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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师 作者:寄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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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上空有黑气?!」讶然老声惊起。
睫羽如蝶又黑又翘,长而卷地一掀一扑,曲款儿语气还算温顺的问候。「老爷子,你的「病」也该好了吧?京城那头没你老人家镇住不成,赶紧挪回窝去,显显威风。」
被称为老爷子的老人气血佳,活力足,脸色红润,呼吸缓而绵长,一点也不像「重病在身」的濒危病人。
「赶人啦,小丫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轻松过,重责大任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能松快松快……唉,人老了就惹人嫌,走到哪儿都让小辈嫌弃……
「少在那长吁短叹,故作伤春悲秋的糟老头子样,老爷子自个儿摸摸胸口的良心,打从你向皇上告病求医后的这几个月,你拿走我多少灵丹妙药,把你养得红光满面,你给过我一两银子吗?」他是吃白食的。
原来曲款儿是计较有人将她的私货洗劫一空,难怪气愤难当。
老爷子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再下一子。「欠着,欠着,叫我孙子慢慢还你。」
「他还我?」她不满的冷哼以对,再度扬起的低笑声让她火冒三丈。「他自个儿都还欠我五十六八千六百两没还,加上老爷子你的欠款,刚好是一百万两,请问何时要还?」
给个日期,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不要像个冤大头似的替人卖命,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摆着,赔了夫人又折兵。
近年来也有兽丹的买卖,但是不是明面上的,没有官府的许可,只能私底下交易,一颗兽丹依品质从十几两到上万两不等。
基本上曲款儿已经很少狩猎,大多由白不醒和石磊出手,他们是这方面的好手,猎到的妖兽并不少,因此取出的兽丹不在少数,看得其他人眼红到不行,巴结着要一次买空。
不过曲款儿没卖,她让已具半个炼丹师资格的徒弟将丹药炼成补气、养生、提升功力的丹丸,遇着了富贵老爷、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再卖,一颗丹丸少说千两银子起跳。
谁知来了这位「病重」的老太爷后,他常常这里痛、那里酸的嚷着,藉机「借」走了刚出炉的丹药,和他孙子一样奸诈的耍赖,写下一张又一张兑现不了的欠条,厚颜无耻到极点。
欠债的比讨债的还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是吃定了她不会找老人家下手才有恃无恐,尽情压榨。
「自家人不说外话,孙媳妇呀!你赚得还不是你家三爷的,以后他当了大官,所得的俸禄和底下人的孝敬还不都是你的。」老人一抚长须,赫然是在朝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宰相大人宋东玑。
因为三位皇子为皇位已斗得如火如荼,身为兵家必争的宰相大人,他的支持是决定性的一方,每一位皇子都想拉拢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收买、利诱、威迫。
不胜其烦的老相爷遂假意忧心国事过虑而病倒,更索性以出外寻医为由离了京城这块不宁地,找上正四处游历、查访民情的外孙,很无赖地赖上了不走。
染上火焰的清媚眸子气红了。「谁是你孙媳妇,别一时顺口的乱喊,郎不情、妹不愿,你搭哪一条鹊桥?」
「是呀,老爷子,孙媳妇还没娶进门,你可别喊得高兴,喊多了,福气就没了。」爱凑热闹的元逢春在旁边打趣的道。
这一对小冤家的眉来眼去谁看不出来,只差那张窗纸没戳破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吵得虽凶,可从来没撕破脸过,吵着吵着感情就变好了,情愫暗生。
不然以曲款儿的冷情,她怎么多次以身相护危急一时的宫三爷,还任由他取走一颗又一颗的灵丹。
而向来寡情的宫仲秋只在意曲款儿一人,其他女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瞧都不瞧一眼,却会在百忙之中关心准备的食粮够不够,尽量备妥新鲜的蔬果以满足某人的口腹之欲。
「皇上金口御赐的婚事哪能做假,小丫头要认命,别想着抛弃我芝兰一般的外孙。」宋东玑得意地拈胡。
「将军。你输了,外公。」清润嗓音轻扬。
一看被堵死的退路,老相爷恼怒的皱眉。「你这小子太卑鄙,趁人不备,不知道要让让我老人家吗?不孝。」
不为所动的卑鄙小子神情淡然。「尚青,离这儿最近的是哪个县城?」
「回禀主子,是青阳县,离此约六十里。」尚青生得高头大马,由小厮升任为管事,负责一行人日常上的琐事。
尚管事也有七、八个跑腿的手下,不过不是人,是鬼,他们老在各地跑来跑去,同行的队伍过长反而拖累行程,用人不便利,要管吃、管喝、管睡,没有小鬼来得方便。
「呵,原来又回到起点,小师妹,绕过山去瞧瞧如何?那儿的万兽洞提供了你三年的粮食呢。」
「看一眼也好,被我吃得差不多了,应该没几只留着。」曲款儿眼儿一抛,好不迷人的回到四妖抬起的轿子。
时隔多年,青阳县的变化不大,百姓还是务农居多,不过多了几条商店街和几间茶楼、饭馆,唱曲的小姑娘抱着月琴游走在各大酒楼中,小贩的生意变好了,笑呵呵地数着铜钱。
少了妖兽为害,青阳县的人口多了将近十万之数,有的是外地搬迁来的, 有的是昔日离开又返回的县民,有的是边境打仗,流落至此定居的新住民,接到慢慢繁荣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才短短两年竟又换了三任县令,不是病故便是睡梦中逝去,才到任不到三个月的新县令居然是宫仲秋同科应考的探花郎刘道济,五短身材的他又胖了。
不过他被贬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其貌不扬又不善言辞,不懂逢迎拍马,不会巴结上官,逢年过节人家送的是一锭一锭的银子,他送自家娘子做的腌肉和酱菜、鱼干。
但这只是表面上,毕竟能考入前三名的人不会是傻子,他似乎是顺势而为,敏锐看出朝中局势,急流勇退的远离一触即发的朝廷内乱,来到被宫仲秋整顿得还算富裕的青阳县,天高皇帝远,当个一县之主反而自在多了。
「你倒是聪明人,刘大人。」三不管地带,三个皇子的势力未延伸至此,嫌地小人稀,无油水可榜。
种田人多,鱼米可收,可是最穷的也是农人,几百顷土地的税收还不如一名商户缴纳的税金。
「哈哈哈,宫大人才是青年才俊,国之栋梁,你们一行人多住几日,让下官好好招待招待。」来者是客嘛。
「又是咸菜、肉干?」宫仲秋打趣道。
他一怔,随即失笑。「宫大人也晓得下官在京里闹出的丑事呀?没法子,乡下人的穷酸气改不了。」
「宰相府也收过夫人送的酱菜,外祖父尝过后说甚为可口,甘脆清甜,配粥吃正好。」他有意说明并非耳报神,刻意探查官员家中大小事,事有凑巧,不是掀老底。
听到宰相喜欢他家的东西,刘道济笑得很开心。「小小贱物不值一提,原本还担心京里人吃不惯。」
「能入人口就是好东西,岂有贵贱之分,刘大人是懂得生活的人,让人十分佩服。」能适时地明哲保身,他的政治眼光相当毒辣,一眼看出身在此局中的风险,举家避灾。
小小的锐眼闪了一下,他拍拍养出不少肥肉的肚子。「下官也只是混日子罢了,没什么大出息,不过宫大人若想到街上看看老街坊,东街的福生酒楼值得一逛。」
「福生酒楼?」他在任的三年内并无此酒楼。
刘道济呵呵地眯眼一笑。「张大人和吴大人的死让下官深感遗憾,虽然下官未有机会识得,可全是好官呀。」
张大人、吴大人正好是前两任的青阳县知县,他们任职时并无异样,身强体壮,无病无痛,且都是正要一展长才的壮年,但却都死了。
刘道济不想当第三个任上猝死的知县,因此他下功夫查了一阵,但线索到了福生酒楼就断了。
「嗯,我会去看一看。」说完便告辞离去。
无缘无故的死去,查不到死因和伤口,宋东玑之所以当机立断的离京,主要是京城近半年发生十数起类似事件,死的全是朝中大臣和对朝廷具有影响力的皇室宗亲。
前一天还谈笑风生大谈军国要事,到了晚上就断了气,隔日挂上白灯笼传出死讯,一代名臣殡落。
单一事件并不会引人注目,一个接一个亡故才启人疑窦,就连在皇宫内的皇上都察觉到事有蹊跷,多次召宋东玑进宫商讨,暗地调查此事是否有古怪。
可是以宋东玑在朝数十年的历练居然查不出半点端倪,身边陆陆续续有老战友辞世,他惊觉不对,赶紧上禀皇上,谎称有疾连夜出京,找他的乖孙媳妇来解决人力不及的怪事。
可惜曲款儿根本不想管京城里那团鸟事,皇家的那些肮脏事她才懒得理会,谁当皇帝不重要,她早看中了一座风光怡人的山头,打算在此开宗立派,成为术流派第一人。
「你要是闲得发闷就去抄抄经书,为自己消消业障,你当官倒是上瘾了,别人的闲事也拿来管一管。」明明一脸奸臣相,何必精忠报国,想立传留史吗?
「青阳县在我的管辖下虽然不算风平浪静,万民安康,但至少县内清平,百姓安危,人人有饭吃,想必你也不愿意见到曾经努力过的祥和又被破坏了。」就像亲手拉出的土胚在手中逐渐成形,尽管烧不出出色的薄胎白瓷,在拉胚人眼中却是独一无二的。
覆上面纱的曲款儿修眉轻轻一拧。「我觉得你又在耍心眼,这次想算计我什么?丑话说在先,先收银票后办事,不要再想赖账,你们祖孙俩比下山打劫的土匪还可恨。」
要不是答应了师父要护他渡过三灾三劫三难,做人不可言而无信,她早就一走了之,谁还和他啰哩啰唆。
「我很穷。」两袖清风。
她一啐。「三年清知县,千万雪花银,当我不晓得你收贿吗?还有沿途被你查出的贪官污吏,流匪贼头,他们起出的赃银你没留一手?你鼓起的银袋子会不会装太多了。
他手很大,敢污抄家的官员小吏所置的私产,三分之一流向他银带,三分之一捐给当地贫苦人家,剩下的三分之一才缴回国库,不辨忠奸的皇上当他是好官,还下旨表扬。
「嘘!小师妹,这是给你备的聘礼。」爹娘尚在不分家,他的确很穷,置下的家产都不在他名下。
宫仲秋手中的确有不少田地,庄子、铺子,或租或佃的收取租金,但为数不多,除非全转兽卖出去才有巨额的获利。
曲款儿面上倏地一热,狠狠瞪他一眼。「少拿我来说嘴,小心晚上我放几十只鬼和你彻夜长谈。」
「我二十了。」同龄的男子都已有好几个孩子在地上爬。
「你一百岁也与我无关。」她扭过头,不看他眼神中的意味不明,看了心烦意乱。
「小师妹十五了。」好快,小小的个头都这么大了,老爱张牙舞爪,明明一丁点高却摆出我比你厉害的模样,神气活现的要占上风。
那时的他心高气傲,看不惯她的装模作样,只想着踩她一脚,将她踩在脚底下,师父是如此睿智的世外高人,怎会找了个目中无人、老气横秋的野丫头为徒,简直是自毁道行。
「你要帮我办及笄礼吗?免了吧,羊毛出在羊身上,说不定我还得倒贴银子。」她从没把年龄的事放在心上,因为她不知道确切年纪该算几岁,这一世与另一世无法合算。
看她娇嗔的眉目,他笑了。「你十五、我二十,凑合着也能白首一生,你早晚要嫁人,不如嫁给知你性情的我,起码我不会嫌弃你会吃,被你可怕的吃相惊着了。」
「呃……你是宫仲秋?」
「是。」
「本人?」不是妖魔幻化?
「是的。」他笑道。
细白手背往他额上一覆。「没发烧呀!」
「我家世清白,身体康健。」宜为良人。
「呿!本仙姑判定你疯了,这么掉鸡皮疙瘩的话由你口中说出,我浑身发冷。」想捉弄她?门都没有。
曲款儿相信世上没有平白对另一个人好的人,只有有利可图才会表示出瓦解他人防心的善意,以利益结合来达到目的的,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谁理会,同样的道理。
「我也认为我疯了,自找麻烦。」他暗叹了口气。
本以为自己是厌恶她的,非常厌恶,希望她只是人生的小插曲,船过水无痕,少有交集。
直到他看到白不醒跟前跟后的跟在她身边,眼中不时流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光,而后又有个崇拜师姐的小师弟一脸恋慕地看着她,他平静的心终于起了浪潮。
在瞧见小白貂躺在她肚上睡觉,小脑袋直往她怀里钻时,强烈的妒意油然而生,他嫉妒一只还没有能力变成人的小兽,想把牠撕成碎片。
那一日,他吓着了,落荒而逃。
冷静地思考了几日,他终于厘清被自己忽略多年的心意,他的厌恶源自于她的不与人亲近,小女娃眼底的鄙夷伤了他的自尊,因此他也决定视她为敌人,再三打压。
其实,他是喜欢她的,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喂,知道是麻烦就别碰,我又不是非你不可,啊——」是谁没长眼,冒冒失失的撞到她?
「款儿,小心!」宫仲秋伸手一拉,将娇人儿拥进怀里,一手扶着她后腰。
每一次出门都带一大堆太显眼,宫仲秋和曲款儿这次只带尚青为护卫,秀姑伺候,鬼奴赶车,其他人留在县衙休息,暗色、疏影等人则保护此行未带太多人的宋东玑。
殊不知到了福生酒楼门口,两位走在前头的主子正要进入,冷不防一道影子从里面冲出,直接往没留心的曲款儿身上撞,宫仲秋立即闪身维护,侧身闪过扑至的人影。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接住我,我要让我爹把你捉到牢里打五十大板!」摔倒在地的女子一身华衣绸缎,头上珠钗金银交错,低着头骂骂咧咧地怪罪于人。
可惜没人扶她一把,看笑话般从她身边走过。
「放手。」曲款儿小声冷喝。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宫仲秋笑如暖阳的牵着微冰小手不放。「世道不平,处处有危险,你看,上个酒楼也差一点伤到你娇弱的身子,平时叫你多吃点总是不听话,尝到苦头了吧?」
她吃得还不够吗?他这是反话还是讽刺。「你在搞什么鬼,我壮得可以把酒楼拆了,再掘地三尺埋了你。」
「款儿小师妹要走好,看好脚下,别再被人给撞了,你这小身板不经撞。」她也会脸红?真是稀奇了。
「别别,拜托你恢复原来的样子成不成,我觉得很毛……」背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曲款儿很不习惯他的温柔,感觉大魔头又要使坏了,最好赶快闪开,以免遭殃。
「站住,本姑娘没允许你们走,都给我停下!」那刁蛮的女子不许别人忽视她,长鞭子一甩就想攻击。
没人看清楚宫仲秋是怎么抱着怀中人儿移动,只见鞭子尚未落下,两人已上了二楼雅座,落空的鞭子在地上挥出一条鞭痕。
「姑娘家用鞭不好看,小师妹别学。」她那身气力挥一鞭,地面不裂成河才怪,毁屋无数。
「你认识她?」她眼儿一眨一眨地,不笑也媚人。
「不认识。」他回答的有点快。
「欲盖弥彰。」瞒得了别人骗不过她,她对他的一言一行太熟悉了,简直连毛细孔也数得出来。
他笑笑地摸摸她的头,感受发丝在指间滑过的细柔。「蓝城大司马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小时候缠过我一阵子。」
「哼!旧情人。」
「少胡说,情人只有你一人。」能令他动心的唯有她而已,而他还差点错过了。
听他眼也不眨的说着不害臊的话,媚眼一闪的曲款儿在心里暗骂他妖孽,又想用绝代风华来迷惑人。
「本姑娘的鞭子你敢躲,活得不耐烦了!报上名来,我非将你挫骨扬灰……啊!你是仲秋哥哥?」女子跟着冲上楼,一看清面前的人,顿时喜出望外,娇蛮的神情如同变戏法一般,一下子温柔似水。
宫仲秋头也不抬,面不改色。「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姓官,官中禾,南阳人士,与姑娘素不相识。」
果然是腹黑男,随口一编的谎话像是真的,中禾不就是从「宫仲秋」中取出,曲款儿暗笑他演技佳,适合当戏子。
「我没有认错,你是仲秋哥哥,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是我,我是左青瑶,你的瑶儿妹妹,仲秋哥哥不认得了吗?」左青瑶强拉着宫仲秋的袖子,眼中隐隐有喜悦的泪光浮动。
「很抱歉,在下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麻烦姑娘放开在下的衣袖,感激不尽。」再扯下去就破了。
「仲秋哥哥……」她眼眶红了,泫然欲泣。
「姑娘,在下已有未婚妻,请勿在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唉,她死缠活赖的个性仍是丝毫未改。
我不在意呀!曲款儿眯眸一笑。
你不在意我在意。宫仲秋回眸一瞪。
第八章
「臭丫头,你想跑到哪里去,大爷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乖乖的给我过来,否则打断你的腿,看你用哪只脚跑!」
咚!咚!咚!很沉重的脚步声。
感觉二楼雅座的地板陷下去又弹起,一步一陷一弹,再一步,又是一陷一弹,明显感受到来人的身躯庞大。
仔细一看,先前挥鞭子,盛气凌人的左青瑶刷地脸上血色尽失,她颤着身,双手环胸一直后退,直至退到墙边,两脚一软滑了下去,蜷缩着身子。
看起来她很害怕,非常害怕,怕到连脸面都可以不要。
直到雅座的楼梯被庞然大物挤破了栏杆,厚重的压迫感袭卷而来,抬头一看的曲款儿和宫仲秋终于了解她在怕什么,因为这家伙着实骇人。
形似昆仑奴,却比昆仑奴还要高壮几分,头大, 身体是圆的,反倒四肢是正常人的粗细,浑身横肉一抖一抖的走来,彷佛看见一座会走动的山,正霸气十足的迈步。
「还不过来,想要我把你烤来吃吗?你的侍女们还在屋子里哭,你想丢下她们不管,自个儿走人?」他发出难听的桀桀笑声,像是菜刀磨着锅底,听起来十分刺耳。
「不!你……你不能吃她们……我……我爹会派兵灭了你……」她好怕,谁来救救她。
「桀桀桀,来一个吃一个,来两个我串一双,兵?呵呵,大爷不怕,那个也好吃,脆脆的,就是肉质有点硬。」
「你……你吃人……」她吓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脑子不管用了,一片乱纷纷,尽顾着害怕。
「你听话我就不吃你,来,跟大爷走,大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有一群和你一样如花似玉的美姑娘呢。」他边说边流涎,两颗眼珠子忽大忽小,还会分两边。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我不去!」左青瑶慌乱的摇着头,身体抖得像快散架的筛子,蓦地,她眼角一扫,顿时两眼发亮地往前一爬。「救我,仲秋哥哥,你一定要救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我是被骗来的!」
脚上被她湿湿黏黏的手汗弄得实在不好受,很想一脚将人踢开的宫仲秋忍住眼角的厌恶,他低视双手紧抱着他小腿肚的女子,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名正言顺地把她甩掉。
「小子,大爷的事你最好别管,这个臭丫头是我的,不想被我脚丫子踩扁就安分点。」
「她认错人了,我没想要管,也不敢管,可是她抱着我的脚不放,你说该如何是好?」像这般没脑的蠢货就该剁碎喂猪,免得自个儿找死还连累别人。
「仲秋哥哥,你……」一脸难以置信的左青瑶哭了出来,眼泪和鼻涕全糊在一块,落在宫仲秋的衣服上头。
没几人知晓宫仲秋有十分眼中的惧污症,他外表看来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挂心的样子,实际上他不能忍受有一丝污渍粘在穿着的衣物上,只要有点脏他就会浑身不对劲。
左青瑶的无心之举触动了他的逆鳞,刹那间,白衣胜雪的姿容寒烟如冰,整张脸泼上浓墨般暗沉,微带一丝千年不化的清冽寒意,眼是冷的,唇则抿起,阴鬼夜行……
「姑娘,要死死你一人就好,何必要牵连无辜,自己识人不清是别人的错吗?你蠢笨如猪轻易受骗是你天生不长脑,有哪家的闺阁千金会在无父兄尊长的陪同下出门?你这样分明是挥着红巾教人捉你,现在人家如你所愿了,你还有何怨,有何不甘?汲取教训,早早去死,省得遗害世人。」
宫仲秋一口气辱人不带脏字,说完一杯凉茶送到他面前,他看了看送茶的人巧目盼兮,睐眸一笑,他天大的火气也消了,眉目清朗地回以浅浅笑容。
「仲秋哥哥……」左青瑶哭到没声。
「说的好,兄弟,我欣赏你,女人全笨得要命,自以为聪明又爱耍小心机,男人一根指头就能搓死她们,这臭丫头我带走了,你随意。」这小子上道。
大汉拖着笨重的身躯,一只大手有熊掌的五倍大,他弯下身,轻松一捞,就把全身虚软的左青瑶像拎小猫般拎起,他还左右摇了摇,确定她没坏掉,人是好的。
此时的左青瑶已经吓得四肢僵硬了,喉咙梗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泪流不止。
尤其在听见那句事不关己的「慢走,不送」后,她犹带希翼的双眸彻底绝望,心如死灰。
突地,轻软的嫩嗓响起。「老蛟,别急着走,咱们聊聊,叙叙旧,你又发福了,想必吃了不少人吧?这两年日子过得很滋润嘛。」
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的巨汉忽然浑身肥肉一颤,粗厚的脖子很缓慢、很缓慢地回转,惊慌又不愿相信,整张脸纠结成一团。「你……你是……不,你不是……可是……」
「我是。」曲款儿笑笑的取出一叠黄符,当成扇子掮凉,张大眼睨着他。
四周静了一会,突然——
「啊!红衣魔又回来了,快逃啊!」
众人只听见人体落地的砰声,地上多了一张剥落的巨大人皮,在眼睛来不及眨之前,一团黑色物体倏地飞出酒楼,惊人的庞大身躯竟如此滑溜,一溜烟就不见了。
好骇人的移动速度,他是怎么动的?!
或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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