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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凶猛-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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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瞧了你的箭法了。”
秦念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一声:“怕是因为当初围猎的时候,我没有一箭把那头鹿射死?可要是射死了,就没有白将军背我回去的事儿了。”
白琅怔了怔:“哦?我……那时候的事儿啊。”
他说着话,面上竟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羞赧:“也是急了,否则哪儿会……那是我第一回和一个女孩儿那么接近。”
秦念抿着唇,看着他笑,笑了好一阵子,才道:“我那也是第一回同年轻的儿郎这样贴近呢——哦,小时候被兄长们抱大概不算。可把我尴尬坏了,真恨不得上身能倒折回去,全不敢靠着你……”
“但你最终也还是在我身上睡着了。”白琅道:“你可知晓,我怎么同你阿兄交代的?他看着你伏在我身上,一身是血,险些撕了我。”
秦念脸色瞬时羞红,道:“这我哪儿知晓?我不是睡过去了,是昏过去……大概是昏过去的吧?”
白琅摇摇头,道:“这我便不知晓了……只觉得原来女孩儿也这样沉!”
“……”秦念张了张口,实在不知晓该说什么,她总不好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沉吧?
“要不,我再背你一回?”白琅仿佛看出了她的不情不愿,和声哄她。
她便老大不客气,点了头。眼见着白琅起身,背向她半跪着,秦念便将身子靠了上去。
这一回,她再也不必竭力直着身子了。她将身体伏在他身上,轻声唤了一句:“白将军。”
白琅背着她原本也只在帐中走了几步,此刻便停住,微微回侧了头,看着她:“怎么?”
“秦七娘喜欢你啊。那时候就喜欢你啊。”
她说出这无颜无耻的一句话,便咬紧了牙关绝不避让。白琅微怔,不回答,她却看着他的眉眼微弯,似是有心压盖的笑,听着他低低地应一声。
之后,他将她放回了榻上,自己更了衣裳,躺在了她身边。做这一切事儿之时,白琅都是沉默的,一句不言,同先前的他并无二致。可当秦念再不指望他做什么回应之时,他却将她整个人突然拽进了怀里头。
“阿念。”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声音低沉温柔:“我……我也很是欢喜你。我的七娘。”
秦念一怔之后便笑了。帐中的灯火已然只剩下了挺远的一盏,光线微茫,他应该看不到她的神色。可她现下能把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了。
她很小声地说:“那时候,我可真害怕啊。我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你娶了别人,即便成了亲,我也怕你只是为了翼国公府的颜面才答应娶我。所以啊,你说你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我也觉得有些欢喜的。至少……至少为了好看,也是因为喜欢我,不是因为喜欢我的家族。”
她说着,不知怎的便哽咽了,眼睛很有些潮。而他的亲吻落在她眼上,声音温柔:“别哭,你现下知晓,都不算晚。我心爱的,就只是你罢了。不要你和旁的妇人一般贤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什么都无妨,只要是你秦念,就好。”
秦念闷闷应了一声,将面颊埋在他肩颈,轻轻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果然,再也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日子了。有他这样说过的话,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帐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帐内也渐渐满溢出一股潮湿泥土的芳香,有些冷,但白琅怀里头是暖和的。
第二日早上,外头的雨也还不曾停。秦念只随着白琅巡视了半个营区——除了那些个当值所以不得不冒雨晃悠的军士之外,全然没有一个人出帐门。军士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帐中,虽然没什么酒菜,也不能聚赌,但高谈阔论的声音却也委实不小。
于是,秦念在帐外听得里头大声讲论女人的时刻,当真尴尬地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十座营帐里,倒有五六座里聊女人……老兵吹嘘,新兵听,秦念虽然不敢朝里头望,但听得他们的口气,也分明臊得红脸。
白琅却是镇定,带她回了自己帐中后方道:“下一回不带你去了。”
秦念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点头,之后方道:“怎么都说这样的事儿?哪里还像天丨朝的军风……”
“不然该说什么?”白琅原本正取了一本书要看,听得秦念这般说,却忍不住笑了:“若是出征外族,能抓到女俘,只怕情形比现下还要不堪呢,如今只是说说,已然很检点了。”
秦念讶然:“这样也可以么……?”
“军行千里,不为了钱财女人,谁人用命?”白琅道:“能建功立业的,究竟不多。若是只能捞到个小小功名,那还不如趁着将军们下令之前多抢些钱财妇人来的合意。”
秦念索性抢了他手上的书:“那么,每一回严禁抢掠的军令都要比破城的时刻晚那么几个时辰……是你们故意的了?”
“自然。怎么?”
“我突然便觉得,咱们也不全是好人了……”
白琅登时便笑出了声,正要说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战靴踏过泥水的纷杂响声,夹杂着人言,仿佛是秦悌的声音。
军帐的帘幕立时便被掀了起来,秦悌看着他们两个人,却也不曾有什么尴尬神色,只是面色极严肃:“你可得到了消息?”
白琅一怔,道:“什么消息?”
“咱们的军粮昨日被劫了。”
不过是短短十个字,秦悌说话的口气也不算凶狠,可秦念却怔住了,望向白琅,见他的眉峰也是倏然皱起:“什么?!”
“我方才得到消息……这五千叛军在此与咱们作战,通过落凤城的粮道却被他们主力截断了。”
白琅沉默半晌,只说了三个字:“抢回来。”
“抢回来?”
“现在哪儿来得及再筹措那样多的军粮?若是断粮了,仗还怎么打?”白琅道:“他们劫了粮草,多半也是要自己拉走的。运粮车车辙深,痕迹明显,真若要追,轻骑前行总能追到!且喜昨日下雨,想必他们也走不快。”
秦悌听了,只是不言。这般模样,秦念都看出了几分意味,白琅又岂能不懂?于是他接着便道:“若是秦将军没有旁人可选,白某带……七千骑卒前去便是。”
这一回,秦悌果然也不再说什么了,只重重拍了白琅的肩:“白将军辛苦。这一功,不能叫士卒们知晓,却定要上表天子,向圣人请的。”
秦悌不客气,白琅自然也不客气,只道:“然而我还有一事——七娘我要带走。她回落凤城歇着便是,眼见着脸都叫风给吹皴了,做夫婿的实在不忍心。”
他竟然这样说?秦念一怔,想拒绝,却没法开口。
秦悌示意白琅主动请缨追击,莫不是两人都怀着将她送回落凤城去的念头?



、第82章 生死

而秦悌,终于是点了头了——其实哪里是“终于”,几乎在白琅话音落地的一霎,他便应许了。
果然是这样……秦念微微垂头。她什么也不能说,在军营之中有多么不便,她这几日也体验了个遍了。便是有堂嫂所赠的两名婢子一道,三个女子在四万将士之中,也只能叫大家都不大方便。
如果他们这样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回到城中,或许日子还能过得好那么一些。
只是会无聊罢了……吧?
及至秦悌出门,白琅方才匆匆回身,看着她,解释道:“七娘,我……”
“我知道。”秦念打断了他,勉强笑道:“我在这里,终究是不大方便的吧?没关系,我回落凤城里头去,等你们凯旋。”
白琅唇微张,许久,方道:“并不全然是不方便的因由……敌军,看起来比我们想的要难对付得多。这样一闹,竟叫咱们有些手忙脚乱。我怕你留在军中,万一有危险,该如何?”
秦念抬眼,道:“他们未必要有很大本事的,这一边儿伏击,一边儿劫粮,只要有一手成功了,便是极大的胜利,即便都败了,也不打紧。但是咱们败了一边便是大败——这般比较,原本便不公平。”
“可你还是回去我才放心……”
“我又不曾耍赖,哭着闹着不回去。”秦念道:“我也不曾恼你们啊……我回了落凤城,便好好等着,你们一定会赢的。”
他沉默须臾,轻轻应了一声。
而秦念却笑了,她总觉得,在白琅心意沉沉的时候,她笑一笑能叫他心里头好许多。于是,她从耳上摘下了一边儿小小的金花耳饰,抓起白琅的手,放在了他掌心里头。
“这个给你。”她说:“记得给我带回去啊,我在城里等你。”
不过片刻,她已然说了三遍“等”……仿佛这样说了,等待的时间便能一晃而过似的。
而白琅仍然沉默,眼睛看着她,仿佛有许多话,从来都说不出口,也不必说出口似的。
“什么时候走?”秦念算是没辙儿了,她没法逗白琅笑出来,而她此刻越是装作若无其事,他仿佛便越是自责呢。
而他这一回终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现下……”
“那么走吧。”秦念道:“反正快马疾驰,离落凤郡也只有一天的路程,繁杂的东西,便不必再带了吧?”
白琅点点头,勉强道:“你也……换上铠甲吧。”
这一回,秦念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她沉默地走到内帐,两个婢子也听了外头的话语,此刻自然上来服侍她。她们将轻甲披在她身上,然而终究有几条带子一向是秦念自己系扎的——就是那几条衣带,她颤着手,怎么也系不上。
婢子想伸手替她系,而背后传来白琅一声沉沉的“你们出去。”
之后,他将她铠甲的带子系好,取了头盔为她戴好。做完这一切,手却不曾从她脖颈前离开,捏着盔带许久,终于捧了她的脸,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了那么一下。
秦念身体一晃,终于还是站住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已然随着白琅,带着秦悌精心挑选出的八千军士,出了营门了。秦悌点人之时并不曾说明这一趟是要去做什么的,因而那些个军士们颇有些随意,秦念都能听得他们“低声”的谈笑。
直到离开营地二里多路,白琅停下向他们交代清楚了这一回的去向之时,这些个军士才算安静下来。亦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秦念分明觉得,从白琅说罢“这一回咱们是要夺回被劫的粮草”之时,全军行进的速度都变快了。
方才的说笑之声,登时被纷杂的马蹄声取代。
走到雨停,走到天色放明又渐渐暗淡,这一队人始终在以不伤马力的最快速度前行。派出去的斥候每隔一会儿便快马回来报信……据说,目下为止,并没有发现叛军的踪迹。
而在静默的前行之中,夕暮终于越来越深沉。
月亮升上了天空,北地的夜,永远都是冷的。可大概是一路疾行,秦念分明觉得铠甲里头捂着一层湿热的汗气,一点儿也不舒服……
她不想说,这也许是她与白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能相伴的最后一段路了,不必提这样娇滴滴的抱怨来叫他烦心了吧?
但无论如何,终于到了必须分开的地方了。
白琅勒住马头,对她道:“夺粮一事宜早不宜迟,我是不能接着绕路送你回城了……你带五十个军士走吧。从此处向东北直行,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到得落凤城下……好好等着我们。”
秦念点头,她想说的话有许多,但现下,仿佛也没什么能拿出来再说一遍的了。叮嘱?白琅不需要她叮嘱,至于旁的,更不好在外人面前表述。
白琅便这么点出了五十个军士给她,连着她的两个婢子,她统共能带走五十二人。若是叫她独个带这五十二人从大营回城,她是不敢的,然而当下只剩下了十多里路,她也便不怕了。
两边儿分了手,俱是疾驰而去。
秦念硬着心没敢回头看白琅一眼,只怕看了便忍不住想哭——送征人是不能哭的,不吉利。于是她只能这么不回头地鞭马飞奔,连着护送她的军士一道。
然而,偏就是这剩下的十多里路,跑了不到一半儿,她便听得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在前方响起。
不必多说,她已然勒住了马。
这地方离落凤城太近了,想来驻守落凤城的副将遣军卒出来卫戍,时刻准备报讯也是有的。
果然,这边儿的火把照映之下,从稍远处的小树林里出来了几名兵士,所着铠甲赫然便是天军将士的制式。
“什么人?”那边粗嗓大气地吼了过来。
秦念是不必答话的,自然有她的婢子喊回去:“是秦将军的堂妹,白将军的夫人秦氏!你们是刘将军的人吗?快点让开道路,让我们过……”
她话音未落,秦念却倏然有了一股子极强的不安感。
她总觉得,什么不太正常……这些兵士的铠甲看着正是天军的服色,说出的话却不甚正常。她与白琅在回来的路上,行进得并不太快,按理说秦悌遣回落凤城的报讯军士要比他们早很多到达才对。
所以,为什么这些守卡子的军士却不知道她是谁呢?看着身形也该猜出来了啊……
她心思动得极快,可还来不及说话,那几个军士便转身向后走了,一边走一边叫道:“你们等着,我们须得同执戟通报了才是!”
“好讲究,回头告诉郎君,好罚他们几个呢,长着眼儿居然……”方才答话的婢子拉转了马头,兜回秦念身边,小声抱怨道。秦念却没心思听她说话,径自向后退了一点儿,扭头看着身后的军士们,道:“你们可觉得他们有些蹊跷?”
她话音未落,树林里便又出来了几个人,这一回,却是有骑着马的军官了:“那边的可是秦七娘吗?”
秦念尚来不及答话,她的婢子便道:“正是了,还不快点儿放我们过去?”
对面却是沉默,好一会儿,那军官才道:“请七娘过来吧!天黑,看不清人!”
秦念便是心有疑惑,此刻也放下了多半。或许真是因为天黑,他们才这样审慎的。
于是,她带头向他们过去,可走了没几步,她身后的一名骑兵便高呼一声:“夫人且住!危险!不是我们的人!”
秦念骇然回头,她看着方才说话的军士,想开口问,却听得那名军官高呼了一声:“别叫她跑了!快追!上马追!”
饶是秦念听到自己人的提示时尚且懵懂,听了这一句,无论如何也明白了对方是什么人——叛军居然敢守着落凤城,还伪装成官军的模样……难怪他们能劫粮成功,便是押粮官,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也不需要再多啰嗦什么了,秦念勒转马头,双膝一磕马腹,高呼道:“走!”
这小小一片树林里头,能藏下多少人?除了这一道,往落凤城的官道上还会有多少叛军设下的卡子?她凭借这五十名骑兵,实在是不敢妄闯。
借了原本便在马上的光,待得后头的贼人上马追上来之时,秦念已然引着那五十名骑兵沿着来路冲出了一箭之外。
月光照洒在原野之上,如水如银,原本该是一个温美的良夜。然而此刻,旷野之间却绝没有半分静谧可言。
官军的马自然都是良驹,然而不知怎的,叛军的马可也不慢,这一路追击下来,秦念他们不曾被对方追上,可也没有把对方甩掉。她心头自然是有些着急了——沿着这里逃,一定能到达方才和白琅分开的地方,可是,她怎么知道分开之后他们向哪里走了呢?
找不到白琅,难不成她要带着这五十名骑兵一路逃回大营去?
他们的马可都是跋涉了一天的了,长久跑下去,只怕不能和叛军的坐骑相比……
秦念心中叫苦,可偏在这时候,后头的追兵中又有人发了一支鸣镝。之后,另一股军士便从斜前方冲了过来。
看着铠甲杂乱,这果然也是叛军。只是人数众多,看上去怎么也有七八百。
难不成她是直接闯进了人家的包围么?秦念一咬牙,只能再次变向,朝着没有人的一面接着奔逃。
天军将士们有人抽出弓箭回射的,秦念也发了几箭,隐约听得有人惨叫,想来是中箭后跌下马被旁人踩踏了。可她根本来不及看,一阵箭雨能阻隔什么?便是白日里瞄准了射,也射不死多少人,更何况这是夜里,箭矢出手,射到的是人还是马,只能全凭运气。
而叛军竟然就这么穷追不舍,一副不追到她绝不收兵的模样。
眼见着天边隐约发白,而坐骑越跑越慢,秦念终于狠下心,向方才出声提示她的军士叫道:“你可能认清方向?”
那军士一怔,应道:“能!”
“带他们突围!”秦念道:“和我分开跑,你们能出去几个是几个,无论是去找到白将军或者秦将军……把落凤城的情形同他们说清楚!”
那军士却道:“不可,夫人,将军嘱咐咱们保护你的。”
“痴愚!”秦念喝道:“你们跟着我,谁都活不下去!还要耽搁消息——难道你们要看着叛军在城外设卡的消息就此断绝,要咱们的将士一次次送死吗?前头山上有树林,你们借着树木,能走的都走!”
此刻她已然是迎着夜风疾驰了,寒风刺喉,她的言语伴着被风呛住的剧烈咳嗽一道出口,终于是叫那名军士点了头。
且战且退且散,待过了那一片树林,秦念身边也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这些个军士能有几个逃出性命的,但只要跑出去一个,能找到白琅或者秦悌,她死也不算太亏了。
没有别的法子可以选,叛军是冲着她来的。她自然不想死,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后头是追兵,前头是断崖——断崖之下,是干旱的山谷,而遥远的东边,太阳已然升起来了。
在很远的那座大城里头,现下应该正是第三遍报晓钟鼓的时刻吧?她的白铮,现下是不是刚刚醒来,被乳母抱着哺乳?她的爷娘,现下又在做什么呢?
秦念向断崖下瞥了一眼——这样高,真的够她摔死了。
于是她下了马,轻轻拍了拍马颈。这马她不认识,然而一夜的奔逃,也辛苦了它了。
走吧,能活着,就走吧。不必有什么生灵陪着她一起死——当然,对面的叛军,例外。
还是那名树林里埋伏的军官,此刻便站出了人群,向她道:“不必再顽抗了,你跟着咱们走,亏不了你的。”
秦念咬紧了牙。如今天色明亮了,她看得清他们的脸,一个个皆是本朝子民的模样……
“好好的天丨朝子弟,非要去给突厥人做犬马。”她冷笑道:“如今还要劝本族的女子去讨好你们的主人吗?”
那军官一怔,却哈哈大笑道:“七娘子误会!咱们的主子,七娘子却……呵,不说了,他若是见得你,一定开心得很!”
秦念哪里忍得了这般侮辱,索性也不说话了,张弓搭箭,瞄着那名军官。
彼人一怔,面上显出畏惧神色,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一步哪里够呢?
秦念松手,来不及看见血光,那小军官便向后仰倒在了地上,喉头分明插着一支没了小半的利箭。
而接着这一霎,她索性将箭壶里所有的箭矢全抽了出来,尽数上弦。
她不言语,只是看着他们。
其实她已然没什么力气了。她太累了,握着弓的手在抖,箭尖也不受控制地发颤。再射哪怕一箭,她都不敢笃定能射得死谁了。
但不能放下弓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畏惧,才能尽可能地拖延。秦念并不知晓自己的拖延有没有意义……但是,能多活一刻,总是好的。
她把那个小军官给射死了,之后呢?
如死一样僵持。秦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这长得看不到头的等待,是生和死之间的无数次的徘徊。
终于,叛军背后响起了马蹄声,这马蹄声单薄,不会是白琅的援军,秦念也不敢怀有指望,然而听得来人的嘱咐之时,她还是怔了一刻。
“要她活人!必须生擒!”
生擒?当真有这么容易么?
她心思才动,围着她的叛军便有一个人呆不住了,直直向她扑来。她一急,便将手上的几支箭都射了出去。
最后一支箭脱手,秦念的面色已然惨白——那几支箭一支破一支,是她从前闲极无聊练出的把戏。
在府上展现箭术,这自然无妨,可如今……她把这救命的几支箭全都射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简直就是个人肉盾牌,用过了,扔掉了,对于叛军而言不过是少了千分之一,对她秦念来说……
却是再也没有防身的东西了。
“快!”
听得这一声,见得三面叛军冲过来,秦念一咬牙,向后退了一步。
她踏在了土崖的边沿上。土石崩塌,连着她人一道跌摔了下去。
下落的时间很短,她甚至来不及去恨谁,心里头转瞬而过的全是那些个熟悉的面庞。白琅,阿娘,阿爷,崔窈,秦愈……
那些呵护过她的人,谁也想不到她会死在这里吧。但是,这样死总胜过被俘!她不愿意被人污秽,更不愿成为叛军威胁秦悌与白琅的人质。
只是……摔死会不会太也难看了点儿?
她心里头才晃过这念头,整个人便重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那该不是地面,她分明感觉到有硬物抵在她后背,然后侧滑,而撞着她的东西,分明上下弹动了几下。
再之后,腰上一阵剧痛,热流涌出。这般疼痛,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眼前发黑,心思像是风中飘蓬,再也把掌不住。



、第83章 相见

厮杀声已然停下许久了。
数里内,处处都散落着叛军的尸首。是大胜,可是此时的大胜,又能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来不及了。
活着的俘虏,此刻早就被剥了铠甲夺了武器,以粗牛皮绳绑住,一个个丢在地上——其实也没胜几个活人了,兵随将,有白琅这般所过之处人畜无生的将军,这一支骑兵砍杀敌人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但那些活着的人中,居然还有人知晓她到底去了哪里,一路引着他找来——这刀劈斧凿一般的断崖,摔下去了还怎能有命在?
白琅从看到这一处地方之时,便已然失声。他下了马,一步步走到崖边。
已经看不出她踩踏过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了。他站了很久,从日光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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