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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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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苏氏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只是觉得这事要是成不了,她早花出去的一百五十文可没法子吐出来还给张大户。
南湾村的人对桑榆的印象一直都是觉得这娃挺聪明的,很能干等等,却是在上回苏氏大闹谈家后,才发觉这女娃脾气其实也不小,只是平时一贯压着,真有人不长眼招惹了之后,才腾地爆发了。因此,这会儿看热闹的人,更多就是为了等着看谈二娘是怎么大战苏泼妇的。
“大婶不妨说说将我卖了多少钱,我也好寻思寻思该不该从您手上讨点彩头回来。”桑榆提起胸膛,直直的等着苏氏。
桑梓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捂着心口直说自己没用,阿爹阿娘死后没能照顾好幼妹,反倒被人欺上门来要把幼妹卖了换钱。
有的时候,颜控也是有颜控的好处的。比方说这时候,瞧见漂漂亮亮的谈元娘做西子捧心状哭得凄凄惨惨,一时间男男女女都觉得心疼,纷纷指责起苏氏来。
苏氏带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张大户家的奴仆,平日里也帮着阿郎鱼肉乡里,对眼下这些欺男霸女、占人田地一类的事,都已经做的得心应手。来南湾村好一会儿功夫,原以为不过是接个小娘子回去的事,却没料到竟被耽搁了这么久,还被迫被人指指点点,一下子脸色也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这事到底成不成,天都要黑了,我们还得回去跟阿郎通报呢!”那几个奴仆也恼了,想着直接抓了小娘子回去交差了事,可偏偏旁边围了一大圈的乡亲,而且一个个态度还很强硬,这要是一个弄不好,丢的是阿郎的脸面。
“成!怎么不成!”苏氏咬咬牙,狠下心来。她今天这事做的急躁了些,早知道这样,倒不如找个机会就把人给绑了,嘴巴一捂,直接就送到张大户家里去,今天一时心急,没成想闹得有些大了。现在这摊子,又烂又不好收拾,她与谈家人这回算是彻底撕破脸皮,没道理还得退一步让人逃了。
“你家中只有一个待嫁的阿姊,婶娘就帮你做了这个主,张大户家有吃有喝,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苏氏不去理会身后的指责,直接过去就要拉人。
里正气不过,指着苏氏就喊:“你敢动二娘一下,你们夫妻俩就给我滚出南湾村!”
苏氏不理,铁青着脸,直接喊人动手。四百五十文钱哪里能喂饱她,等人搞到手了,非压着张大户再给些钱不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他家脑子不好使的小郎君找到这么漂亮小娘子的。
桑榆怕伤着桑梓,拉着她往旁边快走几步,不想还是被苏氏抓着手腕。
“放手!要去你自己去!”桑榆用力挣扎,奈何人太小,力气怎么也比不过胖墩墩的苏氏。桑梓吓得眼泪都止住了,王婶从后头一把蹿了出来,抄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往苏氏身上招呼:“要卖女儿就卖自己家的去!”
苏氏一时躲不开,被王婶打了个正着,扫帚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啊”的大喊了一声,顺手就把桑榆给拽到在地上。
“二娘!”谈文虎瞧见桑榆摔倒在地上,立马冲了过来。
在乡下,女人吵架,男人总是不好插手的,可这会瞧见苏氏动了手,里正也顾不上什么,大喊了几声:“打!结结实实打她一顿!”

第6章 田园乐(六)

起早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让桑榆扫开了不少,等她回来又是下了一层。谈文虎把人从雪地里扶起来,那一瞬他愣了愣,忽然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竟在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娘子脸上,看到了寒意。
桑榆的头脸上全都是被人踩得肮脏的雪水,圆髻已经松散了一个,几缕碎发贴在脸上,脸颊上还有被雪水冻出来的潮红。除了谈文虎,没人注意到她脸上的冰冷。
她站起来,拍拍膝盖,又揉了揉手腕,抬头去看苏氏。苏氏长得是胖,可人家只是胖,王婶却是壮,两人扭做一团,苏氏的战斗力那就是渣渣!
看见苏氏跟那帮张大户家的奴仆被王婶和乡亲们连追带打,桑榆觉得还有些不够解气,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东西就往苏氏身上砸。
砸了石头砸奴仆带来的陶罐,砸了陶罐再砸张大户家送过来的所谓的彩礼,苏氏被砸得灰头土脸,脸上还受了王大婶好几扫帚,扫帚印一条一条的。看热闹的都觉得大快人心了,桑榆觉得不够,弯腰抓起一团雪,在手心里揉捏了两把,直接往苏氏头上砸。
上辈子学校运动会,桑榆别的不擅长,可从来都是代表班级去比赛铅球的,那技术杠杠的,每回都是妥妥的第一名。
雪球砸在苏氏后脑勺上开了花,又砸得几个奴仆嗷嗷直叫。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阿郎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是郎君身子不好,哪里会轮得到像你这种乡野村夫!”吃亏什么的嘴上却无能给阿郎丢脸,张大户家的几个奴仆不肯示弱,作势要去抓桑榆。谈家父子像小山似的往人前一站,几人顿时气焰下去了一半。
“滚远一点!回去告诉你家阿郎,谈二娘高攀不起张家!你们要是再敢跟这泼妇一道踏进我家门半步,我就去县衙告你们意图强抢民女!”桑榆气恼得很,直接放出话来,“阿爹阿娘虽去的早,我姊妹俩却不是可以由得你们随意欺负的人!我阿爹姓谈名知世,人虽去了,名声尚在,你自可去县城打听打听!”
几个奴仆见状不妙,拾起被扔了一地的彩礼,屁滚尿流地就逃了。留下苏氏一人被王婶压在地上狠狠地扇巴掌。
大约是觉得差不多就行了,里正咳嗽两声,开口道:“好了好了,大牛啊,赶快把人拉开。”
“哦。”王伯应声,走过去把自家媳妇拉起来,顺带给了苏氏一脚,一边给媳妇拍灰,一边道,“饿了没,咱们回家做饭去,这打架太费力气。”
王婶被他说得笑了,横了他一眼,招呼桑榆:“元娘,二娘,院子收拾收拾,等会儿上婶娘家吃饭,咱们今天吃肉,把力气都吃回来!”
桑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握了握桑梓的手,低声道:“阿姊回屋去洗洗脸,等我把事情了了,咱们就过去吃饭。”
桑梓还能说什么,早被自家幼妹刚才的举动惊得有些发懵,这会儿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没多想乖乖地就回了屋。等关上门,突然心道,二娘莫不是魔怔了,怎的就越长大性格越不像阿爹和阿娘了?
南湾村本来就是谈家人的村子,后来慢慢的才进了几个外姓,大多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也有家长里短的纠纷,可从没像赵家的这样,闹出要把谈家后人发卖的事,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二娘好。谈家人看热闹归看热闹,可等热闹看完了,各家的长辈在祠堂里坐下来一商量,觉得这事要不给二娘一个说法,这孩子指不定回头就噔噔噔跑去找贺主簿告状了。
南湾村这么多年也只出了谈知世这一个进士。就算是再不识字的老农,也多少知道,在大邯每次到奉元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就有上千人,可能考中进士的不过三十人尔。谈知世能中进士,已经是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尽管这沾亲带故有些远了,可谈家各分支都觉得,说话做事那都能提起胸膛来了。
眼下,他的两个女儿接连被赵家的欺上门,长辈们觉得,他们得做些什么了。最后商量下来,各家长辈们觉得,只有把赵家的驱逐出南湾村,才算是给桑榆姊妹俩一个正经交代。
于是,几日后,里正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桑榆。嗯,赵家那边他实在头疼,不想过去,就随口让自己儿子帮忙监督他们。
“驱逐出去了?”桑榆对待长辈的时候态度一向是恭敬的,一见里正过来,忙请他坐下,给倒了杯热茶。
“恩,他们夫妻俩本就是外姓人,如今惹了事,南湾村也没必要再留他们,不然早晚惹祸上身,不如赶出去落个清净。”里正看着桑榆点了点头。
桑梓在一旁坐着,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阿爹阿娘去的早,若泉下有知,定然不舍得见我俩遭人如此轻慢。还好有阿翁和乡亲们在旁照顾着,不然,二娘只怕受我拖累,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她一哭,里正也觉得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抚两句。
反倒是桑榆,站在一旁有些发懵。
就这么被赶走了?
她抬头往院子外头看了看。苏氏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答应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好不好!
其实也不怪桑榆会这么想,实在是苏氏这人的确不是个好说话的,里正让长子去赵家把事情一说,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
姓赵的还好,他本就是游手好闲混着的,去哪里混不是混,反正不和离,有媳妇儿养着。
可苏氏不行啊,她本就在嫁了当家的后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现在又被谈家人从南湾村赶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地方住,就说他家在村里的几块地,那以后可都是吃饭的家伙。
苏氏不肯,坐在地上撒泼,家里几个小的受到情绪感染,一个一个张口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里正一家不是好人,让谈家人都去死。
谈文虎本来陪着阿爹过来,在门外听到这动静,当场脸就黑了,心说这一家人大的心黑,小的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早点赶出去省得祸害了村子里的其他小孩。
谈大郎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哪里经得住这种满地打滚的撒泼,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可长辈们的决定既然都下了,就没道理在他这里松口。
“你在这撒泼也没用……事情是你们没占理,这会儿鬼哭狼嚎的能干嘛,要说我们欺负人,你行,你没欺负二娘她们!”
嚎得有些厉害,苏氏拍了拍胸口,咳嗽两下:“我怎么欺负她们了!我怎么欺负她们了!”
谈大郎瞪眼。敢情她还犟着不肯认错?
“你没欺负人?那大娘哭什么,二娘好好一个小娘子做什么要给人当童养媳?”谈文虎绷着脸走到阿爹身边。
苏氏干嚎:“你们这些天杀的,看到个漂亮娘子就瞎了眼!老娘是为了她们好啊,那两个小娼妇掉个眼泪你们就心疼了!”
姓赵的蹲在门外啃干粮,听到媳妇嚎得更大声了,探头骂道:“哭啥哭!丢不丢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还有啥脸?你要是要脸那干嘛去招惹那两个小娼妇!”
“吼啥!老子他娘的招惹谁了?!老子这不是还没招惹呢就被你打了!”
“干啥!你还想招惹吗?你也不撒泡尿看看,就你那鬼样子,谁看得上你,隔壁村那个小贱人吗,腿一张随便你上?!”
“鬼扯啥?”
赵家夫妻俩吼着吼着自己吵起来了,谈大郎在一旁站着一脸尴尬。
乡下人吵架粗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赵家几个孩子年纪有大有小,估计是习惯了阿爹阿娘成天骂来骂去的样子,这会儿擦擦眼泪,从地上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谈家父子在门口坐着等了会,姓赵的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红道道一条一条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乱。一看就知道刚才夫妻俩关起门来打了一架。
人往地上一蹲,对着谈大郎问道:“大郎,是不是真要赶我们走?”
“你们不走,老祖宗们没法子对二娘她们交代。”
“啧!俩小娘们,要啥交代!”
谈文虎皱眉,瞪了姓赵的一眼。
“哟,大郎,你这儿子看起来块头也挺大的,看上大娘了?”
“你说甚!”谈文虎低吼,“大娘是我阿姊,你嘴巴干净些!”
“嘿嘿,没瞧上大娘,这是瞧上二娘了吧?也对,二娘现在人小,不过长得可好看了,再过个五六年,样子长开了,估计比大娘还漂亮,小子眼光不错啊!”
谈文虎握拳头想揍人,谈大郎咳嗽一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走吧,出去好好学个手艺,别再干那些下作的事了,跟你媳妇好好过日子。”谈大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些铜钱,塞人手里,“媳妇儿管钱,我手里也就这些,你拿着去用,别再乱吃乱喝了。”
钱不多,才几百文,不过谈文虎知道,这是阿爹的私房钱了,阿娘管钱管的厉害,底下又有那么多兄弟,攒点钱不容易。
姓赵的拿过钱,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爽快道:“行!就冲大郎你这句话,我们走就是了!”

第7章 田园乐(七)

开春了。
山里的溪水潺潺地往山脚下流,村口的杏花溪上鸭鹅戏水玩闹。桑榆洗完衣服,直起身擦了擦汗。
苏氏带着孩子离开南湾村,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天气渐渐变暖,家里囤积着过冬的柴火也都用得差不多了,等会儿也该上山捡些柴火回家用。
有钱人用炭,没钱人用柴。一整个冬天用的柴火都是之前花钱托人从山里带回来的,现在用完了,山里也暖和了,桑榆想着说自己可以放心进山了。
还有,她站在溪边扳手指算了算。
开春了,过不久春播也得开始,家里的那二十几亩田地需要种子,听说里正那今年春种子有些不够用,她算算家里还剩了一亩田的种子,少的那些得从人手里买点回来。
还好种子不贵,加上冬天时不时进城卖桑梓的绣品,手里总算宽裕了不少,大概够买好多的东西了。
桑梓不懂这些,一个冬天过来,每次桑榆从县城回来,她都要问一遍贺主簿找没找着人。
这回,桑榆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带着桑梓一道进城。
说干就干,联系好准备第二天去县城的牛车,桑榆花了一晚上时间蹲在桑梓身边跟她念叨。
桑梓被她缠得烦了,只能点头同意。
到了第二天,姊妹俩一早坐上牛车,晃晃悠悠去了县城。
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没再进过县城,桑梓坐在牛车上,沿途所见的事务一样一样和记忆中的重叠。桑榆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附耳道:“阿姊,我们等会儿先去贺主簿那,然后再去买些种子回去。阿姊要不要买些花回去种?家里后院的菜地那么点大,可以清理清理当个小花圃。”
手上有了余钱,那除了物质生活外,精神生活也该进行一下提升了。
桑梓想了想,小声问:“花种贵吗?好不好种?”
桑榆道:“要不了多少钱的,种法大概跟种地差不多吧。阿姊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只管说想要什么花,我去瞧瞧有没有花种。”
桑梓点点头,然后报了几个花名。桑榆想想,记在心里。
四明县主簿的位置,说白了,是个肥缺,一个尚好的跳板。当初阿爹被调职到四明县,为的就是在这个主簿的位置上待上三年,然后再度调职入奉元城。可惜,临时出了事。
如今的贺主簿,年纪比阿爹还大上几岁,阅历也足够,在下属面前一贯是个铁面威严的上司,可到了在两个小辈跟前,却和蔼得很。
贺主簿也有好几日子没见过桑梓了,瞧见当年同僚的长女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一时心下感叹。
他和妻子顾氏成亲三十余年,家里还有三个妾,膝下四个儿子,唯独没有女儿。当年谈知世过世,他是真心想要收留这两个小娘子。
一年多前,在城中遇见二娘的时候,他还诧异过这孩子怎的小小年纪就要做这么多事。
今天见着大娘,才隐隐觉得,经历了这么些事,大娘依旧还端着大家小姐的姿态,二娘这几年的确是吃着苦头的。
想起两个月前答应桑榆的事,贺主簿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人还没找着。”看见桑梓失望的眼神,贺主簿抱歉,“二娘给的信息太少了,想要找着十几年前来往的人,不容易。”
“那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桑榆有些不死心。
“十几年前,你们阿爹在奉元城准备考功名,那时候我尚未同他认识,后来他考中进士,又任职国子监书库官,我方才同他有了往来。至于订亲的事,知之甚少,光凭这点消息,想找人太难。”
桑榆也知道这事本来就不容易,点点头,想说就这么算了,可一抬头看见桑梓的神情,顿时觉得还是再找找吧。不是说奉元城吗,那就去那找找。
“阿姊你再等等,咱们再攒点钱,等盘缠够了,就去奉元城找,说不定那户人家没搬走,还在那住着。”
听桑榆打算去奉元找人,贺主簿有些吃惊:“奉元城那么大,你们去那找人,就如同海底捞针,这怎么能成?”而且从四明到奉元,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哪里是两个娇嫩嫩的小娘子可以受得了的事。
“若是不找,岂不是连个可能都没有?”桑梓开嗓,看着柔弱禁不起风雨的小个子,实则有着倔强的性格,骨子里的贞烈让她认定除非确定对方已经婚嫁,否则不能另寻人家。
其实,桑榆觉得,这种订亲说白了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没留下个文书做证明,除非两边都还记得,有些良心,不然可能早早就另外定了人家。
比起现代人桑榆的想法,贺主簿这个古人完全认同桑梓的意思。既已订了亲,那不管是口头还是书面上的,她都已经算是对方的未婚妻了,所以如果真要另行婚嫁,也需要双方都做个确认才行。
从贺主簿那里出来,姊妹俩直接奔去买种子,又从花农那买了一包花种,正好赶上回村子的牛车。
来来回回颠簸了一天,回到家,桑梓就觉得疲累,匆匆吃了点果腹的东西歇下了。
桑榆擦了把脸,又换了身粗布衣裳,拎着镐头去了后院。
后院的菜地不大,小小的,过去大概是也是块花圃,不过姊妹俩回老宅后就一直没动过它,现在倒是可以捣鼓捣鼓,整理干净用一用了。
菜地好些年没用过,长满了杂草,天热起来的时候还多蚊蝇。桑榆走进菜地,一脚就踩在一堆杂草上。
桑梓在屋中,躺在床上闭眼小憩,屋子后头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进来,她听着,翻了个身,微微叹了口气。
地里的杂草全部拔完就耗费了桑榆大半的时间,稍微收拾下,抓过一把种子,往土里就撒了下去。忙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伸手抹了把汗,白净的额头上顿时擦过一道灰痕。
天边的云层灰蒙蒙的,看着晚上该有雨。想想开春之后,雨水就渐渐多了,得赶紧把其他种子也种下,到时候就稍稍能放心,等着发芽。
打水把手脸都洗干净了,桑榆进灶间准备晚饭。买了种子和其他家用,这段时间又得紧着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些馒头。
桑榆做馒头的手艺还是跟王婶学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可吃不惯这里的馒头。白面贵,寻常人家吃不起。可对刚刚穿越过来的桑榆来说,白面馒头才是她吃得惯的,后来还是王婶做的馒头“拯救”了她。
都是粗粮馒头,人跟人怎么就做的完全不是一个味道呢?
于是,为了日后自己能自力更生,三岁大的桑榆踩在矮墩子上在桌边开始在王婶的指导下第一次揉面。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桑榆从王婶手下毕业了,现在要做菜能做菜,要揉面能揉面,吃不上好的,也能自己填饱肚子了。
舀了一碗玉米面出来,往里头倒了些热水和糖,搅拌得差不多了,又放了一团老面,伸手开始揉面。松散的面粉渐渐揉成团,人小臂力也不大,桑榆揉会儿面,又站着歇一会儿,等缓过劲儿来再继续揉。面团渐渐成形,也慢慢地开始不黏手了,等到面团终于变得细腻柔软,桑榆也总算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等到面团膨胀两倍,已经发酵好后,桑榆又把面团拿出来排气。最后揉好的面团结实光滑,拿刀切开,差不多就可以上蒸笼了。玉米面做的馒头,颜色金黄,在蒸笼里三五分钟,就已经有玉米的香气慢悠悠飘散了出来。
桑榆站在灶头前,狠狠吸了口香气,肚子“咕噜”一下发出声音。
家里还剩一个鸡蛋,桑榆想了想,还是打算再做一碗蒸鸡蛋羹。桑梓爱干净,院子就没养鸡鸭,平日里吃的蛋都是桑榆另外从王婶那儿买回来的,一想到连鸡蛋都该买了,桑榆顿时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怏怏的。
馒头和鸡蛋羹出蒸笼的时候,桑榆是真的饿得快不行了,赶紧抓起一个馒头,烫的两只手都要烧起来了,顾不得吹凉,直接咬了一口。还没嚼呢,就听外头有人喊了一声:“二娘,我给你送柴火来了。”
桑榆连忙应了一声,把馒头往碗里一搁,红着两只手就跑了出去。
“文虎哥!”
谈文虎站在院子外头,脚边放着一大捆柴火,看着干干的,应该是趁着下雨前特地上山砍下来的。“前两天听说你进山里捡柴火了。山里危险,你又一次捡不了多少,我给你送来一些,要是不够了,再跟我说。”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里正的这个孙子好帮人,桑榆得他帮过几次忙,这回见了柴火,心里倒也不觉得意外,忙笑着道谢。谈文虎摆摆手就要往外走,桑榆连忙喊住他,回灶间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塞到他手里:“文虎哥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酬谢你的,这里俩馒头,我刚做的,文虎哥你填填肚子。”
谈文虎这人性格耿直,能帮人家的从来都会不假思索的就帮忙。之前听说桑榆进山里捡柴火,怕她人小遇到什么事,赶紧就砍了一捆的柴火给她送来。这会儿接到馒头,他还愣了愣:“你们吃吧,我回家就能吃饭了……”
桑榆不说话,光笑。谈文虎咳嗽两声,抓着热乎的馒头回去了。
收拾好灶间,桑榆端着馒头和鸡蛋羹到床前。桑梓睡得有些迷糊,听到动静,动了动,然后睁开眼。
姊妹俩坐在床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一碗嫩嫩的鸡蛋羹,又一人吃下一个馒头,就觉得肚子饱了。这时候,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天边乌沉沉的黑云渐渐压过境。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天果然下雨了。

第8章 田园乐(八)『已修』

春雨绵绵,一连就下了三四天。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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