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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明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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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瓜葛,就在不知不觉中云淡风轻的飘过。
郑国公常茂,鼓捣了一番册立皇太孙之事,只见朝堂内外均是雷声大雨点小,洪武帝虽然保持沉默,却也没有任何表态,就僵持在了那里。他想着过世的长姐,心中极为烦闷,就成日和一群酒肉朋友流连于那酒肆茶楼,青楼楚馆,却是愈发放荡。
这日,正好是皇七女大名公主的生辰,驸马前军都督府事李坚为哄娇妻开心,为公主办了场盛大的寿宴,重金将满京城的当红戏班和名角儿都请到了公主府唱那堂会戏,那红极一时的喜福社自然也在其列。
常茂在李坚尚未是驸马的时候,两人就常厮混在一起,年纪虽差了好几岁,性子却有几分投契,一帮纨绔子弟整日寻花问柳,逗猫惹狗,名声在京中已是众人皆知。自洪武十五年,大名公主下嫁李坚后,这位当朝驸马开始收心养性,慢慢退出了那浪荡公子圈儿,两人来往方才少了些。
常茂自是得了邀请,骑马来到公主府门口,刚到没多会儿,李坚就亲自迎了出来,嘻嘻哈哈调侃道“茂大爷,您可是稀客呀,今天可真是赏脸。”常茂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嗤道:“我不上公主府,你就不会去找我?你这可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兄弟。”李坚摸了摸脑袋,讪讪笑道,“这不,你也知道,驸马可不好当啊。”言语间却是无奈,已是压低了声音。
常茂也知道些就里,就未多言,两人说话间就进了那搭了戏台的院落。院落靠正屋前搭了个偌大的戏台,女眷们自然在东西厢房看戏。院中搭了个大棚,是男人们观戏的地方。大棚正中放了几张大红绣花桌围罩着的红木方桌;每张方桌正面并列两把官帽椅,上置大红绣花椅垫、椅披;两侧也都各有两张罩着大红凳套的大方凳,这就是“官座”。
常茂瞧了瞧那打首的官座,看了看李坚,脸色就有些阴沉,“今天可是请了那位爷?”常茂和他太子姐夫之间那打擂台之事,已是闹得天下皆知,李坚又怎会不知道,心中一哂,还敢让你俩碰到一块儿,非把我家这寿宴砸了不可。
李坚仔细想了又想,笑着说道,“成年的皇子们,大多就藩了,即使留在京城,哪有哥哥给妹妹贺寿的道理;年岁小的,又都在宫里出不来。今日男宾,多是些平日来往的兄弟们,这官座首位,就是给你留的。
常茂一听,脸色方缓,就在那首座上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丫鬟们又在每桌摆了若干碟黄糕、小八件等吃食,又根据各人的喜好沏了上好的茶。常茂来得晚,刚到没一会儿,戏就开始了。
南京城的戏班,大多以唱北曲为主,接连唱了几段《墙头马上》、《拜月亭》《伊尹扶汤》、《周公摄政》、《三战吕布》,都是那传统北杂剧。常茂并不十分好戏,一路听来,全都一个调调,就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他磨皮擦痒时,只听一声娇滴滴的水磨腔,一反刚才的高亢激越,却是缠绵婉转、柔媚悠远,如石破天惊,无论是厢房女眷,还是棚中男人们,先是一愣,随后俱是惊呼喝彩。
此时上场的就是那昆戏班喜福社的压台大戏《西厢记》,而那娇滴滴俏生生的小红娘,正是那轰动九城的坤伶柳玉香。只见其朱唇轻吐,华丽婉转,身段娇美飘逸,真真是玉声绕梁,娇汗莲香。又观其容貌,只见其眉瓠犀齿,云发秋波,娇羞曼妙,活生生一风流尤物。堂下已是鸦雀无声,男人们大多已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李坚却是脸色如常,斜眼看了看常茂,只见其已是呆若木鸡,色授魂与。常茂呆了半饷,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也没挪开,连连问道,“元实(李坚字),她是谁?”李坚抿嘴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我的茂大爷,可见你不是个爱戏的,这可是现在京城昆腔最红的角儿,柳玉香。”说完之后就闭了嘴。
常茂正听得专注,见李坚停住了,心里如猫挠一般,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直勾勾的盯着玉香,却是越看越爱,恨不得立刻抱上床去,颠龙倒凤一番。
常茂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身子一松,懒懒斜靠在椅子上,也不看李坚,开口便道,“这人,茂爷我是要定了。李坚,你我二人相识这么多年,哥哥我从未开过口托你办过事儿,你想个法子帮我把她弄出来。”
李坚料他会有这等反应,却是不太吃惊,只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弄哪去啊?你家老太太那么厉害个人,我可不敢。”
常茂有些不耐烦,“要是简简单单,我还找你帮忙干嘛,只要不让老太太知道,钱财物,你要啥哥哥给你啥。”李坚心中暗笑,又惺惺作态了一番,方才勉勉强强的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与郑国公府所在的常府街相隔不远的一条巷子中,多了一家神秘的住户。那家主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妇,生得极为貌美,家中男主人几乎日日都来,偶尔留宿,大多时候却在子时前离去。周围街坊邻居没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却都猜到怕是哪个贵人置的外宅。而名噪一时的南京城名伶柳玉香,在其红极一时的鼎盛时期,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常茂得了佳人,珍爱万分,两人日日行那鱼水之欢,如胶似漆甚是恩爱。柳玉香容貌自不用说,因是梨园出身,身段极为娇柔,秾纤适度,,肤若凝脂,雪腻酥香,在床上让常茂颇得了一番趣味,愈发放不开手。渐渐的,就已抛开了那朝中烦事,日日与玉香厮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史书中记载,茂以遇春功,封郑国公,食禄二千石,予世券,骄稚不习事。后来常茂从了冯胜,又与其发生争执。可见真实历史中,常茂多半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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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规劝有志僧
自那日与杨时、蓝云碰面之后,太子及皇太孙危机的幕后渐渐浮出水面,牵涉太广,皇后娘娘不愿轻举妄动,希望能徐徐图之,而常茂又自有蓝云设法对付。到最后,一干人等马全的日子反而过得最为轻松。
马全除了给允炆婉儿几人上课,就是读书准备参加会试,洪武帝已经决定在洪武十八年重开会试、廷试。马全呆在国子监的时间越来越多,也借机结交了一批士子,成日论史谈经,切磋文章。
南京城的深秋,堪称是京城最好的季节,四周的怀抱的群山上已是漫山遍野的红叶,姹紫嫣红,层林尽染,虽比不上栖霞山般壮阔,却因离南京城很近,颇得京城人士的青睐。城南城西诸山上,参差错落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寺院,其中香火最为旺盛的,当属那灵谷寺。
灵谷寺洪武十四年由山南玩珠峰前迁来,由洪武帝亲自赐下“第一禅林”的匾额,很是礼遇,一时间高僧云集,香客如织,隐隐已成为江南第一大寺。
这日,马全也与几个同窗相约而至,其中就有那日集贤楼中侃侃而谈的士子许观。自那次集贤楼一见,许观的惊才绝艳让马全印象颇为深刻,留意交结,很快就已熟识,虽谈不上至交,但也算投契。
几人虽都不是第一次来到灵谷寺,但香火之旺仍让他们瞠目结舌,只见香客摩肩擦踵,金刚殿更是已人满为患。“这……这……”“进周兄,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许观皱了皱眉,开口说道。马全点点头,几人走了一炷香功夫,又来到了南麓的定林寺。
虽相隔不远,却是两番景象,南麓的香客极为稀少。只见定林寺红墙绿瓦,被掩盖在红紫相间的枫叶中,清泉咽竹,鸟语蝉鸣,却有一番深山古刹的气象。几人很是满意,开始闲逛起来,吟诗作赋,谈佛论禅,甚是悠哉惬意。
几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那观音阁,而马全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许观几人有些诧异,就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却见是个女子的背影,娉婷窈窕,走至观音阁门口时,略略侧了头,因脸戴了面纱,看不清模样。马全见了那女子的侧脸,却是呼吸一窒。
许观虽有些诧异,却生性谨慎,没有言语。同行一男子因比马全年岁长了几岁,说话间就少了几分忌讳,开始打趣道,“进周,平日叫你去听听小曲,喝个花酒,从来是推三阻四,还以为你真真不好这个,原来是喜欢这一类的,啧啧,可惜了,看那装束是个有主儿的了。”马全勉强笑了一笑,“瞎说什么,不过是看着像个认识的人。”虽是如此,却已有些心绪不宁。
几人进到观音阁,那女子刚刚拜完起身,想是跪久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马全早已注意她多时,一把上前扶住,口中不由自主叫出声来,“柳姑娘。”那女子摇晃间,面纱脱落下来,十五六岁模样,端的是雪肤凝脂,明眸皓齿,真真是个绝代佳人,看的周遭之人个个呆若木鸡,就连素来端凝的许观也微张了嘴,半天没挪开眼神。
看到那女子真容,马全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身段容貌虽有几分相似,也比那人美艳得多,气质却全然不像,随即松开手,客客气气的说道,“娘子可站稳了。”
马全的声音就如他人一般,清润朗朗,如玉石一般。那女子抬头看了看马全,眼神闪烁,面色有些绯红,微微咬了咬唇,似心中挣扎了半天,方才低下头轻轻说道;“公子可是认错人了?可巧奴家也姓柳。”
马全见她一身妇人装束,却出口就与陌生男子搭话,想见不是良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拱了拱手,只没说话。那女子见状,哪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羞得满面通红,眼中盈盈已有泪色,福了一福,带着侍女匆匆离去。
许观几人看着那女子背影愣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方才打趣马全的年长男子啧啧的称奇,“进周,刚刚还说你知情识趣,这会儿就不知道怜香惜玉,那般玉质佳人,你也狠得下心给她难堪,真真是个铁石心肠。”
马全早已被那长得与柳依有几分貌似的女子搅得有些心烦意乱,也没了心思与他逗趣贫嘴,一时之间缄默不语,脸已阴沉了下来。那几人也知道马全几分,大多时候颇为好性,但真要惹恼了他,立时就能翻脸,明明一个儒生,阴沉着脸时却是可怕。那人有些讪讪的闭了嘴,几人面面相觑,众口不提。
许观见状,笑着出来打圆场,“听说这南麓有一处清泉,四季不涸,泉水清甜,咱们过去看上一看。”马全自知有些失态,听许观出言回旋,正好就坡下驴,笑着拉了几人就往外走,没过一会儿,气氛已热烈如昔。
还未走到,已听到水流潺潺,泉水叮咚之声,清澈如钟鸣。马全许观几人面露喜色,正要靠近时,只听两人说话声传来,细细一听,却是两僧人:
“道衍(1),你瞧这山清水秀,松翠林茂,如此佳境绝色,也不能让你安住当下,忘却烦恼吗?”
“普玄兄,你不是我,又怎知我的苦恼?我心中有一惑,已是纠缠多年,今日说出来,也望你能指点一二。”
“道衍请讲。”
“前些年,生逢元季乱世,朝纲混乱,烽烟四起,黎明百姓颇受剧政之苦,我是深觉心痛,一直希冀世间能出一明君,统一天下,结束乱政,救民于乱世之苦。”
“道衍慈悲之心,令人动容。在那乱世年间,我等僧人,无惊世骇俗之才,无雄韬伟略之能,只能日日诵佛念经为天下苍生祈福。也是苍天垂怜,当今圣上横空出世,厉兵秣马,结束了战乱。如今天下初定,皇上出身平民,深知民生多艰,故待民以诚以仁,必将成为一代之明君。道衍昔日之愿,如今皆已实现,为何还是如此之烦恼?”
“这正是贫僧痛苦疑惑之处,昔日我只愿‘鸿鹄骤一举’(2),明君出世,平定天下,可今日虽已随我愿,我却仍感不快乐,总觉一身理想及抱负无以实现,这可如何是好。”
只听那普玄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你我出家多年,皆知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3)你自己扪心自问,如若你就是那‘鸿鹄骤一举’之人,是否现在就不会这么烦恼了?说到底,你还只是贪恋红尘中建功立业的名利而已。”
听到这里,马全几人已是知道端倪,许观早已按捺不住,冲了出去,冷冷笑道,“好一个慈悲为怀有道高僧,却还不如我等俗世之人。”那道衍和普玄谈得兴起,哪里知道周遭有人,见许观马全几人站立一旁,颇为吃惊。
许观嘴角一撇,有些不屑,“我等书生,尚知天下久乱新治,也为百姓来之不易的安宁心生欢喜,未想你这学佛供佛之人,居然只是为了自己不得志,而心生忧虑不快,真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枉披了你身上那件僧衣。”
道衍瞧见几人,嘴唇张了张,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有沉默。普玄看看许观几人,再看看道衍,长叹一声,也未说话。
马全在旁边一直缄默不语,此时却开口突然插话道,“这位大师,你莫非极为推崇那前朝的开国功臣刘秉忠(4)?也同样身逢乱世,也是出家之人,却以僧人身份入仕,助那元世祖忽必烈成就一代功业。大师想效仿于他,却没有他那般机缘,这应该才是大师烦恼之源。”
道衍眼睛一亮,却是被说中了心事,包括普玄在内的几人都盯着他打量,却未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僧人居然有如此野心。马全心中已是有些警觉,这人所图不小,不知是何来历。片刻间,心中已是掠过千般主意。
马全细细想了想,又缓缓说道,“这位大师,如若你有经世之才,为何不效仿那魏征房杜,他们三人辅佐的也并非开国之君,立下的也并非开国之功,却仍然名留青史,流芳百世。况且,开疆扩土,平复天下,难免手染杀戮,岂非与佛家超然慈悲冲突矛盾。既然大师有出世之心,何不做一治世名臣,如若成就开平盛世,不仅能建功立业,还能让百姓免于苦痛,安居乐业。”
道衍此时心中已是豁然开朗,多年未解的心事已是开脱了几分。几人听到此,俱是连连叫好,就连普玄也是开怀一笑。道衍双手合十,朝马全一拜,“施主今日一言,让小僧茅塞顿开,多谢施主赐教。”
马全嘴角一弯,笑着说道,“如若没有意外,洪武十八年将重开会试、廷试,这将是大明这十几年来第一批进士,大师如若对经史有所建树,这是个机会。如若大师对科举没有兴趣,或志不在此,朝廷也有很多举贤的渠道。如若不嫌弃,大师闲来可以到成贤街马宅,或是鸡鸣山皇家别宫找我,我叫马全。”
说完,马全诸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马全”,“鸡鸣山”,道衍何等通透之人,心中已是明白几分。
马全心中有事,下山后匆匆与许观几人告辞,坐马车先叫上杨时,一起去了中正街的蓝云外宅,那里已是成了几人私下聚会之地。两人驾轻就熟的到了宅子,匆匆的进去。
蓝云今日不在书房,却在正屋,马全二人进去后,方才发现蓝云下首坐了两名女子,一人自然是柳依,另一人却是有些眼熟。“咦,怎么是你?”马全诧异的问道,那女子正是今日在定林寺观音阁所遇之人。柳依和那女子见了来人,连忙起身,福了一福,却是站到一旁,将座位让了出来。
蓝云指了指那女子,对马全笑道,“还未见过吧,这是柳依的妹妹,柳玉香,曾名动京城的坤伶名角儿。现在吗……”蓝云摸了摸下巴,笑得极为得意,“却是我那表兄的新宠。”
几人谋算常茂之事,杨时早已知晓,却未想到就是眼前这一女子,此时方才细细打量一番,却是笑着连声赞道,“确实是倾国倾城,柳依,没想到你妹子生得如此之美,这次也活该常茂入计。”
居然是姐妹俩,怪道有几分相似,马全眼角一抬,轻轻扫了柳依一眼,却看都未看玉香。他点点头,对蓝云认真说道,“郑国公之事,宜快不宜慢,该是时候了,挪走他才能腾出精力对那边动手。”说到这里,马全方才瞟了玉香一眼。
柳玉香连头也不敢抬,直到提及常茂,才敢稍稍抬头,偷眼看了看马全,脸色已是白了几分,低着头说道,“国公爷现在对我十分信任,言听计从,我已经对他提过那从军之事,他有些意动,却似乎不愿离京。”说到这里,玉香乍着胆子抬头看着马全,吞吞吐吐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二爷,如果你们几位大爷再劝劝,或许他就会应了。”
蓝云今日想到常茂之事就快有着落,心情似乎格外舒畅,笑着对马全道,“进周,我正要给你说呢,你口才了得,又深知人心,改天我将表兄约出来,你再好好劝劝,这事儿保准能成。”
马全想了想,却也可行,这常茂虽对东宫不满,对皇后娘娘尚还十分恭敬,自己又是继祥的师傅,如果去劝说,总会给两分薄面,索性快快将这瘟神打发了了事,遂干干脆脆应下了,“子龙,这件事你来安排,到时通知我即可。”
马全最后又将今日道衍之事细细说了,蓝云和杨时对视一眼,都觉有些不寻常。杨时沉吟片刻,说道,“我先派人细细查访一下那僧人的底细,如若可为己用,就得早些想法笼络;如若不能为己用,还是早日除去为好。”马全虽自感道衍今日已是意动,却觉谨慎些并非坏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几人又说了会话儿,马全和杨时两人就要告辞离去。马全心思缜密,临走前方才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对仍站立一旁的玉香说道,“郑国公虽生性大条,却不是个笨人,你得万般小心,别露了馅。像今日去那寺庙也就罢了,如此晚还未归家,怕是不太妥当。”
玉香没有想到马全会对她说话,身子微微一抖,抬头看看马全,眼色是与她年纪相若的澄明,轻轻说道,“谢六爷忠告,今日郑国公去了郊外,几日才得归来,除了来这里,我的行动都是一一报备,料想无事。”
玉香那张绝色的小脸上带了几分天真,马全突然想起自家女儿婉儿,暗忖年纪轻轻一姑娘,却不得不做这等之事,心下就一软,声音柔和了几分,“这样就好,有事儿多和你二爷商量。”
马全杨时走后,蓝云又叮嘱了玉香几句,柳依方才将玉香送出门。柳依看着玉香尚带几分娇憨的神情,心中大恸,已是热泪滚滚,却又怕蓝云听到,抱着玉香压抑着抽泣不已,“玉儿,都是姐姐没用,害了你。”
玉香心中也是酸涩,生怕柳依哭泣被蓝云听见,忙低声劝道,“姐姐,玉儿不委屈,你没见过那戏班中人,下场凄惨的多得是,我们好歹也是衣食无忧,比那沦落风尘之人却是好上百倍。”
说到这里,玉香却是面带凄容,苦笑道,“我也没啥大的心愿,只想好好伺候他们几年,多攒点钱,待人老珠黄他们移了兴致后,咱们姐妹俩能抽身离去,也不用嫁人了,置办点田地,相守着安生度日。”
柳依想到自家妹子从小玲珑剔透,身娇玉贵,本是明珠般的人物,却沦落如此,心中大恨,咬咬牙恨声说道,“不,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就是那些奸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我定要向那些之人讨回公道。”玉香见姐姐素来温婉的神色有些狰狞,惊恐万分,抱着柳依恳求道,“姐姐,你就忘了那灭家之仇吧,我们两个弱女子,哪里斗得过……”
柳依见玉香身子已是微微发抖,知其害怕,忙稳住心神,擦了擦眼泪,“不说这些,你快点回去,注意安全,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两人又分说了一会儿,玉香方才告别离去。
这世间之人可贵亦可贱,可爱亦可悲,莫过于这些白璧蒙尘明珠暗投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1)道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姚广孝啦。朱棣自燕王时代起的谋士、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
(2)鸿鹄骤一举,见姚广孝《杂诗八首》秦始皇一篇云:“祖龙并六国,势大莫与争。欲愚世上人,肆暴坑儒生。群经化灰烬,法令徔吾行。剧政若牛毛,哀哉若疲氓。鸿鹄骤一举,四海如沸铛。不逄赤帝子,天下谁能平。”建功立业之意
(3)《唯识述记》云:“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就是我们经常讲到的我执。
(4)刘秉忠,汉人,追随元世祖忽必烈的开国功臣,本是僧人出身。姚广孝对其颇为推崇。
《明代社会生活史》中引过一句话,世间之人可贵而亦可贱,可爱而亦可憎,上可以陪王公,而下又受辱于里胥,应当属妓女与僧人。这一章里均已有所涉及,因玉香之处境也已接近了。写到这里,玉香是我最爱的角色之一,生处逆境,却又不自怨自艾,深谙自身处境,隐忍坚强,不急不慌,徐徐规划。希望能给她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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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合谋诓常茂
话说玉香自那日回到宅子后,更是打起百般精神伺候常茂,她本就是个温婉性子,最是合那当下男人的脾性,无论床上床下,俱是小意殷勤,更加得了常茂欢心。
常茂虽是个真真正正的浪荡子,久而久之,对玉香却有了几分真心。两人在宅子吟咏做画,听曲弹琴,接朋交友,大大方方与友人往来,除了常茂不怎么在宅子里过夜,倒是有几分正头夫妻的模样。
闲时,常茂也会给玉香讲那朝中之事,自然也会提及与太子东宫之间的龃龉,言语间颇有些恨恨。每当此时,玉香就会小心劝慰,端茶按摩,不知不觉两人就滚到了床上去,却是忘了所提何事。
这日,在常茂又在谈论朝事,玉香正斜倚着靠在他身上,边用手划拉着他的胸膛,边漫不经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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