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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决绝夜伤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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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他在哪儿。”千歌没有回头,手心里那种小虫子乱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说了我没抓他。”傅尔夜伸手揉揉鼻子。千歌听到这句话重新开始动作往外爬。
“不过。。。。。。”他故意把尾音拉的老长,果然,千歌停下不动等着他的下半句。
“他自己回来的话,我可挡不住。”傅尔夜伸手打了个哈欠。网上的千歌却暮然一震。
“他自己回去?不可能,你骗我!”她回身,看着不远处靠在树下的傅尔夜大吼。夜风吹着她的长飞乱舞。
“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去看。”他挑眉,料定了她的反应。
千歌心里一下一下的抽痛,她费心心思送他逃走。他却在她为此受伤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之后自己回去?为什么!她需要一个解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眼前一黑,坚持的信念瞬间没了支撑。手一松身体直直的往下坠,落尽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微微的夜来香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千歌抓紧傅尔夜的衣襟,满手的鲜血在他月白色的襟口印上朵朵红梅。眼睛已经睁不开,脑袋嗡嗡直响。傅尔夜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能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开口。
“带我,去见他。”
傅尔夜看着下坠的岳千歌赶过来接住她,本以为她那么重的伤早该昏迷了。她却强睁着眼睛不肯闭上。看着怀里苍白的小脸,一身狼狈还带着血腥味的她。他皱眉,管不住自己的嘴,带着火药味的话瞬间吼出去。
“不死心的性格还真是改不掉!你是真想成了残废不成!早告诉你不要试着逃离我,你没有选择权!现在的状况可还满意吗?你任性的后果,总是要有人承担的!”
他看着他一身的伤,心里说不出的懊恼泛着淡淡的恨。她那么坚持着不肯昏过去,就是为了跟他说带她去见郁言伤?傅尔夜心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着泡,抱着千歌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夜风清冷,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惊觉的松开手,她的手臂上,已经被他掐出一个五指印来。
他早知道岳千歌不会那么乖乖的在夜无眠抄写经文,即便是他封了她的内力她也不会老实。他料定了她不会听话,坐在夜无眠对面的屋顶上看月亮吹冷风等着她的好戏。果然,子时一过她就忍不住动手放火烧了夜无眠。一个夜无眠而已,他倒要看看她能干出什么来。一路跟着她到了守卫处,看着她不顾性命的爬那个防护网。他真的受不了,能忍着自己没去一把把她揪下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扔进地牢。他已经费了很大的劲了,这么久了,他以为他的心里只剩下恨她,可他该死的还会心疼她!
他傅尔夜这辈子,到底是欠了她什么。直到现在为止,好像都是她欠他的吧?
一轮月亮刚刚从云彩里露出脸来,白衣飘飘的他抱着一身狼狈血迹斑斑的她。沐浴着月华如水,慢慢一步一步顺着路往回走。
一辈子能有多长?就在这条路上走完可好?


、夜深无眠露沾衣(二)

昏暗的地牢,到处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一个尺许高的小窗户开在墙壁上,用铁条栅着嵌在墙壁中。一束月光顺着窗户投进地牢,一个木头做的十字形架子上绑着一个人。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一身青衣。背后一大片暗红,双手被绳子绑在架子上。修长的手指苍白透明。
一下一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顺着台阶走进地牢。一袭月白在黑暗中泛着光,傅尔夜怀里横抱着岳千歌慢慢踏进地牢。浓重的气味让他皱了皱眉。千歌无意识的歪着头靠着傅尔夜的肩,两只手无力的下垂。右脚一片血红随着傅尔夜的步伐微微晃动,一身浅碧色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殿主。”门口站着的守卫看见傅尔夜赶紧行礼。傅尔夜连看也没看,直接抱着千歌走向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已经有人搬了椅子待傅尔夜在那人不远处站定放在他身后。
傅尔夜抱着岳千歌坐下,抬手挪了挪她的头让她更加舒服的靠着。然后抬眼看向面前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那人一身青衣此时显得有些狼狈,垂着头。但仍掩不住一身清秀,被绑着双手,完全舒展了的身躯显得清瘦异常。
刚刚的楼梯口慌忙的下来一个人,灰色的粗布衣裳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傅尔夜低头看向怀里的千歌,侧脸朝身后的守卫摆了摆手。瞬间地牢里除了他和岳千歌,就只剩下架子上绑着的人和那个灰衣老者。
灰衣人上前,身后抬起千歌的手搭上脉搏。片刻后,皱着有些花白的眉头松开了手。
傅尔夜看着他挑眉。
“她体内的那东西已经压不住了。若是三天之内在没有五零草,单是她身体里的那些毒蛊就已经能够要了她的命。”
傅尔夜闻言皱眉,包着千歌的手一紧。“别的办法呢。”
灰衣人身后捋了捋胡须。“别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把她体内的毒蛊引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还受了严重的外伤,前几日的内伤根本也还没痊愈。猛然引蛊,她怕是经受不起。”
“需要什么条件。”
“我要回去准备准备,早年我曾偶然得了一颗百汇丹。或许有些用处,不过,还在不在我真的不知道。”灰衣人呵呵干笑了两声,声音十分尴尬。傅尔夜只觉头疼,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不知道放在那里。
傅尔夜闭了闭眼,沉声道“滚,快去快回。”
灰衣人如蒙大赦脚底抹油的溜了,临走回头朝傅尔夜的背影看了看,眼里精光一闪。
地牢里,除了傅尔夜一个人,其他两个人均是昏迷不醒。他低头伸手抚上千歌苍白的脸,俯□子在她唇上碰了碰。长长的睫毛跟她的触碰到一起。
季南已经走了两日,此去天蓝山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日路程。而千歌就只剩下三天,三天后的引蛊无论如何不能出了差错。只要季南能够拿到五零草回来,千歌就有救了。
傅尔夜收紧怀抱搂着千歌靠近胸膛,隔着衣料,一声声规律的心跳让他的心安稳了一些。他伸手解开千歌被封的内力,手心贴着她的背缓缓输进真气。怀里的人颤了颤睫毛,微微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逐渐凝聚焦距。苍白干裂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傅尔夜低头耳朵贴上她的唇,千歌微微的说话声传进他的耳朵。他朝身后扬手,“倒杯茶来。”
傅尔夜扶着千歌喝完一杯茶重新躺回他怀里。千歌抬眸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睛。侧脸,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映进眼帘。她回头,撞进傅尔夜眼里,看见他朝她点了点头。
“他是郁言伤?”她微讶,伸出手指着架子上的人侧脸问傅尔夜。傅尔夜再次点头。
千歌扭头去看郁言伤,他身后照进来的月光穿过他垂在肩上的长发投在地上。她挣扎着从傅尔夜怀里起身,右脚已经伤的不能动弹,整条腿都已经麻木。凭着一条腿站着却仄歪着好像要跌倒,傅尔夜起身扶着她的手臂。千歌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左脚一蹦一蹦的朝着郁言伤过去。
一段不是很长的距离,她一步一步蹦了好久。仿佛永远都是原地踏步,不能接近他半分。他本是清清冷冷高高在上像神一样,望着她的眼神总带着怜悯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整个人笑的温柔仿佛阳光照进人心里。她总是那么那么的崇拜他,小时候是,现在还是。他总是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姿态闯进她的心,温柔的轻抚、安慰。给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和抚慰。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慢慢融入她的骨血,片刻不离。
她一步一步踩着回忆艰难的蹦到他跟前,月光透过墙上那个小窗户照进一地的心碎。再多的艰难险阻她都不怕,她少了一只脚一条腿不能够跑到他面前,她就用蹦的一下一下蹦到他身边。她不怕,她什么都不怕。她只怕他不要她,今时今日所有的种种,她不过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她以为他在夜殿是不安全的,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她不顾一切的送他离开。可他为什么在她努力了那么多甚至低下头去乞求傅尔夜的一条生路之后,又放弃她的努力重新回到这里。那么,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甚至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为了什么?
万蛊蚀心她不怕,她只要一个理由。要一个放弃的理由。
千歌挣开傅尔夜的搀扶自己站好,月光下的郁言伤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透明。千歌伸手慢慢抚上他的脸,受了伤的左手被血染红的裹伤布还缠着。双手捧起他的脸,他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不肯挣开。千歌凑近,将他脸上每一寸看得分明。越来越模糊的视线藏起了他的脸,一遍一遍在心里描绘着他的轮廓。深深的刻进心里。
温热的泪滑落眼眶,在脸上划出一条痕迹然后坠落进尘埃。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不停的掉。
她捧着郁言伤的脸,拇指轻轻摩擦。本就不及他的身高的她,仰着脸仰望着她心中的神。他脸上还有昨天他自己打的掌印,chi裸裸的刺痛她的心。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那里,一样的掌印,一样的人附于的疼痛。
“够了!”千歌一颤,低下头看着脚尖,捧着郁言伤的手慢慢放下。离开那抹温度。傅尔夜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千歌的手臂。把她扯过身面对自己。双手捧着那张苍白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还带着泪。
“你是想怎样?!要不是你,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吗?你还想要救他吗?还想要带着他离开夜殿吗?他可是自己回来的,他不会领你的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傅尔夜的未婚妻。若是还想让他留一口气,你就给我老实点!”
千歌抬眸,不说话。傅尔夜瞪着眼睛弯腰打横抱起她离开地牢。在他背后,千歌那双眼睛从没离开过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人。
她始终没有问那个为什么,她其实已经不需要答案。无论他怎么做,她只管做了自己想做愿意做的事就好。她对他好,关他什么事呢?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吧。
他们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墨乾,她也不再是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的千歌。他心里不再有她铭记在心的记忆,她却不能将这些记忆拿出来风干晾晒。
付出,他的付出换来她的倾心相许。那么,她呢?她能不能够让他另眼相看?不能的吧?她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没了资格。能不能做他心中的特别,又有什么关系。他好,就好。
一段情,两颗心,三个人,深夜无眠。谁的血染红了谁的衣。谁的颜印上了谁的心。谁的名刻进了谁的记忆,谁的背影打碎了谁的痴情。


、夜深无眠露沾衣(三)

爱是不是无关他人。自己一个人的倾心相许,承诺了另一个人的容颜在自己那颗玻璃的心上生根发芽,独自刻画着一个人的地老天荒。牵着记忆中的影子,执他之手,俯瞰大地逍遥游。
人总是在受了伤之后自己开始在心里保护自己,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那个人不会对不起自己,不会辜负自己。然而,事实该怎样还是怎样。自欺欺人的蒙住双眼,自以为就阻止了刺眼的画面不再开始。那方想象的小天地里,她还是那个她,他还是那个他。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就像皇室的盛宴和贫民的过年。
雨夜,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秋雨。千歌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瞧着窗外,雨丝飘飘洒洒淋湿了一树的枫叶。流着泪的天空渲染着她一个人的悲伤,心痛吗?不痛。痛到麻木还怎么会痛。生生的剥离血肉和穿脚而过的匕首都抵不过看到郁言伤被绑在地牢的那一眼。一颗早就碎了一地的心,被他温柔缱绻的粘合在一起。风一吹就倒,颤一颤就分崩离析。每个碎片偏偏都印着他的眉,他的眼,让她即便化成飞灰都不能忘却的画面。
那个站在树上横笛轻奏的少年,是她这一生改不掉的执着,忘不掉的眷恋。她只愿对他的痛感同身受,可现在他已不再是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只当她是个陌生人,那个灵魂已经缺失了她存在的部分。她,还要继续爱吗?
是,即便他和她形同陌路。他依然是那个在她危险时狂奔而至的少年,她的英雄,她的天空。
秋雨缠绵了一夜,天空渐渐变亮却依然灰蒙蒙的压抑着心情。这个夜,多少人不眠,多少人睁着双眼。
阴暗的地牢,下雨带来的潮湿渐渐漫上墙角。
傅尔夜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看着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淡淡的开口道:“你做的很好。”
那人抬头,眉目如画皮肤苍白透明。一身青衣而立,睁开双眼。黑色的眸子微微涣散,透着说不清的矛盾。他抬头看了一眼傅尔夜,被绑着的双手慢慢握紧。手背青筋暴起,暮然双臂一振。绑着他的绳子应声而断,掉落一地的细碎麻绳。他抬脚,走到傅尔夜身前跪下。
傅尔夜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那一身青衣,一样的形态举止是他花了一年的时间让这个人潜到郁言伤身边学来的。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傅尔夜俯□子伸手在那人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耷拉在他手上。而跪着的那个人,眉目如刀刻一般一点也没了刚刚那股温和的气息。
“澜陵,回去吧。”傅尔夜拈着手上的面具端详,凤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嘴角微微勾起。
“是。”地上那人回答了一声,缓缓起身。绕过傅尔夜上了楼梯走出地牢。
他不过是傅尔夜安插在郁言伤身边的棋子,学习着郁言伤的一举一动做他的影子。一年的时间,他跟着郁言伤。看惯了他所有的表情,那个人,连他周身那股子温和忧伤的气息都随着那一年的岁月慢慢融进他的心里。他,真的成了他的影子,实打实的影子。
傅尔夜背着一只手站在地牢的台阶上,一手拈着一张面具。他看着面具笑了笑,弯弯的嘴角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他处心积虑了六年,不过是为了把郁言伤斗得一败涂地。
无论是绝念崖上,还是夜殿里。亦或者是毕喻轩。这次,他一定要把郁言伤斗得体无完肤在岳千歌心里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傅尔夜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不会撒手。哪怕那东西死了碎了,也要写上他傅尔夜的名字,葬在他傅尔夜的坟墓里。
傅尔夜手捏着那张面具,手心慢慢收紧。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慢慢攒进他的掌心,修长的手指间微微冒出雾气,片刻,傅尔夜摊开手。一缕粉末慢慢脱离手心坠落在地,随着夜风跌落进尘埃里。
地牢外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牢门。随后一声闷雷在天空轰的炸开。
这雨,要下多久呢?
傅尔夜从地牢里出来,天已大亮。没有太阳,天空还在下着雨。他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领口绣着银白色的丝线,袖口腰间长衫下摆都绣着暗纹。他整日里都是这一种颜色,可他从不穿一样的衣服。每件衣服,总有些不同。
雨丝还在飘着,他双手负在身后。没有撑伞,沿着石子小路走在花间。那满园的夜来香在秋雨里颤巍巍的摇晃。雨下得不大,他的头发却也被雨水浸湿了一层,沾着细小的水珠。
看着这满园的花,他勾了勾唇。伸手抚上身旁一朵娇嫩的花朵,那朵花从里到外微微泛着红。到了边缘已经红的跟血一样。他伸手,揪下一朵花。修长的手指沿着花瓣边缘轻轻抚摸,淡淡的水珠染上他冰冷的指尖。左手手指拈着那朵花微微转动,右手抚上一片花瓣,微微用力。花朵颤了颤,他右手指尖已经多了一片脱离了花朵的花瓣。根部还挂着水珠。
傅尔夜指尖拈着那片花朵放在眼前,花朵上细小的脉路都可以看得很清楚。片刻,他够了勾嘴角。扬手,那片花朵离开他冰冷的指尖划出忧伤的弧度。然后,飞翔,坠落。
傅尔夜拿着花,脚步轻移,慢慢悠悠的沿着石子小路走着。他伸手,一片一片的花瓣从他指尖飘落。落了一地的花瓣,蜿蜒成路。跟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画出一条红色的花瓣线。
末了,傅尔夜指尖轻扬扔掉手中光秃秃的花蕊。低头,一片淡红的花瓣粘在他胸前墨黑色的发梢。他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捻起花瓣。手指蠕动,手心轻揉。片刻后他松开掌心,一缕红色的粉末随着他走路的动作飘洒在他身后。摊开手心,掌心残留着微微的红,他抬手,两手轻拍。空气里回荡着他拍手的声音——啪啪。
傅尔夜低头,拂了拂衣袖。抬脚走开,他身后,是一片颤巍巍随风摇摆的夜来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某谧手指某夜:“你、你、你辣手摧花!”某夜扬眉:“怎样?”某谧瞪眼:“我告你残害植物,不爱护生命!”某夜轻笑:“随你。”某谧上前一步:“你这个挨千刀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欺上瞒下不尊老爱幼的小人!”某夜垂眸:“多谢夸奖。”某谧狂吐一盆鲜血爬走。


、流年已过谁还在(一)

有些记忆,总是根深蒂固的扎在心里不肯出来。有些人,总是死性不改的抱着回忆不肯放开。那些过去终究成了一个人的曾经,那些回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记起。等待花白了谁的头发?思念苍老了谁的心?漫漫长河,流年已过谁还在?
雨后的天空很蓝,像一湖碧水微微泛着波光。鸟儿清脆的叫声响在山间叫醒了睡了一夜的森林。
千歌一个人独自坐在窗棂上,垂着两只脚。一身素白的纱裙随着风微微的飘,没有谁来打扰她。谁也进不去她的世界,她把自己锁起来,慢慢的抱着记忆舔伤。一遍一遍温习着那个夕阳,那抹眼神,那层温度。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坐在窗棂上,面对着一树火红的枫叶就像还在七岁的时候,还在那一天。
一个人总是孤独的,抱着回忆和思念空度余生的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六年。以为的平静就这么被那个突如其来死而复生的人打破,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尽管,幼时始终没有回应的倾慕和这些年深入骨髓的思念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也没关系。至少,还有她知道,那些曾经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她曾经那么那么的崇拜过一个人。
“姑娘,这是殿主拍奴婢送来的东西,奴婢给您放在桌子上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千歌不远处。千歌侧脸看了看,苍白的唇还是没有血色,没有焦距的眼神掠过托盘重新回到火红的枫叶上。片片枫叶随风轻舞,舞着记忆在脑海深处炸开,奔腾而来,势不可挡。
“姑娘,殿主让奴婢带句话。说,今日是九月十三。”丫鬟垂着头双手规矩的放在身前朝千歌说完就退下了。
千歌愣了一下,扶着左手手心的右手顿了顿。那里,已经结了痂。待退了痂,伤口也就好了。
傅尔夜每日都会让人来告诉她今天是初几,她就连想要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也不会放过她。她知道,她什么都懂。今日是九月十三,明日十四,后日,就是十五。
她怎么会忘了呢?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千歌回头,房间里床榻旁边的凳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袭红衣。刺眼的红,像是血染的一样。金黄色的凤冠放在衣服上,上面缀着各式各样的珠花翠帘。整套的嫁衣摆在那里,让她想要无视都不行。就仿佛在心里扎上一根刺,不时的碰它一碰。伤口不大,却不会好。刺得不深,却一直痛。勾唇苍凉一笑,转回视线。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天空中飞过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哗啦啦的扇着翅膀自由的飞翔。
傅尔夜站在回廊的转角,一身月白,修长的手指扶着墙角。千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都看的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不能忽视。微风抚起她未束的长发,露出苍白透明的侧脸。她本就单薄的肩膀似是更加瘦弱了一些。前日的伤,就算他给她送了最好的药,也还没好。裹着白布的右脚垂着,左脚光溜溜的没有穿鞋。病中安静的她,还是让他心痛。自从在地牢见过易了容的澜陵扮成的郁言伤,她就一直安静的呆在房里养着伤。把晚上到夜无眠抄写的经文挪到房间里完成在叫人交给他。
她自始至终都讨厌他,自始至终都恨他却不能违抗他。这是命吧?不然怎能如此叫人心痛到难以自制呢?后天,便是他和她的成亲之日。她帮着旧情人逃跑,受了一身的伤回来连带一颗血淋淋的心。他为她摆的局看来效果很好,她那颗一直向着郁言伤的心此时该是偏了一点点的吧?
没关系,无论她的心偏了多少。即便是一点一点的,他也会把它挪回来。
傅尔夜转身,长发顺着动作滑落到胸前。似一把墨色的黑羽抚过,他抬脚离开。只留下刚刚手指扶过的地方,微微缺失了一块显出手指的形状。
傅尔夜回到夜殿,一个灰色衣裳的人正站在门口。他加快脚步走过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进来。”
傅尔夜走上主座,一撩衣摆坐下。殿下站着刚刚那个灰衣人。
“如何?”傅尔夜伸手扶额,手肘支着椅子。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引蛊。”殿下的人抬头,脸上有些褶皱,头发花白。正是那晚在地牢里为千歌诊治的灰衣老者。
“你将引蛊之法说与我听。”傅尔夜放下手,正色看着殿下的老者。
“引蛊,要先以金针封住心脉防止血脉逆流。然后以我的独门药引引导蛊虫汇聚一处,最后在身体一处隔开血管让蛊虫流出即可。”老者捋着胡子洋洋得意。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有,以她的情况。这期间必须有内力深厚者为她输送真气且不能间断。若是中间有人打扰不仅前功尽弃,而且一旦引蛊失败想要在除去蛊虫就唯有换血之法可用。而这换血之法,无非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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