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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爷的绝色毒妃 作者:墨十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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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婢子刚回答完问题,便觉那尖利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喉咙上,刺得她当下恐惧盖过了疼痛,身子颤抖得愈加厉害。

沙木?黑暗里白琉璃的眼神更冷了一分,以致她手上的烛台顶端更刺入婢子的咽喉一分,记忆里,她给爷爷安排的婢子里,没有谁叫沙木的,这个小丫鬟,想来是不想要命了。

“来这儿的目的?”白琉璃的眼里隐隐有了几分杀意。

“老太爷病了,从,从昨儿白天开始就,就昏迷不醒……”婢子回答得小心翼翼,“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瞧,喂老太爷吃了好几帖药,可都没见老太爷醒来,珍珠小姐说,明日要是老太爷还不醒,她就亲自进宫求太医来瞧,我想着府中有药阁,想着要是老太爷再喝一帖药就会醒来了也不一定……所以,所以才斗胆到药阁来……”

只是,婢子话还未说完,那一直抵在她喉咙上的利器离开了她的喉咙,这突来的释然之感也令她的话就此打断,婢子立刻又惊又怕又喜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掌心感到有些黏稠的湿润,让她一时忘了恐惧,瘫软地跪在地上。

“你是白府的下人?”白琉璃松开了对婢子的威胁,然眸中的冷意有增无减,眉心更是微微蹙起,自婢子身后慢慢往屋子里走,右手仍是握着烛台不放,只要这个瘦弱的小丫鬟敢有一句假话,她随时都能刺破她的咽喉,要知道敢胡乱拿她的爷爷说事的人,下场都不会好。

“是,是的。”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婢子也稍稍能看清那自她身后走出的人,一瞬间又跌回了危险的恐惧里,觉得自己逃肯定是逃不掉,只能战战兢兢地老实道,“我是府里的三等丫鬟,以前都是在后院干活,前,前两天,大管事把我调到前院来,让我,照顾老太爷。”

漆黑的屋内忽有火星子亮起,是白琉璃吹燃了火折子,将重新插在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使得屋内骤然有了光亮。

也因着光亮,婢子看见了火光旁那一张疤痕纵横的可怖脸庞,吓得婢子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尖叫出声,却在声音冲出喉咙之前抬起双手死死捂住了嘴,看着那张如鬼魅般的森然脸庞,双眼蓦地睁大,声音不可置信地颤抖,“大……大小姐!”

------题外话------

大叔的更新时间,早上9点55分~

 007、谁的忠诚

白琉璃冷眼看着既震惊又惶恐的婢子,竟发现,婢子惊惶的眼神深处闪烁着喜悦,令她定睛在身子瘦小单薄的婢子双眼上。

假象?却又不像,一个人的眼神不会说谎,且她阅人无数,辨得出表象之后的真假,面前这个名叫沙木的小丫鬟,究竟是谁?她的脸毁成这样,她还看得出她是谁?

尽管心中有疑点,白琉璃面上除了冰冷还是冰冷,一副随时都能拿捏了婢子小命的阴寒,然,此刻的小丫鬟面对面容被毁一脸阴冷狰狞的白琉璃却是慢慢卸下了惊恐,换上了既高兴又恭敬的神色,出乎白琉璃意外的立刻双膝跪地,继而朝白琉璃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白琉璃微微蹙眉,小丫鬟却激动道:“奴婢终于又能见到大小姐了!奴婢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虽然意外,但白琉璃并未卸下心中的防备,仍旧只是冷眼看着激动的婢子,未言一语。

婢子沙木见着白琉璃没有反应,直起身子后没有站起身,只是将头埋的低低的,双手紧紧揪着裤子,尴尬却依然恭敬道:“大小姐不记得奴婢,可是奴婢一辈子都会记得大小姐的恩德,三年前,大小姐在街头救了奴婢,不仅给银钱给奴婢脏了娘亲,还收留奴婢在府中当丫鬟……”

许是说到伤心处,沙木再一次朝白琉璃磕下一记响头,就算所有的人都说大小姐是大恶女,她还是将大小姐当恩人,相信大小姐是好人,尽管进了白府后她从没有机会靠近过大小姐,可大小姐是除了爹娘外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对于大小姐的身材容貌,她都记得清楚,也尽管所有人都说大小姐死了,尽管面前这个女子的脸毁了,可她还是认得出,这就是她的恩人大小姐,绝不会错!

白琉璃落在沙木身上的冰冷眸光晃了晃,在记忆里飞快地搜索着沙木这一个存在,似乎,三年前,白琉璃的确收了个邋遢的小姑娘回府当丫鬟,信息,再详细一些……

“既然你把我当做恩人,那你自当记得我是三年前的哪一月哪一日收留了你。”她已经记起了三年前的某日,她收了一个名叫沙木的小姑娘回府,如今她之所以还能想起这件事,是因为那一天,正巧是她的世然表哥初来溯城的日子,眼前的小丫鬟回答了这一问,她便能决定小丫鬟的命该不该留。

沙木忽然抬头看向白琉璃,许是因为终于听到白琉璃说话,眼角眉梢不禁挂满惊喜,想也不想便答道:“六月上旬的第七日,奴婢还记得,那日的日头很大,大小姐穿着绣着红边的黑缎衫,梳了一根高辫,骑着白色的马。”

那时她险些以为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位俊逸的公子,然后她才知道那不是公子而是小姐,后来又知道恩人就是百姓口中所说的第一恶女。

白琉璃听着沙木的回答,冰冷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是啊,那日,她一如既往的梳着男人的发式穿着男人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禹世然面前,然后他看着她笑得柔和,说,琉璃表妹真是与众不同,像极一名女英雄。

或许是他的温柔,或许是他的夸赞,又或许是他对她不同旁人的嫌恶而是欣赏,那一日,她便陷入了名叫情爱的泥潭里,再无法自拔。

然,白琉璃的恍惚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看向沙木的眼神少了几分冰冷,因为沙木的回答与她记忆里的那一天没有出入,那么,她便将她的命留下了,如今的她,需要一个忠诚的帮手,眼前的这个小丫鬟,可以作为选择。

“你叫沙木是么?”白琉璃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沙木用了点了点头,淡淡道,“起来吧。”

“奴婢谢过大小姐!”沙木本欲再磕一记响头,却被白琉璃伸手制止了,沙木震惊的眼神深处是喜悦的感动,连忙站起了身。

“沙木,你不怕我这张脸?不怕我是个死人?”烛光在白琉璃的脸上眸中跳跃,愈加衬得她的脸惨不忍睹,然而,这一次沙木却不惊不惧,反而笑得单纯实在,“大小姐是好人,更是沙木的恩人,就算大小姐变了模样,就算大小姐是死人,沙木也不怕。”

沙木的话恍如一道闪电,劈在白琉璃的心口,以致她看沙木的眼神猛地变幻,虽然面上的震惊很快消失不见,然而她心中的震撼却良久才平复。

她知道,这是脑中为了所谓的爱情而丧命的白琉璃的情感在作祟。

这话若是出自爱人的口中,该是何其动听?这话若是出自亲人的口中,又该何其幸福?她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可她偏偏却死于说这些话的人的背叛,如今,她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才真正听得出这样的话究竟是真是假,面前小丫鬟纯粹的笑颜和诚挚的眼神不是假,她说的话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白琉璃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她真正赢得的,只有这么一个小小丫鬟的真诚相待。

能有一个真诚待她的人,就算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也足够了。

“好,那么沙木,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随侍我左右,如何?”但凡真心待她的人,她都不会吝啬自己的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从不会再看错人,“是的,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我会重新回到白家。”

回到白家,替死不瞑目的白琉璃将那些害她之人一一推入地狱。

白琉璃平淡的话听在沙木耳里无异于平地惊雷,令她错愕不已,一时竟忘了反应,跟在大小姐身边,那就意味着她由三等丫鬟一跃成为了一等丫鬟,而且是大小姐的丫鬟,也就没人再敢欺辱她,这,这是何其荣幸!?

当沙木反应过来,再一次要向白琉璃屈膝下跪谢恩时,依然被白琉璃制止,继而是白琉璃冰凉凉的声音响起,“沙木,你对我的诚心,不需要用下跪来表示,明白么?”

沙木的心突地一颤,看着白琉璃眼睛,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那么把这两日府中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我。”

沙木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日她所知道的事情如实道给白琉璃,白琉璃用食指轻拨着烛火,烛火在她深沉的眸子里跳跃,末了,只听一声“刺啦”声轻微响起,药阁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沙木再次心惊,只因,那原本还跳跃着的烛火是白琉璃用指尖生生掐灭!

直至鼻尖隐隐闻到焦味,白琉璃才慢慢松开捏着烛心的手,慢慢往屋外走去。

 008、世族白家

曜月大陆,三国鼎立,分别为泽国,苍国,烈国,其中泽国为曜月老国,然一直以来力量却最弱,直至十年前那一场七国之战,泽国一举灭了除苍国和烈国之外的其余四国之后,非但与实力强大的后起之国苍国以及烈国三分天下,力量更是一跃三国之首,结束了七家割据的曜月天下的历史,开启了三国争霸曜月的格局。

而泽国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力量,不仅是因为癸帝夏侯义的雄才大略,更是因为三大世族的浴血相助,泽国三大世族,分别是白家、萧家以及穆家,三家皆是泽国的开国能将,是武之泽国的力量,更是王室夏侯一族的根之力量,随泽国而生,世世代代护卫夏侯一族,保卫泽国,也因为如此,三大世族在泽国的地位无人能及。

十年前一战,其中以白家给予泽国的力量最甚,也正是因为此,白家受到的创伤才最重。

白家世代为将,白琉璃之父白致不仅年仅十五岁便能突破内力五层习得无上枪法,十八岁当上泽国大将军,二十岁娶得女中豪杰安然公主夏侯暖为妻,更是当今圣上夏侯义的结义兄弟,由此可见白致乃至白家在泽国的地位,然,白致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泽国英雄,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十年前为了泽国荣耀战死沙场以定泽国与苍国烈国三分天下的地位,更是因为他是三百年前的曜月大乱之后,第一个突破内力八层的人!

在曜月这片大陆上,以武为尊,一切以武力说话,而一个人在习武之前,必须先提升自身内力,内力是一个人修习武功的最基本也是最根本,只有提升内力,才能发挥所习之武的最大威力,内力的提升分九层,每突破一层,武力便能大大提升,只是,众所周知,内力的提升并非易事,在曜月,不知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内力五层,可见提升内力之难易程度。

若白致不在十年前最后的定国一战战死,如今定已突破内力最高层第九层,若他不死,夏侯暖也不会死,若他不死,年仅九岁的白琉璃便不会有噩梦,白家也不会衰落,健朗的祖父白越更不会一夜之间变作神志不清的风霜老人,因为那一战,白越失去的不仅仅是他令骄傲的唯一的儿子他的儿媳,还有他的三个孙子!三重打击,让白越谁也不记得,唯独记得他唯一的孙女白琉璃,或许是他受到的打击太过沉重,他不能接受白家断后这个事实,以至于他一直把白琉璃当做男儿,当做白家的接班人。

白家地位虽高,可一直以来男丁都极其稀少,直到白致这一辈才有连生三个儿子的好事,本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谁知最后事情竟是如此,也因此,白越对白家这个唯一的“命脉”白琉璃极其地疼爱,而白琉璃对他,也是异常地孝敬。

于是,这白家家主之位,毫无疑问地传到了白琉璃手里。

白越,这个世界的白琉璃的爷爷,脾气暴躁却独对她宠爱有家的爷爷,可,明明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心里却有暖意源源不断地流溢出来,全是来自爷爷的慈祥宠爱与疼呵,把亲人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可,这个世界的白琉璃直到临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天下间,真正待她好的只有她那早已神志不清的爷爷,全世界都可能背叛她,唯有爷爷不可能,可为何连爷爷都看得出禹世然对她并非出自真心,她却还死死地相信他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只待她一人好?或许是她一直以来太孤单,一点点的甜言蜜语以及温暖爱怜便让她迷失了心,甚至连爷爷的话都不相信,到头来,愚蠢的只有她白琉璃一人而已。

心有些疼,脑子里伤心的记忆在作祟。

亲情的记忆,真是温暖,前一世,她从小便失去了父母,不知亲情为何物,本以为练就了一颗淡然的心,可每每再看到他人合家幸福的一幕时心总是会泛起涟漪,那么这一世,既让她有了亲人,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给尽白琉璃宠爱的疯傻爷爷,因为,她就是白琉璃,白越,就是她的爷爷。

越园的婢子被提走,再提了两个后院的三等丫鬟前来伺候,爷爷昏迷不醒,府中忙着准备新家主上位一事……

听了沙木的陈述,白琉璃的眼神忽然变得森冷残忍,真是好极,好极了!

为不让府中人发现异样,从药阁到白越所居住的越园,白琉璃一路皆走在暗处避过耳目,沙木谨听白琉璃的叮嘱,一路也尽挑小路走,尽量避开府中家丁婢子,可偏有不顺心的事情发生,在沙木就要到达越园时,有个生得模样挺好的婢子从前面走来挡住沙木的路,而这婢子偏还不是别人,而是白珍珠的贴身婢子兰儿。

沙木被兰儿堵得没法往前,也不敢就这么越过兰儿的身边径自往前,只能停下脚步,恭恭敬敬道:“兰姑娘。”

兰儿是白珍珠的贴身婢子,又因为白琉璃一向少管府中事而是让白珍珠管的多,于是兰儿在白府里便算得上一等一的大丫鬟,旁的婢子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地称上一声“兰姑娘”,沙木在后院见识多了兰儿的厉害,对兰儿俨然像对大半个主子一样,恭敬得不得了。

“啪——”沙木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沙木的左半脸脸登时浮现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兰儿的巴掌扬在半空,沙木一时讷讷得反应不过来,只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兰儿,手中的风灯也险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掉落在地。

因为沙木的止步,暗处里的白琉璃便也停下了脚步,冷眼看着越园前的这一幕。

“你竟敢不在越园好好地照顾老太爷!?”兰儿趾高气昂的语气里带着尖锐和刻薄,眉目和嘴角的弧度都带着高人一等的得意。

沙木连忙低头道歉,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抬手捂一捂。

白琉璃眼眸微微一眯,眸中有厌恶一闪而过,抬脚,从无人注意的暗处走了出来,顺带特意弄出了响动。

她还从不知道白府还养了这样得意的下人,真是有意思了。

“谁!?”兰儿闻声转头。

 009、两世记忆

夜风寒凉,风灯微晃,黑暗之中,一张满布刀疤的脸慢慢显现,在摇晃的火光中显得愈加支离破碎,使得兰儿一双本是趾高气昂的眸子慢慢睁圆,恐惧得几近暴突。

任是谁在这寒凉的夜里看到这样一张被毁烂得惨不忍睹的脸都会觉得心惊肉跳,更何况,对方给人的感觉就像那凶恶的家主大小姐一样,可,大小姐明明已经死了,已经下葬了!这如何不让兰儿惊恐万状?如何不让她如沙木之前一样想要尖叫出声?

然,兰儿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音,白琉璃已来到她面前,与此同时抬起右手,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兰儿的脖子,将她所有的惊恐以及尖叫捏堵在喉咙里。

白琉璃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可谓近在咫尺,以致兰儿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翻卷的皮肉,在摇晃的火光下显得极致骇人,兰儿因极度的惊恐而大张着嘴,偏又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抖得像筛糠,眼眶也抖得厉害,然后两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白琉璃嫌恶地一松手,兰儿的身体便砰地摔到地上,沙木的手再一次抖了一抖。

“堵上她的嘴,找来绳子将她捆住,然后拖到越园里来。”白琉璃垂眸看着昏瘫在自己跟前的兰儿,眼里是浓浓的鄙夷和嫌恶,一边轻轻拍手一边冷声对沙木吩咐道,“速度。”

本还想着如何整治这嚣张的婢子,现下她自个儿昏了过去倒也省得脏了她的手,这样也好,留着她稍后再有用处。

“是,大小姐。”听到白琉璃的吩咐,沙木心中虽有些忐忑,却是迅速低头应声,不敢有丝毫的慢动作,连忙蹲下身扯了兰儿腰间的帕子,将那帕子堵住了兰儿自个的嘴,而后再将兰儿的腰带解下,依旧就着她的腰带捆住她自己的手。

忽的,远处有人声传来,想来是巡夜的家丁,沙木立刻一惊,赶忙将昏死的兰儿背到背上,大步冲往越园里,白琉璃注意着沙木的一举一动以及她面上的神色,弯腰捡起被沙木放在地上的风灯时轻勾嘴角,心下满意,她看中的人选中的人,果然合她的意。

当巡夜的家丁经过越园门前时顿了顿步子,园里沙木的心就快提到了嗓子眼,然那巡夜的家丁并未踏入越园而是往后走了,沙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巡夜的家丁走后,沙木依着白琉璃的吩咐将兰儿搬到了越园最里处的小屋,白琉璃则径自往白越的卧房去了,当白琉璃的手碰到紧闭的卧房门时又收了回来,有些迟疑,似在犹豫,又似在害怕,暗沉的瞳眸深处滚流着千思万绪,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双手贴在门上,轻而凝重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在白琉璃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屋内桌上的烛火跳了跳,在白琉璃一步一步慢慢向床榻走去的时候,那跳跃的烛火也慢慢归于平静。

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沉睡的老人,看着那灰白的须发,看着那张沟壑满布的脸,看着那双紧紧闭着的眼睛,白琉璃的双肩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以致连她的十指都在微微发颤,脑子里的记忆太深刻,以致她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情感。

白琉璃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顺白越耳边毛糙的灰白细发,动作缓慢,每一下都饱含了她的悔恨,悔恨她没有听爷爷的话,害死了自己,也害得爷爷昏迷不醒。

“爷爷……”白琉璃的手抚过白越花白的眉毛,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白越对白琉璃这个孙儿的好,心里的悔恨愧疚更甚,令她的手颤抖得更甚,令她的眼眶控制不住地酸涩。

两世记忆,完全融合。

白琉璃忽的将双手握紧,昂头,紧紧闭上双眼,良久,直到她平复了内心不由自主翻涌的情感,才慢慢松开了双手,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她双手手心里嵌着十个深深的指甲印,清亮的瞳眸里除了沉静便是冰冷,已然平静了下来。

这一世,没人再算计得了她,没人再害得了她,更没人害得了她的爷爷。

然,尽管如此,当白琉璃的五指把上白越的手腕时,她眼底的寒意仿佛将她周身的空气冻结。

当沙木也来到白越的卧房时,被白琉璃周身散发的寒意震慑住了,令她不敢靠近,只敢站在离床榻五步开外的地方。

“沙木,越园的人,是谁撤走的?”白琉璃将白越的手在被下重新盖好,这才慢慢从床沿站起身,抬眸看向沙木。

白琉璃这一抬头看沙木,险些生生将沙木的灵魂冻结,只因白琉璃的眼神太过冰冷太过可怕,仿佛比利刃还要锋利还要可怕,沙木知道白琉璃这样的眼神想要杀刮的对象并不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再配上那一张可怖的脸,使得沙木不敢直视白琉璃的眼睛,连忙低头恭敬应声道:“回大小姐,越园的人是大管事撤走的,奴婢从后院到越园来的时候,越园已经没人了,说是前院的人不够用,如今只有奴婢和另外一人伺候老太爷。”

“你之所以想去药阁拿药,便是说,”白琉璃眼神冷冷,声音亦是冷如冰霜,抬眸看向沙木,眼神如冰刃,“大夫开的药方可在你身上?”

“回大小姐,药方是大管事拿着,也不是奴婢煎药,大管事只让奴婢给老太爷喂药而已。”沙木回答得恭敬,而后像低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抓得皱巴巴的纸,摊开后递给白琉璃,“不过,午后奴婢清扫园子时在角落捡到了这张纸,奴婢少时识过几个字,这纸张上的字认得些许,摊开纸团后才发现是大夫开给老太爷的药方……”

“奴婢家世代是药农,对于药材,奴婢也是认得一些的,不然也断不敢擅闯药阁给老太爷抓药。”

沙木虽然低头回答得恭敬,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愤愤,她纵然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丫鬟,可还是多少猜得到这张纸团被揉皱丢弃在角落的后果,老太爷……

“方才你说,白珍珠要在三日后正式接任白家家主之位,可对?”白琉璃微微勾唇,将沙木递来的药方夹在指间,看罢便揉在手心里。

“是的大小姐,帖子在今日已经发出去了。”沙木依旧回答得恭敬。

“嗯,再跟我去一趟药阁。”白琉璃微微颔首,眼神冷肃。

沙木应声,微微抬眸,正好瞧见白琉璃打开了揉着药方的掌心,只见一小抓白沫从白琉璃的掌心洒下,那张药方竟是在白琉璃的掌心里化作了齑粉!

 010、多事之夜

已是后半夜,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啪嗒啪嗒地打在瓦片上,清晰入耳。

白琉璃换了一身让沙木准备来的干净衣裳,站在摆满了各种药材的方桌旁,垂眸看着桌面上她已准备好的需要用的药材,右手微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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