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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1-2部)作者:凤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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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娲皇白虎金天

朱雀祝融玄武共工

看完铭文,方非晕晕乎乎,眼前尽是“严禁、不得”等等字样。他不由胡思乱想:“裸虫不得进入震旦?那我算什么……元婴及度者不在此限?元婴是谁?度者又是谁?元婴及度者……是不是一个人呢?”

一只手伸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非一惊回头,来的却是燕眉。少女白他一眼:“票买到啦,两刻钟以后开车。走,上那边坐坐!”小嘴向道者们一努。

“我就在这里!”方非连连摆手。

燕眉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那些道者,沉思一下,抬起左手,轻轻挽住了方非的胳膊。

这一下十分突然,不只方非瞠目结舌,道者堆里也起了一阵骚动。

少女扬起脸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方非跟在一边,面红心跳,身子里充满一股莫名的力量,前面的目光好似一堵冰墙,悄无声息地融化瓦解。少女的目光扫过,道者要么垂下眼皮,要么左右扫视。

燕眉真是与众不同!方非的心一阵激动,他的腿脚轻快起来,走到红球前面,腰背已经挺得笔直。

少女一招手,两只红球滚了过来,求身高可及胸,球心隐隐透亮,她伸出右手,按住了一只圆球,叫了声:“靠椅!”

咕嘟,红球刷地弹起,空中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高背坐椅。

燕眉拧身坐下,见方非还在发愣,说道:“小裸虫,这是凳妖,你把手放在球上,心里想象,它就能变成各种椅子!”

方非大着胆子,按上圆球。球面不算光滑,可是弹性十足,一股喜悦顺着手心活泼泼传来,他忍不住叫了声:“沙发!”

咕嘟,凳妖跳起老高,变成一张单人沙发。除了颜色以外,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摸上去毛茸茸的,还有好看的布艺条纹。

方非满心惊喜,坐了上去,一眼扫去,道者大多坐着凳妖。其中一张靠椅格外醒目,通体都是火红珊瑚,珊瑚水气光润,像是刚从海底捞出,椅子上坐了一个黄衣道者,头发花白,神气傲慢。

“臭裸虫!”身后传来一声疾喝。方非一回头,没有见人。啪,左颊挨了一下,方非大怒,瞪眼四处张望,那人又叫:“瞎眼了吗?贫道在这儿!”

低头一看,沙发背后站了一个小老头儿,身高不足半米,身子飘飘渺渺,看上去不像真人,倒像是一团幻影。

方非只觉纳闷,也没看清小老儿怎么动手,右颊一痛,又挨了一记耳光,不由大叫:“喂,你怎么又打我?”

“打你还是好的呢!”小老儿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来的吗?贫道数到三,马上夹着尾巴滚蛋,一、二……”

“三!”燕眉接口说,“凌虚子,你有完没完?”

“该死的丫头!”凌虚子愤愤不平,“你一个道者,怎么跟着裸虫鬼混?裸虫一身的臭气,哼,难闻得要命!”他捏起鼻子,嘴里一阵哼哼。

“少来这一套!”燕眉冷冷说,“凌虚子,就算有什么臭气,你也闻不到!”

“我闻不到?”凌虚子勃然大怒,“贫道可是顺风鼻,一百里以内的气味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哦!”燕眉拖长声气说,“贫道的气味是用耳朵闻的!这么说,你的鼻子用来听话,嘴巴用来看东西,至于眼睛,呵,生来就是用来出气!”

“气死我了!”凌虚子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方非望着小人背影,皱眉说:“这个人可真怪!”

“他算个什么人?顶多是只老元婴!”

“元婴?”方非想起《天人誓约》,“什么东西?”

“元婴不是东西!”燕眉话没说完,凌虚子远远接嘴:“你才不是东西!”

燕眉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大声说:“元婴不是东西它只是裸虫的鬼魂儿。为了进入震旦,有些裸虫舍弃了肉身,将魂魄浓缩四倍。可是舍弃了肉身,就连做人的乐趣也一起舍弃了。元婴没有感官,吃不下,闻不了,疼痛麻痒一概不知,日子一久,免不了空虚无聊。”

方非吐了吐舌头,这样的日子,真是无聊透了。

“他们失去了肉身,所以基恩一切拥有肉身的人!”燕眉看了方非一眼,淡淡地说,“特别是你这样的人!”

方非一怔,心里起了一个疑问。元婴舍弃了肉身才能进入震旦。那么,他呢?他也要舍弃肉身吗?方非看了凌虚子一眼,忽觉坐立不安。如果失去肉身,他就成了一个鬼魂,和元婴一样的可笑,跟凌虚子一样的不可理喻方非几乎想要起身走掉,他偷偷瞥了燕眉一眼,少女坐在那儿,一手托腮,若有所思。一阵锥心的痛楚传来,方非忽地发现,不经意间,他已经离不开身边的少女了。

“时候到了!”大厅里响起了一个滚雷似的声音。燕眉应声起立,靠椅咕地变回圆球。方非也下意识起身,只见凳妖纷纷滚到两边,让出来一条笔直的大道。

大道直通中央的圆柱。不知什么时候,柱上多了一道青铜的拱门,乍一看,好似一张巨大的人脸银把手歪歪斜斜,像是两簇飞扬的白眉;门中央隆起一块,又似一只大大的鼻子;横着的两道门闩,如同厚厚的嘴唇;左右两侧的门框,又像极了耳朵的轮廓;如果再添一双眼睛,那可就是五官俱全了。

“欢迎来到返真港!”雷霆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方非留心一看,惊奇地发现,声音来自那道铜门。

他揉了揉眼睛,没错,银把手的下面亮了起来,出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白光亮如银,瞳子像是青绿的铜锈。有了这双眼珠,青铜门活转过来,化为了一张威严生动的大脸。

“现在是检票时间!”门闩一开一合,铜门眉飞眼动,“在这以前,我要重申一遍规矩……”

“天啦,他又来了!”有道者低声呻吟。

“守阍者,你这个老糊涂,少说两句会死吗?”一个黑衣道者破口大骂,“简你的票!日落以前,我要回家吃饭!”

“好吧!”铜门乐呵呵的,居然也不生气,“兜率城的白虎道者,我认得你,你可以上车……玄都市的玄武道者,你不要拥挤,我担保你有个好位置……大罗天城的朱雀道者,别走快了,请把车票亮给我瞧瞧……”

道者轮流走向铜门,到了门前,亮出一个银闪闪的东西,铜门立刻张嘴,露出一个黑沉沉的门洞,道者鱼贯而入,一眨眼就消失了。

“喏!”燕眉递过一面小小的银牌,“小裸虫,这是你的车票!”

方非接过银牌,牌面上刻着

“出发地返真港至目的地凤城

座位:甲辰四二次车甲等五号

票价:二十点金。运营方:户部三劫门交通司。”

道者人数不多,很快就轮到了方非,他的心跳得好快,站在那儿忘了动弹。厅里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方非不觉后退了一步。铜门的目光扫了过来,唔了一声说:“少年人,你要来吗?”

“我……”方非目光飘向黑碑。“裸虫不得进入震旦”七个大字一闪而过,强烈的红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也会失去肉身吗?”方非的心缩成一团,又看了一眼凌虚子,老元婴两眼盯着他,脸上露出恶毒的诡笑。

“少年人!”铜门又问,“你在等什么?”

方非看了看燕眉,少女无动于衷,没有打算阻拦。方非只觉一阵凄惶,或许,除了失去肉身,根本没有别的法子留在燕眉身边,他活着是一个孤儿,死了是一只孤魂,就算逃离了这个地方,他也根本无处可去。

变鬼就变鬼吧,只要陪着燕眉方非一咬牙,大步走近铜门,一手亮出了那张车票。

“去凤城?”门上的眼珠盯着方非,“你看过《天人誓约》吗?”

“看过!”方非脸色惨白,他已认了命,打算接受一切后果。

“裸虫不能进入震旦!”守阍者声如响雷。

方非默不作声,忽觉左手灼痛,低眼一看,手背上的红痕又明亮起来。

“作为守阍者,我得提醒你……”铜门唠叨没完,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方非手背的红痕上。

“天啦!”铜门轻轻叫了一声,口气中夹杂惊奇,“度凡印!”它抬起眼来,扫过众人,声音就像惊蛰的春雷,“我的天啦!他是一个度者!”

道者们起了一阵骚动,他们神色惊异,纷纷交头接耳。

“不可能!”凌虚子跳起三米多高,“震旦不会再有度者了!没有道者会这么傻。守阍者,你一定弄错了!”

“真有趣!”铜门不理睬元婴,定眼打量方非,“度者有了,点化人呢?点化人在哪儿?”

“在这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冷响起,众人举目看去,燕眉高举右手,雪白的手背上,一道火痕灼灼发亮。

“度者!点化人!这下子可齐了!”铜门闭上眼睛,沉思一下,爆发出一阵滚雷似的大笑,

“我太惊讶了,这种事好多年也没发生过了。作为一个守阍者,我得向这位点化人鞠躬致意!”

守阍者眨了三下眼睛,代替鞠躬三次,燕眉脸色苍白,轻轻点了点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凌虚子好似不得满足的小孩,在地上滚来滚去。

方非呆在那儿,心里莫名其妙,直到铜门的目光扫来:“少年人,你可以进来了!”

这么轻易过关,方非呆了呆,支吾说:“我、我还有一样东西……”他一指远处的雷车,

“它怎么办?”

“那个吗?”铜门慢吞吞地说,“你可以办个托运!”

“托运?怎样托运?”

“这样!”铜门一张嘴,伸出一条银白色的长舌,越过众人头顶,缠住雷车,拎了过来,跟着嗖地一下,连舌带车收进了嘴里。

“这不就成了吗?”铜门闭上嘴巴,发出一串哼哼。

“这、这个……”方非瞠目结舌。

“你不信任守阍者吗?”铜门瞪眼说,“下车后你就能拿回去。我保证,不会缺少一个车轮……”它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不会多出来口水!”

道者们呵呵哈哈,笑得十分放肆,方非进退两难,望着漆黑的门洞,心一横冲了进去。

眼前一阵迷乱,忽又大放光明。方非惊奇地发现,前面没有万丈深渊,也没有青铜的肠胃。

他站在一块浑圆的空地上,地板明亮光洁,好似一面巨大的镜子。

上下一摸,肉身还在,方非长长松了一口气,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他抬头一望,光线从天上落下,簇拥着一具云白色的巨梭,梭身离地十米,根本无法上去。

迷惑间,忽听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说:“欢迎搭乘冲霄车,阁下要帮忙吗?”

声音来自身后,少年一掉头,看见一只白毛鹦鹉,它的个头大如老鹰,毛冠银白,双眼漆亮,一对爪子嫩红如玉。

“阁下是新来的吗?”白鹦鹉拍了拍翅膀,指了指墙壁:“从这儿上去,不到三百米,就能看见入口!”

“没有楼梯吗?”方非傻里傻气地问。

“楼梯?”鹦鹉咭咭尖笑,“这个笑话可真有趣!”

“笑话?”方非一愣,皱了皱眉,“你有翅膀,当然不用楼梯。”

“哎呀!”白鹦鹉举起翅膀,一拍脑袋,“抱歉,我刚来不久,还没遇上过这种事情。没关系,阁下,这是'任意颠倒墙',不用楼梯也能上去。”

“不用楼梯?”

“没错,请抬起右脚,轻轻放在墙上……”鹦鹉的声音舒缓柔和,像是给人催眠。

方非抬起右脚,蹬在墙上,一瞬间,天旋地转,整个空间颠倒过来墙变成了地,地变成了墙,环形的墙壁化为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冲霄车闪闪发光,就在他的头顶上方。

“请往前走!”白鹦鹉又说。

方非的心砰砰乱跳,从身后的“地面”收回左脚,抖索索向前走去。

这个空间十分奇妙,无论走到哪儿,踩到的地方都会变成地面。在这儿,物理法则失了效,

地心引力跟着双脚转移,大可以颠三倒四、任意东西,尽情享受飞檐走壁的乐趣。

走了十步,忽听脚步声响,回头一看,海藻头的女道者踩着右侧的墙壁,一阵风向前赶来。

经过方非身边,海藻头停下脚步,两人头顶着头,构成了一个九十度的夹角。

“我说!”海藻头眼珠上翻,“你真的是度者吗?”

“我不知道。”方非心中别扭,他从没以这种角度跟人说过话。

“幸会,幸会。”海藻头伸出手,“玄武蓝中碧,在户部的红尘监察司做事!”

“我叫方非!”方非也伸出手,手指还没碰到,蓝中碧嗖地缩了回去。“车上见!”她一挥手,飞也似的跑了。

方非仰望巨梭,心里十分纳闷:“这东西连轮子都没有,怎么也叫车呢?”

又走几百米,一架横梯连接巨梭。方非进了车门,车里没有窗户,白色的墙壁发出淡淡的柔光。

“阁下的座位号是多少?”白鹦鹉从后面冒了出来,吓了方非一跳。

他看了看车票:“甲等五号!”

“那是贵宾厢!”白鹦鹉拍打翅膀,“阁下请跟我来!”

一人一鸟穿过走道。两旁稀稀拉拉地坐了若干道者,他们望着少年,神色都很奇怪。

方非心神不宁,没走几步,迎面来了一个俏丽的女子,她的步子分外轻盈,一眨眼到了方非面前。少年正要躲避,冷不防女子倏地散开,化为了一股轻烟,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少年吓了一跳,浑身冰冰凉凉,鼻间尽是桂花香气。他回头望去,轻烟散了又聚,重新结成女子模样,她转过身来,冲方非妩媚一笑,跟着快走几步,轻飘飘地穿过了一面墙壁。

方非两眼发直,心里晕晕乎乎。鹦鹉连声催促,他才醒悟过来。走到贵宾车厢,燕眉竟然先到一步,她坐在那儿,悠悠闲闲地看书。

“五号在这儿!”鹦鹉伸出翅膀,一指燕眉身边空位。

“谢谢!”方非落了座,坐椅不软不硬,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牢牢吸在上面。

“你碰到花妖了?”燕眉抬起头来,冲他嗅了嗅。

“花妖?”方非莫名其妙。

“她们是魑魅的近亲,看起来像人,其实没有身体!”

“哦,你说那个女人,她会变烟雾,还能穿墙……”

“美不美?”

“什么?”

燕眉瞅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花妖都是美人儿,身子又香,笑容又甜,你没有叫她迷住吗?”

“我……”方非满脸通红,“你看什么书?”

“小滑头!”燕眉白他一眼,扬起书来敲打方非的脑袋,“这是《伏太因之魂》,写的是这一万年来最伟大的道者……”

“胡说!”有人接口怒喝。方非一瞧,却是辱骂铜门的白虎道者,他坐在前面,掉过头来死死盯着燕眉,他的两边额角,各自纹了一朵洁白的云彩。

“一万年来最伟大的道者?他也配?哼,伏太因算什么,没有皇师利,震旦还在魔徒手里……”云纹男激动得浑身痉挛,额角的云纹越来越亮,他霍地起身,左手放在额心,狂叫一声,“白王无上!”

这一下声如狼嚎,吓得方非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车里的道者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举手盖住额头,齐声高呼:“白王无上!”

“老一套,真无聊!”燕眉一脸的厌烦,“你们都瞎了眼了吗?皇师利有什么好的?哼,光说长相吧,伏太因也比他长得帅!”

“肤浅!”云纹男连叫带跳,“我要向至人院提议,把这本《伏太因之魂》统统没收,写书的活该这样……”他举起右手,向下狠狠一挥,做出个砍头的手势。

“你要没收我的书?”燕眉抬起头来,眼里闪动俏皮光芒,“不妨来试试看!”

流云纹脸一沉,右手扬起,也没见燕眉动作,红白强光凌空交错,嗖,一个东西飞了出去,落地时却是一支毛笔云纹男捂着右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伏太因指着皇师利的鼻子:'你这个野心勃勃的笨蛋……'”燕眉一面朗诵书里的字句,一面玩弄右手的毛笔,“指着皇师利的鼻子,呵,伏太因的心肠真好,换了是我,就该给他两个耳刮子!”

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直起身来,脸上透出怒意。

“你、你侮辱白王……”云纹男浑身发抖,云纹忽明忽暗。

珊瑚椅抬起地上的毛笔,走到云纹男的面前:“干崭,换了我是你,就不会招惹南溟岛!”

“南溟岛?”众人怒色褪去,眼里透出惧意。

干崭接过毛笔,悻悻落座,额角的云纹暗淡了不少。

“南溟岛又怎么样?”干崭盯着方非恶毒一笑,“我总有办法收拾她!”

方非给他瞧得心头发毛。燕眉啪地放下书本,嗖地站起身来,拈笔的指节微微发白。这时白鹦鹉飞了过来,锐声高叫:“冲霄车里严禁斗殴,你们两个不知道吗?”

“哼!”燕眉一皱眉头,放下毛笔,沉沉坐下。

凌虚子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停在方非对面,又吹胡子又瞪眼。鹦鹉说:“凌虚子,车要开了,回你的座位去。”

“不!”凌虚子气哼哼地说,“我就在这儿!”一边说,一边飘到空中,抱手盘膝,对面怒视方非。

白鹦鹉瞪他一眼,无奈叹了口气,面朝众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乘客,欢迎乘坐甲辰四二次冲霄车,我是新任车长雪衣女,随后的旅途中,我们将会通过三劫门震旦的门户、红尘的尽头,在那儿,我们将要遭遇三大天劫想要欣赏天劫的旅客,我会发给你们每人一副'窥天眼镜'……”

一阵香气扑鼻,方非抬头看去,两名女子走了过来,遇见过的花妖也在其间。两人推了一辆小车,沿途给每人分发一副眼镜。

来到近前,花妖拿了眼镜递给方非。方非伸手接过,好奇地打量对方。花妖的相貌举止都与真人一样,他忍不住问:“您是花妖吗?”

花妖笑而不语,少年闹了个大红脸,心中十分尴尬。燕眉冷笑说:“笨蛋,她是哑巴,不会说话!”

方非一愣,心里好不纳闷,又见另一个女子取出眼镜,作势递向燕眉,少女摇头说:“我不用这个,有救生符吗?”

那女子收回手去,衣袖拂过方非的鼻尖,留下淡淡的腊梅香气,少年心头一惊:“呀,她也是花妖?”

“阁下要救生符吗?”雪衣女扑啦啦飞过来,歇在梅花妖的头顶,“我们有三种救生符,风符、云符和羽符……”

“我要一枚羽符!”

“朱雀人都爱这个!”雪衣女咭咭尖笑。桂花妖将手伸入小车,取出一枚银色的鸟羽,上面系了红色的丝绳。

燕眉接过羽符,轻声说:“小裸虫,低头。”

方非低下头,少女将羽符挂在他颈上,声音压得更低:“记住,遇上危险,你握紧羽符,叫出上面的文字!”

方非拈起羽符,雪白的**上,横撇竖捺,散落了许多笔画,那些笔画都是活物,仿佛一群火红的小虫子飞来飞去。方非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问:“会有什么危险?”

“你先别管。”燕眉没好气说,“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方非放下羽符,瞅着两名女子,心里怦怦直跳,小声问:“燕眉,她们都是花妖吗?”

“这是梅妖,这是桂妖!”燕眉指点说,“花妖于人无害,道者都爱雇佣她们,她们亲近道者,是为了躲避魑魅……”

两只花妖本已走远,听见“魑魅”两字,双双掉过头来,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抱歉!”燕眉一挥手,“我说漏嘴了!”花妖似有余悸,对望一眼,默默推车离开。

方非拿起眼镜,镜框光白轻巧,镜片色泽暗红。“这就是'窥天眼镜'?”他随手带上,透过薄薄的镜片,车身刷地透明,车外的景物清楚可见。方非吃了一惊,摘下眼镜再看,车身还是原样。他恍然大悟,所谓的“窥天”,就是可以透过车身,看到车外的景象。

凌虚子也拿了一副眼镜,在那儿东张西望,忽见方非看来,立马横眉竖眼:“看什么?你戴我就不能戴?”

“我又没那么说!”方非满心委屈。

“你嘴里不说,心里就这么想的!”凌虚子大吼大叫。

方非懒得理他,再次戴上眼镜,车身变得透明,人物没有变化,只是一无依傍,好似坐在虚无空中。

车身微微发抖,方非举目一望,正前方徐徐洞开,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圆窗。

神车尽力一跃,破窗冲了进去!

云河向后飞泻,四周寂无声息,突然万里一空,太阳如同巨大的火球,压着头顶滚滚碾过。

车身抖了一下,亮出来一对金灿灿的翅膀。这时已到大气层外,阳光一无遮拦,洒在翅膀上面,只见金羽千万,发出耀眼光芒。

正前方星河流淌,河流深处,九颗大星格外醒目。方非还没来得及细看,虚空豁地洞开,活像是一张巨口,嗖地一下把飞车吸了进去。

一切的光亮都消失了,虚空无垠地展开。方非心中迷茫,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

红光一闪,似乎就在头顶。方非一抬眼,一个巨大火球从天而落。他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尖叫。

火球击中飞车,迸为千万火星。紧跟着,虚无空中,数不清的火球冒出头来,密如雨点,齐刷刷向飞车冲来。

冲霄车拍打金翅,在火雨间左右穿梭。火球不时迎面撞来,就在眼前爆炸,吓得方非连声惊叫。

忽觉有人拍肩,方非身心震动,摘下眼镜大火消失了,周围恬静美好,刚才的恐怖景象,就像是一场可怕的电影。

拍醒他的是燕眉。少女神色恼怒,向四周努一努嘴。方非一看,道者们纷纷怒目望来。他恍然明白,刚才狂呼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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