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公子世无双-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见她有意不答,宛宁联想起昨晚扶苏改口答应的那么痛快,她猜到了结果,瞬间暴跳如雷,厉色道:“扶苏呢?!”

云意从没见过她这么生气,戚戚哼了两声,噎在喉头的话久久吐不出来。 

她水汪汪的杏眼瞪得滚圆,最后流下两行热滚滚的泪来,心情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他一如既往的翩翩而来、翩翩而去,看似潇洒不羁,实则是一只脚踏上了无可回转的轨迹。宛宁几乎气到绝倒,也不再逼问云意,抱膝坐在榻上,像天塌下来一样大哭道:“扶苏走了是不是?是不是?”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宛宁仍希望能有人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云意没有。

宛宁咬紧了牙,心里残存着最后一线奢望:也许扶苏还没走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她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去追,漫长的宫道望不见尽头,合宫见不到一车一马的影子。她心急如焚,盘算着再快一点儿就能赶上扶苏,由于只披了一件斗篷,身上涔涔地泛着寒意,脚上的一双璎珞履已经被泥水浸透,污秽难堪。

宛宁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着,云意只顾着为她遮雨,自己身上也湿了大半。“小姐,你慢点!”

她终于在一道宫门前停下,远方上朝的钟声沉沉响起,大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安声。扶苏走了,大秦的江山势必更加风雨倾颓,六国余烈的愤懑、匈奴的虎视眈眈…… 

这漫天的烟雨不仅是为扶苏送行,更是将昏聩的秦王朝送上末路。

宛宁低低抽泣,心中怨着扶苏的一走了之,留在咸阳享尽荣华又有什么用,假如能陪在扶苏身边,哪怕是吃苦受累她也甘之如饴。 

云意触景生情,也跟着哭,一面哭还一面拉她往回走:“小姐别哭了,当心伤身,您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啊。公子总会回来的,小姐还有奴婢陪着,还有丞相大人,还有……”

提到丞相,她犹然想起当时在归一殿里的场景,然后半哭半笑,抹着泪说道:“丞相大人?父亲?要是没有他的焚书之议,扶苏怎么会冒死谏言,怎么会被发配上郡?焚书焚书,这本就是注定要背上千古骂名的事!” 

“小姐别这么想……”

云意体会她的痛处所在,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一边是恩爱不疑的夫君,他们政见不合引发的悲剧,最苦的还是她这个尴尬的中间人。是要坚定不移的支持自家人,还是义无返顾甘做贤妻,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选择。 

两人晃着神回到祈年宫,云意颤巍巍交出那张薄绢,铺展在宛宁面前,藉此以缓解她悲痛的情绪。“小姐看,扶苏公子有话留给你,奴婢怕小姐醒来伤神,一直握在手里,守在床边等着呈给你看。”

“相逢有期……”她喃喃念了一句,心中聊作安慰。

四个字似乎有魔力一样,她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冥冥中觉得这话说的一定有理,相逢有期……

这绝不是诀别,扶苏生性悲天悯人,曾经做过那么多善事,立下那么多创举,福泽深厚,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作者有话要说:




、自君别后


也许是一连几天雨雪不断的缘故,宛宁回宫后颅内昏昏沉沉,似有灯火明灭不定。

她闭目静卧了一会儿,脑海里满是扶苏离去时的身影,或潇洒、或犹豫……想得久了,脑仁更是阵阵作痛。她兀自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彩信自己一定是生病了,打发云意去找厨房找几来块生姜嚼着吃。

云意走后没一会儿,就有一阵恶痛从脑后遍及全身,意识像被痛楚吞噬了一样,她软塌塌地倒在地上,眼前好似黑压压的云浮上了天际。

然后,宛宁缓缓合上眼,脑中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彻底熄灭了。

昏昏沉沉中,她做了很多梦,梦境真实骇人,似梦却又非梦。

她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奔跑着,茫然没有方向。

远方的晨曦中,一位英姿飒飒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行来。他身上是擦得锃亮的战甲,头上顶着一只银盔,手里握有一柄七尺长剑——这是皇室公子出征的行头。

宛宁默默念道:“……是扶苏?” 

四周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荒芜的草原上旌旗猎猎,四周是尸山血海堆砌成的战场,扶苏穿着一身战袍,威风凛凛。宛宁曦光着脚,站在不知由几人血液混合成的血泊里,提着玷染了血水的白色丧服,一路向着他的方向狂奔。

蓦地,一支离弦的黑羽箭贴着她的脸颊划过,掀起簌簌的疾风。箭锋“嗖”的一声刺中马腿,马上的人重重倒地。

宛宁惴惴的心提到了喉咙,正欲上前扶他,却见另一支箭紧随其后,正中他的眉心,在两道长眉之间烙上一记鲜艳的朱砂。血涓涓地流出来,如同破冰的春水。

她脸色骤青,哭喊道:“不要!”

悲痛之余,天地间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朵一朵落在她的额头,冰凉沁心。她颓然坐在地上,痛哭着拂去额头的落雪。

可是,她手指触到的并非落雪,而是一团湿哒哒的棉布,带着冰雪一样的温度敷在她如火般灼热的额头。

“……扶苏……”她开口的瞬间,只觉得喉咙里是同额头一样的高温,犹如劈裂的干柴,只需要一丁点儿火星,就能瞬间引燃。

待心中逐渐清醒明白,悲恸和痛苦才渐渐散去。

好像睡了好久一样。

宛宁疲惫地睁开眼,一双通明媚的眼睛浮了上来。

她阖了眼,又想沉沉睡去,听到耳边有声音叫她的名字。她抬了抬眼帘,依旧是那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那双眼睛虽然肿的厉害,却闪着星辰矍铄的光,乍一看去像极了扶苏。

是荷华公主?

宛宁定了定神,乌黑的头发,白净的脸庞,美到堪称精致的五官——的确是荷华。她和扶苏受益于郑国夫人的美貌,眉目之间恍若谪仙。 

“你总算是醒了。”荷华揉着那双红肿的眼,又是喜又是愁。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宛宁哑着嗓子问。她惊讶于荷华公主的突然出现,更惊讶于她竟会为自己哭到眼肿,于是急匆匆扫了一眼四周摆设,确认这里是皇宫,并不是丞相府。 

“听说今天皇兄要走,我和你哥哥吵了一整夜的架,心想着干脆带着孩子和皇兄一起走好了!管他上郡还是下郡,总之再也不回府里去了……”荷华说着顿了一顿,解释道:“这是我对李桓说的气话,实非真这么想。”

宛宁晕乎乎的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今早特地来为皇兄送行,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赶到祈年宫的时候,见你昏迷在床,额头烧的滚烫。你是有孕在身的人,千万不能出事,皇兄远在千里,你可要让他安心!” 

她听着,脑中的记忆清晰起来。她拿掉头上的冷敷,支撑着坐了起来,由于躺的太久,四肢已经僵硬得酸疼,头也懵懵地犯着晕。

荷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昏睡了半日,我不敢叫人传太医,唯恐事情传到皇兄耳朵里让他担心。我床边守着,连个盹儿也不敢打。还好你无恙,谢天谢地!”

宛宁刚刚体会了亲情的疏离,又接受了挚爱弃她而去,心中难过不已。如今这般光景,见到荷华不计多年前的小恩小怨,如今为自己如此担心,竟然莫名的领会了世间人情。

再看看她面上还未散尽的焦急,心头有了暖暖的触动。

荷华读懂了她的表情,立即嘴硬道:“别多心,皇兄是我至亲,我这都是为他着想。”

经历了一场人情冷暖,宛宁也不再计较当年府中生活的小摩擦。毕竟现下有人交心、有人关切,应该心存珍惜,她心中五味化作一抹浅笑。

二人相视良久,荷华忽道:“这次我和李桓吵得很凶,近日不打算回去了,你这里也怪冷清的,借你的祈年宫住几天行不行?”

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一口应了下来。 

安排好了荷华公主,宛宁想起方才亦真亦幻的梦,不免隐隐担忧。

自此之后,她时不时向人询问边关的情况,日日在宫中祈祷大秦永无边患。说来也巧,也许是她的祈祷奏效,虽然大秦和南越的战事从未终止,但是上郡附近的匈奴倒是十分安分,一直未曾进犯分毫。

朝野中,大臣们都道是蒙家军的功劳。

诚然,有蒙恬将军带兵、扶苏公子做监军,长城驻军的名头响当当,匈奴早已闻风丧胆,哪敢轻易来犯。 

*** 

扶苏走后,朝中一连出了几件大事。

头一件就是始皇下令、由丞相李斯督办,加大力度焚毁儒家经书。

开阔的城郊外,支起三人高的柴火堆,“噼噼”跃动着的火舌像盛开的红莲,肆意舔舐着城墙。滚滚浓烟飘了十余日还未散去,从城外涌入城内,卷着纷纷扬扬的冰霰子。

云意晨起去开窗,又酸又焦的气流钻入鼻息,被呛的两眼泛泪。

宛宁坐在里间只闻了一口,顿时口鼻生灰,她重重咳了两口,问道:“云意,近处有宫殿走水了?外头怎么烟熏火燎的?”

云意洗了洗眼耳口鼻,眼泪才渐渐止住。“是城外在焚毁诗书,陛下昨日下的令,今日天才亮就有人着手去办了。”

隔着半透半隐的窗幕,宛宁向窗外的长天眺望,窗格上落了一层黑黢黢的烟灰,用手一拂,袖袍染尘。她低低道:“若是让扶苏知道了这事,他身为诵读《诗》《书》长大的人,该有多伤心?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吧,冒死阻止焚书,最终还是落得这个结果。”

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大秦每一寸疆土,举国震惊。事情很快传到了蒙家军驻守的上郡,扶苏布衣葛巾立在军帐外,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怅然合上双眼……

宛宁不再去想,转眼看到牍柜上空空如也的那一排,曾经,那里堆满了扶苏最爱诵读的经典书目,如今人走了,连喜爱的文字也没能留下。

匆匆吃过早膳,侍菜的宫女一一退下,祈年宫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这寂寞持续了许多日。

扶苏不在,即使有荷华公主来凑人头,这里也像座冷宫。

平日拜会往来的官吏和宫人皆是绕道而行,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扶苏公子因为言辞不当触怒了君威,所以人人避而退之,唯恐惹祸上身。

偶尔,胡亥下了朝会独身前来,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清楚,不过是一、两趟罢了。宛宁客套的说有空可以常来,胡亥则在无意间答道:“赵大人不让。”

宛宁听了,嘴角冷冷发笑,没错,赵高视扶苏为眼中钉、骨中刺,身为胡亥的师长,他巴不得扶苏一去不回,趁此辅立胡亥。

由此处一想,宛宁心中泛冷。先前她只顾着沉浸在风花雪月里,眼界是何其窄小,然而扶苏又独自承受了多少算计?即使如此,他也如履薄冰地走过来了,如若将来重逢,她势必要站起身来和扶苏共同进退。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至少祈年宫的一草一木都得以保存了他去时的风貌,等到某天扶苏衣锦归来,就如同从未离开过一样。

午后的阳光薄薄的洒在窗前,宛宁坐在胡毯上,双手握着一对儿木雕云雀。

荷华坐在她身旁,看得眼睛发亮,不住地打量着云雀的身子,赞道:“胡亥的功课向来是一塌糊涂,木工倒是做的不错呢!”

的确,胡亥的手艺不凡,宛宁抚摸着云雀的羽翼,旧日的新婚之礼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她有时以为这对云雀暗指自己和扶苏,有时又觉得胡亥指的是他和扶苏……不论是谁,这其中的一只已经振翅飞远了,另一只还困在深宫中记挂着。 

望着这对寄托着手足之情的礼物,宛宁倒是真希望,扶苏和胡亥两兄弟的感情可以一如既往的好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雪落边关

始皇三十六年在一场小雪中姗姗而至,经历了许多时日的动荡,焚诗书、坑术士的余波归于平息。

除却大量儒经被焚毁、各地儒生被坑杀外,丹云阁残存的数十名方士也难逃此劫。始皇帝因徐福和国师出海多年未归,无故迁怒于其余方士。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回宫闱,宛宁由衷替贺兰国师感到庆幸,幸亏他随徐福走了,不然留下来徒染祸根,恐怕也是难逃此劫。 

昨日是新春,宫中各处热闹的很,到了今日热闹劲儿消退了一半,不过各宫各院仍在小规模的聚会。

傍晚有丞相府的人来祈年宫里请示,云意来来回回问了几遍,只说是“请大公子夫人回府一聚。”

宛宁复问道:“是丞相的意思,还是哥哥的意思?”

问话的同时,她心中想道,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对他暗生怨恨,不见得会邀她回去,倒是哥哥有这个可能。荷华公主在宫中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两夫妻这么别扭着不是办法,哥哥见拗不过公主,只好拿她当借口,顺势劝公主回去。 

那人跪地回答:“丞相大人派小人来的。”

听完,宛宁心里闷着一口气,说不出的别扭。

父亲知道她以前闲不下来,一定是听了宫中的风言风语,以为她在扶苏走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不免心生愧疚。她本是不愿意回府去的,只怕外人知道了又起流言,只是不好为难了前来复命的下人,只好勉强答应了。

当日入夜,丞相府摆了一场温馨的家宴,设在府中的渌水亭。

因是刚刚度过了隆冬腊月,初春的味道还不甚浓烈,天空时不时扬几片雪。渌水亭四周覆上暖帐,中间笼了一个大火盆,亭子的四角坠着几袋暖包,如此一来,置身亭中仿佛一下子到了初夏,坐久了都能生出细汗来。

开宴之前,李斯早早抵达亭中,留神听着亭外的响动。他心里是既紧张又期待的,所以特地来的早一些。宫车到达时,他更是亲自出亭迎接。

他永远忘不了那日在四海归一殿外宛宁的眼神,女儿嫁人了理应和丈夫更亲,可是那次决绝的眼神中带着怨恨,分明不是在看自己的生身父亲,而更像是仇人。

还好,此次相见,宛宁并没恶语相向,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父亲的身体越发健朗了。”

李斯微微点头,转看着荷华道:“是,亏得你哥嫂孝敬。”

李桓笑着蹭到荷华身旁,见她衣衫单薄,便解下锦毛斗篷为她披上,接着引她入座,抻着袖子擦干净桌椅,又吩咐人去地窖里取来陈年的宴客酒。

美酒佳肴相伴,荷华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一时间不好示弱,于是故作刁难的问:“我是客吗?何必用宴客酒来招呼我?”

李桓堆着一脸宠笑,夹起一块肥肉往她嘴里塞,小夫妻耳语几句,荷华窃笑,多日的误会瞬时冰消雪融。

火盆里的木炭烧的通红,火光照耀在四人的脸上,映出阵阵彤霞。陈年老酒的酒性太烈,不适合在家宴饮用,其余三人只是微沾了几口,宛宁倒是一杯杯喝得自在。看着哥嫂恩爱,她更加思念扶苏。

席间,她和李斯虽然挨坐在一起,交流却是极少,除了必要的几句寒暄,再无其他言语。这种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十分尴尬,二人自觉无趣,便不再有人挑起话头。

李桓在另一头看得心痒,轻轻转动着酒杯,开口道:“妹妹,祈年宫冷清的不成样子,要不……搬回丞相府来住吧?”

数杯浓酒下肚,又见着哥嫂恩爱,不由心中生寒。宛宁想也不想,回答道:“如果哪一日扶苏回来,宫中无人怎么成?比起丞相府,我还是守着祈年宫更安心。”说完,她直视李桓一会儿,擎着袖子一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李桓噎了一下,灰头苦脸的说:“是,是……”

壶干饭冷之后,李桓强留荷华和宛宁在府中过夜,荷华挂念幼子,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宛宁则是勉为其难地作陪。

去年冬日降雪太多,今夜的天空格外清朗。阅竹轩外新栽了几株红梅,新梅旧梅连成一片林子,比起当年府中办喜事时还要惹眼,屋中有侍女移栽了一枝断梅作盆景,宛宁和荷华掩着被子躺在床上,鼻间生香。

共同躺在一张棉被下,宛宁仿佛想起儿时和闺蜜彻夜谈心的事情,只是久远的童年一去不复返,那样可遇而不可求的温馨,后来再难寻找了。

荷华因为化解了和李桓的别扭,心里也泛甜,静躺了一会儿,她盈盈笑道:“孕期不适合饮酒,今日特殊,一家人难得团聚,以后可不许再喝了。” 

近来小腹越发隆起,宛宁自己也逐渐注意孕事,她轻抚小腹,慈爱地应道:“好。”

一双纤瘦的手渐渐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掌心让她分外安心。荷华轻声道:“给孩子起个乳名吧,父皇赐下的名字多数拗口又复杂,叫起来不亲切。”

提及孩子的事,宛宁眼中流露着无限温情。按说乳名应由扶苏起,但是扶苏不在她也只好自作主张。哥哥嫂子给孩子取乳名叫“晏儿”,拆开来看意为日日平安,单看“晏”字又有安定的意思。她觉着平实无华,十分合适。

想及自己,宛宁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她当然也希望孩子平安,只是眼下更希望的是扶苏早日归来,可是“归”字又不大耐听。她想来想去,又想到扶苏留下的薄绢,于是缓缓道:“有期?”

荷华想了一瞬,点头道:“相逢有期……这也是皇兄的希望。” 

二人谈家常、谈感情、谈旧事,一直说说笑笑到深夜。最后谈及扶苏,荷华困得快要睁不开眼,迷离轻叹道:“皇兄是一等一的好人,礼爱下人、待人热忱,服侍过他的宫女青茗、绯兰从未受过半句责骂……”

绯兰?宛宁不记得他宫里有叫这名字的人,不经意地问:“绯兰?绯兰是谁?”

荷华迷迷瞪瞪的说:“他从前的贴身宫女,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消息,皇兄派人查过一阵,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她顿了顿,翻了个身说道:“一个宫女罢了,可能被调去别处侍候了。” 

皇子的贴身宫女不比其他宫人,若非犯了大错不会轻易调度。宛宁想到这里,隐约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在心里暗暗记下,等有空回去查一查。

荷华已经打起了轻鼾,宛宁困意来袭,心里装着再多事也懒得去想了。

新春的暖风刮到咸阳,却没光顾上郡。

蒙家军的军帐外,军士们架起半人高的锅子烧火烹牛,边境的条件苦寒,在年关吃一顿牛肉自然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嘴馋的士兵们闻到牛肉的香气,忍不住端着陶碗排起了长队,随着牛肉开锅,军中渐渐鼎沸。

监军帐中,扶苏披着毛裘大氅坐在绒毯上,面朝着暖炉烤火。帐外的积雪已经及膝,即使他身体再结实,也受不了此地的恶寒。

冷风阵阵卷起帐帘,幽蓝色的月光赫然投入,扶苏半卧半坐在毯子上,紧了紧大氅的领口,复又陷入沉思,他轻轻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玉环,心想着何日才能回到咸阳。这一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多日,他也苦等了多日,却还是等不到结果。 

连日来的风雪引发了他的哮病,他重重咳了几声,是牵心牵肺的疼。

突然帐外有人闯入,他闷咳着回头,进来的是青茗。自己迁来上郡,也苦了随行的她。刚来时,青茗还是细皮嫩肉的,现在不过两三个月,她手上脚上已经生了冻疮,夜里发作起来痒的要命。 

青茗递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公子的病还没好,要不要宣咸阳的太医来瞧瞧?”

扶苏摇头喘笑道:“军中染上此病的不止我一人,我是戴罪之身,怎么敢再劳烦太医呢?再说消息传回咸阳,徒惹宛宁担心。”

青茗心中有一万个苦字,忍不住替扶苏叫屈。“听说焚书之后,各地已有六国的旧民心存不满,公子的谏言句句是良言,陛下怎么就不肯听呢!”

扶苏勉强笑了笑,沉默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烤火。

青茗又道:“公子离京这么久,一封家书也没写过,不然今日写一封,奴婢找人递回去。”她望着扶苏的背影不动,知道公子不愿写,于是陷入沉默。

绒毯随着火舌掀起的暖风而浮动,扶苏一掌轻轻附在绒毯上,掌心感受着微动的暖意,借此慰藉自己冰凉的心。他何尝不想写一封家书报安,但是每每提笔,心境都如同离去那日,话到笔尖连半句也凑不完整。

他妄自笑道,真是枉费了这些年的才学。

帐内静了许久许久,直到帐外分肉的军士快要散干净了,忽然有雪地夜行的声音传来,沙沙沙如秋草摇曳。扶苏即刻抽神回来,耳际一动,只听那雪中潜行的声音越来越近,即使有呼啸的风声掩盖,也近密可闻。

他正要细听,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黑羽箭如流光飞倏,带着绝然凶光顺帐帘的缝隙滑入,簌簌朝着扶苏的方向袭来。

青茗看得失声喊叫,扶苏却是泰然处之,眼神变得寒冷又雪亮,广袖一挥,凭空带起一阵冷暖交加的风,黑羽箭顿时没了气势,掉转了方向砸倒在绒毯上。 

青茗还没看明白,脑子发木,却开始自然地喊一声:“有刺客!”

扶苏又是咳了一咳,附身拾起箭,这并不是军中通用的形制,从箭势来看,更不像是有人失手射进来的。的确,有刺客,并且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他紧闭双眸,凉凉一笑,他已落魄至此,还有人要置他于死地吗! 

军长应声掀帘进来,见扶苏手握凶器,立马明白过来。他面色惶恐,竟有人敢在军中行刺?军长当即下令,叫人在方圆三百里搜寻刺客。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重现


当夜,扶苏险些遇刺的事惊动了大将军蒙恬,将军大怒,连夜带人搜遍了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