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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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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陪着到安神茶煮好端上来,桑榆亲眼看着侍娘好言好语地劝了会儿,这才一口一口喂给桑梓。等茶喝完,她也该走了。起身离开的时候,桑榆摸了摸幺子的头,并未多说什么,也就错过了身后桑梓满脸愧疚的表情。
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二娘没了,连如今这个妹妹,也没了。
再也,不会停下脚步,听她说一说那些心里话了。
等到回听雨院,前面郎君们的酒水已经歇了,虞闻带着一身酒气回屋,见桑榆正在宽衣,走过去伸手将人揽进怀中,吻了吻她的头顶,笑道:“怎么才回屋,去哪儿了?”
桑榆转过身来,抬头见他脸上酒晕还在,双颊泛红,抬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醒神:“才从琅轩院回来。”她只答了这么一句话,便再不愿详细说明在那里和人说了什么话。
桑榆扶着虞闻坐到榻上,绞了块帕子过来给他擦脸:“喝了这么多,可有那里觉得不舒服的,要不要喝点醒酒汤?”章婆子如今顶了沈婆子的位置,自然比从前更尽心尽力地服侍起他俩来,这时候只怕小厨房里的醒酒汤早已备好,只等着她喊一声,立马就能端来。
虞闻坐在榻上,仰着头看她,笑道:“有些不舒服。”
桑榆正想回身去喊阿匪,想起前几日廖氏才将阿匪指给了阿祁如今正在赶制嫁衣,这时候在门外当差的只有棠梨,想着便要亲自去趟小厨房。不料这才转身,忽然被人抓着手腕,稍一用力,向后一带,又重新被人揽进了怀里。
桑榆无奈,坐在虞闻的膝上,扭头瞪了他一眼,脸颊发烫。男人低笑,眼中带着渴求,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又下移到唇上,低声道:“我看阿芍的肚子滚圆,像是快要生了。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个孩子?”
离开大都去北地前那一夜,他们二人极尽缠绵,却到底没能成功怀上。桑榆当时看着葵水又来,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在得知阿芍怀孕的时候,更觉得惋惜。
这会儿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就红了脸,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明日我要去师父那儿,你……别闹太晚。”
即便是穿越而来,桑榆在房事上依旧不是个太主动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然滚烫。
虞闻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在她唇上轻轻吻着,唇瓣厮磨,带了暖暖爱意。桑榆被吻得有些发颤,尤其是口舌被人缠住的时候,身子更是忍不住一颤,求饶道:“别……”
虞闻微微松开手臂,瞧见她水润的唇瓣,湿漉漉的眼睛,灯火之下分外动人,免不得情动,又吻了吻她的眼帘,感觉到唇下不由一颤的眼皮,心下一沉,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哎!”桑榆一时不备,忽地天旋地转,下意识就将人的脖子给搂住了。
虞闻低头,见她脸上绯红一边,也不言语,抱着人,径直朝内室走去。珠帘外的烛火噗地就吹灭了。
到床上,被褥已经被铺好了,桌上还点了香,气味十分淡雅。
桑榆被轻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说话,男人已经欺身压了上去。
桑榆的脸愈发地滚烫起来,甚至还有些慌乱。男人低声哄着,气息就拂在脸上:“别紧张……我想你了……”桑榆被羞得不行,见他直起身子,脱得只剩□上一件月牙白的绫缎中衣,幽深的眸子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咬着唇,伸手就在男人的腰上掐了一把。
男人呆了几秒,随即露了笑脸,转瞬将人扑倒,顺手就卸下了水红锦绣的床帘。
桑榆忍不住低呼,门外棠梨听着动静,刚想询问,章婆子端着醒酒汤过来听见声音,忙腾出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低声嘘道:“好孩子,你不懂,这时候可别没眼色打扰了主子的好事。”
棠梨微微发愣,屋子里的动静却没停下。她听了一小会儿,渐渐烧红了脸颊,而后点头支吾道:“我……我知道了。”
章婆子满意地拍了拍棠梨的头:“好孩子。”她看了眼另一只手端着的醒酒汤,惋惜道:“浪费了一碗汤。”不过要是浪费一碗汤能早些换回来一个小郎君的话,倒是件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_(:з」∠)_姑娘们,妹子们,明天大结局了_(:з」∠)_暂时先预告一下,做好准备。话说今天这章肉沫子应该没事吧=,=这都只是肉汤了,比我们单位食堂的汤还寡淡呢。

第125章 太平令(四)

清晨起身的时候;桑榆在被褥里滚了滚,想起和柳娘子说好了日子要碰面;饶是觉得浑身酸痛;也只能咬咬牙,爬了起来。
她半坐在床上;穿上中衣;想要下床,可身子实在疲软的厉害;不得已;只好撩开床帘;唤了声棠梨。
阿芍掀开珠帘走近内室,见娘子坐在床上,神色还带着倦意,掩唇笑道:“娘子,阿郎已经吩咐了热水,可是要先沐浴?”
见是阿芍,桑榆红着脸瞪她:“你身子不利索还到处乱走!”
几个婆子抬着热水走进净房。阿芍一边笑一边扶着桑榆起身。
“是娘子说的,如今我月份大了,平日要走走锻炼锻炼,胎位正了,孩子才好生出来。我这不是在锻炼么。”阿芍说着,服侍桑榆在热水中泡下。
“六哥又起早出门了?”
“过几日九殿下就要登基了,阿郎最近想必事多,卯时就离府了。对了,阿郎说夜里宰相府设宴,娘子早些回来,好换身衣裳再去宰相府。”
桑榆闻言,微微颔首。
依旧是崇贤坊的柳宅,单一清趁着天气好,阳光不错,正在院子里铺晒草药。桑榆进门时,正有清风拂来,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药香。
“二娘来了。来来来,你瞧瞧这个!”单一清抬头见着桑榆,赶紧献宝似的碰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刚从别地找来的茶矩摩。”
桑榆站定,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抿嘴笑了:“茶矩摩?这不就是郁金香吗?又名红蓝花、紫述香、草麝香。只是这东西,大邯少见,师公是从哪儿得来的?”
单一清原本献宝似的拿出来,是为了显摆,结果盒子才开,就听见桑榆说出了名字,顿时有些悻悻。等到桑榆问起来处,马上就又精神抖擞起来。
“对,这是郁金香,《金光明经》里喊它茶矩摩香,生于大秦国,二三月有花,四五月可采。这东西大邯是有,可产地太少,价高不好得!”
单一清说得越发高兴,身后忽地就传来几声咳嗽。
桑榆嘴角含笑,对着来人俯首行礼:“师父。”
柳娘子站在厅前屋檐下,见单一清不大好意思地把盒子阖上,低头继续晒草药,忍不住就噗嗤笑出声来:“行了!你这几年搜罗了那么多宝贝,哪样不是为了二娘,回头给你时间嘚瑟。”她说罢,招呼桑榆过来,转身进了花厅。
又有侍娘端了茶水糕点进厅服侍。
这一坐,就过了几个时辰。
晌午过后,柳娘子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遂命人置办一桌小宴。
再之后的时间,就都给了单一清。
桑榆和单一清的关系,与其说是徒弟和师公的关系,不如说,是亦师亦友。
单一清没收过徒弟,一身医术,也只教导过桑榆一些。平日里对着妻子的这个徒弟也从来都是多番照顾,有什么难得的草药,尽量都会多寻一份,留给桑榆。如柳娘子所言,这些年,他没少把搜罗来的宝贝放在仓库里,专门留给桑榆。除了这难得的郁金香外,像是一些需要从关外采购的草药,他也都会留心。
自从九皇子事成之后,单一清也算是终于轻松了下来,这回终于得空抓着桑榆就药理一事进行商讨。那些满仓库囤积的宝贝,终于得见天日。
最后,桑榆哭笑不得地带着载满一辆马车的宝贝,晃晃悠悠回了虞府。
一直送她出门的柳娘子,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转身,靠在单一清肩头,闭了闭眼,低声道:“到底还是留不住她。”
这个世界太大,大到充满了各种未知,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会是在什么时候,只是才刚分别,就分外想念这个一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孩子。
几日后,九皇子承天受命,正式于太庙登基,改年号嘉明,文武百官俯首称臣,黎民百姓万民拥戴。
登基那日,风和日丽,宫外的百姓生活依旧,而一道宫墙之隔的皇城内,气氛却是严阵以待,所有人都谨慎和小心着。
历朝历代,新皇登基总是要大赦天下,将狱中有罪之人赦免的赦免,减轻罪行的减轻。成王防着这一手会造成后顾之忧,特地与九皇子商议,将大皇子和一众党羽的罪行公布天下,并且提前做了处置。以至于,真当登基之时,九皇子只免除了百姓半年赋税。
司农卿怕赋税免了,财政支撑不住,在九皇子登基前得知有这个意思后,赶紧连着太府卿一道找上孙宰相和成王,想请两位好好劝劝九皇子。谁知成王却说殿下心里是明白的,朝政也完全支撑得住,不然也不会有这个意思。
再看孙宰相,也是点头同意的样子。此言一出,两位也就没想说的话了。
登基大典,九皇子身着龙袍,率领一众宗亲大臣于太庙祭告先祖,之后由孙青阳所率的近卫营护送回宫,于正阳殿正式登基。
那一条笔直通往正阳殿的路上,铺设了烫金正红的毧毯。红毯两侧,是文武百官比肩而立。站在正阳殿阶下为首一人是孙宰相,再往下依照官阶站着的都是当年老皇帝在世时曾经重用过的官员。
九皇子踏过红毯,目光轻轻扫过两侧,与站在孙宰相下手的虞闻四目相对时,在大都和北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迅速转了一圈。他收回视线,慢慢地踏上了正阳殿前的盘龙玉阶。
先皇遗诏被礼部尚书再度宣读后,九皇子正式接过了成王递来的玉玺。
沉甸甸的玉玺拿在手里,一方玉玺的背后,是大邯万千子民,万里江山。
他拿稳玉玺,深吸一口气,转身向着文武百官抬起双臂,高举玉玺。
玉阶下,孙宰相率先跪下叩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瞬,所有文武百官随之叩首,山呼万岁。
新皇登基后,遂册封有功之臣。在宦官所宣读的诏书之中,因从龙之功受封的官员不在少数,还有不少因平反后正式起复的臣子,其中对于武将的俸禄依旧从前。同时也昭告天下,但凡有功绩但被上峰夺功者,只要证据确凿,即可越级状告。
在宦官一条一条宣读获封受赏的官员时,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秘书少监虞闻的名字。
谁都知道,虞家六郎虞闻,是当年先皇面前的红人,因为朝廷内部的倾轧这才被贬,去了千里之外的大都,成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可所有人也都知道,也是他,陪着当时还只是一个被人追杀的皇子的新皇只身去了北地。去到那个风沙扑面,正与北夷鞑子激战的地方,投奔成王,而后又举兵杀回奉元城,清君侧,夺回帝位。
新皇登基,册封了许多官员,孙青阳被封十六卫大将军,就连当初一路护行的谈文虎,也因此得封正五品上的亲勋翊卫羽林郎将。
如此,以虞闻的功绩,理当不会仅仅只是回到秘书少监的位置。
然后宦官将诏书宣读到最后,竟不由地顿了下,方才继续朗声道:“大都县令虞闻,天资聪颖,继承父志,于朕,有定国之功,然心系百姓,知疾苦,故特封开国侯,以传五代。”
封侯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传五代也并不为过,但直至最后,诏书上都没提到虞闻是不是会从大都回来继续担任秘书少监。毕竟如今的少监之位不过是他暂代的。
但,新皇似乎并没有招他回朝的打算。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唯独虞闻一人,面色不改,上前叩头谢恩。
新皇低头,看着面前平静如水的男人,心中大动,嘴唇轻轻动了几下,沉声问道:“卿当真不愿回朝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臣方才明白,不是新皇冷待了虞闻,反倒是虞闻自己并不愿回朝。
虞闻不语,接过诏书,跪下,深深的拜下:“臣谢恩。”
新皇登基后,给了虞闻开国侯的爵位,却没命他回奉元城继续为官。消息传来的时候,虞家的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秦氏特地去陪廖氏说话,原以为能安慰安慰她心底的失落,却不想廖氏摇摇头,笑着说:“那孩子不愿回来,有他自己主意。大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廖氏都这么说了,虞家人哪里还有别的话,左右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六郎夫妻俩愿意回大都,自然有他们的打算。
离开奉元城前一日,桑榆和虞闻陪着廖氏去了趟奉元城外的龙华寺。
看着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叩拜的妻子,虞闻微微垂下眼帘,想起了当年,在阿娘的小佛堂里,那个跪在白玉宝瓶观音像前,对着菩萨低声祈祷的瘦小身影。
他还记得,那日西下的日光照进心中,将他之前所受的不忿一扫而空,从此便在心中驻下一个人。
他回身,找到龙华寺的一位师父,捐了千两,只为他爱护的妻子点上一盏长明灯,学着那年她在菩萨身前的祈祷,保佑她永世平安。
愿观世音菩萨慈悲,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许我此生所爱,无碍,无伤,无颠沛。
作者有话要说:_(:з」∠)_至此,正文结束,明天还有两个番外。

第126章 番外。十年踪迹十年心

宿州。
冬夜。
今年已是嘉明十年;皇帝西巡宿州;不日就要到这里了。早在消息传来的时候;所有的军户就开始做起准备,生怕皇帝到时出现任何差错。而此刻,意外的,天空开始下起雪来。
大雪纷飞;姿态肆意。
宿州在大邯西部;年年入冬后都会下雪,但今年下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大。
虞安站在院子里,伸出手去,雪花飞入手心,眨眨眼的功夫;就被手掌心的温度融化掉了,成了一滴水珠。他收回手,看着手心里的这滴水珠,忍不住开始算,这是到这里的第几年。
该有十年了。
十年前,还只是九皇子的皇帝从北地带着十万大军,一路顺顺趟趟如有神助地入了奉元城,几乎是兵不见血地就轻而易举攻破皇宫,拿下当时登基不过数月的新皇。
九年前,皇帝立成王妃侄女为后,九皇妃为贵妃。次年,皇后和贵妃同日生产,一人诞下嫡长子,一人诞下公主。
七年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被封太子。此时皇帝的后宫之中,陆陆续续也出生了不少皇子公主。
五年前,孙宰相无疾而终。皇帝召远在四明的开国侯回京继任宰相。开国侯婉拒。皇帝无奈,另立宰相。
三年前,宰相因科举舞弊一案,被贬。新继任宰相一位的,正是开国侯。
再一年前的冬天,他接到五哥他们从奉元城寄来的信,信里说,阿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能熬过除夕,没了。
到今年,十年了。
时光荏苒,他也从当年冲动不明理的少年郎君,长成了如今面如刀削成熟稳重的男人。然而过去所犯的错误,已经犯了,这十年来他流落宿州,成了军户,将来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将为军户。可如果这样能够减轻罪过,他受得住。
身后有衣裳披到肩头。虞安回头,只见裴氏挺着肚子站在身后,腿边还站着个小小的孩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他,嘴里喃喃道:“阿爹,好困。”
“嫃儿困了怎么还不睡?”虞安俯身,一把抱起儿子,摸了摸孩子的头,低声问道。
“阿爹不睡,嫃儿也不睡。”孩子扭头,伸出手就要去找裴氏,嘴里念道,“阿娘怕阿爹冻着了,也睡不着。”
虞安抬手,看着妻子不再娇嫩的脸庞,心下愧疚:“是我疏忽了。睡吧,你月份大了,别再累到。”
裴氏当年坐在马车上,跟着押解队伍一路往西。对于仿佛从天而降出现在身前的妻子,虞安心里有震惊,也有感动。他一直深爱的女人做出了伤害他和家人的事,他一直只当做责任和任务的妻子,却抛弃了荣华和舒适的生活,只身来到宿州,与自己同甘共苦。
慎儿出生的时候,他没能陪在身边。以至于嫃儿出生那天,他完全被裴氏生产的情景吓坏了。好在当地的稳婆也算是老道,这才母子平安,没出什么大事。
如今嫃儿八岁了,时隔八年,裴氏又怀上孩子。这一回,虞安越发谨慎地对待起妻子。
裴氏摸了摸孩子的头,回握住虞安的手:“我知道你挂心圣上西巡的事,可再担心,也得睡了不是。况且,圣上西巡,陪同的人一定不少,别担心了。”
虞安点头。
十年光景,大邯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如今已经成了千户,最期盼的事,就是有朝一日能再见六哥一面。
圣上西巡,如果可能,他更多的是希望六哥也能随驾。
冬雪覆盖住地面,足足有一个脚踝这么高。为了恭迎皇帝的西巡队伍,一大早,当地的军户们就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拿着笤帚和铲子,费力地将雪清扫开。
很快,宿州卫指挥使陪同西巡圣驾慢慢地走过清扫出来的道路,出现在了军户们的面前。
那是一条人数众多的长龙,随驾之人上从御前文武官员,下至端茶送水的宫人宦官,队伍很长,长得让那些从未见过什么大人物的军户子孙纷纷从家中跑了出来,大着胆子追在后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虞安作为千户,被卫指挥使点名上前。圣驾上的厚锦车帘没有掀开,皇帝的龙颜无人能有幸见到,然而声音却从里面传了出来。
“虞相公,赏赐的事,朕就交予你了。”
“臣遵旨。”
那个应答的声音,熟悉得仿佛是刻在骨髓上。虞安浑身一震,一时惊诧地抬头去看,只见的有位身着紫衣朝服的男子自圣驾之中,躬身走了出来。
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人,嘴唇上下动了动,终于喊出声来:“六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对十二的一个交代。这个少年,他曾经有过比谁都鲜衣怒马的时候,庶出,却又得宠,只是因为头上有优秀的兄长,他所有的光鲜就显得不那么夺目了。十二其实有点蠢,直来直往的喜欢一个人,却又毫无准备地被喜欢的人所害。但每一个错误,都需要有人承担责任。十二承担了,却又幸运地遇上愿意一起受罪的裴氏。
十年踪迹十年心,十二郎是自流放后,才真真正正成长起来的。
还有一章番外,不要错过~

第127章 番外。年光正似花梢露

我家是奉元城内有名的手艺人家;自高祖起就以玉雕手艺为业;曾祖父更是继承家业;渐渐闯出名堂来。到了祖父这一代,我家开始“则良子业儒”。祖父致仕不久,因病早逝,留下祖母和阿爹相依为命。好在长房的阿翁阿婆善待祖母;这才有了阿爹后来的生活。
而今;阿爹官至宰相,人人都要拱手称他一声“虞相公”。
除了我阿爹外;家里还有五伯和九叔也在朝中为官,于六部任职。大伯在奉元城经营玉石铺子,从他手里出去的玉石,件件都能卖得高价。还有一位十二叔;常年住在宿州,听阿娘说,如今已经成了轻车都尉。
至于我,是这个清贵家中的幺女。
阿爹治家极严,听说是因为好多年前,家里曾出过事,当时出事的二伯已经过世了,后来出事的十二叔又被流放到宿州,拼搏了好多年,才从一个千户拼到了轻车都尉。也因此,阿翁将治家的权力都交给了阿爹。
阿爹说治国先治家,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我家行的是男女通排的排行方法,几房表兄弟姊妹,到我,已经排了十九。头上一十八位兄长阿姊,无论男女,当初都被阿爹管得服服帖帖的。却唯独我是个例外。
我是阿爹阿娘至今唯一的女儿。
听哥哥们说,我出生时,圣上御驾亲征,下诏命阿爹入宫辅佐太子监国,以至于阿爹没能赶回来陪着阿娘生产。等到我出生的时候,又因为是听雨院里唯一的女娃,阿爹阿娘便格外的疼爱。
我觉得哥哥们这是嫉妒!
因为我要学的东西一点都不比哥哥们少!
阿娘的义父,我的姥爷从大都来奉元城探望我们,得知阿娘成天要我学这学那,捋着山羊胡子说阿娘这是拿我当儿子养。
我不懂阿娘为什么要我学这么多东西。
其他几房的姐妹们从来不需要学那么多,她们只要琴棋书画精通,熟读女训女诫便行,至多再学学怎么打算盘,怎么看账本,好为了日后嫁为人妇的时候能早些掌家。
可阿娘让我学的,却是和哥哥们差不多的四书五经,甚至还有阿娘调配胭脂水粉的本事,甚至是最简单的医术。
那日,我贪玩,误了答应阿娘学制香的时辰,阿娘头一回沉下脸来,转身关上门,再不愿同我说话。
我在门外哭,可怎么哭,阿娘都不愿意开门。
谈舅舅和舅母隔着门劝了好久,也不见阿娘开门。后来,阿爹从宫里回来,听我哭着说完事情的缘由,摸着我的头说了阿娘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
那件事的主角其实不是阿娘,是阿娘的姐姐,也是我那位守寡很多年的二伯母。只是,在我的记忆中,阿娘和二伯母的关系一直淡淡的,直到二伯母那年在庵堂里,因为得了风寒救治不及时,一病不起没了,我才见阿娘为她掉过泪。
阿爹说,阿娘因为早年的事,一直觉得女儿家不能光只会那些三从四德,或是琴棋书画,那些东西不能让人吃饱,不能让人穿暖,多学些傍身的本事总归是好的,倘若遇上当年的情况,兴许还能有不一样的经历。
我听完阿爹说了阿娘和二伯母那些年的事,只觉得无论是二伯母还是阿娘,当年都遇到了对我来说太可怕的事。
可二伯母画地为牢,到最后,把自己困在了一个绝境之中,亲手送长女出嫁后,剪掉一头乌发,遁入空门。而阿娘,一步一个脚印,跌跌撞撞走到了今日。
阿爹最后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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