言尽于此。
她忽然觉得好笑,原本她可以全部说出来,然后祁渊这个一起长大的师兄,自此不要也罢。
她的目光定在他隐于宽袖内的手心里。
祁渊见她已经发觉,索性大大方方的将那瓶药摔与地上,一言不发。
思暖看见那些淡紫色的药粉慢慢的扬起来混入到空气中,微微的皱起了眉毛。
“商量一下晚上怎么办吧。”祁渊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开了口,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思暖却忽然轻轻的浅笑,半边完好的脸明媚如花,墨色的瞳内似乎有了些许的神彩,绚丽万分。
祁渊心头如同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锤,他咬牙去牵她的袖口:“对不起……”
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如同飞了一般被人狠狠的摔了出去,脊背落地的那一刻,揪心的钝痛反而让他解脱。
他看着思暖漠然走出洞口的身影,伸出了手,又立时缩了回来,如同所有怯懦的人一样。
、43迷惘
岁末的寒意初起;湖面上新结了一层层薄薄的冰。轻轻投一枚石子,如同唇角白雾朦胧的哈气,刚一凝成,便碎的支离破碎。
思暖立在湖边,默默的看着那片不成气候的惨白掩盖了一池碧波。
终有一日这冰冷会冻住整湖流动的水;而在此之前;它们的命运不过是不断的被小小的一枚石子打破。
正在进行这项扔石子活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冷千秋。
他微眯着眼冷笑;一粒一粒;乐此不疲。
“在想什么?想你的那位公主什么时候活腻了;送上门让阮安乾宰了?”
思暖没理他,只在最后一片离湖岸较劲的冰块发出沉闷的碎裂声后,转身便走。
“药都不要了;哎,真是可惜我千里迢迢巴巴的送过来。”冷千秋手上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玉瓶,慢悠悠的在指尖抛动,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扔下湖去。
思暖回头,冷淡的眼神扫过,无比大方自然的向他伸出手。
“哈哈哈……”冷千秋大笑,恶意道:“给你可以,不过我要你少管那帮人的闲事,乖乖跟我回去,如何?”
“随便。”反正等到将那人救出来,她也差不多该回去等死了。
“嗯,让我想想,你杀了阮安乾身边那几个人。我好歹还是收佣金的,你倒好,白替人家干了一年多的活。”
“用不着你管。”思暖皱眉,咽下了难吃的药丸,小韶这几天没出来,南宫仁的府外张灯结彩的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看来晚上有必要去探一探。
“我当然要管,你这命是我的,没玩够之前,还真不能提前交待给阎王。”冷千秋捏了捏她的脸蛋,纵声大笑着扬长而去。
思暖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乌黑的瞳仁间寒光初绽。
南宫仁的府坻并不大,府内此时一片热闹,思暖小心翼翼的趴伏在房梁上,思忖着底下的人来人往。
下人们来来去去,手中捧着红绸装点得各种装饰,挑高了挂在屋檐下,明明已经是深夜却没有丝毫的懈怠,让人越发疑惑,这是要有什么大喜事不成。
“快快,耽误了你们谁吃罪的起?还不快点,哎呦!你个小贱俾,那东西可得轻拿轻放……四喜你怎么还在这儿?大人们要喝的酒都备好了么?快去快去……”一个总管摸样的人正在呼三喝四指挥。
思暖慢慢转头几乎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小韶住的地方,然而往日里灯火通明的小楼此刻却寂然无声,沉默的如同它的主人。
思暖压低了脚步,一扭身移近小韶起卧的二楼,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很暗,仔细辨认却能瞧得出窗边的妆台旁正靠做着一团模糊的影子。
“你来了?”那团影子开了口,柔柔的唤道:“阿暖最近可还好?”
屋里并没有生火,有一种异样的阴冷,思暖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色衰爱弛。”小韶一抬手,点亮了桌上的一盏烛,依旧笑得温柔:“如你所见,这将军府怕是有喜事了。”
这种情况倒是思暖始料未及的,她顿了好半天,方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你没事吧?”
“没事儿,大不了以后日子难过些。”小韶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若是在乎这个,当年早就……”
她没再说下去,指尖拨了拨摇曳不停的烛芯,若有所思的托着腮。
这幅样子可怜可爱的让思暖心口一痛,她抿紧了唇,扭过头去,有些愤然:“那为什么还要留下?”
为什么不离开他?你明明可以过的更好,为什么选一个从不将你的哀喜放在心上的人?
一个人呆在空屋子里,会不会冷?
“不为什么,习惯了,再说这里也不错,有吃有喝还不用接客,毕竟他赎了我呢,又不能叫人家白花钱。”小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阿暖回去吧,我累了,要歇下。”
她鲜少如此直接的下逐客令,神态疲惫显然是真的累了,然而思暖却将嘴唇抿的死紧,一声不吭。
又过了良久,小韶已经自顾自的去了床上躺下,屋内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凄冷黑暗。
思暖叹了口气,终是转身离去。
旁人都不在乎,她又何必操心?
刚走了几步,她突然直直的顿住了。
屋外隐隐约约飘过来的各式各样的嘈杂声,争先恐后的挤进她的耳朵,思暖不知道小韶是否也听到了,然而那声音刺耳的让人浑身战栗。
她猛地转过身,一步行至床前,一把拉起小韶,趁她不备,几乎是瞬间点了她几处大穴,压低了嗓子道:“跟我走!”
小韶诧异的任由思暖劫持她,无需反抗,也不必反抗,这世上若说还有少数几人不会伤害她,这人必是其中之一。
思暖背着她轻快地在屋顶几个起跃,来到府中居中最高的阁楼上,将她放于阁楼外二楼回廊外被镂空窗格遮挡的隐蔽处。
门外留守的侍女刚有所察觉一扭头,就被野蛮的打晕。
小韶越发惊诧,不明所以的看着思暖,却见她微微抬手指向前方。
侧目望去,正能将阁中的情景一收眼底,甚至能听到那几个人觥筹交错的寒暄声。
南宫仁坐在正中,话反而最少,只一杯一杯的喝着别人敬的酒,来者不拒。
小韶垂目,长长的睫毛在细白的面孔上投下两处些微而又浓重的阴影。
她明白思暖的意思,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她早就明白他了,就如同当初负气一般糟蹋自己。
可那些人的对话依然一字不落的进了耳朵里。
“南宫将军当真是好福气,过几日要聘娶的这位杜小姐可是侯爷的表亲,据说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哈哈,这娇妻美妾在怀,可真让羡慕。”
席间的人纷纷的附和着,有大胆的去撇南宫仁的脸色,见他似乎浑不在意,于是又有人道:“可不是,这将军府中绝色云集,花魁娘子都……”
众人的玩笑话渐渐的从将军娶亲转移到了将军小妾的姿色和曾经的各种艳事上,南宫仁并没有阻止,引得早已喝醉的众人越发的口无遮拦。
“话说当年,这位娘子可是得一掷千金才能见上一面,一个月仅有那么一次出来迎客,挤破了多少人的头?结果现在呢?还不是乖乖的呆在将军府没名没分的……”有人越说越得意,全然忘了体统。
“碰”的一声脆响,说话那人不经意瞥见南宫仁的脸色,话音戛然而止,其他人也都停下来,错愕的盯着南宫仁手中涅破的杯子碎片。
他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自己割破的掌心出神。
似乎是被血液的颜色吸引,连眼神也变得冷硬。
众人正忐忑,却见南宫仁一把抓起了一旁的酒壶,沉声道:“卑贱女子,难登大堂!”
小韶周身一震,若不是思暖紧紧地扯着她,几乎站立不稳。
只这八个字,却叫人情何以堪?
她有些迷惘的看着屋内正唤来下人随意扎住伤口的那个人,那个继续喝着酒如同什么也没发生的人。
她有些怔然的看啊看,一直到被思暖强迫式的架起来,依然忍不住一般的执拗的瞪大了眼睛。
过往始终是一道深深地鸿沟,画在两人面前,□裸,血淋淋。
两情相悦,生死与共,原也不过如此。
可又是为什么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她不懂,也不愿意懂。
思暖解开了她的哑穴,“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小韶如同一块僵硬的木头一般任由她搬动,在快要走到回廊的栏杆处时方才低低的笑出声来:“阿暖,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早在思暖来之前,他那位高贵的未婚妻就早已遣了下人来过,当着她的面赐下种种礼物,耀武扬威的让人好笑。
她懒得去争,总想着但凡他有一点牵挂,便是舍不得。
可他从一开始,又何尝有过半点真心?
他对她的仇恨,对慕容氏的仇恨,早已经根植在心底,拔不掉,剜不去。
当年他将她骗入勾栏后曾说,慕容氏始乱终弃,害得我娘亲不得善终,你便来赎这罪孽吧。
罪?她们的血本就是相连的,谁也没比谁干净多少。
小韶笑得几乎压不住颤抖的身体,她捂着肚子紧紧地靠着思暖,仿佛这样才有力气撑下去。
“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一句话,如平地里万顷惊雷,思暖转头死死地盯着她,这就是不走的理由?
“我不想让孩子流离失所,所以总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价值,甚至……甚至背弃了阿梓。”小韶松开她的手,乌黑的眸子似乎望不到底:“你猜的对,是我告诉了南宫仁全部,害的阿梓险些功亏一篑,如今算是遭了报应。”
“只是那时,我以为他快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心里空的难受……”小韶苦笑:“我做错了,你杀了我吧。”
思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拐角处正有取了酒赶来的下人,眼见眼前陌生的身影,惊吓中立刻喝道:“谁?”
小韶没有反应,思暖却早已掠出,将人打晕后,抓住小韶的胳膊背在身后。
“我带你走。”她承诺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那个下人的叫声早已经惹得府中大乱,自然也惊动了楼中喝酒的人,小韶自思暖背后转过头去,于人群中遥遥一望,却再也分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是释然,或是痛惜。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打完的,估计有虫,亲们见谅,争取10月完结这文。。。
、44香消
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开头都会无比简单,然而过程中不经意的一些细小瑕疵都会慢慢浮现,酿成大麻烦。
当思暖有些轻松的绕开那些追踪的人,带着小韶翻出城的时候,这种轻松就变得有些棘手。
她们两个呆在思暖偶尔藏身找到的山洞里;对着篝火;默然无语。
“现在怎么办?”小韶莞尔;瞧见思暖发呆的样子;就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挑她的下巴:“公子;小女子如今可是随了你私奔到此;不知公子家中良田几亩,庄户几何啊?”
“不管怎么样,我不让你再回去。”思暖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排微妙的阴影。
抬手拨了拨火堆,她又道:“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农家让你先住着。”
跟着她一起住山洞,未免太过清苦。
小韶眨眼,她和思暖都清楚这绝非是个好主意,如今城中只怕是早已经闹翻了天,无论南宫仁在意或者不在意,一番搜寻是绝少不了的。城内城外,普通的农户又怎么可能冒此凶险不露马脚。
尽管如此,她依然点头,然后四下打量了一圈,见这山洞并不深,处在山中又偏僻,无人打搅,思暖以前呆着时留下了一些简单的竹席等物,倒也能暂时容身了。
地上的一堆杂物中,一个药瓶分外显眼。小韶拾起来,那是整块青玉雕成,握于手心,温润异常。
思暖明白,只淡淡的一句:“祁渊前几日来住过。”
小韶略略颌首,“他去看阿梓了,我也去过。”说完如同自嘲般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他们怕是早就不相信我了。”
她这点小心思,便是一向并不算细致的思暖都察觉了,何况祁渊心细如尘。
“无需想的太多。”思暖劝慰了一句,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落在她几乎看不到隆起的腹部:“你……用不用找个大夫?”
她们自小跟着柏无朝,药理知识或多或少懂些,只是谁也没有像祁渊一般尽得真传,况且这生产之事……没经历过,着实摸不着头脑。
小韶摇头:“我又不是瓷做的,摔一下还能碎了不成?阿梓那边怕是需要人手的,若是忙了,你就不用管我。”
如今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思暖只得勉强应下,然而一向冷硬的内心却始终惴惴不安,思忖着什么时候拖也要把祁渊拖来。
日子一晃就过了几个月,思暖中途接了一单杀人的活计,一来一回,奔袭千里,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
当然,临走前她给小韶补足了一切必须的物品,甚至还将每个紧急联络用的烟花管细细查看了一番,方才放心离开。
阮安乾始终没有放松看管心梓的动向,然而祁渊费尽了力气,总算能够隔三差五的进入侯府,替阿梓瞧瞧身体。
小韶的失踪似乎并没有掀起过多的波澜,南宫府忙了一阵子,估计是逃妾的名声不太好听,已经从明搜转为了暗寻。思暖偶有路过,整个府中禁卫森严,丝毫不再有即将办喜事的气氛。
然而酒肆中百姓的茶余之言却说,南宫将军突发疾病,眼瞧着要成的婚事怕是吹了。
思暖脸上并没着面具,只用易容的人皮简单遮掩了一下,一身男装,无声无息的坐在角落中饮着酒,听闻此言,冷冷一笑。
人总是如此不知足,在时尚不珍惜,寻不到了却又抓肝挠肺的,却是要做给哪个看?
一旁的闵子昭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他自小受得的便是隐于暗处的教训,必须时刻警醒丝毫不的懈怠,饮酒嗜香均是大忌,故而酒量差的可怜,这会儿已然迷糊不清了。
最近几天阮安乾镇日里缠着心梓,他无从隐蔽,索性出来溜达一圈,谁料忍不住偷偷跑去南宫府,方才知道小韶失踪了。
“你说她会去哪儿?那王八蛋是不是对她不好?”他喝多了酒稍有些言语不清,然而声音却是本能的压得极低,此时即使激动,也仅仅是微微红了眼圈:“我早就说过,早就说过,等我……等我……非一刀挑了那王八蛋。”
“他还敢娶亲?吃着碗里……”
思暖默然的看着他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着,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拼了命似的灌酒。
她忽然不懂,这世间所有男男女女复杂的关系,痴心如闵子昭者有之,冷清如南宫仁者也有之,外表的强势下,总有那么些个稀奇古怪的弱点。
那么冷千秋……她想起那个三次之约,还有对方脸上笃定又残忍的冷笑,他也会有弱点,只是她暂时还未找到。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酒,她把醉的倒卧在桌上的闵子昭捞起来,出了酒肆。
外面的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打在人身上,思暖微微的眯眼,忽然有了一个危险的念头。
这个念头如此的强烈,以致于她轻轻的打了个哆嗦。
脑子里是满是冷千秋抱哄红袖的情景,她下唇抿的紧紧地,下巴冷硬的线条一如刀削。
也许,杀了冷千秋,也不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一直到天已擦黑,思暖赶了回去,在山洞口整理了一下一身凌乱,确定酒气散的差不多了,才敢入内。
小韶如今已然大腹便便,行动很是迟缓,却并不如一般孕妇娇贵,未着粉黛的脸上稍有些惨白,原本就消瘦的下巴越发尖刻。
“回来了?”她坐在地上临时搭的榻上,冲着思暖微微一笑:“我今天睡得似乎有些深,戌时方才起来。”
身上还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怕思暖担心,并没有多说。
思暖点头,将遮住洞口的厚实的棉布掩好,“我今天见着闵子昭了?”
小韶微微吃了一惊,随即释然:“他?可还好?”
“还行。”思暖应了这一句,将被子抱过来给她盖好:“要不我带你回城里一趟。”
顺便去祁渊那里看看,她探小韶的脉象探不出任何异常。而且,十月怀胎,如今不过才七月有余,可她依然不安心。
小韶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在这事儿上总是有些固执的,思暖也不和她强辩,大不了明天去把祁渊揪出来便是。
小韶似乎是很累了,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坚持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思暖此时并不困,索性就将玄铁剑取出来,朝火塘里添了几根柴,用水罐往剑身淋了点水,开始细细砥砺它的锋芒。
先是硎石,再是干净的白布,等剑身上最后一丝水纹被拭去,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锋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把剑,比人要可爱的多。
思暖将玄铁剑小心的包好,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地塌上睡觉,然而刚凑过去,就发觉不太对劲。
小韶睡得并不安稳,细细的眉毛紧紧地颦成一簇,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嘴唇微微的颤着,却完全不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思暖心底一沉,忙把她扶着抱起来,轻轻的摇晃:“小韶,醒醒……”
小韶的眉毛皱的更厉害,梦里似乎遇到了极可怕的东西,连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着抖,思暖触到她的手,冰冷的不似活人。
思暖急了,索性下手去拍她的脸颊,百般折腾终见她睁开了眼。
“阿暖,我肚子好痛。”她脸色越发的惨白,说话的语调轻的几乎听不到。
思暖霍的起身,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不……”小韶含含糊糊的吐出这么一句,然而根本没有力气挣扎,肚腹间剧烈的痛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劈成两半。
思暖这回索性不理她的抗议,连背带抱的将人架起来,就赶忙冲着城内的方向赶过去。
城中这会儿已经是秋末,思暖裹紧了小韶身上厚实的披风,安慰她:“再挺一会儿。”
小韶死死地咬着下唇,满口都是微腥的血气,气息喘的及其不稳。
走到内河边的时候,她扯着思暖的袖子,低声道:“阿暖,我不行了。”
思暖偏头,这会儿天色已经蒙蒙的发亮,而她们刚刚走过的青石路上,暗色的几点血渍清晰可见。
涪陵城内河上的船家此时大半已经早起,河面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真切。
思暖来不及细想,抱着小韶走到离得最近的一处游船。谈妥了价钱,将小韶安顿在舱内的卧榻上。
祁渊被她扯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小韶奄奄一息,乌黑的长发已经被汗打湿成几缕,他几乎是扑过去慌慌张张的扯了她的腕子把脉。
“她这是要生了。”他扭头,几乎是有些偏激的指责思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思暖一言不发,嘴唇紧紧地抿着。祁渊视线向下,扫见她紧紧握着的拳,似乎是用劲太大,连骨节都是青白的,心底一软,再苛责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咬牙生生咽了回去。
“不……不怪她……”小韶稍微还有些意识,剧痛让她视线都已经模糊了,只是本能的替思暖辩白着。
“全都胡闹!”祁渊暴躁的松开手,扭头交待思暖:“我去找药和稳婆来,你呆在这儿,如果她血流的厉害就按着至阴穴先止着。”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会想办法把阿梓带过来。”
思暖周身一震,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他,那目光几乎将他洞穿。
从来没有过这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
她的手攥的紧紧地无法松开,指甲在手心留下道道的血痕,那种细微的痛让她能够确定自己还是活着,不至于麻木到连呼吸都是奢侈。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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