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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湘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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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摇头:“你别去给他报信了,他即便回来,也拦不住我……”
“夫人!”
“告诉他,我不愿再折磨他……他回了书房,自会明白……”
我将车帘放下。
那人的叫声仍在继续,绮蓝对着车外做了个手势,之后便悄无声息。
马车朝皇宫缓缓行进,我躺在马车里专为我备的软榻上,再度昏昏欲睡。
绮蓝给我塞了一颗药丸,“这是陛下命人做的药丸,你先含一颗。”
我对着药丸苦笑。师兄为了这味药材,跑遍京城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皇宫里却藏了许多,我几乎能想见萧颛冷眼看着师兄的神情。
马车忽然快了,绮蓝掀开帘子,质问道:“不是让你慢一些么,夫人受不住。”
车夫似是也无奈:“姑姑,后面有人追来了,小的要是不快一些,怕会被人追上。”
我听见了后面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绮蓝不再坚持,而是让车夫将车赶得更快。
“阿湘——!”
我大惊失色。
他终是追了上来。他没有去我说的地方找药,而是没走多远就折了回来,看来我还是没那个圆谎的本事,被他看出了端倪。
即便身在马车里,我仍能听见师兄的嘶喊,我将头转开,背对着绮蓝,扯过衣袖一角在眼角细细擦着。
师兄追得很急,几乎是贴着马车追了上来。绮蓝见我这般反应,不冷不热地道:“夫人若是翻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摇头,“……再快些,别让他追上。”
马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师兄没料到马车突然变快,被甩在了后面。我倚着颠簸的马车,借着被风吹起的车帘,看见了越来越近的宫门。
“阿湘!你给我回来!”
心里一阵阵抽痛,呼吸也艰涩无比。我抱着软枕呜咽出声。
马蹄声再度逼近,师兄几乎贴着马车嘶吼:“阿湘你回来!我找到药了!”
我没有答他。
“你出来!别跟他进去!”
我抿唇不语。
“你给我出来!”
马鞭狠狠地抽在车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我惊住。
然而此时已来不及了,绮蓝拿着令牌,伸出车帘示意,马车狂奔着进了宫门。我撩开车帘朝后看去,宫门旁的侍卫将师兄的马匹拦下,他想追进来,但萧颛似乎早在宫门旁设下了众多暗卫,十余人一齐动手,将师兄擒伏于地。
我不忍再看。
我失魂落魄地被带到了宫闱深处,待马车停下时,我朝外看去,才发觉这是一处我从未来过的宫殿。绮蓝扶着我下了马车,我刚刚拨开帘子,便看见了在前面不远处等着的萧颛。他表情晦涩不明地看着我,似是在等我过去。
有那颗药丸的支撑,我此时已经好得多,便在绮蓝的搀扶下,朝他一步步缓缓挪过去。
然后在他身前拜伏于地。
未等我双手着地,他已将我手腕捉住,沉声道:“地上凉,起来,不必多礼。”
我顾不得大不敬的罪名,抬头傻傻地看着他,竭力想从他脸上找出另一个影子。他似乎发觉了,问我道:“君封遥没追来?”
我摇头,“追来了。”
萧颛再问:“为何不随他回去?”
我刹那间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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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离歌且莫翻新阕 。。。
萧颛将我安置在了东明宫。
我在东明宫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一觉睡到华灯初上;醒来时枕边已湿了一片。绮蓝带我进来后便没再出去;而是随侍在我身边。见我醒来,绮蓝默然递上一盏茶水。
我抿了一小口;低声道:“茶有些涩……”
绮蓝换了一碗温水给我,我喝得急了,一个不慎呛到,连连咳嗽。
喝了温水,绮蓝将另一碗黑色药汁递来;顺带塞给我一枚药丸。我低头看了一眼,问道:“这药里没别的罢?”
绮蓝不温不火地笑;“即便有;夫人又能怎样?夫人既然进来了,便是将自家性命看得极重,否则现在还在国师府里等死。”
我附和着笑了笑,将药一饮而尽。
我不忍让师兄看着我日渐憔悴却束手无策,也无法想见若我不在了,师兄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就算是为了师兄,我也必须苟延残喘地活着。
可这又何尝不是饮鸩止渴?
我在床缘怔怔地坐了一阵,想起师兄被人擒住的场景,胸口便疼得厉害。
“师兄怎样了?”
绮蓝脸上有几分漠然:“擅闯宫禁是什么罪,夫人不会不知道罢。”
我腾地站起,怒道:“他答应过我不伤师兄性命!”
绮蓝道:“夫人不必担心,只是将国师大人关上几天,以示惩戒而已,否则这宫禁以后岂非人人能闯,那还了得。”
我勉强松了一口气。
有宫内的药材供着,我很快开始好转,萧颛几乎为我下尽血本,各式各样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往东明宫供来。
然而萧颛自那日后便没再出现。这样一连十几日,我也渐渐放松下来,时不时往东明宫外走动。
萧颛登基之后,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后宫中仅仅有几个徒有名分的女人,并且品级都不高。因此我自进入宫禁开始,便不断有人来东明宫附近探听消息。
天愈发地冷了,前两日夜里开始下雪,直至今日都没停。我捧着手炉,望着窗外簌簌的落雪,不觉中叹了口气。萧颛没来,绮蓝也不曾给我说过师兄的事,更没有带我去看师兄的意思。这么冷的天,师兄没有旁人照应打点,在牢里该怎么撑过去……
窗外传来宫人嬉笑打闹的声音,我将窗子推开一些,看见几个宫女正在庭中寒梅下相互追逐,将雪揉成一团,相互丢掷,中庭一时热闹非常。我带病之身,没法与她们一同玩耍,只能徒在殿内羡慕。
“在看什么?”
“在……”
我蓦地惊觉这不是师兄的声音,转头看去,萧颛披了满身落雪,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边,瞧着我弯弯地笑。他身后有个眉目清秀的小内宦,将伞上的雪在外面抖了抖,关门退了出去,留我与他站在殿内。
“你若是想出去玩,多穿一些,叫人同你一起出去就行。不过天太冷了,你别玩得太久。”
我抱着手炉,紧张地退了小步,低声道:“臣妾不敢。”
萧颛唇角微笑染上一缕阴霾,“为何?”
我心内恐惧更甚,慌乱中竟朝他跪下:“陛下恕罪!”
萧颛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你……怕我?”
我浑身冷汗,不敢答话,萧颛倏地拔高声音:“说!”
“臣妾不敢……”
一只手猛地探到我身前,将我衣领拽起,与他正面对上。我死死咬唇,一个字都不敢说。
良久,萧颛终是放过了我,我伏在地上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萧颛绕过我往旁走去,我惴惴地用余光去看,看见他走向一只玉盘,将玉盘捏在手里看了看,猛地摔在地上。一星碎片朝我飞来,我下意识闪过,仍被碎片在颊边割了一道。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见我受伤,却碍于情面没上来问我。
“我为你布置了整整五天……”萧颛苦笑,“这里尽是我为你亲手置下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若是能领会我这番心意该多好……”
我在他炽热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我本不想让你恨我,可如今,还是……”萧颛摇头,“我知道你想去探望君封遥,绮蓝在外面等着,你随她去罢。”末了,他眼神渐渐尖锐,轻声加了一句:“只给你两个时辰,明白?”
说了这事,萧颛即刻就走,一分一毫都没耽误。我揉着酸麻的腿起身,才发觉外面跪了一地的宫人,想必是听见了里面动静,顾不上是雪地就跪了下来。我扶着门框,示意他们起身,便去收拾东西。
萧颛说是给我两个时辰,实则来回便要花去将近一个时辰。绮蓝带我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着去向天牢。
擅闯宫禁的罪名可大可小,但当绮蓝明明白白说出天牢两个字时,我仍忍不住颤了颤。
马车在风雪里缓慢行进,大约半个时辰后,终是停在了天牢附近。绮蓝将我带下马车,一路送到天牢门口,对守门的卒子说了两句,才对我道:“有人会带夫人进去,时辰到了我自会领夫人出来。”
我仓促点头,随着狱卒往里走去。
天牢外看不怎样,内里修得极为坚固,将外面风雪尽数隔绝,令我稍稍安心。
狱卒领着我一直走到底,指着旁边道:“这间。”并给我打开了锁。
“有劳了。”我点头,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玉簪,狱卒当即笑了笑,冲我会意地点头,随即离开。
这间牢房还算干净,但比起平日住的地方简直是天差地别。我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背对我站着的人,低声叫道:“师兄……”
他错愕地回头,迟疑地叫道:“……阿湘?”
别来不久,却恍如隔世。他消瘦许多,显得狼狈不堪。我看得鼻尖泛酸,猛地点头。师兄怔怔地看了半晌,忽然大步上来,将我紧紧搂住,几乎让我喘不上气。
虽然隔绝了外面的风雪,牢房里仍是阴冷无比,我发觉师兄抱着我的手透出丝丝凉意,连忙从他怀里挣脱,上下打量他:“你没事罢?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说不上好,可也不坏。”师兄借着火光细细看我,叹道:“你这些日子明明在宫里,怎么瘦了?他没强迫你罢?可曾受伤?身子养得怎样了?”
他的手抚在我颊边,声音蓦地狠戾:“这是怎么了?!”
我发觉慌乱间竟忘了处理脸上的伤,只好如实答道:“被碎片割了一道,不妨事。”
“你说不妨就不妨了?我不在身边就不知照看自己,你究竟在想什么?!”师兄动了怒,“是不是他弄的?”
“他摔了东西,碎片溅脸上了。”
师兄默然。
“我还好。”见他似乎有些僵硬,我连忙抖开带来的衣物给他披上,“你快披上,这儿这么冷,可别冷坏了身子。”
旧话叙完,一时无言,师兄的神色渐渐阴沉。
我心虚低头。
“你可知当时我多气……”师兄喃喃道,“你……你怎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居然任性如斯,不立些家法管教管教,说不定改日就翻了天!”
我连忙依在他怀里,低声哀求道:“以后绝不会这样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绝无下次。”
师兄冷哼一声,“再有下次就打断你的腿,看你乱跑!”
他没走多远,越想越不对劲,我明明病弱至极,却破天荒地强撑一口气出来送他,而且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又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他心里发慌,便决定回府,一进府里就发觉不对,随手抓了个下人来问,才知道我已经坐上了一辆来历不明的马车。他好不容易追上来,却眼睁睁看着我被马车带走,被人制在宫门前无法动弹,险些气出内伤。
“若我不这样做,你能怎样?药材都在宫里,国师府里的药材迟早会用完,我有个万一,你岂非要随我一同去了?”我不服气。
“那又如何?总比现在这样强。我一出天牢就会想法救你,你千万要撑过去。”
“我会与他周旋,倒是你落在这地方,说不定朝中又参了你一堆折子,你还不想想法子?”
“我不担心这些,倒是云家……”师兄抓紧我手腕,“云家说不定在宫里有些势力,你在宫里千万当心,别让云家的人钻空子害你。”
我深吸几口气,勉强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萧颛答应我不伤你性命,你过几日就能出去了。”
师兄叹道:“那好,你在里面当心些就是,我一定救你出来。”
我攀着他肩背笑道:“那是自然,我等你。”
我与师兄又说了些话,待到绮蓝来叫我时我全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我临走前将带来的贵重首饰与一些碎银给了他,嘱他小心行事。
出天牢时我似乎听见身后有狱卒在议论,本以为是家长里短,却听见了师兄的大名。
“里面关的当真是国师?”
“哪能有假?被送来时已经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听说是白日强闯宫闱……”
我听得浑身发冷,狱卒的闲谈仍在继续。
“嘶……这罪名可不小啊!”
“那是自然,宫卫向来喜欢下狠手,他还活着简直命大!看见那女人没?”他话音方落,我便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女人是国师夫人,长得真是……啧啧,难怪国师为了抢她连命都不要,也难怪能祸乱圣上耳目。”
我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一下。
萧颛他分明答应过我,怎又会让人将师兄打一顿?!
“夫人,该回了。”
绮蓝站在前面叫我,我恍惚地朝前走去。
我回宫后对绮蓝说要见萧颛,却被绮蓝三言两语挡了回来。我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徒坐在宫中干着急。
然而过了没几天我就得了消息,萧颛将师兄从天牢里放了出来,装模作样地训了两句,便将师兄放回了府。
紧接着,我在宫中开始不得安生。我时不时能听见宫人们私下议论,说我明明是奸臣之女,怎能如此安心地待在圣上身边。再加上先前师兄闹出的那一番风波,京中便渐渐有了传言,说当今圣上强抢臣妻,有失君道云云。
我猜是师兄放的消息,为的是逼迫萧颛放人。这让萧颛十分头疼。他偶尔得空会来看我,自从这流言起来后,他来的次数愈发地少,后来竟只在傍晚露上一面就匆匆离去。
然而我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让我与师兄都措手不及。
祝旷之埋下的隐患被萧颛牵引而出,春闱舞弊案被搬上了朝廷。所有的罪名都栽在了云相头上,连同云家一众党羽一同下狱。
云家满门抄斩。
我得知这消息后感受颇为复杂,尤其是当太傅谢允的孙女被送进宫后,越来越多的宫人开始在背后议论我。
然而我随即意识到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我成了云家的独苗。圣上留我在身边,毕竟多有不妥。我在茫然中,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虐得浑身舒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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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若教眼底无离恨 。。。
在东明宫附近来往的宫人们不觉中少了很多。我缩在寝殿里,忐忑不安地等师兄的消息。
太医毕竟比宫外那些大夫高明;加上萧颛不惜血本地给我用药;我很快好转起来,没多久便能蹦能跳;几乎要上房揭瓦。师兄也能沉住气,似乎打算等我的病好后再设计将我救出来。
但谢允孙女入宫后,宫里便有些奇怪,我索性缩在寝殿里不出门。而从宫人们的神色中,更能看出现今朝堂的变动。
或许她们都在想;云家明明都倒了,萧颛为何还要这般顾及我;为何我还活得好好的。
就这样等了四五日;萧颛终是在我出现在东明宫。
我正要睡下时,萧颛带着满身酒气,一步一踉跄地进了东明宫。
我被他惊住,但他这副模样委实骇人,只得叫宫人将他扶去坐着。待宫人都退下后,我惴惴地坐在远处,等他开口。
或许是酒终于醒了几分,他不耐地揉着太阳穴,睁着发红的双眼打量周围。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终是落在我身上。
“原来孤走到这儿来了……”他喃喃道,抬头看着我,吃吃笑了两声,“阿湘……”
我没出声,听他一声声地叫,叫到最后没了力气,声音渐渐地弱下去。我等了一阵,见他没再动了,便轻手轻脚地靠近,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靠近时他没反应,我走到他身边,刚刚探过头去,他倏地睁开了眼。我惊惶间想逃开,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阿湘,别躲开……”
我抖抖索索地道:“陛、陛下您先放开……”
“阿湘,你为何偏偏执着于他?孤不好么?孤比他还差么?”说到后来他愈发的激动,双眼红得厉害。
我叹道:“萧颛……”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捉着我的手问道:“你明明对我有情!你又为何要选他!”
我摇头:“萧颛,事至如今,你为何还不明白?你走火入魔,执迷不悟,何苦拉我下水?”
“我没有……没有……”
“是你执迷不悟了,你只是在过往中照看过我的人,又何必要挤上另一个位置?”我叹道,“放了我罢,于你于我,都是件好事。”
萧颛哑然,却执拗地摇头。
这死心眼的熊孩子!亏我耐下心来劝了这么久!
萧颛不知神游何方,忽然喃喃道:“若是……若是你与我有夫妻之实,说不定……”
我冷言打断他:“陛下,若您真要走到那一步,便休怨臣妾不顾情面!”
萧颛神色一凛,我接着道:“不光是臣妾会与您撕破情面,朝臣那儿陛下想怎么办?臣妾是云家女儿,迟早要出宫去的。”
我说这话时心里仍是虚的,然而萧颛终是听进了这一句,颓下神色摇摇头。将他劝到这一步,我已出了一身冷汗。
“孤将你还回去就是。”
我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但仍要抑制自己喜悦之情,淡淡问道:“陛下此话当真?”
“金口玉言,哪有翻悔之理。”
他说了这一句便再不说话,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再度将我攫住。所幸他只是看了我一阵,便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东明宫。
我一夜未眠。
第二日临近中午时,绮蓝带了两个宫女,在寝殿里给我收拾东西,说是萧颛让她们来的,将寝殿里他亲手理过的东西全给我装好,带回府去。
我抱着绮蓝交给我的一卷书,哭笑不得。萧颛竟将他当年给我念过的书册尽数交来,一本本整理干净,装在一只雕画精致的木箱子里。我倒觉得要是师兄知道木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还不得将木箱子扔出府去。
离开东明宫时,我简直是落荒而逃,恨不得一口气逃出宫去。
绮蓝说萧颛临别还想与我说些话,问我愿不愿去。我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毕竟他九五之尊,我身在宫里,没法明面违抗他。
绮蓝将我带到一处偏僻的宫苑,我一眼瞅见萧颛站在破败的院子里,手里不知拿了什么。
将我带到后绮蓝便退下,我走过去,朝萧颛福了福身子,“陛下。”
萧颛专注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你过来看看这个。”
我走去一看,才发觉他手里拈着一朵粉色腊梅。或许是从枝上摘下的时间太久,花瓣有些蔫。
“这是母妃生前的住处,如今物是人非,唯有这株腊梅还在。”
他朝里面示意一下,我才看见中庭里栽的都是腊梅,凛冽寒风中绽出千娇百媚。
“你这段日子住的地方,也是母妃曾住过的。”
我顿时吓了一跳。萧颛此时提这些是想做什么?
“只是将你叫来,叙叙旧而已,不必这么怕我。”萧颛笑了笑,将腊梅递到我手心,“只可惜……”
花瓣在温热的掌心里很快软了下来,我暗道可惜,随即对他道:“陛下既是叙完了旧,臣妾就告退了。”
萧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孤何时说过要放你走了?”
我大惊失色。
“陛下先前分明说过!为何又要翻悔?!”
此时我也顾不得他的身份了,气得冲他大叫起来。
“养好了伤,果然底气足了。”萧颛温文尔雅地笑着,“孤先前只说过将你送回去,可没说过要放你走。这朵腊梅香味如何?”
“你居然……”
后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眼前的萧颛变作了两个。我踉跄着朝旁退去,扶在一旁树上,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他竟然又对我下药……
回想起明湖居有惊无险的那次,师兄将我及时救下,再想想现今我身在宫里,我开始瑟瑟发抖。
“卑鄙……”我强撑着说出两个字。
“孤怎就和卑鄙小人扯上关系了?阿湘,你放心好了,孤会将你原原本本地送回去……”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耳边似乎有些喧闹声音。
身子一摇一晃,却停不下来。
先是几根手指,再是整条胳膊,全身渐渐能动了。我强自撑起眼皮,兀自怔了怔,猛地想起昏过去之前萧颛对我下了药,便慌乱地坐起身来。
我坐着的地方黑暗无比,正在规律地摇晃着,似乎是辆马车。我揉着酸痛的胳膊,连滚带爬地上前,摸索着找到车帘,将车帘一把撩开。
雪亮的剑光逼在我身旁,我下意识朝后退去,看清楚面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车夫打扮,另一个明显是宫里侍卫。这侍卫将佩刀拔出,逼在我颈边,冷冷地盯着我,朝车里示意一番:“进去。”
我无奈中只得退回车里,车帘被侍卫放下。我在车里摸索着,想找到车壁上开着的口子,怎奈摸索一遍下来,这辆马车似乎是封死的,只能在一端出入。
萧颛那番话让我胆战心惊,但他只是将我迷昏过去,未曾对我怎样,而且这辆马车似乎在京城里行进,却不知要去向哪里。我甚至好笑地想,若是萧颛要将我卖到青楼里,我说不定还能和采薇姑娘义结金兰,况且师兄在青楼里的眼线也不少,熟人更多。
想着想着将自己给逗笑了,喉咙有些痒,禁不住咳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溅出来,我霎时一怔,连忙用手在唇边一抹,凑近闻了闻。
是血腥味……
“阿湘,你放心好了,孤会将你原原本本地送回去……”
我蓦地想起了萧颛这句话。
“快停下!找大夫来!快找大夫!”
我忍着喉中微痒,上前撩开车帘。那侍卫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再次亮出了兵器,将我逼回车内。
“找……块找大夫……”我怔怔地将手心的血迹给他看,然而他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将我推回车内。
我在马车里一筹莫展。开始时只是微痒,到后来简直是万蚁钻噬,疼得我死去活来。我双手紧紧按在车壁上,企图汲取一丝安稳,却丝毫不起作用。
我疼得不清醒,不知不觉中马车竟停下了,然而侍卫却没叫我出来。我忍着剧痛,朝车帘摸去。
“阿湘!你在里面?出来!”
是师兄!
我急忙朝车帘探出手去,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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