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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上、下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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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动手杀了此时在他怀中难得显得那么虚弱的名忧尘,栾天策下不了手。但皇帝更加不想没有尊严、卑微地跪地向名忧尘开口求饶,接着用没有担当的死亡挽回皇族的暂且平安。
天都的江山社稷,他日后一定要握在手里!不过这些事,还是等弄醒了名忧尘之后再想办法做!
这样一想,栾天策不再烦恼,他当机立断,沉声令下,之前听到不妥声响、战战兢兢退到宫门之外的孤灯与沉夜在掖鸿宫内备下温水,然后让他们退下去,没有召唤不得进入。
抱起半晕半醒的名忧尘,接触到对方温热的肌肤,栾天策又想到了他按住这个人狠狠向其求欢,终于用愤怒与蛮力将对方僵硬的身躯融化得无比柔软的情形,心中怦怦乱跳,脸庞也张得通红。
之前那些在激情中无法细细体味的微妙感觉如今一一涌动,让栾天策心跳难安,连忙收敛心神,匆匆将怀中人送到掖鸿宫那注满温水的池中。
之前在民间戏坊玩乐,栾天策听一些市井之徒说了狎玩后庭的妙趣,略懂此道。不过一直认为希望尽早得到一位太子,以安社稷的他不可能狎玩男子,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一直看着名忧尘、为什么羡慕父皇被对方那种目光深情注视?
如今全无预兆地对名忧尘做了这些事,栾天策才明白他对名忧尘抱有的执着竟是情欲,而且这种情欲远远超过他身为帝王必须拥抱后妃、留下子嗣的职责。明白了这一点,栾天策懊丧自己行事冲动,但没有悔意。
飞快为名忧尘清洗干净身体,略略处理了后庭撕裂的伤口,栾天策最终将整个过程中紧拧双眉、闭着眼睛、不发一语的人重新放回榻上。
瞥见榻上那柄已经拔出鞘的明晃晃匕首,皇帝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他再看着名忧尘苍白的脸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对方暗藏兵器、居心叵测之罪,弯腰拾起那柄利器,放入鞘中再揣进怀里,又为名忧尘拉过了丝被。
这些事做完,栾天策额上满头大汗。他年轻力壮,没有感到疲惫,只是身为帝王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坐着时难免不能得法,想到他平时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服侍,还轻视宫人,却不料他做这些事笨手笨脚,因而微感惭意。
名忧尘闭着眼,好像在强迫自己不要在此时看向栾天策,否则就会失去理智干下错事。
皇帝见他如此倔强与坚硬,心中更加担忧和烦躁,但此时他亦知再留在这里无趣,对已经发生的事也无帮助,只好低声在名忧尘耳旁说了句“朕先走了,你好好歇着”之后便心神不宁地离去了。
栾天策没有理由的感知,名忧尘应该不会立刻对付他,也不会为难太后和其他皇族,但那个人日后一定会报复他,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眼下只是不知名忧尘伤得厉害吗?日后,那个受辱至此的人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打击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
抱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栾天策一夜未眠,他时而想着日后如何再想办法从名忧尘手中夺回大权,一面担心掖鸿宫内那个被他伤害的人会不会生病,和衣躺在龙床上胡思乱想,终于挨到上朝。
面对百官、看着左下方空空的座位,皇帝还是忍不住心虚。
“相国抱恙在身,今日无法上朝。”执事太监尖着嗓子奏启之后,栾天策松下一口气。他此刻能确定名忧尘会暂且忍下屈辱,不打算立即报复了。
群臣原以为发动政变失败的皇帝会抓住机会处理今天的朝务,不想栾天策心神恍惚,只说没什么大事便退朝,留下待相国病愈后再行处置。他们深觉奇怪,继而认为皇帝在失事之后,真怕了相国,心中都唏嘘感叹不已。
栾天策让代替林福的内侍叫了退朝,起身匆匆赶向掖鸿宫。行至宫门前微微犹豫,脚步却不停,他挥手不让人通传,像往常那样向宫中走去,神情自若地从宫婢替他掀起的珠帘中穿过,轻轻咳了一声,驱逐盘旋在心中的尴尬。
“相国的身体,可好些了?”
听见这一声,正服侍名忧尘的孤灯连忙收了碗盘,跪下接驾。
名忧尘漠然地看了皇帝一眼,掀起被子就要下榻。
“你坐着,不要动。”栾天策奇怪,以前不对他行君之礼的名忧尘怎会在经历 昨日的事后有所改变,他见名忧尘一动之下眉头轻皱,连忙出声制止。
这短短的一瞬间,皇帝已想明白,他如今不再不顾帝王之尊,故意示弱轻贱自身,名忧尘就算有先皇的特权也不会托大了。
看着名忧尘眉眼不抬,神色淡淡,脸上瞧不见昨日的愤激与恼怒,仅他视为一个陌生路人,栾天策提起的心完全放下,同时也暗暗着恼对方竟与他来这一套!
轻声谢过皇帝,名忧尘果真没有再动。君臣二人各怀心事,静静坐着,都没有说话。孤灯这时送来漱口的水与放在口中能消除药味的特殊树叶片,名忧尘轻声吩咐他把这些东西端下去,换上一杯清茶。
早有宫婢为栾天策奉上香茗,皇帝挥手让她退下,瞧着榻上焕然一新,就连破裂的那个凭几也恢复了原貌。眼前浮现昨日的荒唐,栾天策讪讪的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踌躇半晌方才开口。
“相国身上,如今没有大碍了吧?”
名忧尘听了,抬眸淡淡瞥了栾天策一眼,他不怒不愧,不怨不恨,温和淡漠依旧,好像昨天只不过和皇帝无伤大雅的游戏了一场,从容镇定得让观察他的栾天策再次摸不清眼前人究竟想些什么而暗暗戒备。
“多谢皇上关心,臣已无事,明日便可上朝。”
这句话以后,宫殿中又恢复了寂静,不过名忧尘这次没有沉默太久。“昨日那件事,臣请陛下忘了吧。”
“不行!”栾天策暴喝了一声,他隐带怒意与威严的大吼让孤独和其余宫婢与内侍都胆战心惊。
他们明明知道如今是自家主子大权在握,却同时对这个权力被架空的皇帝莫名起了惧怕之心,若不是名忧尘神情不定,这殿中之人几乎都忍不住快跪下请皇帝息怒了。
“朕不想忘记吗,不愿忘记,也不许你忘记!”
缓了缓口气,栾天策大概也觉得有些失态,他抬首望着名忧尘,如今既然撕破脸,他再也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假装下去了。
看着栾天策用毫不加掩饰的热忱目光盯着他,赤裸裸地昭示藏在深处的情欲,名忧尘既怒且惊,他让近身伺候之人退出宫,面上却没有露出恼意。
“皇上莫不是在说笑?你以前喜欢胡闹,如今年纪大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无妨,臣想皇上应该清楚。”
“朕……”
“身为帝君更当谨言慎行,明白身负天下的重责。昨日那件事,就当臣以往轻慢陛下的惩处……皇上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应懂得什么事男女之别、阴阳之道!”
“朕当然知晓这些道理,想必当年父皇也明白得紧!”栾天策此言一出,见到名忧尘的脸色稍变,眼里涌上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他心中又不禁微微后悔,因而柔声接着说下去,口气却十分坚定。
“昨日之事的确是朕的过失,但朕没有后悔、跟不愿向你道歉。你说是惩处也罢,泄恨也好……在那样的状况下,朕都不愿辩驳。如今朕想清楚了,朕不会再退缩和假意谦让。朕想让你明白,朕目前就算少不更事,也没有你想象中的无能,只是你一直不肯正眼看朕,对朕存有偏见罢了。”
看不出皇帝在说谎,名忧尘恍然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知道了栾天策的居心和欲望,他此时此刻仍然有一种无法置信的感觉。身在这诡谲多变的皇宫之中,他见过无数阴谋背叛与腥风血雨,早已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了。
但听着眼前这个无权无势、身边暂且无人可用的小皇帝气势汹汹又大言不惭的对他讲出这些话,名忧尘居然觉得对方说的都是真话。他无法原谅栾天策昨日的不敬和粗暴,却不愿在刚刚平定赵王之乱后又生事端。
或许,这就是他必须隐忍的唯一原因?
“这天下只要有朕想要的东西,不管此时属于谁,终究一日,朕都要得到!”
说到这里,栾天策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语声也越发清朗有力,让一直观察他的名忧尘轻轻皱起了眉。
“皇上是在向臣宣战吗?你如今没有亲政的实力与经验,还是静下心慢慢学会如何正确处理朝政与军政要务。这些才是皇上应该做和关心的大事。”
“朕不许你将话岔开!”
栾天策蓦然激动,他上前几步,垂头凝视躺在榻上的名忧尘,伸手按着对方的肩膀,森然说道:
“朕和父皇不同!朕可以明确告诉你:父皇能做到的,朕同样可以做到;他做不到、或是不敢做、或是无法得到的,朕最终还是会做到并得到!”
听着年轻的皇帝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些话,名忧尘怔住了。他疑惑地微微眯起眼,不让对方读出他心中生起并且涌现在眼里的少许迷茫。
“你此刻给朕听仔细了,整个天都,还有你;朕此生,势必拥有!”
掷地有声地扔下这句话,栾天策用力在名忧尘肩上重重一按,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将掌心的炙热传到对方体内,搅乱他们都遏制深藏的东西。
深深看了同样凝神探视他的名忧尘一眼,栾天策终于不再留恋,大步向掖鸿宫门走去。
“相国,不不要忘了之前答应过朕,让朕学着接手处理朝务。”走到宫门之前,栾天策充满豪气和自信的语声响起,飘进了默默不知想着什么心事的名忧尘耳中,“朕有没有为君之才,能不能与先皇匹敌,还请相国睁大双眼,瞧仔细了。”
“只要皇上施政妥当,臣就不会劝阻你颁布圣命。”名忧尘平静地回应,跟着淡淡再说:“宋震山被押在刑狱寺天牢,几日后斩决。皇上若想见他最后一面,此刻还来得及。”
“知道了。”栾天策沉着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抬眸见皇帝去得远了,名忧尘才将温淡的目光投在了殿堂另一边微微开启的窗格之上。
殿外,艳阳高照,嫩绿尽染枝头,随风轻摇。严冬不知何时已逝,万物悄然恢复生机,萌动发芽,俨然一副春意盎然。
一年之后。
宫墙深处,一对身着锦衣的宫婢如流水般行走在宫殿屋檐下方。她们端着精美菜肴与香醇佳酿,踏着月色轻迈碎步,鱼贯走入掖鸿宫,将手中之物摆放在宽大长榻之中的案几上,恭恭敬敬施礼后退下了。
站在沉重的宫门等待召唤,宫婢们闻着殿内飘出的醉人酒香,听着里面偶尔传出的爽朗笑声,她们不自觉抬头看了看明媚的月色与池中微微闭合的睡莲,眼角露出笑容。
今日是栾天策亲政之日,但实权仍然牢牢抓在名忧尘手中。可是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竟然来到掖鸿宫与相国同饮。
自从平定赵王叛乱之后,皇帝时常在朝堂为了一件小事和相国争得面红耳赤,但遇到真正要紧的大事,他照样乖乖让步。世人皆为皇帝恨透了相国,岂料天子却隔三岔五来到掖鸿宫,陪权臣用膳饮酒。
“启禀皇上,安宁公主之前在紫霄宫外求见,那里的内侍谨遵皇上圣谕,没对公主殿下说皇上在掖鸿宫与相国大人协商要事。”孤灯进来轻声禀报,他对皇上接着酒意,坐到相国身边亲昵的画面视而不见,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神情和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知道了,相国,你身边的内丞侍令越发出息了,若不是朕如今习惯了让先皇的内侍杜成憬随身伺候,都想向你讨他们伴驾了。”栾天策说着又满饮了一大樽美酒,英俊的脸孔染上了更多酡红。
“皇上醉了。”名忧尘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皇帝没拿酒杯的掌中用力抽出,“日前我打算让孤灯和沉夜去东、西二宫伺奉皇上和太后,但都被陛下婉言谢绝。如今皇上又说这话,倒显无趣了。”
“朕见他们将相国服侍得周到,不忍相国割爱啊。”栾天策哈哈大笑,侍候在名忧尘身旁的沉夜乖觉地替他满上酒。
“你们都下去歇了吧,把酒留下便是。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位已经亲政的皇上今日要在掖鸿宫中闹到多晚?”名忧尘看着栾天策的狂态,摇首叹道。
“是。”
众人依言退下,名忧尘那只刚刚得到自由的手指再一次被栾天策宽厚温暖的掌心包围。
“相国说话还是如此刻薄,朕又不是喜欢胡闹的孩子,只不过是太高兴了。如今四海升平,胡夷不敢相犯,天下有学之士齐聚京城,朕也终于亲政了。如此值得庆贺的佳事,难道相国不替朕高兴?”
“饮酒伤身,皇上高兴就高兴了,何必自损龙体?”名忧尘挣了挣,他的手背皇帝握得好紧,如果硬要再抽走,定会演变成一场械斗。
名忧尘不想和栾天策翻脸动手,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皇帝像这样在私下无人时亲密相处惯了,所以眉头轻皱之余,他没有再动,有心想看皇帝今日又打算向他耍什么花样。
“相国,我朝这般强盛,何必再让公主背井离乡,远嫁胡地?昭荣太后膝下只有一女,爱若珍宝;公主若去,你让太后怎么办?相国真忍心看着朕的御妹与她母后骨肉分离?若是你名家的女子……”
“若是我名家的女子,当她们知道自己能为国出力,定当欣然前往。”名忧尘对握着他的手掌,另一手搂着他的腰,不停将下巴在他肩上磨蹭痴缠的栾天策说着。
他眸光清冷,语气中没存半分退让,“胡夷屡犯边疆,不得不妨。好在持久交战消耗双方国力,如今他们答应和亲,皇上应该放下私情,以两国子民为重。”
“相国好狠的心!谁做了你的亲妹子,那也真是倒了大霉。”栾天策嘻嘻笑着,他双目微转,凑鼻在名忧尘颈间轻嗅,嘴中吐出的气息温烫灼人,动作中已透醉意,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依皇上所见,我们又当如何应对胡人?”
听名忧尘的话似有松动,栾天策微眯的双目立刻睁大,侃侃说下去:“这有何难,待朕寻一名姿容绝世、才德皆备的好女子,让母后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她的身份同样尊贵,朕再将她送到胡地。那些胡人怎么知道?”
“臣知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若是平常,皇上此法也可行。但安宁公主自幼随先皇与皇上涉猎,赵王叛乱之时公主出征沙场,认识她的人太多了。若让假公主前往,皇上让臣如何向胡人解释,为何公主的容貌不一样了?”
“他们认识公主又如何?自古和亲的女子只是身份的象征,朕亲封的御妹照样是金枝玉叶。”栾天策说着,又倒了一杯酒灌入腹中。
“难道寻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就没有父母兄长?皇上是否想说,多给贫苦人家银子,换回全家温饱也是天大的恩典?”
名忧尘冷笑一声,看着栾天策闻言轻皱剑眉,明亮的目光微微流转,好似在另想应对之语,他不禁叹息:“皇上心思活跃,聪颖无比,遇到难事总会想法解决,难怪当年先皇要传位于你。”
上册 第八章
“听相国之言,你知道父皇立朕为储君的深意?”
栾天策倚在案上,伸手替名忧尘夹了几筷菜,放箸之后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说到这件事,莫说赵王不服,就连朕如今仍有疑惑。依当年的情势看来,应是大哥或五弟身登大宝,父皇怎会注意到朕这个当年只知胡闹的皇子?”
“看中一个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尤其是在帝王之家,皇帝的疼爱有可能会为他喜欢的孩子招来杀身之祸。”名忧尘轻声说道。
“相国是指父皇当年对朕不闻不问,却是出于一副关爱之心了?”
“不错。先皇器重赵王,只是因他身为长子,比其余兄弟都要年长,可以交付重任;先皇也是真心实意疼爱楚王,不过托付江山不能以个人喜好而定。所以先皇当年一直在暗中观察诸位皇子,皇上自然也在他的考虑之列。”
“记得幼年被父皇罚得最多的皇子便是朕了。那时有大哥和五弟在,朕以为日后去到一个土地肥沃的封地位藩王也便足矣,真没想到父皇也曾将目光停留在朕身上。”栾天策自嘲般的说着,不知不觉又饮空了一樽酒。
“若让人轻易看出心事,那也不是先皇了。”名忧尘悠悠说到这里,见栾天策认真看着他,似是很想听他讲述,淡漠的目光终于稍稍变得温暖,“皇上还记得有一年中元节内廷命妇来报,说祖皇帝庙宇中供奉的宝物不见了几件吗?”
栾天策侧目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按着额角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他此时也觉醉意袭人,感到有些不适。
“当年还是大皇子的赵王得到此事,亲自带人追查,不消一时半刻,他查出是一名宫婢私拿宝物出宫售卖。大皇子建议先皇严惩罪人,将亵渎开国君王的宫婢全家抄斩。五皇子听说有人动了先祖之物,嘴里嚷着只要先皇下令,他便立即代君处置罪人,小小年纪竟也大有豪气。”
名忧尘说到这里看向栾天策,神色温和,眉目间的淡漠退去了一些。
“群情愤涌之时,臣记得当年还是三皇子的皇上突然插口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那宫婢一人犯错,又不是谋逆叛军的大罪,为何要杀她全家?接着陛下又问,她为何偷拿先祖之物?”
“朕记得父皇再令人速查,原来是管事廷妇私扣无品内侍与宫婢的月俸,那宫婢的父亲染病,百般无奈才冒死偷了先祖的供物。她犯了罪但其情可怜,父皇看在供物追回还有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只将她杖责出宫,另将其被扣的月俸如数归还,让她的父亲请医治病,接着再严惩了主事的廷妇。”
饮尽杯中酒,栾天策明亮的目光变得有些朦胧,他将头枕在案上,斜眼看著名忧尘轻轻的笑。
“靠皇上两句话,宫中的弊端得到清除,先皇仁君的名声在民间广为传诵。”名忧尘垂眸说道:“臣认为在那时,先皇便又了立谁为储君的决定。”
“是吗?”栾天策似笑非笑地盯著名忧尘,“相国对先皇的心思倒是清楚得紧哪。”
“这有何难猜测?大皇子有才能但天性残暴多疑,若他即了位,日后难免不会杀害同胞手足;五皇子天生神力,武艺非凡,只可惜太重感情、行事冲动,只为喜欢的人出力效忠,仅有大将之才却无帝王之相。至于臣的好友二皇子青宁殿下聪颖豁达,但身后若无庞大的势力支撑也难掌大权。”
名忧尘转眼看向醉眼朦胧的栾天策,温和的目光中掠过一抹犀利。
“先皇器重长子,疼爱幼子,处处照顾次子,却看出三子头脑清晰、聪慧仁慈,是接替王位最合适的人选。由此可见皇上不是寻常人物,日后这江山还要全靠陛下支撑。”
“相国又说笑了……唔,你出自名门望族,又是我朝历代唯一一个夺得文武状元的人。嘿嘿,相国就连名字也起得甚好,忧国忧民,心系红尘……那才是大大的了不起。”栾天策扯动嘴角,大声笑言,“目前朝廷和朕都离不得相国。你说,是不是呀?”
“皇上,你醉了,请勿再饮酒。”名忧尘听了这轻薄的话语,刚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朕没醉!朕说相国这名字取得好,难道也说错了吗?”栾天策不满地嘟囔。
“臣的名字有什么特别?还不是先父一心想报效皇家,不辱没我名家世代忠良之风,因此特意为臣取了此名,希望臣能为国尽力,为君分忧。先父为此遍访名师教导臣……少年时学的东西太多太杂,却也错过了不少玩乐的时光。”
名忧尘的语声渐渐变低,说到最后竟难得的微微出神。
“还记得臣三岁学字,五岁习武,每日都在先父与师傅们的严厉教导中度过,心中也只想依父所愿,不让他老人家失望。”
“原来如此。”栾天策随口应了一句。
“臣的娘亲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星相占卜无所不精,她是家中唯一一个不希望臣涉足官场的人。她对臣这个名字也是极不喜欢的。但她终拗不过夫君之意,违心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给臣。”
说到这里,名忧尘暗暗冷笑,他们名家目前依仗他权倾天下,渐不将皇家放在眼里。若他那位忠君爱国的父亲尚在人间,看到后人这般作为,不知有何想法?
名忧尘不经意想到他年少成名,倍受世人瞩目,父亲和家族里的人固然开心,旁人也想当羡慕。但这些人怎知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他们怎会明白这些跟随羡慕与荣光而来的嫉恨与孤立?又怎能明白他究竟想要什么?
名忧尘停口不言,心神微微恍惚,指尖忽然一暖,却是栾天策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们的掌心碰在一起,略微发烫,让名忧尘心中生起一丝淡淡的奇异感觉。
“原来相国占星看相的本事是跟你娘亲学的,嗯,令堂的才学让人不能小视。朕也是,从小时常被父皇训斥责罚,母后想当心疼,但她从来都是只令人送来膳食给被罚抄写经文的朕,从来没有向父皇请求减轻处罚。每次父皇给五弟找了什么师傅,母后定会恳求父皇也让朕一同前往学习。”
栾天策喃喃说着,同样也陷在了回忆之中,眼神变得越来越朦胧,末了又自嘲般笑了笑。
“若父皇早已决定将皇位传给誰,母后恳不恳求,他都会让朕与五弟一同求学。外人看来是朕沾了五弟的光,其实父皇打算栽培的人是朕吧?哼,他老人家的心思当真难以揣摩!”
“这就是先皇的高明之处。他选择皇上,不仅是因为皇上乃最合适的继位人选,也因臣当年救了皇上。先皇希望臣对皇上有爱护之心,能待陛下格外不同,希望臣能尽忠尽责,报效圣恩。”
名忧尘说到这里,眸光微带苦涩,似是对天都先皇的算计感到无可奈何,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随即变得幽暗。
“不过先皇也是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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