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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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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那股子脾气,好赖将徒弟教导地知书达理才是,长辈问话,半天不回答,这规矩究竟是怎么学的?”
柳娘子有些不愉快地皱了皱眉。桑榆按下她微微握拳的手,淡淡地道:“夫人,桑榆在虞家,始终是外人,不过是托了阿姊的福,才能找到一处安身地,可说到底,那一亩三分地并非是我自己的。相公夫人的名帖里只说请老夫人带着虞家女眷过来吃茶,其中自然是没有桑榆的。”
常夫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可刚要开口,柳氏搁茶碗的声音却是比她之前那一下要重了不少。
清音阁内,视线顿时都集中到了柳氏的身上。
柳氏吩咐道:“阿碧,去前面看看,阿郎那可是开宴了。”
名叫阿碧的侍娘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应了声喏。
柳氏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眼皮微抬,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宋七娘和常夫人,又看向秦氏,笑道:“你看,这事是我糊涂了,瞧我这记性。六郎平日就与我们宰相府交好,我又挺喜欢谈二娘的,不妨同六郎说说,以后多带二娘过来坐坐。我心里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偏生生的都是儿子,儿子又一溜烟生的都是孙子,我现在呀,瞧见二娘就觉得心里高兴。”
秦氏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袁氏和桑梓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时候是该高兴还是如何。柳氏这番话,摆明了是帮桑榆挡下那些中伤的话,宰相府这份人情,不管如何,虞家是受下了。
却说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桑榆,这时候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碗,盈盈起身,行了个万福:“相公夫人这话,桑榆可是信了的,日后一定常来打扰,到时还请夫人不要嫌桑榆麻烦。”
阿碧从风雅堂回来,说是前头相公已经开了宴。柳氏点点头,挥手吩咐开宴,随即便有一早准备好的侍娘婆子端着菜肴进了清音阁。
宰相府到底是宰相府。饶是因玉石而富贵如虞家,这宴席上头的道道菜肴,桌案上的壶壶茶水,就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白煨肉、八宝肉圆、羊羹、生炮鸡、鳝丝羹、素烧鹅、蓑衣饼、脂油糕、鸡豆糕等依次上桌,又有武夷茶、洞庭君山茶、各色果酒,吃得人无不赞叹宰相府的厨子手艺非常。就连桑榆的眼睛都亮了亮,多夹了几筷子的生炮鸡。
然,虽说是开宴吃饭,却不妨碍各家夫人们趁机观察在座的未婚小娘子们。
谁家设宴,不是一面想着人际往来,一面暗自打量合适的人家,盼着给自家子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或是娘子。
若论容貌,清音阁中,无人比得过宋七娘。可宋家家世式微,宋七娘又被圣上赐婚于虞家六郎,各家夫人们自然是觉得惋惜了一些,将目光从这位奉元城第一才女的身上移开,退而求其次地往旁人身上打量。
而除却宋七娘,在座的容貌才情都不弱的,便是几家四品官员的女眷,虽看着有些小家子气,可若不是给嫡长子娶妻,倒也是可以考虑在内的。
至于那柳娘子身边坐着的谈家二娘,模样是生得不差,品性才学听说也挺好的,更是习得一身医术,医治寻常的病症不在话下,又擅长制药,做美颜膏方。如此看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媳妇人选,只是当嫡长子的媳妇,有些上不得台面,当次子或是庶子的媳妇,却又显得锋芒太过。
如此思来想去,反倒是无人看好桑榆。
这事,桑榆自己不知情,柳娘子也不知情,唯独柳氏看着在座夫人们打量桑榆的眼神,隐隐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被人排除在外了。
宴席罢,宰相府在后花园摆了戏台,请了奉元城这段日子最风行的戏班子来唱戏。夫人们自然是肩并着肩坐在台下看戏,年轻的小娘子们有不耐烦坐着的,便四五人一道,一块在后花园闲逛了起来。
小孩吹不得风,柳娘子便在后花园可以眺望整个宰相府的忍冬亭里,指挥着桑榆放下亭子四面的垂帘:“……这外头风大,吹坏了吃苦得还是你,赶紧把帘子都放下来,也省得那帮子没事干的小娘子时不时往你身上扫两眼。”
桑榆哭笑不得地照做,嘴里道:“她们要打量,是她们的事,师父做什么要理睬她们,左右我不觉得受影响就是了。”
“你个死没良心的!”柳娘子啐了一口,“那些小娘子别看一个个模样温和,扔进世家后院里,不消半年,个个都是美人蛇。你这人惯常刀子嘴豆腐心,别是哪天被她们联手卖了才好。”
“我与她们又并无来往,卖我作甚?”
柳娘子翻白眼:“你姐夫房里的丁姨娘,素来与你也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何时不时就在你身上动文章?”理由是五花八门的,不变的只有女人的嫉妒心,和为了讨好男人的伏低做小。
桑榆摸摸鼻子,吐吐舌头笑道:“师父放宽心。丁姨娘说到底还是因为阿姊的事,才时不时地找我麻烦。待生辰过后行了及笄礼,我打算搬出去住。”
“合适的房子找到了?”
“找到了!”桑榆笑着,想起前几日找到的那处宅子。
其实早在还没回奉元城前,她就有搬出来独居的想法,只是碍于形势,并没有做出行动,可既然虞家不欢迎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倒是不妨趁机搬出去。
于是,在回奉元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桑榆借助柳娘子的关系,把各处环节打通,更是找了一处价钱公道,交通也便利的宅子,只等着过完生辰走人。
桑榆思忖着,要不要搬出来独住后开家铺子,专门给妇人看诊,兼顾做些美颜膏方的买卖。
说话间,外头又忽然传来说话声。
“亭子里的可是柳娘子和谈家二娘?”
透过垂帘,隐隐绰绰能瞧见亭外站着几道人影,听声音,是方才的小娘子们。
柳娘子捧着杯汤色青碧的茶水,垂着眼帘喝茶,似乎丝毫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桑榆哭笑不得。师父喜静,这次愿意来宰相府,还是因为相公夫人发了怒,这才不得已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这会儿有人上门,自然是不愿搭理。
亭外的人大约等的有些不耐烦,又见外头并无侍娘候着,伸手想要掀开帘子往里走。有人还算识礼,轻声劝道:“就这么进去,不大好吧,有些失礼。”
“有什么失礼的,人家都不说话,你想站着给人当门柱不成?”
“既然知道亭子里的人不说话,娘子又何必非要进来不可呢?”
帘子突然掀开,看见桑榆手里还拉着一边的垂帘,柳娘子又抱着孩子靠坐在亭内一角,打头阵说话的那小娘子腾地就涨红了脸。
桑榆挑了挑眉。
柳娘子道:“这不是裴家十七娘么,令堂身子最近可好,上回服用的药可还有效?”
她虽不喜与人来往,却是对裴家略知一二。先不说这裴家过去几代便任职太医署,只说这三代单传,至如今当家的裴太医十六岁起,为能多子多孙,家中一妻六妾,底下子女,从大郎起,一路排行至十七,方才作罢。这事,还是上回单一清被缠得无奈,去给裴夫人号脉回来,她方才听说的,只觉得裴家这位当家,实在是生猛的厉害。
而这裴十七,正是裴家最小的娘子,如今尚不过才十一二岁,却已显露出一身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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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云雾敛(四)
有的人;大抵天生就有些天真过头;听不懂旁人话里话外两重意思。
裴十七不以为然:“还算有效吧,不过比起太医署的药;还是差太多了。阿娘如今改喝阿耶开的药了,气色比从前好多了。”
柳娘子嗤笑。桑榆深深地看了裴十七一眼。
裴夫人的病说白了,是很多高龄产妇都容易遇到的问题。四十多岁才怀得这一胎女儿;从得知怀孕开始进补,一直补到临盆;结果生产的时候出了岔子;大出血,差点没能救回来。之后几年,陆陆续续的进补、调理,身子却始终不见好,弄到后来,连裴太医都对人老珠黄的正妻避而不见。
在崇贤坊的柳宅前守了三天三夜,缠得单一清不得不去给裴夫人看诊的人,不是裴太医,也不是这位夫人所生的几个嫡出子女,反倒是从小养在裴夫人名下的一个庶子,心疼嫡母受难多年,听闻单一清回了奉元城,紧赶着就过来求医。
到现在为止。裴家与单一清接触的,仍只有那位并不出彩的庶子。
“你笑什么?”裴十七脸上一白,觉得被人嘲讽了,有些生气。
柳娘子支肘,面上带着揶揄的神色,一边逗弄怀里的孩子,一边笑道:“十七娘来这,是要做什么?讨杯茶水喝吗?那你们呢,又是为了什么?”她说着,视线扫了一圈跟在裴十七身后的若干小娘子。
她这么问话,自然是没人敢随意应答的。毕竟,如今不知柳娘子名号的人,在奉元城内几乎没有,即便是宫中的贵人提及这一位,都会赞叹两句。
可有的人,天真如斯,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宋姐姐身子不大舒服,想说找个没风的地方坐着休息休息,我转悠了一圈,才见着这个亭子。”裴十七哼哼两声,“柳娘子若是愿意,还请让出这个亭子,让宋姐姐能在这休息会儿。”
柳娘子不说话。
桑榆不由哂笑:“若是七娘想找个地方休息,这亭子这么大,她来便是了,十七娘又说什么让。”
“可你们这还带着孩子,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大哭,吵得宋姐姐不能好好休息。”
“那就另寻它处!”桑榆眼神一凌,“或者,与相公夫人说一声,差人送七娘回府也可,既是身体不适,那就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别耽误了病情。”
“你这人怎的如此心肠歹毒!竟然还咒人生病!”
“小娘子既然说了七娘身体不适,那自然是要看大夫的!若是觉得麻烦,倒不如,小娘子在前头领路,我去给她号个脉!”
“像你这般心肠歹毒的人,我才不信你会给宋姐姐看病!你不就是想在宋姐姐面前炫耀你拜师柳娘子嘛,一个三十几岁才成亲的老姑娘,也亏得你当做宝一样恭敬!”
两人越说越激烈,却已经不是单纯的争辩了,眼见着谈家二娘仍然一字一句不偏不倚,裴十七已然是面红耳赤,张口闭口皆是粗鄙的言语。别的娘子们越听越心惊,慌忙上前劝阻。
“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我还听说你竟然给平康坊的妓女看诊,真是脏死了!”
桑榆脸色大变,却并非是因气恼她将自己私下给平康坊看诊的事摊在明面上。给平康坊看诊的事,藏得了一日,藏不了一辈子,加上她当时出现在舒五家的时候,可是见着了和虞安在一起的裴十三,裴十七会知道这事,她也能猜的其中一二。
只是没想到,一个世家娘子,竟会口不择言,说出这么些不好听的话来。
忍冬亭在后花园中一座大假山上。话音刚落,没等桑榆开口,假山后头的池塘里传来噗通的落水声,继而又尖叫声响起:“有人落水了!快救命啊!”
柳娘子眉头一皱,抱着孩子坐直了身子:“二娘,去看看。”
桑榆点头,没再理会站在亭子外头的这几个小娘子,快步走下假山。
桑榆赶到池塘边上的时候,旁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大多是闻讯赶来的娘子夫人,一个个脸上都是慌张的神色,更有前头几位郎君赶了过来。
宴席罢,各家阿郎自是不愿再拘着郎君们,也因此,听着动静,郎君们纷纷赶了过来。
有人跳下水去救人了。
水面上扑腾着一个身影,杏黄色的帕子飘在池塘的水面上,被她扑腾地荡到了池塘边上。有人拾起帕子,吓得脸色都白了:“是宋七娘!”
岸上的人听了声音,赶忙往池塘里看。先前往池塘里跳下去的是虞安,看背影,桑榆就就认了出来。他水性不差,过去在南湾村的时候,也跟着文虎哥下水游过泳,这会儿几下就游向了宋七娘。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就把前头的夫人阿郎们都吸引了过来,很快,秦氏就看见儿子湿哒哒的一身,连拖带抱地拉着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娘子上了岸。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秦氏的声音尖锐,听得旁人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一旁的柳氏赶紧差人找来衣裳给宋七娘披上,又担心地看着虞安,询问道:“十二郎如何?来人,带十二郎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虞闻跟着孙青阳一道才刚走到出事的地方,就看见宋七娘睁开眼,瞧见身边站着的虞安,顿时有些慌了,直往扶着她的侍娘身上靠,眼眶里蕴着水汽,眨眨眼就能落下泪来。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孙青阳探了个头,瞧见宋七娘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忙别过头,咳嗽两声,“那什么,好了好了,还是赶紧送七娘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别病了。”他说着,冲着桑榆眨了眨眼,“二娘在,不妨跟去给七娘号号脉,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宋姐姐就是因为她才落水的!她不许去!”
裴十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了桑榆的身上。
却见她面不改色,似乎对周身的混乱毫不在意,反倒叮嘱扶着宋七娘的侍娘赶紧吩咐人去厨房煮点姜汤,无论如何要让人喝下暖暖身子,又说她稍后就过去号脉。
裴十七却有些不依不饶,裴十三脸色铁青,拦住作势就要对着桑榆动手动脚的妹妹,低声呵斥了几句。
可人家非但没听话,还眼泪哇哇地指着桑榆,大喊:“宋姐姐身子不舒服,我去求柳娘子,请她让出亭子好让宋姐姐休息休息,可这人心肠歹毒,不仅不肯,还出言讥讽!要不是她,宋姐姐怎么会走着走着就落水,肯定是身体难受了!”
到底愚笨的人少,裴十七这话听着实在牵强。柳氏脸色微变,忙有娘子夫人上前劝阻裴十七,生怕她再失礼下去会被赶出宰相府。
容不得这人再胡言乱语一句,柳氏扭头询问旁人事情的来龙去脉。秦氏顾不得听完,急匆匆地去看儿子。孙青阳却是饶有兴趣,一边听,还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虞闻几眼。
事情其实很简单,宴席罢,宋七娘就同其他几位娘子一起在池塘边喂鱼聊天,聊着聊着,也不知怎的,兴许是踩着哪块苔藓了,人就这么往池子倒了下去,一旁的娘子们虽有心想扶她一把,却是追不上她落水的速度。
虞安原本就是想着过来找宋七娘的。他先前新得了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正打算献宝,不想走到池塘边,正遇上这事,忙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救人。
事情这么一说,众人自然是明白,宋七娘落水的事根本就与谈二娘无关,说不定,连裴十七说的那些话,也是人胡乱编造的。一时间,夫人们打量裴十七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十三哥……”裴十七咬着唇。她到底还是个小孩,脸皮薄,又一贯被裴家娇宠着,哪里经得住这么多人的打量。
裴十三怕她误事,赶紧拉着她往暖阁走,嘴里愤愤道:“阿娘平日宠你太过了,竟是什么鬼话都往外说!你要是不想裴家日后在宰相府面前没有脸面,就赶紧闭嘴,回头给人登门道歉去!”
“十三哥,这怎么能怪我。”裴十七委屈道。她是替宋姐姐觉得委屈,明明圣上都赐婚了,可虞家六郎却连句话都没有,一直能避开就避开,折腾的宋姐姐伤心伤身,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身体不适,还一不小心就落了水。说来说去,都是虞家的错!
裴十三恨她不长心眼,却也实在找不出能堵她嘴的话来。
却说宋七娘那边。桑榆担心她身子弱,这一落水,真弄得一身病出来,赶紧往她换衣的地方跑。门外没侍娘候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到里头在说话。
“你好端端的,怎的就落水里去了?”这是宋夫人的声音。
“女儿头晕,许是在宴上吃了酒的关系,有些不大舒服,所以才在池塘这边一不小心落了水。”宋七娘的声音轻柔柔的,带着些许惊魂未定。
“好了好了,回头阿娘请大夫给你看看,你身子弱,别落下什么病根来才好。”
宋夫人紧张自己女儿,满心满眼都在担心她这一落水,会不会哪里受伤,什么地方不舒服。看到女儿一脸难过,宋夫人搂着她一顿伤心,继而又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那什么身体不大舒服,一不小心落了水的理由,宋夫人是怎么也不会真信的。等到屋子里没了旁人,宋七娘终于是说了实话。
宋七娘又羞又恼,咬着唇低声道:“方才在假山下听到亭子里裴十七娘说话的声音,女儿实在是吃了一惊,所以才一不小心就脚滑了。都怪十七娘,好好的世家小娘子,张口就说些腌臜的话来。”
“裴十七娘?她说了什么?”奉元城虽然大,可世家之间总归是有往来的,这裴十七娘,宋夫人记得,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娘子,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她说,她说谈家二娘在给平康坊的妓女们看诊……”
宋夫人吃了一惊:“这事休得胡乱说出去。要是真的便罢,若不过是道听途说,传出去被人追究起来,丢的是自家脸面。”
裴十七娘那,宋夫人心想也是要去提醒一番的。不然,宋家女学出来的小娘子,那些个腌臜的话竟是张口即来,如何说得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每日么么哒~
第45章 云雾敛(五)
宰相府并非什么铜墙铁壁;宋七娘在宰相府落水被虞家十二郎救起的事;也不知是怎的,就传遍了奉元城。
等到宋家想要掩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甚至还有谣言说,宋七娘被救上岸的时候,衣衫不整;酥胸半露,被虞十二郎摸了个彻底;顺带也被围在池塘边的其他郎君们都瞧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七娘哪里还有清誉可言,这才刚从宰相府出来第二天,就因为哭得不行,发了高热,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
大夫来了几波,药方子换了一贴又一贴,这病起起落落的,愣是不见好。
到后来,宋家无法,只得差人去崇贤坊的柳宅请单大夫。
其实宋家并不愿意请单一清。一来这人脾气古怪,二来他如今跟宰相府也算是有了弯弯绕绕的关系,宋家实在是不想在这时候还跟宰相府扯上什么关系。
可论医术,奉元城内,除却皇城里那些太医们,单一清能称第二,就无人能称第一了。
只是,等到单一清真的登门后,宋夫人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七娘,单大夫来了。”宋夫人沉着脸进屋。
宋七娘在床上躺着,脸色不大好看,见阿娘看起来情绪不对,难免有些担心,咳嗽两声,低声询问道:“阿娘这是怎么了?”
“你之前说裴十七娘的话,是不是真的?”宋夫人压低了声音问,床榻前立了一道屏风,隔开了内室和外室,“单大夫来给你看诊了,可身边就跟着那谈二娘呢。”
一听说桑榆也跟着单一清过来了,宋七娘顿时脸色有些发白。她还清楚地记得在假山下听到的那些话。哪家正经小娘子会去平康坊的,更别提跟那里头的妓女有来往。
一想到是这样一个不知轻重,没有廉耻的小娘子一次又一次胜过自己,宋七娘就觉得心口气血顿时就往上涌了,有些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
奉元城内的大夫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平日里也时常会有大户人家请过去给女眷看病的。可人家年纪大,自是不用在意什么男女大妨的问题,偏生单一清的年纪轻,从前就鲜少会进闺阁给未出嫁的小娘子看病,成亲后更是坚持这一条。
但凡给女眷看病,其实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大夫们总归是有些避讳。
宋家不知道单一清带着谈家二娘上门是来干什么的,直到进入七娘的闺房,单一清老老实实地坐在屏风外,指挥着谈二娘绕过屏风去看看七娘的时候,众人这才后知后觉。
敢情人家带着妻子的徒弟过来,是为了方便看病的。
饶是宋七娘心底并不喜欢桑榆,这时候却因为身体关系只能闭着眼,仍有她打量。
望闻问切。
单一清坐在屏风外,喝着侍娘沏上来的阳县差,悠闲地很。反观屏风后,宋夫人绞着帕子,有些担心地看着女儿,又怕桑榆是个本事不到家的半桶水,不仅没能看出女儿生的是什么病,还把好端端的人给医坏了,半刻不肯离开。
“骨寒热者,病无所安,汗注不休。”
桑榆一开口,宋七娘的眼皮就颤了颤。屏风外,单一清的声音就悠悠地接了一句:“怎么治?”
“齿未槁,取其少阴于阴骨之络;齿已槁,死不治。”
话音才落,宋夫人的声音蓦地拔高,又尖又利:“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死不治?”
宋夫人这般说话,实在有些失礼,可转念一想,到底是心疼病榻上的女儿,情有可原。
“邪在骨,因此发生寒热病的病人,会狂躁不安,汗如雨下。这时候可以看病人的牙。”桑榆抿了抿唇,也不去顾忌宋七娘是真在昏迷还是病得太重不想睁眼,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翻了翻她的下唇,续道,“如牙齿尚未枯槁,可取足少阴经的络穴大钟;如牙齿已经枯槁的,是不治的死症。”
“那七娘现在是什么状况?”宋夫人又急又气,生怕桑榆动作太粗鲁,伤着女儿了,几步上前一把打开她的手。
桑榆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跟宋七娘没仇,可耐不住人家心底怎么想的,似乎从来对自己就没好气。她揉了揉被打红了的手背,仍旧道:“看七娘现在的状况,问题不大,扎几回针就差不多了,只是在饮食上尚还需要注意,别再给七娘进补了。”
大户人家就这点麻烦,动辄就燕窝鱼翅人参鹿茸地喂,就算没毛病,也给吃出一身病来。
就这点病,五帖药下肚,基本就好了。偏生宋夫人心疼女儿体弱,担心这一落水,折腾出病来,于是一股脑儿地给她进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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