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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 01 前传 04 银河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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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兰斯洛的注意力又被引开,问道:“什么四大公子?”

“嘿!所谓四大公子,是指目前大陆上,四个具有王侯身份的奇男子,他们分属四大势力,豪侠好客,养士蓄财,翻手为云覆为雨,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有雪道:“艾尔铁诺的“定远君”旭烈兀,武炼的“长乐君”石崇,雷因斯·蒂伦的“信陵君”白无忌,和香格里拉的“唐殇君”李煜。”

“李煜?”兰斯洛皱皱眉头,疑惑道:“怎么这名字好熟啊!彷佛记得听很多人提起过。

“熟是当然了,剑仙李是近年来大陆第一风云人物啊!他三闯帝国王城,于千百高手环伺下轻取仇人首级,剑试天下。有人说,他的武功已经凌驾三大神剑之上了。”有雪顿了顿,发现椰汁已给喝完,便干咳两声,谄媚地对着兰斯洛笑起来。

“行了行了,我再叫便是,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坏心到家了。”兰斯洛招招手,想再点一份,旁桌的客人已自动递了壶满满椰汁水来。

为了谋生,雪特人多是说故事的能手。有雪显然也是个中好手,一轮说话,条理分明,言语滑稽有趣,反将酒楼上几百人的注意力全都引来。

“嘿!谢谢。感谢大家赏光。”

有雪见到另外有听众,更是精神大振,整整衣冠,摆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用汤匙把桌上的陶碗敲得叮当作响,扯开嗓门放声高歌。

“左手碗,右手匙,响了个叮当来说话,别的段子今日不消说,就来说那个老啊老南唐~~”

停了停,有雪依足规矩,站起来向听众作了个四方揖,更是赢得满堂喝采。

“说南唐,道南唐,金莲宫娥好辉煌,可偏生了个李后王,落得国破又家亡~~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隆咚飘一飘,得儿飘得儿飘~~”

人的个性多幸灾乐祸,有雪的缺德歌词虽然让一些客人为之喷饭,可他一面唱,周围听众还是张口大笑、鼓掌不绝。兰斯洛一呆,却是没想到这矮胖子还有这手说唱绝活。

大陆上平民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一些历史事迹、人文典故,只能从神职人员处学习,或是于祭祀庆典时,由吟游诗人表演中听来。

可是神职人员讲授时,多托以神意,听来大失其真;吟游诗人的演唱虽然优美,有时也失之艰涩,所以,一种古老职业,遂应运而生,就是所谓的说书(说话)人。

说书人多出现而都市的酒馆茶楼,他们将历史故事、流行小说,取其精彩篇章加以编整,换上俚言俗语,使之浅显易懂。有时为了增加戏剧性,自也会夸大事实,窜改原意,但听者明知如此,仍是听得津津有味,赏金反而因此更为丰厚。

由于说书人的流动性高,与雪特人习性相类,加上“雪特人是噪音与废话之友”、“有废话的地方就有雪特人”的民族特性,两相一凑合,使得雪特人成为说书的最适任人种之一。

就算是最严苛的评判,也不得不承认,雪特人的多嘴、夸张、吵闹,为说书增添不少色彩,但是,原本的说书先生,却对这群不请自来的同行,怒目以向。理由无它,由于雪特人的大量加入,说书者从此也被归入下九流的低下行业,对于原本从事此业的其它人种而言,这当然是无妄之灾。

有雪敲打碗盘,引吭高歌,以吟游诗人的标准来看,他唯一的长处就只有声音大,至于五音不全、荒腔走板,自是不在话下,反正歌词具有爆炸性,客人听得眉飞色舞,哄堂大笑,也就是了。

人群中有知道李煜事迹者,听了这嘲讽意味极重的歌词,暗暗摇头,有些人甚至变了脸。但雪特人天生缺德,众所周知,他若说书说得谦逊有理,哪反而是奇事一件了;而李煜行事又确有可议之处,三年来两面评价在人心。加以非亲非故,眼见旁人听的高兴,当然是谁也不会出来冒此大不讳。

为了增加说书的趣味,说书先生往往杂用诸多技艺开场,或配合连环图,或唱数来宝,又或鸣奏乐器,五花八门未足而一。有雪虽只是对兰斯洛说说典故,并非当真说书,却也以花鼓击乐来带起开场,算是雪特人最常用的开场俗套。只听他高哼最后一句,尾音特别拉长……

“说李郎,铁胆好儿郎,英姿不凡神剑无双,秦淮河畔威名扬,赢得~~赢得~~赢得绿帽乌龟大王八~~~”

他刻意将“赢得”的音抬的高高,吊住听众的胃口,当人们引颈盼望时,这才猛地快速滑下来,“乌龟大王八”之声绕梁不绝,在哄然大笑中,场面整个热络起来。听众固然听得有趣,但其中也不乏大皱眉头之人。

雪特人的说书戏剧性够,却由于该民族的天性,往往尖酸刻薄。这倒也不是存心找打,只是雪特人总会觉得,热闹的纷争胜过无味的平淡,与其说些鸡毛蒜皮的琐碎话,还不如语不惊人死不休,“雪特人是动乱的根源”这句话在某层面上,有百分之百的真实性。

也因此,有许多案例证明,不少可怜的雪特说书人,只唱完开场,还没来得及正式开讲,就遭到愤怒的群众斩杀当场,这也使得该民族的死亡率再度提高。

“咚!”歌声一停,但闻左侧一声响,却是那猛灌酒喝的男子,终于醉得滚跌下桌去,恰巧把头栽进空酒坛,在坛里闷打着醉嗝。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大笑。有雪喝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说起这李煜啊!本是艾尔铁诺南方小国,唐国的王子,拜在陆游的门下,天生便是个用剑天才……”

有雪仔细道来,说明李煜当年如何武功超群而意气风发,如何比武招亲而结怨;怎样惨遭下毒而家破人亡,又怎样全身残废而被赐死,其中紧张处,自不免加油添醋,说的活灵活现,彷佛他亲眼目睹全程一般。

在场听众大半都曾听闻此事,但多只知个模糊轮廓,此时听有雪这般说来,个个喟然而叹,觉得实是人间惨事。有道是:“雅人做俗事,再俗也雅;俗人做雅事,再雅也俗”

兰斯洛不愧是煮鹤焚琴的能手,听了故事,面不改色,只是一个劲地追问,“那美人呢?不是还有个美人吗?”

有雪摇摇头,没好气的说:“国家亡了,美人当然进人家后宫了。”

兰斯洛“哦”了一声,点头道:“这样啊!唉!难怪叫做乌龟大王八了,死了还戴绿帽,李小子真是死不瞑目。”

一些景仰李煜的少年,给他这句话气白了脸,本欲发作,却顾虑到兰斯洛与说书的是一伙,索性不理他,只是催促有雪快说。有人甚至刻意贴近兰斯洛看看,怀疑他是不是改装后的雪特人。

有雪道:“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倒是干干净净,艾尔铁诺鸿福齐天。”

兰斯洛愕然道:“怎么李小子没死吗?”

有雪白了他一眼,似是责怪“怎么叫人家小子,真没礼貌”,道:“自然没死。非但没死,两年后,那李大公子重出江湖,也不知得了什么奇遇,一身剑术,只有比未伤时更厉害,把祖传的青莲剑歌练得出神入化,立刻闹了个天翻地覆。”

听众晓得接下来的是精彩部份,连忙屏息以待。

“李大公子一出江湖,立刻潜入艾尔铁诺王城,刺杀仇人,但不晓得怎地,竟失了手,无功而返,嘿!想那中都,戒备何等森严,能全身而退,单是这份身手,便已是第一流中的第一流。”

众人皆是默然,虽然都觉得这很了不得,但他若真是矢志报仇雪恨,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必重出江湖了,抹脖子变鬼还快些。

“艾尔铁诺丢了这个大脸,自然誓杀他而后快,哪知海捕公文才发,又给李煜潜进王城,这一次,他剑法大进,悄没声息地刺杀了几名亲王,又将皇宫正殿的匾额斩为两段示威,大大地威风。只是在离开是给破穹骑士撞个正着,一场恶战,李煜也讨不了好,在连伤百多名骑士后,重伤遁走。”

群众听得此事,这才有些耸动,特别是艾尔铁诺人。破穹骑士团是艾尔铁诺菁英所在,高手如云,又兼之人数众多,几可说是三大中的首位。能在其包围下逃出生天,已是千难万难,更遑论造成如此辉煌战果。

“乖乖,这么嚣张,艾尔铁诺没能人了吗?”兰斯洛惊奇道。

“此后九个月,艾尔铁诺广调高手,想趁他有伤在身,将之格杀,哪知李煜行踪飘忽,追捕者总是失诸交臂。李煜反而在伤中游走各地,一面刺杀艾尔铁诺高官大吏,一面剑试天下,从南到北,直入武炼,连败各地剑术名家一百四十三人,轰传江湖。”

有雪道:“后来,艾尔铁诺打算一面把这人逼离国境,一面大会国内高手,组成歼杀小组,合众人之力,致其死命……”

兰斯洛点点头,道:“听来挺不错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雪微笑道:“自然是不错,只是啊!如果什么事都给他们料中,李煜早随唐国而亡,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听有雪这么说,兰斯洛一楞,想起早先所说,道:“你说李小子曾三入王城,难道……”

有雪拊掌而笑,道:“猜对了,就当众人以为李煜仍在武炼的时候,李煜不知用了什么神行法,越过层层搜索网,又杀入中都了。不过,这次倒略有不同。”

“什么不同?”

“前二次,是偷偷潜入,这一次,可是光明正大的破门而入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兰斯洛不知这话有何特别之处,只见左右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脸色,心下大奇,连忙出声询问。

有雪知他不懂,解释道:“艾尔铁诺王城中都,东南西北四城门俱是金属,材质特异,高的像座小山。相传乃是神话时代,由天外陨星提炼而来,艾尔铁诺定都筑城时,由高手匠人费尽无数心血建铸,再加四十九道结界护法而成,任是多厉害的神兵宝剑,也决难伤损分毫,是艾尔铁诺的不落象征,哪知道……嘿嘿!”

有雪干笑两声,道:“我听人说啊!那日李煜驭剑飞来,直冲东方正门,遇着重门挡路,竟不稍停,反手就是一剑,幻化为三,守门将兵还没看清影子,那千百年来无人能伤的城门,竟给剜出了个长形巨洞,给人名符其实地破门而入。”

闻得如此神剑,兰斯洛又惊又羡,咋舌道:“那接下来呢,又死了多少人?”

有雪不答,忽地沉默下来。众人没有催快,隐隐约约,每个人都感觉到,接下来要说出的段子,必是惊天动地已极。

好半晌,有雪开口了。只听他缓缓道:“那一天,是艾尔铁诺历562年,正月1日……”

包括兰斯洛在内,众人皆是难以置信地失声叫道:“什么!”

兰斯洛虽钝,却也有个基础常识。每年元旦,是一国天子率臣下祭天的重要节日,此事各国皆然。以艾尔铁诺而言,非但破穹骑士得要全数在场,一个不少,便连平日分据各地的五大军团长,也会带麾下高级将领回京,可说是艾尔铁诺国内顶尖高手大集合的时候。挑在这时去生事,岂非与送死无异。

“据当时亲眼所见的人转述,祭天之礼行至一半,几名天位强者已经察觉不对,东方忽地大亮,一道惊天剑气蔽日而来,直指第三军团长曹彬。”

“那曹彬是艾尔铁诺王室第一高手,一身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神拳无敌。因为战功彪炳,所以刚从第四军团转任第三军团长,更兼任破穹骑士团该任团长,威能何等了得。他见到点点青光袭体,竟不闪避,大喝一声:‘贼子休得猖狂’,纵身跃入青光之中。两人在空中大战,对拆一百九十八招,霹雳雷吼,剑气冲霄,只震得场中人人失色,当拼到一百九十九招,曹彬技高一筹,一式“九仞爆雷”,轰溃青莲剑气,把李煜的兵器震脱了手。”

“后来呢?有怎样了吗?”兰斯洛问的很急。

众人依稀可想象当日的情景,曹彬重拳如雷,轰破剑网,连李煜的剑也给震脱了手,他无兵器可用,又给曹彬乘胜追击,局面是险到了极点。

“那李煜见着猛招临头,不慌不忙,半空中把身子一仰,避过迎面重拳,曹彬待要变招下击,李煜左手已经抄回神剑,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一挥,剑化为三,将那曹彬斩作三段,当场惨死……”

有雪放慢了声音,听众们只听得一个个心颤神摇,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兰斯洛在一旁觉得好生奇怪,有雪把这事说的绘声绘影,彷佛亲眼所见,难道他当时也在场?高手过招,除非特意炫耀,否则又有谁会预先喊出招数名,自惹劣势。这些都不合常理。

不过,瞧他精熟的模样,这段子又是如此热门,怕早已说了几十次,以说书者的职业习惯,当然是自行改编故事,务求生动,加油添醋又参酱,这也就难怪他讲得那么活灵活现了。

“李煜斩了曹彬,却不逃走,他落下地来,没等旁人出手,就发剑向四面撩战……”有雪道:“接下来的事,诸君可以想象得到,李煜单身孤剑,力战四大军团长,剑挑破穹骑士团,这一场恶战打下来,只打得中都风云变色,天愁地惨,殿前校场几乎成了血肉屠坊,惨不忍睹啊……”

“后来呢?李煜没事吗?”一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听的入迷,明知李煜日后无恙,仍是忍不住发问。

“到后来,四大军团长人人带伤,在场的破穹骑士也没一人可以全身而退,至于李煜,据说在连番激战后,给打成血人似的,全身皮肉骨头没一块完整,奄奄一息。”有雪叹道:“可是,饶是伤成这样,他要走,竟是没人拦他的住,就这么给他重伤突围而去。”

“李煜在中都三入三出,出来时的伤一次比一次重,可他展露的武功,也一次比一次强。”有雪道:“皇城里惊天动地一战,艾尔铁诺寒了胆,暗中联合四大势力,开打秦淮血战,又把李煜打的拖命而逃。”

他虽轻描淡写的带过,但稍知时事的人都知道,秦淮血战,堪称是百年来最惨烈的一战,斯役,李煜单人独挑四大势力、七大宗门高手三百二十六名,杀得鬼哭神号,日月无光,与役者生还仅仅一成,据说,战役结束后,秦淮河水为之飘红三月……

有雪道:“此役之后,李煜销声匿迹,人人都猜测他已伤重而死,艾尔铁诺王室更是为此相互摆酒庆祝,哪知半年后,李煜于金陵重现,一身武功只有更高,这一次,他虽未再与人动手,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只有这样四字,‘深不可测’。”

兰斯洛道:“以他那么高的武功,这次该有些更大的作为了吧,是不是刺杀了艾尔铁诺的皇帝?”

有雪摇摇头,道:“这次发生的事,跌破所有人眼镜,委实叫人难以理解。李煜他与艾尔铁诺握手言和了。”

兰斯洛“啊”的一声叫起来,怎样也想不到,在练成如此神剑,结下这等血海深仇后,李煜居然一反初衷,与艾尔铁诺和解。

“总之,事情急转直下。艾尔铁诺发诏天下,唐国正式归属于艾尔铁诺,划为特别行政区,从此免赋税、免徭役,享有诸项特权,李煜受封“陇西郡公”,赐万金,上殿带剑、免跪,见皇亲不拜,从此身属艾尔铁诺贵族。当时,这是大陆上头等热门新闻,有人高兴,有人失望,也有人愤恨。”

兰斯洛问道:“怎么还有人愤恨吗?”

有雪道:“怎么没有,唐国遗民中有一派死硬气节派,坚持不服从艾尔铁诺,就一直期盼李煜率领他们反抗,现在听说李煜跟人家谈和,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们心有不甘,便在李煜授官当日,潜入会场,当要颁发爵印时,冲出去集体自杀。”

兰斯洛吓了一跳,想不到有人这等蛮干。

有雪冷笑道:“可是啊,他们死他们的,人家好希罕吗?李煜瞧也不瞧,拎了爵印,也不喝艾尔铁诺的庆祝酒,就此离去。在那以后,大陆上关于李煜的传闻,那可就多啦!有人说他了不起,是大英雄;也有人说他卑鄙无耻,是个第一不要脸的懦夫。”

兰斯洛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人的行事,实在无法理解,道:“我只有两件事不明,一是他为什么会和艾尔铁诺谈和呢?一是他的那个未婚妻呢?”

有雪道:“为什么和艾尔铁诺谈和,这事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李煜自己才晓得。有人说,他是看艾尔铁诺势大,为保唐国遗民不受兵灾,才谈和的;有人说他贪生怕死,还有人认为啊,是艾尔铁诺请动了国师陆游出关,这才逼得李煜不得不谈和。”

众人一时默然,李煜武功再怎么高,到底是白鹿洞门下,无论如何敌不过早两千年前便已威震天下的陆游,师傅若是当真出马,徒弟自然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至于那名姬妾呢?那就更加有趣了。有人说,李煜是为了这位红颜,才甘心与艾尔铁诺讲和,可是,和谈结束后,那女子却突然失踪了,不在艾尔铁诺,也不在李煜身边。”有雪道:“这当然说法很多啦,有人说,艾尔铁诺为了报复李煜,早将这女子处死了;也有一种说法是,李煜气那女子水性杨花,亲手将她一剑杀了。说法很多,可是始终没得到过证实,自也没人胆敢去问李煜,‘你那双旧鞋哪里去了’,照我说呢,像这等给他戴绿帽的女子,越看越是生气,要来做啥?”

一名客人忍不住说:“旧鞋人人穿,难怪给人叫做乌龟大王八……”

说到一半,嘴便给同伴唔住。听到的人,有些对李煜没好感的,便是哄堂大笑。

兰斯洛只觉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李煜的行事,确实是争议性太大。

“嘻嘻……绿帽乌龟大王八……”嘻嘻……”大王八……”也不知那里传来的声音,有人闷打了几个醉嗝,反复喃喃念着“大王八”,声音低沉,且越来越是悲凉,到后来,竟是放声大哭。

众人听得哭声悲切,均感诧异,循声望去,大哭的赫然便是那酒瓮醉客,他的头还插在酒瓮里,而哭声却是不住从瓮里传来,蔚为奇观。

有几名好心人走近,问他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他默然不答,只是长长一叹,叹息声中似有无数委屈、无穷悲苦,更有无尽的伤心,周围人心肠软一点的,闻之险些落泪。

有人想问他有什么伤心事,却听得瓮中鼾声大作,那醉客已然沉沉睡去了。群众相顾默然,想来这人也是个伤心人,给有雪的故事勾起了回忆,故而大哭长叹。

只是,听他叹息声悲苦已极,想不到一个人心中,居然可以有这么样的哀伤,那此人岂不是生不如死。

有雪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每次说到李煜的故事,堂下都是像这般好生难决,看来,要评定此事,只有千百年后,由后人来盖棺论定了。有分教,世事如谜天难道,终有道人在后头。各位客倌,今回到此散场,明日请早。”说罢,做了个四方揖。

听众皆是不胜欷嘘,看有雪行礼,无分楼上楼下,纷纷报以如雷掌声,震耳欲聋。

这番故事,听得兰斯洛一时不语,好生神往,心想,不管这李煜评价如何,若是有朝一日,能似他这般,凭着一人之力,睥睨天下,这样才算是大丈夫、大事业。

“李煜是人,我也是人,他做的到的事,我当然也做的到,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他那样……嘿嘿!”想起英雄豪气,兰斯洛开始坐立不安,只想好好大闹一番。

“各位,各位,请静一静,请静一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跑堂的伙计忽然叫嚷起来。客人们止住谈话,往那边看去。伙计让开身子,一道人影自他身后缓步踱下楼梯,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雪眼发异彩,连手底的香蕉果都忘了,道:“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手里抱着把月琴,莲步纤纤地走下台阶,向客人们欠身行了个万福。她脸上罩了层面纱,瞧不清面目,一身暹罗式天蓝衫子,丝缎般的长发轻轻梳拢在耳后。她的手指较一般人为长,白皙而修长的水葱,晶莹一如嫩玉,给予人极深刻的印象。

“好个天仙似的人物。”虽然看不见面目,但看她这等婀娜体态,想必是个相貌是不错的,真想不到在这地方会遇到这样的人物,兰斯洛暗暗喝了声采,回思所见,除苍月草之外,实无见过这等佳人。

有雪道:“那,我说的就是这个了,我听人家说,这家馆子最近来了位大美人,嘿嘿,果然没有白来啊。”一面说着,脸上尽是急切、贪婪的神色。

“各位,各位。”伙计朝四方做了个揖,朗声道:“各位今日来光顾小店,是小店的福气,可今儿个有件事,需要各位爷儿们帮忙,敝店有位五娘姑娘……”

伙计恭恭谨谨地说了些客套话,大体上的意思是说,这位五娘姑娘,是贵族之后,名门世家,家乡遭遇战祸,要前往艾尔铁诺投靠远亲,行至暹罗,因为欠缺路费,流落此地,一个单身女儿家没什么技艺,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抛头露面出来卖艺,希望各位帮帮忙,帮她凑足路费……

这类的事在风之大陆很常见,旅人行至某地旅费用尽,便以街头走唱、表演杂耍之类的技艺,赚取生活费,此亦是吟游诗人的开端,后来这风气慢慢传开,也就不只是吟游诗人,往往一般人旅途遇险,也会行此一途,若是能找间声誉好的馆子长期驻唱,收入更是可观,这五娘看来便是如此了。

兰斯洛笑道:“真有趣,刚结束了个说书的,现在又来了个卖艺的,今天倒是巧啊。”

伙计介绍完,退在一旁,五娘向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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