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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之夏-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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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告诉端木叔叔。”
他不让端木瞬有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不要再说什么‘我的事不要你管’。小瞬,你的事我是管定的。你一天姓端木,你就一天是汪家的人,就是我的人,这辈子都是。不管你住哪里,都一样。”
端木瞬突然觉得胸闷,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上来。
汪濯沸看了他一会儿,有一些好像是内疚的情绪慢慢浮上来,不多,只是一点点,好像冬日早晨玻璃上的雾气,很淡、很薄,很快便没了踪迹,玻璃上依旧是澄澈的光芒一片。然后他开口说:“好了,我该走了,成利在等我。”
他还想像以前那样去摸端木瞬的头,手举到一半,忽然记起了什么。胳臂在空中停滞了半秒,改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的手记得用烫伤药膏敷一下,洗澡的时候包包好,尽量别淋着,你总爱开大热水……”
端木瞬捂着爪子不吭声。
汪濯沸走了两步,回头。
“你们老板说了,你那个杜老师不错,跟着他好好学,前途无量的。你能干正行,家里其实都挺高兴。端木叔叔很骄傲……”
端木瞬仍旧不吭声。
汪濯沸走到门口,再次回头。
“有空回家吃饭,别老是叫外卖,那东西吃多了不好……”
“知道了啦!啰唆!”端木瞬抓起一个纸杯扔了过去。
汪濯沸头一偏,躲开,笑了一下,消失在门后。
端木瞬仰天吸了吸鼻子,还好,忍住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时光的脚步悄悄走过,白天渐渐长过夜晚,建筑物的影子在午后变得很短。
好像是离夏天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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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端木瞬,穿着一身过分肥大的迷彩服,站在黄土滚滚的操场上。没有一丝风,空气凝滞不动,头顶是八月似火的骄阳。
汗水沿着鼻尖落到地上,变成一颗小小的土珠,翻滚了几下,很快消失在烈日的光芒下。
端木瞬闭了一下眼睛,明显地感到眼皮上有汗珠滚过的痕迹。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老榆树斑驳的阴影下,汪濯沸已经站在了那里。他忽然被汗水迷了眼睛。
时针指向三点。随着一声清亮悠长的哨音,人群作鸟兽散。一群十七八岁立志在黑社会混出一片天的小混混推搡着、骂骂咧咧地涌向水喉。
只有端木瞬朝着反方向,跑到了榆树下。
“绿豆棒冰。”汪濯沸掀开手里的大棉包。
端木瞬三下两下撕了包装纸,贪婪地吮着。
吮了一会儿,感觉有湿湿软软的东西舔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问:“它们俩的呢?”他的棒冰还塞在嘴里,问得口齿不清。
汪濯沸蹲下身,摸摸米迦勒的头:“早就吃完了。”
端木瞬咬着棒冰,低头看看两条狗。菜馒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死盯着他手里的棒冰,尾巴迅速地小幅晃动。而米迦勒……厄……毛太长,根本看不到眼睛,可那拖在外面粉嫩的长舌头早就出卖了它。
端木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的半根棒冰让给了两个已经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家伙。
汪濯沸被他那幅依依不舍但又壮烈赴死般的样子逗乐了,从背后摸出一瓶冰镇汽水。
“哇!”端木瞬扑上去,“有你不早说。”说着拧开盖子,“咕嘟咕嘟”一阵猛灌。
汪濯沸看着呼啦呼啦吃得心满意足的一人两狗,眯起眼睛笑了:“慢点喝,小心呛到。”
端木瞬真的呛到了,弯腰咳个不停。菜馒头和米迦勒已经飞速消灭了棒冰,好奇地瞧着他。
汪濯沸边给他拍背边说:“你别太惯着它们,每天一根够了,吃太多甜的要蛀牙的。”
端木瞬终于缓过气来,用手背擦了擦嘴。他的手不太干净,在脸上擦出几道黑乎乎的痕迹,像个脏兮兮的小野猫。
“它们毛长怕热,这大热天就不要带出来了。看舌头都吐成这样,可怜死了……”端木瞬心疼地摸着狗狗的头。
“它们也想看看你训练的样子么。”
“切,有什么好看的。”端木瞬哼了一声,“老爸把这里当他以前的特务连呢,这根本不是训练,是虐待!又不是参军,他至于么。”
汪濯沸看看不远处站在一团亮白光芒里的端木忠,在八月午后烤死人的阳光下,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劲松一样身体散发着一种叫作“威严”的气味。
“那这么多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汪濯沸说。
十三岁的汪濯沸,已经开始懂得了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端木瞬听。刚读完小学一年级的端木瞬,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清楚,又怎么能指望他明白那些听起来很复杂,连汪濯沸自己也要思考好久的问题呢。
他只好说:“你看,经过端木叔叔训练的人,出去毕竟是不一样的。动手就不说了,光光是站在那里的排场,每次都能为汪家挣很大面子呢。”
端木瞬揉揉鼻子,朝父亲那边望了一眼:“有用的东西他又不教我,为什么别人就能学打架开枪,我就只能整天站站站?”端木瞬说着,朝老爹的背影眦出两排小白牙,然后挥了挥拳头。
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老爹看到了。端木瞬心虚地往汪濯沸身后躲了躲。端木忠并没有理会儿子的不满,而是向汪濯沸微微颔首。汪濯沸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阿濯,走吧。”端木瞬在后面拉他的衣服。
“嗯?今天不看搏击训练吗?”
“不看了,”端木瞬踢了踢地,然后抱住一直在舔他掌心棒冰余香的菜馒头一顿猛揉。菜馒头“呜呜”叫着挣开。
“别让狗热着。”他说。
端木瞬说着往回走,菜馒头忠实地跟着他。米迦勒蹲在汪濯沸身边,抬头看着主人。
汪濯沸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他看着端木瞬纤瘦的身影渐渐走出老榆树庞大的阴影之下,阳光倾泄在他身上,端木瞬举起手挡着,另一只手把菜馒头拨到自己的左边,用自己的阴影挡住狗。
忽然涌过来一阵风,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枝叶覆盖枝叶的罅隙间,有金色的碎光落下来。米迦勒吐着舌头,看起来好像一个微笑的表情。
汪濯沸摸摸米迦勒毛绒绒的脑袋,快步跟上了端木瞬。
三点的太阳在两人两狗的身后拉下一串影子,不长,参差不齐地斜刺在那里,齐刷刷指向同一个方向。
两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我说,米迦勒的名字能不能改一改,好难记,都不知道怎么写,假洋鬼子似的。”
“我觉得米迦勒挺好……”
“只有彤儿那种小姑娘才喜欢这名字,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嗯,这名字倒真是彤儿起的。”
“不如改叫肉馒头吧,跟菜馒头正好配一对,多好,好听又好记。”
“……”
“要不小笼馒头也行啊,山东大包怎么样?绿豆棒冰呢?”
“小瞬……”
“嗯……汽水?土豆?……啊不要,我讨厌土豆……”
“我说,小瞬……”
“干嘛?”
“除了吃的,你能不能想些别的?”
“啊,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你乱给米迦勒改名字,彤儿知道要生气的。”
“……哦,那就算了……米迦勒就米迦勒吧,当它米加饭好了。”
……
……
盛夏的热风吹过去,于是季节带走了一整个八月的炙热。厚重的白云飘过去,于是太阳重新露出亮堂堂的面容。纯白的鸽子飞过去,于是空气里有了翅膀拍动的声音。只有湛蓝的天空纹丝不动在那里,静静俯视着岁月踏着青草慢慢走过。知了的叫声把那些夏日午后的时光拉得很长很长。
后来的每个暑假,端木瞬都会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小萝卜头一样地站在队尾。
一站就是九年。
而每天站完队,总会有一根绿豆棒冰等着他,后来变成了火炬蛋筒,再后来是麦当劳圣代……冷饮后面永远是汪濯沸那张老气横秋的脸。他每次都是买三份,端木瞬一份,菜馒头和米迦勒各一份,自己就看着他们一人两狗毫无吃相地呼啦呼啦。
那时侯是不会想到他们会像现在这样的。
那时侯端木瞬的笑,如同一场匆匆散场的短剧,在回忆里面水气朦胧着,和汪濯沸闪动的柔和眼神重叠起来,渐渐隐去,再也无法捉摸。
第四章·人和狗
端木瞬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双手枕着头,瞪着天花板发呆。瞪了没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没脱鞋,又三两下蹬了鞋子,继续发呆。他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头顶的天花板有一滩常年的水渍,呈不规则的形状铺散在那里,摊手摊脚的很是嚣张。大概是楼上的水管有点漏水。原先只是小小的一滩,很浅,几乎看不到。可最近看看好像变大了些,颜色也浓了,并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像极了端木瞬目前的坏心情。
端木瞬想,改天一定要找房东说一下天花板的事。这样漏下去,要是哪一天天花板被泡酥了,啪嗒掉下来,要了他的小命,那可就不好玩了。如果能因为这个压一压房租,更是再好不过。说起来,房东这人其实不坏,除了这次要加租之外,平时他晚交几天租,也从不来催。有时候有些吃不完的骨头什么,还会赏给棒冰。反正他自己是没这个闲钱、也没这个心情隔三差五地炖肉骨头吃。
再说了,加租这事怪不了房东。他这里的租金已经四年没加了。这四年来,周围的房价坐了火箭一样的咻咻往上升,好多人耐不住,要么是卖了房子,要么任房租滚雪球一样的涨。房东看他可怜,愣是一直没加价。哪怕前几年跟人一起住的时候,房东也没说什么。
端木瞬原本心里面包租婆的形象,建立在周星驰电影里那个顶着发卷咬着香烟会狮吼功的异常彪悍的中年胖女人身上。和那个包租婆一对比,自己的这个房东简直善良得如同老爱自虐、慈悲为怀的雅典娜,除了偶尔废话多一点之外,实在让他无可挑剔。
东想西想了一会儿,觉得眼皮有些重,耷拉耷拉的快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思绪又不自觉地飞到了汪濯沸那里。
汪濯沸走了之后,端木瞬一个人在茶水间傻站了半天。直到老杜翻遍整间公司才把他揪了出来。老杜心有余悸地说谢天谢地还好成律师没发火,成律师的老板也没发火,你小子福大命大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过三百万就别做梦了,人家最后肯出一百万,那家人该上高香了……
老杜颠来倒去足足说了一刻钟,口干舌燥地开始喝水。端木瞬瞅着他喝水的当儿,就说了一句“我手烫伤了,下午请假”,然后扔下目瞪口呆的老杜溜回来了。
他从茶水间走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
都怪汪濯沸那个混蛋!
棒冰跳上床,伸出舌头舔端木瞬的脸颊,弄得他又湿又痒。
端木瞬还差一点就睡着了,被弄醒,有些恼火,伸手把狗拨开。棒冰不死心,继续舔。他有点不耐烦了,翻身坐起来,把棒冰一抄,人脸正对着狗脸。
端木瞬色厉内荏地教训:“说过多少次,不可以上床,闻闻你自己身上这味儿……今天又去扒过楼梯间那垃圾堆了吧?瞧这爪子脏得……自己的屎沾沾,再爬到我被子上来,让我做梦都闻你的粪香啊?”
棒冰黑漆漆的眼睛瞧着它,舌头垂在外面,看起来一脸无辜相。
“你还笑!笑什么笑!再笑,再笑拿你当抹布刷马桶去!”
端木瞬突然被自己脱口而出的惩罚逗乐了,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棒冰看到他笑,尾巴摇得更欢了。
“别臭美,不是夸你,”他看着狗啼笑皆非,“我知道平时没让你吃饱,可隔壁顾伯伯不也喂你了吗,做狗也要有做狗的骨气,不要什么垃圾都吃……知道为什么隔壁楼那条小母松狮不理你吗?就是因为你这一身垃圾味……你还笑!……好了好了,这个月发了工资就带你去吃甜筒……”
嘀铃铃——嘀铃铃——
电话铃声大作。
棒冰挨了一顿训,知趣地跳开。端木瞬挠挠头,有点不想下床——没人知道他下午翘班,除了老杜——电话是谁打来的可想而知。今天已经听够了老杜的唠叨,他实在不想再听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头痛跟老杜的唠叨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一样,看似无关,实则紧密而必然,密不可分得好像一对该死的母子。
他想过,要是哪天自己因为听了太多唠叨而头痛致死,那老杜一定是元凶之一。至于为什么是“之一”——那必定归功于家里那几个自称“如花似玉”,实则只有舌头像莲花的姐姐……
唉,有些事情不能去想,一想头更痛。
端木瞬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他本就不打算接,于是也不着急,慢慢找拖鞋。寻了一圈没找到,想起自己没换鞋就直接进来跳床上了,干脆光着脚往客厅走。才走到一半,电话就直接跳到了语音信箱。
“我是端木瞬,有话快说,没话快挂,基本不回复,嗯,说吧。”
“哔————”
“瞬瞬啊,是妈妈……”
端木瞬的脚步定住了,忍不住扶了一下额。
“我听小濯说了,你帮他办案子,办得很好,妈妈听了不知道多高兴。这份工作不错,你安安心心地好好做,爸爸那边不要担心,妈妈会替你去说的。不过不要太累着自己,早饭要吃,知道吗?给你的卡你用,妈妈收到这个月的账单,你又一分钱没花。这是妈妈的卡,跟爸爸没关系,你尽管用,不要紧的……”
妈妈絮絮的叮咛飘散房间里,可是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人和狗,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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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冰,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端木瞬坐在路边的烧烤摊自言自语。他买了两个肉包子,挖了里面的肉馅给棒冰吃,自己就着烧烤摊老板给的凉水吃包子皮。
棒冰一门心思啃着肉馅,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烧烤摊的老板是端木瞬的老相识了。
“怎么了,端木,你妈又来电话了?”
端木瞬点点头,心情有些郁闷。
老板蹲下来看着吃得正欢的棒冰:“瞧你多好,还有妈疼。我现在是想找个妈孝敬都没机会。”
端木瞬看着老板摇头晃脑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口,喉结上下翻动了一下,愣是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子欲养而什么什么的,嘿,总之特酸,我以前不懂,可现在年纪大了,一琢磨。嘿,还真他妈是个理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吧……”端木瞬也看着棒冰,呆呆叹了口气。
老板笑了:“就说你们这些读过大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嗯?这小家伙怎么像饿牢里放出来似的,几顿没吃了?……你等着,我这还有些客人没吃完的鸡翅羊肉什么的,这就给它拿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他又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多想。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很对不起一直关爱自己的妈妈和姐姐。感情受挫而离家出走这种理由,真是烂透了。
可是,继续在那个家里呆下去,每日每夜都是煎熬。
又能叫他怎么办?
端木瞬看看棒冰,棒冰已经吃完了肉馅,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他摊了摊手,表示已经没有了,棒冰的眸子一瞬间有点灰暗,轻轻呜咽了一声,低头在刚刚肉馅滚过的一小块地面猛嗅。
端木瞬忽然有些心疼。
棒冰和血统纯正、有着证明书的菜馒头、米迦勒不一样,它只是一条被人扔在路边的弃狗,短腿的串串,样子不好看,腿还是瘸的。
捡到它的时候是四年前的深冬,他刚考上大学没多久,一个人住。
那天他路过一幢要翻新的居民楼,看到一堆乱转前有个菜篮子,刚出生的棒冰就窝在里面,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块毛巾,正冷得瑟瑟发抖。端木瞬当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狗带回去。
原因很简单,他养不起。
之前菜馒头跟他住过一段日子,狗是他养大的,感情深厚。他有一次回家拿东西,出门的时候菜馒头就一直跟着他,大姐若鸿在后面叫了很久,菜馒头就是不肯回头。他一开始硬着心肠往外走,菜馒头就巴巴地跟着,他走得快狗也走得快,他走得慢狗也走得慢。最后他受不了,扔了手里的东西回头抱住菜馒头。菜馒头也不吭声,只是安慰似的舔他的脸颊。一人一狗拥抱着快哭了的时候,就听到大姐又凉又滑的声音在头顶说,要不,你带它一起走吧。
菜馒头是金毛,体形大,食量也很大。才过了没多久端木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一开始是人吃什么、狗吃剩下的,后来人和狗各一半,再后来,他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让给狗吃,自己就着凉白开干啃包子皮。可菜馒头还是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到最后简直瘦得皮包骨头。加上吃的不是专用的狗粮,洗澡也是用端木瞬的廉价洗发水,一直掉毛。原本高大漂亮的金毛,短短几个月就被折磨得毛色黯淡、瘦骨嶙峋。
端木瞬心疼不过,咬着牙把它送了回去。
所以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适合再养狗的。
可是那天回家之后,眼看着乌云聚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分明就要下大雨。端木瞬想着,这么冷的天,一条刚出生的小乳狗,已经冻成这样,要是再一淋雨,一准一命呜呼。让他这样看着狗死,实在做不出来,便下楼把它抱回了家。
棒冰就这样在他家扎了根。
想到这些,端木瞬笑了,眼神温柔地看着正在胡吃海喝的短腿棒冰。
烧烤摊的老板看着蹲在那里的人和狗。端木瞬弓着身子摸狗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他觉得很美好。虽然这个年轻人此刻头发有点乱,长留海几乎遮住了眼睛,身上是廉价的广告T恤和沙滩裤,脚上夹着一双塑料人字拖,蹲得趴手趴脚很没样子。可是老板看得出来,端木瞬身上有种和他粗糙的烧烤摊不堪相符的气质——尽管他很喜欢来自己这里点几串里脊肉外加一瓶最便宜的啤酒。
老板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总觉得很奇怪。他记得以前端木瞬不是一个人住,和他同屋的那个人看起来比他还要金贵还要华丽,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总有股子狼崽子的感觉。他们两人打打闹闹坐在这里吃东西的时候,别的客人宁愿远远地挤在一堆也不会上来和他们拼桌。一年前那个人搬走之后,就再也没看到他回来过。
烧烤摊的老板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对其中一个的消失并没有太过讶异。只是他看在眼里,端木瞬的生活质量明显变差,整个人不修边幅,狗总是吃不饱,饿了到处翻垃圾,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老板看看棒冰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看端木瞬温柔的眼神,想了想就说:“端木,以后狗吃不饱,就上我这儿来。或者,我帮你养都成。”
端木瞬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忽然站起来,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谢了”就往回走。棒冰抬头看看主人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脚边的美食,左右为难了一会儿。然后叼了满满一嘴的肉,撒腿往端木瞬那儿跑,一瘸一拐的。
老板有些无奈,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端木瞬疼狗邻里皆知,为了这条断过腿的短腿串串,他甚至一人打过三个城管,还把其中一个打得头破血流。
他怕他养不活,向他要狗,无疑是触了地雷了。
街坊也都知道,端木瞬看起来文文弱弱,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
想到这里,老板不禁缩了缩脖子。
端木瞬带着狗往回走,心里有点愧疚。他知道老板没有恶意,只是在那一刹那觉得有人要跟他抢棒冰,有点气结,冲动了。那老板对他和棒冰,毕竟是不错的。
他回头看看棒冰,短腿的狗狗叼着肉根本跑不快,更别说拖着一条残腿了。他只好一步三趋地等狗,看到棒冰屁颠屁颠紧跟着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明明就是一无所有,还偏偏觉得自己富可敌国一样。
第五章·人不湖绿枉为姐
好像是出什么事了。
端木瞬一走进会议室就有这样的感觉——他并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只是今天的气场全然不对,以至于迟钝如他,也明显地感觉到了。
记得以前经常因为不会察言观色,乱顶撞长辈而遭老爹的拳头,几个姐姐今天说他EQ低,明天说他IQ低,还有什么MQ、AQ的。他分不清这个商那个商哪个是哪个,也懒得去琢磨,反正知道自己那些Q的东西,除了十一位数的QQ号码不低之外,其他都很低。
好吧,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端木瞬抓抓头,赶紧找个后排的位子坐下来。星期一的公司例会,他已经迟到了,这会儿实在没工夫站在那里胡思乱想。
重新瞟了一眼会议桌那头的几个座位,他顿时目瞪口呆,嘴里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他们的老板,号称二十一世纪新一代周扒皮的周晓天周大老板,每次例会都腆着大肚子坐在椭圆会议桌蛋顶位置的周大老板,这会儿居然——没坐蛋顶!
他非但没坐那个不可一世的老板专座,还居然一脸狗奴才相,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子,一个人对着空气练习媚笑。
难怪。难怪刚才的不适感如此强烈。
端木瞬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颠倒错乱。
“喂,”端木瞬拿胳臂肘撞撞身边的同事小刘,“我没走错地方吧?”
他说话的时候保持面部肌肉完全不动,只靠舌头和牙齿在嘴里构成音节,所以整句话囫囵吞枣,听起来含混不清。
老板有规定,星期一例会,进了会议室,除了发言之外不可以私下交流。违者,一个字扣五块钱工资。
小刘说话跟端木瞬一个德行,她稀里糊涂地说:“嗯,我刚才也以为走错了,差点回家,后来看到老杜那油光光的脑门才知道没进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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