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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还朝-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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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给你送来的。咱们不提,也是怕万若咱们随便这么一猜,再让别人知道了,你往后还怎么做人。而且你什么事也都忘了,跟你多说这些,也是没用。”
萧延意第一次听说这事,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一向什么话也不背着吕氏说,心里纳闷便问道:“我之前也跟将军略略聊起过,当初会是什么人送我到了您们那里,将军说,该是宫里派着专门护卫我的死士。他说我那时候喜欢微服出宫,大约也正是因为当时宫中血案时,我人不在宫里,才免遭一劫。许是死士们送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又返回京中想救我父皇,中途不定出了什么意外,最后我才是会在您们那里一住三年。可您若说是夷人送我来的,倒也怪了。我堂堂大宏公主身边的护卫,怎么不会不用咱们中原人?”
吕氏以往大约也并不曾想过此事,萧延意身份既然已经确认,当初的事她也就没再仔细地琢磨过,如今让养女这么一问,她也纳闷了起来,喃喃地说:“你说得也是,可是那些人的打扮,样貌,还有他们说的话,看着的确不是咱们中原人啊?那也许是你那些护卫们要回宫救先皇,又顾及你的安危,所以委托了这些人送你来?那也就怪不得那些夷人当时说不清你到底是谁?”
萧延意蹙眉想了会儿,似乎也只有吕氏这样的解释,还比较说得通,心里也就不太惦记这事,便又说回到自己的婚事上,缠着吕氏说道:“娘,您说我嫁给将军会幸福么?”
“怎么不会?还别说戏文里就总有公主招了将军做驸马的段子,就只看你们两个,模样上就般配,性子上,一个硬朗,一个温柔也最能相得益彰。而且,将军那人看着严肃刻板,可是咱们进宫之后,光是我跟你爹这边,他让人给照应得这么好,就知道心里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再说了,你是公主,谁娶了你,还不都是捧在手心里护着,还能对你不好是怎地?”
“不是……娘,我……我心里喜欢他,可是我跟他也不过就是认识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也并不真的了解他,而且我既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在意我,又总怕,我失忆之前会不会喜欢别的什么人,日后万一再想起来……哎,娘,我也说不清,就是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慌。”
吕氏笑道:“得了,娘知道了,你呀,就是太喜欢将军了,才不知道怎么才好。你听娘的保管没错,将军这人,绝对是个可以托付之人,你嫁与他定是会幸福。至于你说以前忘了的事,忘了也就忘了,这就是缘分,真要曾经有那么个人,也只能说是你们无缘了。而且要我说,能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比得过将军啊?你是公主,大约身边的人,也不会跟你絮叨。我这跟前的小丫头们,可是一个两个的说起魏将军都是夸得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的好男儿呢。你呀,安心待嫁,不要胡想瞎想,让娘帮着做什么,你就只管说。”
萧延意脸一红,“娘,什么待嫁?还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也只是现在口头里定下来罢了,将军许是过几日就要出征。所有的事都是打完仗回来再说,这一趟漠北征战,少说也是数月了。”
吕氏听了这话,神情有些沮丧,“怎么这会儿又要去打仗……就是打仗,就不能晚几天么?先把婚事办了再走也好啊。”
“娘,您看您,我都不急,您急什么?将军打仗是为我大宏守卫疆土,哪能因为我们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耽搁。”
吕氏听罢点头,“嗯,也对,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值得依靠,能保家护国的好男儿,才能好好守护妻儿。哎,你爹这会儿也不在,不然跟他说了,他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哦,娘,您跟爹说无妨,不过您可是记得,这事暂且还不方便同外人说,女儿就是心里存不住话,今天才来跟您念叨几句,您还好,日日也就是在殿里呆着,爹喜欢到处走动,可是千万别跟别人说起这事。”
“省得,咱们不说。”吕氏点头,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想起来问道:“秋儿啊,今日怎么不看你去跟皇上一起读书?往日里,即便你不陪着他读书,到了这个钟点,不是也要去接他,今天光顾着自己的事乐了,倒把自己的皇弟给忘了吧?”
萧延意眉心一蹙,叹了声站起来道:“娘,我姑母这些日子也在宫中,我大约能来陪你们的时间会少些,那我先去接皇弟放课,若是晚上能得了空再来。”
“你忙你的就好,不用顾着我们,你姑母是贵人,别为了我们冷落了人家才是。”
萧延意点点头,辞了吕氏出了殿门,慢悠悠地往御书房走去。
她其实哪里会忘了自己皇弟放课的时候到了,即便是心里装满了魏不争的事,还有千头万绪的琐碎。但是,自打回宫之后,她这个弟弟就是被她放在了心尖上的人,哪个也重要不过他去。她之所以拖着时间,比往日晚了许多,只是怕早了,会在萧续邦那里遇到郭长卿。
她并不是讨厌或者记恨郭长卿之前的语出无状,而是心中有种奇怪的情绪,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没脸见他。这情绪有些似是红杏出墙的妇人,无颜面对相公之感。
可是,她跟郭长卿无论如何好,即便是以往真的有过点什么,也并不曾真的有过婚约。而且,萧延意也有些不信她跟郭长卿,曾经真的会是一对有情人。
她内心深处,郭长卿带给她的这种亲近更似是兄长,而绝非是爱人。她知道他在乎自己,也疼惜自己。可是她却并未从郭长卿的眼睛里看出过属于情人之间该有的爱意。至少,他温情望着她的目光,没有魏不争看她时的蜜意。在她仅有的记忆里,虽并未真的爱过谁,或是被谁爱过,但是女人天生的敏感,让她觉得,她与郭长卿之间的过往,也许非关风月。
只是,萧延意心中还是有种慌乱,下意识地只想暂且先避开这人。
  
31公主无畏
萧延意迟缓着步子;一路胡思乱想着走进了书房,才抬脚要跨入屋中,便又瞧见那熟悉的身影正矗立在案旁,一袭月白色的衫子,衬得发黑如墨;整个背影都显得清爽而幽淡;此时他正垂手而立,对萧续邦说道:“皇上,今天的功课就先到这里;微臣明日再来考验皇上可能背下。”
萧延意下意识的足下一顿;有一刹那想要转身离去;但是面朝着她的萧续邦却已然瞧见了她,不等郭长卿说完;便是蹿下椅子,喜滋滋地迈开两条肥短的小腿,朝着萧延意奔来。萧延意再无法退,只好蹲身下去,迎住跑过来的皇弟,嘴里念道:“慢些,留神摔了。”
案前的郭长卿缓缓转身,面色清淡,眼中依旧是融融暖意,对着萧延意展颜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公主今日迟了。”
“是,去了姑母那里多说了几刻话,又想起养母那边有些时日没去探望……”萧延意不自觉地跟郭长卿解释了起来,话到了一半,却忽觉无味,便又停下,假意整了整萧续邦的衣衫问他道:“翔儿饿了么?”
“饿了,我想吃丹桂花糕,还要吃虾饼,还有玫瑰酥。”萧续邦忙不迭撒娇地对萧延意说道。
“一会儿还要用晚膳呢,这会儿若是饿了,也只准吃一样。”萧延意捏了捏皇弟的小脸,牵了他的手站起身,坐到了一边,专心地跟皇弟说着话,暗暗躲开郭长卿的注视。
萧续邦在萧延意的膝头扭动,讨价还价,“那就只吃两样好么?”
“那每样便只许用一口……”萧延意也不让步。
小皇帝撅了嘴,却也妥协道:“那就一样一大口。”
萧延意便笑着遣人去备点心,目光略过郭长卿,才装作方才想起道:“至彦,还有事?若是没事,也就早些回去吧。”
郭长卿闻言,不紧不慢地把书整理进书袋,又深深望了萧延意一眼,唇边一抹笑容稍纵即逝,便躬身道:“微臣告退。”
自打见到郭长卿那一刻起,萧延意还从不曾受他这样恭敬的一拜,看他弯在眼前的身子,她伸手要扶,手伸出一半却又止住。这一刻,她才忽然发现,眼前的郭长卿,身形竟是这么单薄羸弱,几乎要撑不住衫子一般。以往见他散漫不经,从来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便总下意识地以为他该是万事不惧,无所不能,反倒丝毫不曾注意,这个男子细端详起来,居然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郭长卿行了礼要走,萧延意不知为何,心中微微有些不忍,想要开声唤他,却又觉,唤他回来,却仍不知该说些什么。
似乎那日之后,二人间已经生了芥蒂,初时那单纯而盲目的亲昵,已然有些不知如何找回。迟疑间,郭长卿往门口走去,行至门边脚步稍顿,手握成拳,压在唇边轻轻却隐忍地咳了两声,才是又往外走去。
萧延意终是禁不住站起来,放下膝头的萧续邦,出言道:“至彦可是病了?让太医来给瞧瞧再回去?”
已经一只脚迈过门槛的郭长卿脚步一滞,稍许,回头,浅笑如春日暖阳,“不妨事,只是昨夜受了些凉,劳公主惦念。”
“如今暮秋时节,夜里转了凉,你也该多在意着些衣物加减……”萧延意说,有些微的不自在,说完话,便是立即垂下了眼睑。
一边的萧续邦接话道:“先生就这样咳了一个白天,适才朕也说要太医来给他瞧瞧,他偏不要,朕猜,先生也是怕喝那些个苦药汤子,才不敢喊太医来。”
两个大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都是忍俊不禁,一时间,原是有些尴尬的气氛,便散淡了许多,萧延意也顺势调侃道:“至彦若是怕药苦,也不妨事,我那里还有今日才送的苏州贡来的蜜饯,用来佐药该是正好,我这就去差人给你取了。”
“有了公主这句话,便是胜过蜜饯琼浆,再怎么苦的药汤子,也无妨了。”郭长卿笑道,眉宇间又是惯常的嬉笑模样。
萧延意眼神微微与他错开,道:“那这就差人去唤太医来吧。”
郭长卿伸手拦道:“来的时候在家看过大夫了,不过是伤了风,回去再吃副药也就没事了,也不是疑难病症,太医来了左不过也是再开个药方,何必麻烦,我这就回去了。”
萧延意点头,“好,那你回去歇息,若是明日身上还不得劲儿,也别逞强,就在家中再将养一日,翔儿的功课,也并不差这一两天的。”
郭长卿称是,复又要走,转回身之前,却又凝视着萧延意,用极轻的声音说道:“芫芫,我只要你快乐就好,其他都不重要,莫要躲我,也无需躲我。”
萧延意心中一颤,被郭长卿这样直言点破心事,她面上一窘,心里却又是一松,便是摇摇头,又点点头,哼道:“我哪有……我知道了……”
郭长卿这才笑呵呵地离开,萧延意望着那清瘦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背影里总似流露出一丝寂寥,心头微微有些酸楚,一时间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直到一边的萧续邦摇晃着她的手喊道:“皇姐。”她才是回过神来。
“皇姐,先生今日问我,你是不是要嫁给将军舅舅了。”
萧延意心里一紧,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说是呀,我都下了圣旨了。”萧续邦天真道。
萧延意皱眉,紧拉了皇弟的手,连忙嘱咐道:“此事日后可不许再这样乱说了。”
萧续邦自然不解,小脸皱成一团,“怎么?昨天姑母不是让我下旨意给你们指婚,我当时便下旨了呀,我怎么是乱说?”
萧延意知道跟他并非一句两句的话便能说清,只好道:“暂时先不说就好,你没和旁人提过吧?”
萧续邦摇头,“只有先生问过我。那日后有人问我,我就说,你不嫁给将军舅舅是么?”
萧延意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千万莫要忘了。这才又想问道:“那你跟先生说,我要嫁给……嫁给将军,先生又怎么说?”
“先生叹气了,叹完气又笑,但是什么也没说。”萧续邦说完,溜圆的黑眼睛咕噜噜地一转,忽然小大人般说道:“我知道啦,先生也喜欢皇姐,所以不希望皇姐嫁给将军舅舅,他才会叹气,那皇姐不想说给他知道,也是怕他不高兴。对不对?”
萧延意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皇弟,也不知从何解释起,即便不是因为他还太小,有些事,说了他也不懂,就只说他说的话,也不是全然的不对,又似有几分实情,可这其中的复杂,就连萧延意自己也有几分道不明,也就只好笑着嗔他一眼,道:“你个小东西,便是胡想的本事最大。”
萧续邦本来还要还嘴,正是点心端了上来,便也忘了要说的话,趁着萧延意没理他,先就拿起了酥饼,大大地咬了一口,然后得意地对着萧延意笑了起来。
吃了点心,萧延意盯着皇弟背了会功课,不多时也就到了晚膳时间。晚膳尚悦与他们一起用,魏不争却是有事出了宫,只差人跟萧延意打了个招呼,说是府中有事要回去一趟。
萧延意本以为忙完一天,晚上他们还能见上一面,得了这信之后,人便有些怏怏的。知道魏不争这个时候出了宫,今日也就不会回宫中过夜了,心中有几分怅然。
可又想,过几日要是他出征,一去总有数月,要是连这丁点的时候见不到,就心里不舒坦,那日后又该怎办,便又是强打了精神,与姑母跟皇弟说笑着,让自己别太为了魏不争牵肠挂肚。
用了晚膳,尚悦前一日多饮了酒,身子还是不舒服,便早早回去歇着,萧延意陪着萧续邦回宫,哄着他说了会儿话,又是背了遍功课,看他睡了才是离开。
出了殿门,萧延意一时间毫无困意,便乘着月色,让人擎了灯在一边伺候,她随意地在宫里信步走着。
宫中夜晚静谧,最适合静下心来想事,可萧延意心中却还是纷纷乱乱,想起魏不争,想起萧续邦,想起李相,想起北方将起的战事,又想起郭长卿。
萧延意这三年来,生活在吕氏夫妇身边,日子简单而随性,从没有过什么时候让这么多的事,一起填满过脑子。多年来第一次这样的费心神,只让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恍惚着又总觉得,这千头万绪的事中间,似乎总有一条线在牵着,只要理明白这根线,所有的是事,也就能全部了然。可是,偏偏她对过往一无所知,眼前的事,便是看似清晰,实则有些混沌不开了。
想得有些烦躁,萧延意猛然甩了甩头,心中安慰自己,如今姑母在身边,虽是她性子躁了些,但却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做事初衷总是会为自己好,而深宫中的事,自己不懂的,总算能有个可以请教的人了。
魏不争呢,虽然对自己情意深浅不知,但至少对她是真心关切,绝不似假装,而以他权势,绝不需一个驸马头衔再来添彩,应了这门婚事,便该是对自己有意。
李相或许看不惯魏不争大权独揽,但大抵也不过是朝堂之上的权势之争,并未对他们萧氏的江山有何图谋。
而郭长卿,无论是骗了她,还是一直对她坦诚相待,她亦相信,他是不会存心害自己。
如此,北方战乱有魏不争来平,自己只要对他信任有加,朝局也不会在她手中生变。所有的事,或许也就无需太过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心思平顺了些,萧延意才忽觉鼻畔有一股花香淡淡萦绕。四顾中,一叶金色花瓣落在肩头,捏起放在掌心,放在鼻下仔细地嗅了嗅,甜香扑鼻,才想起抬头,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一片桂花林中。
萧延意回头问睐月道:“这是到了哪了?”
“殿下,这是您时常爱去的小花园的后院。”
萧延意点点头,又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甜美,转头要走,隐约看见不远处似是有个人影矗立,仔细端详了一眼,蹙眉问身边的人说:“前边那人可是阿玦?”
  
32公主无状
睐月便把灯又往前擎了几分;仔细地瞧了两眼回道:“看这背影似是阿玦,殿下,他是不是扰了您游园的兴致,要奴婢轰他走么?”
萧延意摇头,“不必;也没打扰咱们什么;而且说起来,本宫才是这不速之客吧。”
睐月笑道:“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莫说是这皇宫;便是这天下也是您家的;您怎么会是不速之客?”
萧延意闻言一笑;未置可否,原是抬步要走;忽然心里不知又为何生出了几分好奇,看前边那背影就这么专注地矗立于一棵桂花树前,竟似老僧入定一般,他们这么多人灯火摇曳的过来,他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再又想起吕氏说过,魏不争要接他到将军府中帮忙,只等他身子好全便走,那他此刻还在宫中,定是病还没好,又如何要这深更半夜地跑来这里发呆?
萧延意不知为何这一刻对这事如此的好奇,便是提步就往阿玦那里走去,原是想,走近了到底要瞧瞧这人究竟是在看些个什么,谁知道,才走了几步,便有那抖机灵的小内监,扬着嗓子喊道,“公主驾到……”
那树前僵立着的身影,似是猛然一抖,肩膀瞬间垮了下去,急速转身,头也不抬地就跪在地上磕头,这让萧延意一下子有了几分愧疚,便是赶紧柔声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不是说身子还没好么?不用行礼了。”
阿玦闻言起身,垂首站在了一边。
萧延意觉得颇有几分不自在,此时已是二更天了,宫中的人大约都是睡下了,只是自己满腹心事,一时间睡不着,才到处瞎逛,如今却搅了别人的清静,反倒还让人赔罪似的磕头,实在是太过霸道,她心里过意不去,语气就更柔了几分关切道:“阿玦,你身子可是好了?”
阿玦恭恭敬敬地回道:“已是大好,多谢公主关心。”
“既是还没好全,怎么不好生歇着,如今夜里也是凉了,别让这夜风吹了,回头再又不舒坦。”萧延意便又说道。
“公主教训的是。”阿玦回复,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
萧延意与他本也没太多的交情,至此也再没什么可说的话,原是想嘱咐他早些回去歇着,自己也就走了,忽又想起刚才自己好奇的事,禁不住便又往阿玦刚才驻足的树前走了几步。睐月是个有眼识的,便也举了灯紧跟了过去。
树不过是一棵平淡无奇的树,萧延意上下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何不同,就又问阿玦道:“这树也是你栽的?”
阿玦摇摇头,这才抬起了头来,眼神幽幽地望着那棵桂花树说:“这树该是已有几十年了吧……”
萧延意面上微窘,看着面前粗壮的树干,这才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莫说这阿玦也是这几年才入的宫,即便他是宫中老人,如今他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怕是还没这树活的年头多呢。
为了掩饰窘意,萧延意上前两步摩挲着树干道:“那想来这片林子也都是父皇还在那时便有的了……”她说着话,感觉指腹之下微微有些异样的凹槽,手指一顿,再把灯往眼前拉了几分,仔细地辨认了半晌,才认出树上竟是刻着一个字——玦。
萧延意诧异,回头问阿玦道:“你在这树上刻了你的名字?”
阿玦一愣,旋即跪倒道:“微臣有罪,不该在宫里的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萧延意本是只觉奇怪,没有丝毫问罪的意思,赶紧让人扶起他说:“这倒说不上什么罪过,只是,为何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呢?”
“微臣过几日就要出宫,想留些纪念。”阿玦匆忙回道。
萧延意闻言失笑,无奈地摇摇头道:“倒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孩子心性呢,本宫听说你要去将军府的事了,不过也就是让你去帮着张罗个园子,大约弄好了也就回宫了,何必还弄得这么离情萋萋的。”
阿玦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没言语。萧延意见好奇的事,已经有了着落,也没什么可再留下的,便是嘱咐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的养父最是看重你,你若是身子不舒坦,他心里也不好过,你就算是不为自己,为他也好好在意着点自己。你若是这么舍得不宫里,本宫回头跟将军说说,看看能不能换个人去给他张罗园子,或者是让你能早去早回,好歹你在宫里,与本宫的养父还能做个伴儿。”
“微臣谢公主。”阿玦恭恭敬敬地谢道。
萧延意扶了睐月的手臂,便是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不知怎么,又是回头望了一眼,见那阿玦仍是立在树跟前,微微仰起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还是看着什么,忽然一阵夜风拂过,卷起他一边的袍角。
萧延意心里忽然有种十分异样的情绪,脑子里有个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脚下就似不受控制般,两步又迈回到阿玦跟前,问道:“阿玦,你会爬树吗?”
阿玦大约没想到萧延意的去而复返,听闻这问话惊地转回了头,只是,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样谦卑有礼,而是一双眸子紧盯住了萧延意的面庞,琥珀色的瞳仁里绽出一种奇特的光彩,逼视的萧延意一阵窒息。
阿玦本就生得极为俊美,此刻正应了“月下美人灯下玉”那句俗语。盈盈月光衬得他肤若细瓷,泛起莹白的光泽,只唇边勾起一抹艳色,更显出几分妖冶,淡色的眸子有着不同旁人的剔透晶莹,似是能溢出一种摄人魂魄的光彩。萧延意本能地微微退了一步,心里一片慌乱,只得强自镇定地又开口问道:“你会爬树么?”
阿玦的眸光骤然一缩,忽而迅速地黯淡了下去,轻吸了口气,匆匆低了头恭谨回道:“公主,微臣笨拙,不会爬树。”
萧延意其实自己也有些莫名,刚才为何会冲动地这样一问,似乎只是风扬起阿玦袍角的那个瞬间,恍然忆起了不久之间的那个梦境,才有了片刻失态。这时也觉赧然,便是再未言语,扭头便走。
一旁的睐月忍不住问道:“殿下是想要人爬树摘些桂花么?奴婢让小米子去摘就好,这天看着似是要下雨的样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让小米子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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