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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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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贯隐忍,即便是在真正的童年时期,也不会因为疼痛而哭泣。他一贯隐忍而此刻忍无可忍,想到那痛苦的程度之甚,阳子的心都要碎了。
浩瀚说理想的君王就该有足够的魄力,可以毫不犹豫地让麒麟哭泣。但阳子只觉得只要让他别再哭泣,她什么都愿意。
看来,她是无法满足臣民的理想了。
可是话说回来,按照浩瀚的理论,正是因为她不够理想,景麒才会如此隐忍,才需要如此隐忍。如果她够称职,景麒就会像延麒像梨雪像恭国昔日的宰辅那样,在可“靠”的君王身边,无所顾忌地肆意地展示自身的喜怒哀乐——毕竟,谁会把那位供台辅的泪水太当真呢。延麒会因为尚隆不早朝而发怒,摇篮会因为春去秋来而哀伤,他们轻易地哀伤愤怒或垂泪,是因为他们的君王给了他们宣泄情绪的余地。而她的景麒,时时刻刻牵挂着以大局为重……
他从不哭泣,因为他不幸。
从不哭泣的他哭了,是因为他的不幸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了。
阳子徒劳地拍着他的背,用手指梳理着那些乱糟糟的金发,然后,她发现了血气的来源。
景麒的左手上有少量的血,被袖子遮挡着,所以先前没发现。她小心翼翼地拉起这只手,立刻看到椅面上留下了血淋淋的指痕。一定是因为太疼痛了,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椅面,把手指磨破了。可是当她把那些手指爱怜地拉到唇边,却发现出血的并不是指面,而是指甲。
柚木制的椅子涂着上好的漆,光滑鉴人,确实不太可能把手指磨破,事实上,是指甲在他过度的用力下,一片一片撑裂了开来。
这样的剧痛他竟毫无自觉……
“我们回去了,睡觉去。”
她把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他的身体真的很轻,就像他步行时所展现的轻盈那样,不比一只鸽子更重。
(待续)
、荆棘的王冠053
粉刷一新的房间里,依然残留着婚庆的喜气。
然而祥琼穿着和房间气氛格格不入的朝服,沉着脸坐在书案前。
“天官府内务长席心兰求见。”
终于等到了……
“仙蕙姑娘,辛苦了。”
祥琼叫着来客的表字,疾步出门相迎。
来的是仙蕙,而不是铃,所以,来的是坏消息。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听差办事。”仙蕙娇憨的俏脸上,当即露出了微笑。
“却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主上派我来和你谈谈青辛先生的事。”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转到了秋官府……”
“是,判决今天就会下来。”
即使是祥琼,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约从五十年前开始,主上就致力于废除死刑了,只是受到各方面的干扰,一直没能贯彻执行。”
“……但是,秋官府也向主上做出了妥协,虽然庆国名义上保留了死刑,但最近的三十五年来,没有判过一例死刑。即便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也只被处以苦役。”
“没错,所以小司寇打算剥夺青辛先生的仙籍,贬为庶民,逐下凌云山去。对于杀害了朝廷命官却又劳苦功高的青辛先生来说,这样的判决,我认为很妥当。主上也这么认为。”
“嗯,我接受了。”祥琼淡淡地说。
“于是,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青辛先生是您的丈夫,即使他被贬为庶民,也依然拥有仙籍。他将以监察御史之夫的身份不老不死,秋官府的判决只会是一纸空文。”
“也就是说,姑娘你到这里来……”
“是奉命规劝您与青辛先生离婚。”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很遗憾……”仙蕙避开祥琼的视线,看向窗外的远空,“很遗憾,中止了三十五年的死刑,今天又要重现了。”
“我明白了,姑娘稍坐。”
“孙御史真是爽快人。”仙蕙果真在书案旁坐了下来,看祥琼取出了文房四宝,不紧不慢地研磨撰文。
签名,盖章,最后,薄薄的一张纸,以规范的折叠方式收了起来,送到了仙蕙手上。
真是轻松得出乎意料啊。
仙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毫无阻碍地完成了任务。
然而,意外的还在后头。
阳子打开祥琼的申请书一看,当即拍案而起。
仙蕙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不是离婚申请书,而是辞职申请书。
“阳子,镇静,镇静!你不要这样冲出去找孙御史吵架啊。”
“谁说我是要去找那个重色轻友色令智昏的臭女人吵架了!”阳子推开仙蕙,拔腿就走。
“你你你这措辞就是要吵架啊……”仙蕙死死拽着阳子的袖子。
两个人拉拉扯扯走出了一里多地,仙蕙才发现阳子还真不是想找祥琼吵架。秋官府已经遥遥在望,阳子似乎只是想探监。
“马上让我见青辛。”
“主上,请在偏厅稍候,下官这就为您去办手续……”
“诏命。”阳子言简意赅地发出了命令。
夕晖大概会面对诏命据理力争,秋官府的小吏可不会。
于是半柱香的工夫之后,阳子深入了秋官府的地底。
青辛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干净的男人,坐牢的形象和平时差距不大。虽然戴上了镣铐,看起来居然还挺自满,完全没有沮丧颓废之色。
这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秋官府目前的长官,也就是那位经常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夕晖先生,正在帮他剥葡萄吃。
阳子的满腔怒火都噎在了喉咙里,活像生吞了一个大葡萄。
“嗨,阳子。”夕晖的声音居然还挺轻松。
“夕晖,都说了你不该这样称呼主上……”
“没事儿,阳子喜欢我这样叫她。是吧,阳子?”
“呃,是。”
“阳子。”青辛歪了歪头,调侃般地叫了一声。
“你不许这么叫我!你这个杀人犯!”阳子一边呵斥他,一边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阳子,你以为你憎恨我,不会来与我告别。”
“我确实憎恨你,可又怎么也恨不起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亲手逮捕了你而且一点也不肯徇私的家伙会坐在这里帮你剥葡萄皮……”
“因为我的双手被锁链捆住了。”
“你……”今天阳子一点也不欣赏他的幽默感。
“公事公办,私情私交,是两码事。”夕晖从旁解释。
“算了,不说了,说正事!”阳子把辞职报告书放到了青辛眼前。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青辛瞥了一眼,笑了。
“我会把她带到这里来,你劝劝她。”
“劝?劝什么?”
“劝她跟你离婚。”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
“青大哥,我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夕晖这回站在了阳子一边。
“她对你如此情深意重,而你呢,除了现在这副轻佻的态度,就没别的了?”
“呵。”
“你们并不是相濡以沫结婚多年的老夫妻,你们结婚还不满一个月,你真的忍心看她舍弃自己的抱负和才干,陪你下山去种地,去接受生老病死的摧残?”
“我的妻子并不是看重爱情看轻生死的女人,而且,怎么说呢,虽然她接受了我的求婚,但我总觉得她只是觉得我人不错。到了我这把年纪,爱情,不过是小孩子的儿戏罢了。”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祥琼不顾一切要跟你走,并不是因为她爱你?”
“嗯,前天她已经来过了,当然,不是来抱着我哭泣。她是来质问我,凭什么自作主张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哈?”
“求婚的时候我向她许诺过,从今往后我做任何事,都会把她考虑在内。我食言了,她非常不快。”
“然后?”
“然后我把夕晖的打算告诉了她。她只有三条路可走,看我被处决,抑或与我离婚,抑或辞职随我下山。”
“她选择了跟你下山,难道你还没被她的真情所感动吗?”阳子生气了。
“阳子,夫妻之间不需要感动。”
“你……”
“我对她说,跟我走,别犹豫。”
“什么!”因为没有桌案可拍,阳子一掌拍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只有我能给她幸福,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啊!”
“呵……”
没有怀疑吗?当然有。青辛听到了判决的详情后,想着祥琼辗转反侧,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愁肠百结过。但是他没有在祥琼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犹豫和迟疑。优秀的男人必须充满自信,霸气十足,特别是在美貌而聪慧的女人面前。
“青辛,我老觉得你这是在报复我,是想把我的挚友拐走。”
“阳子,祥琼呢,也差不多是到了应劫的时候了。如果她在今天抛弃了我,她必然过不了这一劫。为了保全自己而抛弃自己的男人,你以为很轻松?心灵的负荷,会让她不堪重负,走上自我毁灭的路。”
“可是,你不知道下界的日子有多苦……”阳子终于被他说服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一时气盛,他的决定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下界的日子有多苦?你和祥琼才在下界呆过多久?一年?还是两年?”青辛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你放心,天塌下来都有我担着,我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苦。”
“好吧……”阳子转过头,看着夕晖,“判决什么时候能下?”
“只等您签字盖章。”
“好吧,青辛,你可以在凌云山盘桓几天,和老朋友们好好道别。”
明明是你和祥琼难舍难分,还想多留她几天——夕晖想笑,可是,心里太忧愁,笑不出来。
********************
青辛并没有多少情深意厚的老朋友需要依依惜别。
他倒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宅邸内打点行装,以便应付下山后的困境。这也是祥琼最欣赏他的地方,他总是向前看,是个可靠的实干家。
不过,有一个人,他毕竟还是非去辞行不可的。
“冢宰……”
因为浩瀚长久的不说话,青辛只好硬起头皮开了口。
依照浩瀚那个温和体贴的性子……没来探监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青辛知道他决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冢宰……”
没有教诲,没有忠告,也没有怨言。
从前都说过,没有用,所以,今天只有沉默。
“冢宰……”
青辛无可奈何地在他面前跪倒,深深拜伏在地。
“多年以前,我与您初见,是因为我隐瞒了半兽的身份从军打仗,步步高升,被心怀不忿的同僚检举。我还记得自己被人在堂前摁倒,跪在那里等候长官的发落,我听说您是不得了的高官,心想这一头叩下去,大概就是地狱……可是您亲切地把我扶了起来,给了我全新的人生!这百余年来我经历了风霜雨雪,人生精彩纷呈,今天这一头叩下去,就算直接叩进地狱,我也无怨无悔!”
青辛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因为浩瀚没有反应,又只好自己站了起来。
“冢宰,请原谅我那样自作主张,我,我让你失望了。就此拜别……”
他狠狠心转身就走,浩瀚却跟在他身后送了出来。
“冢宰可有什么吩咐?”
“或许,只是为了多看你一眼。”
“冢宰……”青辛哽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似乎就要在最敬爱的人面前哭出来了。
浩瀚从腰间解下汗巾,送到他眼前。
浩瀚绝大部分的衣物都是保守的青灰两色,这块汗巾却是刺目的大红色。放在青辛手上,把青辛的掌心都映红了,眼泪掉在上面,洇开的水迹,像血。
“我昔年寒窗苦读,身子不甚强健。升山时老师恐我难过黄海,故以法宝相赠。”
“……法宝?”
各国宫廷的冬官府铸造的器物叫冬器,冬器上附有非自然的灵力,能斩妖除魔。
而法宝,天庭诸神众仙铸造的器物才叫法宝。
青辛呆住了。
“老师说这红绫是他的首徒灵珠子的遗物,变幻莫测,法力无边。”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以收!”
“我在金波宫里,哪用得上这种东西。倒是你,下山去后不知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不,我……”
“你不是个能安心种田的性子,下山去后必然大有作为,我也不想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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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女王也在向挚友赠送厚礼,可谓相映成趣。
“祥琼,我为你准备了些细软。”
“所谓的细软,不会是外面那十六辆马车吧!”
“好像是多了点。”
“不是好像!是多得夸张!我是陪着青辛受罚,又不是观光旅游!”
“祥琼,我只怕你会吃苦。”阳子眼圈红了。
“呵,也许贫苦的生活会让我怨天尤人,也许我也会念叨早知如此就不该离开金波宫……”
“祥琼,那就回来!宫里总有一两个闲职,可以安排你重入仙籍。只要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我只是说说而已啦。”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宁可在下界吃着苦咒骂自己的男人,也不要在云海之上徒劳地绝望地计算他的年龄……
“其实我也知道你这一去不会再回来。”阳子低下头,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荷包,“那么,你至少把这个荷包带走。”
“阳子,荷包可是送情郎的呀,啧啧,再说了,不是我笑话你,你的绣工还是这么差,你看这里,居然还有线头。”
阳子捏住那线头,往外拉,越拉越长,不断绝。
“咦?”
“这个荷包不是我绣的,是多年以前,当年的范王赠送给我的礼物。”
爱女装的男人绣了个荷包给帅气的阳子……
想象着当年的景象,祥琼忍俊不禁。
“这是他让我走江湖防身的礼物。这根丝线,是范国特产的天蚕丝,总长三百三十三丈,承重五百斤,你和青辛如果遇险,可能派得上用场。你好好收着。”
“既然是收到的礼物,你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
“青辛可以收夕晖的东西,收重华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肯要?”
“也许我就是这样薄情的人吧。”
“虽然最近产生了些许芥蒂,但是,我们至少是朋友,是吧?”
“实话虽然有些伤人,但是我走也要走了……阳子,我觉得已经不是了。”
晴天霹雳!
这样的晴天霹雳,竟比挚友永别更伤人。
阳子只觉得眼前发黑,竟连诉苦的话也说不出来。
(待续)
、荆棘的王冠054
拂晓时分,青辛蹲在花殿的外廊下喝酒。喝一碗,泼一碗,等到酒坛见了底,他也数完了外廊用的三千六百块琉璃瓦。于是他把坛子收起来,站起身,准备离开。
“青将军,留步。”
花殿的深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
“您是来和台辅道别的吗?”
“不……”
来者渐渐走近,在渐渐明亮起来的阳光下,俏丽的面容清晰可见。青辛凝神想了想,就想起了她的名字:毓秀。据说她本是仁重殿的女官,后来替阳子办了一些隐秘的事,由于稳妥能干,深受阳子赏识。
“您不想见台辅最后一面?”
“不。”
因为想也没用,所以只能不想。花殿是燕寝中的建筑,严禁男性涉足。景麒自从搬入花殿,就和群臣断了联系。
“可是……”
“我这就要上路了。”青辛笑了,“能遇见您真好。您替我带些话给台辅……唔,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就这样吧,我走了。”
“请留步!”毓秀拽住了他的衣袖。
“有什么事?”
“您还没有见过台辅……”
道别只会增加伤感,让景麒对正在发生的生离死别一无所知,才是最好的。
“我不该在这里喝酒,对不起。”青辛喃喃地说。
“前些日子,您不是还硬闯过花殿?”毓秀露骨地暗示道。
“当时大殿上剑拔弩张,主上有生命危险,我只能从权。”
“您若是这样离去,会给台辅留下终生遗憾。”毓秀用力拉着他,“所以,请跟我进来。”
“姑娘,你这是犯法。”
“我愿意!”
“好吧,反正我也不在乎多一条罪名,放手,就当是我要硬闯花殿吧。”
“青将军……还真是温柔。”
“哈?”
“不是指您的外表和气质,我是说您的心,如此温柔,如此体贴,孙御史真是好福气。”
“这种时候说什么福气,你不觉得有点讽刺?”
“这是真心话,我觉得孙姑娘得到了……”
毓秀停住了脚步。
两人的面前是一扇门。
很厚重,雕着花。
“到了吗?”
“是。”
毓秀推开门,却不入内。
“还有什么问题?”
“青将军,我必须提醒您,您即将看到的景象,和您上次来这里时很不一样。上次是台辅服用麻沸散的日子,今天不是。”
“哦。”
“您准备好了吗?”
“嗯。”
“那么,请进。”
毓秀让开了身体。
“这……”
虽然已经受到了提醒,青辛仍然大惊失色,
“这这这……”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喜欢弄伤他自己。”
捆绑景麒的绳索无疑是最高级的锦缎,堵住他嘴的显然是价值连城的美玉。
但这些奢侈品并不能改变实质——景麒,像死囚像疯子似的,被牢牢地捆绑在卧榻上。
“我,我知道病入膏肓不是谣言是事实……”
“我想您需要和台辅单独谈谈。”
毓秀为他俩关上了门。
她是故意的。青辛突然明白了,她一味坚持,要他进来道别,就是为了让他看看景麒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秘密太可怕了,太沉重了,知情的可能只有阳子和毓秀,以及谨慎选□的御医,总数大概不会超过五人。
这些人没发疯还真是奇迹。要他们轮流看护景麒,阻止景麒自伤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手太少,人的神经也没这么强悍。
“谈谈……”
怎么谈?和这个被堵着嘴的可怜虫?
青辛慢慢地凑到他身前,发现他目光涣散神色迷乱,但确实是醒着的。他对青辛的靠近也有反应。是害臊了吗?因为被青辛见到了狼狈不堪的一面。或许,只是委屈?因为终于见到了亲切的友人……
他的想法难以捉摸,所以青辛把他嘴里的玉取了出来。
取出来才发现那不是一块简单的玉佩,而是一只精雕细琢的玉蝉。蝉翼如纱,血丝殷殷,实乃无价之宝。大概还想讨蝉鸣不绝的好口彩吧。一贯务实的阳子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然而用寓意为蝉鸣不绝的美玉祈祷他能好好说话,同时堵住他的嘴,不是太可笑了吗?
“台辅,有什么话您都可以对我说,放心地说。”
但景麒的嘴唇只是不断地哆嗦着。
“我这就要离开金波宫了。”青辛想起了来意,“我被剥夺了仙籍,永不复用。”
仔细看他,就能看出他的全身都在不停地哆嗦,他的嘴唇,他的腮,他的舌头都在不停地哆嗦,牙齿打架的咯咯声也不绝于耳。看来这是不受他的主观意愿控制的。就算取出了玉蝉,他也说不出话。如果一不小心咬到舌根,那就全完了,青辛终于明白毓秀的那句不得已的意义了。他想把玉蝉塞回去,一瞬间又犹豫起来,因为他看到景麒的脸上有一种努力的神情,或者说不是神情,他的面部肌肉都是扭曲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神情,总之就是他让青辛强烈地感觉到了,他要开口,他要倾诉。
“我想我们今后是不可能再见了,不想留下遗憾才闯进了这里,现在看来,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啊。”
景麒的喉间终于发出了一些音节。
青辛立刻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回音量大了些,但还是听不清楚。
不过青辛可以断定不是□声,而是一些词句。混杂在时有时无的□和喘息中,听不清楚。
青辛急得满头大汗。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因为可以感到景麒迫切地想说点什么。
短暂的慌乱之后,青辛镇定了下来,现在强求衰弱的景麒口齿清晰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他俩真是挚友,就算没有语言,也一定可以沟通。
“您别着急,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来猜您想说什么,猜对了您就点头,猜错了您就摇头。”
青辛尝试着说了一些景麒可能想说的话,可景麒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拼命地蠕动着嘴唇。这说明青辛至少是没猜对。不能再拖下去了,景麒随时可能会失控咬伤他自己,不管他想说什么,不管青辛有多想听,也只能放弃了。
青辛把玉蝉送到景麒嘴边,突然发现了一个难题。取出来容易,塞进去难,如果他两只手把景麒的嘴掰开,让齿列之间留下足够宽的缝隙,就没有第三只手来放玉蝉了。他低声唤了几声毓秀,但没有回音,为了给他足够的空间,她一定是走远了。
这种情形好像有印象,有着模糊的什么记忆,终于他想了起来,浩瀚提过类似的事。他随即想起了浩瀚急中生智的解决方法,于是轻轻咬住了蝉尾,想用嘴送过去。就在这一刻,他听到景麒清晰地说出了一个字。
痛。
景麒说。
“唔……”
因为嘴里咬着东西,青辛说不出话来。景麒的声音又含混起来了,但青辛相信他说的内容没变。原来他既不是想诉苦,诉说烦恼,也不是在感慨此刻的生离死别,所以青辛一点也没猜对。他只是想对唯一的朋友说,痛。可是,青辛也不得不剥夺他呼痛的权利了。
青辛用力掰开了那簌簌发抖的嘴,把玉蝉往里塞。景麒的嘴唇忽而滚烫忽而冰凉,比看上去的感觉软得多。一瞬间青辛甚至起了一个无聊的念头,那就是蝉的造型和浩瀚官袍上的玉佩太不一样了,因此浩瀚的方法并不适合挪用在这里。
“台辅……”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就这样离去,像没来过一样,可以吗?
“台辅……”青辛的语声凝重了起来,“您必须知道,我会衰老,会死亡。我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能会面了。我不甘心浪费这最后的机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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