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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哥by竹西-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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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是,”玉哥那满眼的崇拜顿时就让大魏忘记了挑水的辛苦,“还是大魏哥力气大,要是换作我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满一缸水呢。”
“没、没什么,”大魏摸着脑袋憨笑道,“小先生能识文会断字,可比我们这些只会卖苦力的强多了。”
“可是,”玉哥满脸担忧地道,“为了帮我,你都耽误了自己的事了,你姐姐不会骂你吧?”
直到这时,大魏才想起那只早就被他遗忘在脑后的竹篮。他猛地一拍脑袋,叫了声:“惨了!”转身提起地上的竹篮就跑了。跑到一半,忽然又站住,从篮子里抓出几只熟鸡蛋来。可想想,到底还是怕被姐姐骂,只得又丢回去几只,转身跑回玉哥身旁,将两只鸡蛋往玉哥手里一塞,又腼腆一笑,扭头跑了。
“呀,这……”
玉哥惊讶地望着手里的鸡蛋,正要作势推辞,却只见大魏的人影一晃,竟飞快地不见了。抬头看看变得空荡荡的巷子,再低头看看手里的鸡蛋,玉哥不由抿唇一笑。再抬头时,眼角忽然瞥见巷底的小吴秀才正隔着篱笆远远望着这边,她忙收敛起笑意,堆起一脸的愁容,呆呆望着巷口大魏消失的方向,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咕哝道:“这、这该怎么办?”顿了顿,又道:“算了,等哥哥回来再说吧。”说着,仿佛没注意到巷底的动静一般,扭身回屋关上门。
关上门,握着手里热乎乎的鸡蛋,玉哥不禁得意地一弯眼。意外的收获,她想着,剥开一只鸡蛋细嚼慢咽起来。
六年前,这鸡蛋对于她来说,甚至是最讨厌的食物,可如今却是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一回……这么想着,她的眼底一片深沉。
就在她吃到最后一口时,门上忽然响起一声轻敲。玉哥吓了一跳,险些噎住。
“宋妹妹,在吗?”
却是小吴秀才的声音。
玉哥不禁一皱眉。比起憨直的大魏,其实她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吴秀才。
只听小吴秀才在门外低声又道:“我知道妹妹在里面,你不回答我是对的,女孩子家本就该如此矜持才是。只是,刚才妹妹却是做错了,不该叫那个大魏帮你打水。哼,一个穷摆茶摊的,竟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玉哥的眉不由皱得更紧。
“我知道妹妹心软,拉不下脸来拒绝他。下次若是他再骚扰你,你就叫我,我拉他去官府打他板子,叫他知道厉害!县尊大人的公子跟我可是同窗好友,妹妹不要害怕。对了,我跟娘说好了,只要这次秋闱中了举,就纳你过门。虽说以你哥这下九流的身份,我不能娶你做正室,不过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会亏待你。”
门内,玉哥的脸色变了变。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锦哥那直言不讳的坏毛病其实也不是件坏事。若换作是锦哥,肯定会当着他的面指着他鼻子直接骂他才是只真正的癞蛤蟆!而玉哥却做不到,她只能背靠着门,气得一阵眼泪汪汪。
如果,如果是在六年前……
玉哥死命咬紧牙关,不让眼眶内的眼泪掉落下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
玉哥一怔,这是锦哥的声音!
“呃,我……”
门外,小吴秀才不禁一阵慌乱,忙用袖子一遮脸,抱头溜了。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锦哥不禁一阵皱眉。她刚要伸手敲门,那门却自己开了。玉哥一把将她拉进门,猛地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锦哥一愣。虽然玉哥喜欢在人前装乖顺,背后在她面前却一直很是强势叛逆,忽然这么像个孩子似地抱住她,近几年几乎没有过。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妹妹玉哥要到年底才及笄。
“怎么了?”
她轻声问着,本想抬手像安抚无忧那样去拍玉哥的背,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垂下手臂,任由玉哥就那么抱着她。
果然,玉哥很快就推开她,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往日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打扮?!”她瞪着锦哥肩头披着的那块包袱皮。
“噢,出了点意外。”锦哥拿掉从朱成福那里借来的包袱皮,那胸前斑斑血迹顿时惊得玉哥一下子捂住嘴。锦哥忙道:“不是我的。”
“谁的?!无忧呢?你们不是去给爹和太太上坟了吗?怎么弄了这么一身回来?”
“一言难尽。”锦哥摇摇头,“无忧很好,在杂货铺里。你进去帮我拿身衣裳出来,别惊扰到娘。”
玉哥眼眸闪了闪,恨恨地道:“亏你还记得不要惊扰娘!”说着,扭头回屋帮锦哥拿了件衣裳出来,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哥则侧头看着她,反问道:“那个小吴秀才,跟你说什么了?”
想起他的话,玉哥眼中不由闪过一阵羞愤。半晌,她涩声道:“他说,等他中了举,就……纳了我。”
锦哥那扣着衣领的手一顿,清冷的眼眸猛地眯起。半晌,她看向玉哥,“这下你该死心了。”
玉哥猛地抬起头,怒瞪着她。
锦哥一边扣着衣领一边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你要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觉得,一辈子给人做小,这个代价值吗?!”拉好衣衫,她直直望向玉哥。
玉哥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猛地一扭头,不屑地道:“给他做小,肯定不值!”
就是说,给条件适合的人做小,她不在乎。
锦哥读懂了她的意思,不禁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自己的一生,你自己负责。”
“我又没要你负责!”玉哥呛道。一扭头,见锦哥拉门要出去,她忙伸手抵住门,瞪着锦哥道:“你还没说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呢!不会是,”她忽然压低声音,“不会又是官府……”
“不是,”锦哥摇头,“只是倒霉,在上坟时遇到有人打劫。”
“打劫?!在那个荒僻的地方?!”玉哥不信。
锦哥皱眉道:“是被人追到那个地方去的。”顿了顿,又多了一句,“是清风茶楼的少东家。”
玉哥一愣,眨眨眼,“打劫的?!”
锦哥不由白了她一眼,“被打劫的!”说着,又要去拉门。
玉哥却再次抵住门,“清风茶楼的少东家?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他被打劫,怎么倒弄了你一身的血?”
“他受了点伤,我帮了点忙。”锦哥说着,皱眉又道:“让开,我迟了,快到开场时间了。”
玉哥却仍旧堵着门,固执地道:“你先告诉我,我就让开。”
锦哥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至于长相,那一脸的大胡子,谁能瞧得见他长什么模样啊!我说你这么关心这人是要干嘛?!”
玉哥闪着眼眸道:“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又是茶楼的少东家,多少总会给你点赏银吧?”
锦哥推开她,拉开门,冷笑道:“这话真该说给外面那些人听听,省得一个个都以为你是多么清雅的一位大小姐呢!”
她的话气得玉哥一阵咬牙,冲着关上的门,玉哥压低声音发狠道:“有本事,你扎上嘴,不吃不喝不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恶客


锦哥匆匆赶到茶楼时,老掌柜竟然并没在。
跑堂的小余一看到她就丢下茶客凑过来说道:“喂喂,你知道吗?我们少东家来了。听说半路上遇到打劫的,好像还受了伤。官府的人一开始还不相信他是我们少东家,最后还是老掌柜……”
他的话还没说完,账房先生就举起账本在他脑袋上拍了一记,没好气地道:“就你个耳报神消息灵通!”又对锦哥道:“可是出什么事了?难得见你来晚了。”
锦哥摇摇头,“今儿七月半,给家父上坟去了。”
&·&·&
清风茶楼分内外两进,第一进一般只招待普通茶客;第二进则供应酒饭,且常年驻着一些说书卖唱、供人娱乐的下九流。
锦哥说书的地方,就在这第二进的二楼。她每天有两场书,一场是在早间的辰时,一场是午后的申时,每场只半个时辰。
她上楼时,正好有个客人从楼上下来。锦哥头也不抬地往左避去,那人也跟着她往左。她只得转而向右,那人竟也跟着她往右。
锦哥微一皱眉,抬起头来。
却只见眼前站着个约二十来岁年纪的高瘦青年。此人生着副粉白的面皮和一双未语先笑的桃花眼,身上的白色绸衫在幽暗的楼梯道中微微闪着光泽。
虽然那人一副笑模样,可不知为什么,锦哥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怪异,不禁本能地警觉起来。
见锦哥抬头看向他,那人忽地甩开手中的扇子,对锦哥挑眉笑道:“可是小先生?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说着,步下一级台阶,竟一转身,似要和锦哥并肩而行一般。
锦哥又是一皱眉,立住脚站在那里没动。
此时,正好也有人要上楼。那白衣青年看看被他们堵住的人,对着锦哥又是一歪头,笑道:“挡住路喽。”
锦哥微眯了眯眼,只得抬腿和那人一起上了楼。
二楼,茶座间已经坐了一些往日的熟客。看到锦哥,那些大爷大妈大婶们纷纷向她打着招呼,一边又好奇地打量着和她并肩而行的那个白衣男子。
那男子也不怯场,竟自来熟地四处点头微笑,甚至还主动插|进那些大爷大妈的招呼里,和众人攀起了交情。等锦哥准备妥当拿起惊堂木时,那人竟仿佛已经是这里多年的老茶客一般,坐在靠近最前方的一张茶桌后轻摇着的扇子,一边冲她轻佻地扬着眉。
因锦哥的书都是说一些家长里短、婆媳斗智之类的趣闻轶事,故而听她说书的也多是一些老人和妇人。那个白衣青年夹杂其间,显得特别的醒目。
不仅如此,那人也不知是真心要帮忙,还是故意在捣乱,竟时常在不必要的时候冲着锦哥大声叫好,惹得原本全神贯注听故事的那些听客们全都散了神,将一半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自出道以来,锦哥遭遇过各种各样的恶客,像这样故意捣乱的也不在少数。因此,从头到尾她都未受影响,只当此人不在场般镇定自若地说完了今天的段子。
散场后,她正收拾着桌面,那白衣青年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原来你说的是这种故事,真是想不到。”那青年笑道,“不过,总感觉这应该是女先儿说的,你一个男孩子说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太女气了?”
说着,他伸手按住锦哥正在收拾惊堂木的手。
锦哥一皱眉,抬起眼,望着那青年冷冷道:“你压住我的手了。”
那青年一挑眉,低头看看那被他按住的手,歪头笑道:“哎呦,还真是的,不好意思,我都没注意到。”
嘴上虽这么说着,手下却又故意捏了捏锦哥的手。
在他的手掌之下,锦哥的手显得娇小可爱,且捏起来竟似柔若无骨一般。那白衣男子的眼神不由一荡。
而锦哥的眼神却是陡然一冷。她飞快地用另一只手从被他按住的手下抽出惊堂木,狠狠往他手背上敲去。
“啊!”那青年吃了一痛,赶紧缩手。
“不好意思,手背上有只苍蝇。”锦哥冷冷说着,拿起惊堂木转身就要下楼。
见她竟然拿惊堂木敲了主子,青年的侍卫们立刻上前拦住锦哥的去路。
锦哥抬眼看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又扭头看向那个白衣青年,清冷的眼眸中竟没有一丝惧意。
白衣青年的眼神闪了闪,转眼又换上一张笑脸,冲着那几个人挥挥手,道:“误会误会,小先生赶苍蝇,倒是不小心砸到我了。呵呵,”说着,探头过去凑近锦哥的耳旁,轻声道:“改天你可要向我赔礼道歉哟。”
见那人摇着扇子走远,管着这一片茶桌的茶博士,向来胆小的老孙这才靠过来,对锦哥道:“你好像惹麻烦了。”
锦哥一皱眉,“是麻烦惹了我!”说着,一摸耳朵,恼道:“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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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青年摇着扇子走出茶楼,立刻就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撩着衣摆上了车。
一上车,他就伸出那只渐渐泛起青紫的手背给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看,一边抽着气道:“真狠。”
那中年文士呵呵一笑,道:“还不是七少自找的!要依着我,干脆直接把人绑回去得了。到时候,还不是您爱怎样就怎样。”
白衣青年不由白了他一眼,“亏得晋王殿下和护国公都夸你智谋出众呢,竟也是个俗人!这种事情,总要调|教得人心甘情愿才有意思。”
文士撇撇嘴,挑开窗帘向外看了看,道:“七少爱怎么玩都可以,只是别误了正事。”
“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办差,你何时见我因私废公了?”白衣青年又白了那文士一眼,收回手,问道:“京城可有什么消息?”
文士摇摇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见那东西还没传递出去。”又道:“上头叫我们小心行事,别弄得满城风雨就糟了。”
“可不,”白衣青年摇着扇子嘲道:“若是叫人知道丢的是这个要命的东西,不知会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呢。”
他这油滑的腔调不禁让那中年文士皱起眉。
那白衣青年又道:“那个药铺老板娘的痨病鬼外甥,查得怎么样了?”
“查过了,有周围邻居作证,说是他们家确有这么一个亲戚,往年也在他们家住过。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是吗?”白衣青年合上扇子在掌心里敲了敲,思索片刻,挑眉又道:“算了,看在咱俩交情不错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下吧。宁过错莫错过,如果我是你,就会叫人继续盯着那药铺。”
文士的眉不由又皱了皱,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跟那个白衣青年的交情有多好。但是,鉴于此人的身份,文士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道:“反正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这倒未必,”白衣青年唰地甩开扇子,弯眼笑道:“我给你提供一条线索如何?听说清风茶楼的少东家今儿突然来了,而且,最妙的是,好像他在来的路上遇上了劫匪。听说还受了伤呢。”
“咦?!”那文士猛地一扭头,“七少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白凤鸣挥着扇子笑道,“我只是提醒你,有时间的话,不妨让人去查查这清风茶楼的背景。对了,要不,干脆我们搬去茶楼住一阵子怎么样?茶楼的三楼就是客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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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后的小院中,卫荣缓缓睁开眼,脑中竟有片刻的空白。直到看到那个正在收拾药箱的瘦小老头儿,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见他醒了,那小老头儿丢开药箱,转身走过来笑道:“还以为你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呢。”
卫荣虚弱地笑笑,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那只铜管呢?找到没有?”
小老头儿摇摇头,顿了顿,道:“县衙的人还在四处搜查,看高家的样子也不像是找回了铜管,想来那东西也不在他们手上。”
“给你们送信的人,有消息吗?”
小老头儿再次摇了摇头。那天,他才刚一开店门,就发现门缝里塞着张纸条,上面以清秀的字迹写着三个字:野竹林。只是,从头到尾都没人看到是谁塞的这张纸条。
卫荣闭上眼,思索片刻后,又睁眼道:“送信的只可能是那个小女孩。我想,那铜管应该也在她的手上。”
小老头儿为难地抓抓半秃的头顶,叹着气道:“这两天,我让人把镇子周边十岁以下的小姑娘全都过了个遍,却是没发现一个类似校尉所形容的那样的。”
“不可能!”卫荣猛地撑起身体,“那小女孩生得很漂亮,应该很醒目才是。”
“小心伤口!”人称“马小心”的药铺老板赶紧按着他躺下,又安慰道:“校尉别急,好在那东西也没有落回他们的手里,总还有时间慢慢找。”
落回枕上,卫荣沉着脸摇摇头:“时间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京城那边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这东西了。如今已是打草惊蛇,若是不能及时把那东西送回京,前功尽弃不说,只怕还会坏了皇上的下一步计划。”顿了顿,又问:“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马小心道:“那边第二天就从京城派了人来。为首的,那些人叫他‘七少’,却不知是什么身份。另一个据说是晋王府的幕僚。”
“七少?!”卫荣道,“我知道他,他是晋王一个宠妾的兄弟,是个表面看着轻浮油滑,骨子里很是阴狠毒辣的一个人。这人,你们可要小心。”
“是。”马小心应着,又道:“还有一件事。朝廷因淮左大营在鄱阳湖上剿匪不利,撤换了原来的将领。”
见卫荣一脸不解,马小心又道:“其实是皇上想要招安那帮鄱阳湖水贼。淮左大营新换的督军,叫林岳峰,是原羽林卫的副统领,不知校尉可认识?不过他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真正主事招安的,是临沧侯府的大公子。”
“周辙?!”卫荣忍不住插话道,“他不是已经被罢职有大半年了吗?”
“具体怎么回事,可就不是小老儿该知道的了。不过,上面要求我们多盯着那边一些,这样一来,人手上就不免有些吃紧,校尉的事,恐怕就再也无力支援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闲人


林岳峰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坚持不肯上|床,只肯坐在椅子里让郎中给他上药的周辙,那眉宇间皱起的纹路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别这么看着我,”周辙也皱起眉,“我还没死呢。”
“我看你离死也不远了!”林岳峰愤愤地一甩手,往周辙对面的椅子里一坐,“眼下都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这么大意!”
周辙从眉下看看他,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是大意了。我以为我只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一个趁着查收我母亲陪嫁的功夫,顺道来拜访老朋友的闲人。我真没想到会有人冲我这么个闲人下手。”顿了顿,他抬头望着林岳峰笑道:“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林岳峰被他堵得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得出来。闷了闷,他又皱眉道:“到底是哪一方下的手,你心里可有数?”
周辙举起一只手,“我粗略算了算,大概能数出一只巴掌来吧。”
“正经点!”林岳峰狠皱起眉。
“我可是很正经的。”周辙正色道:“我数给你听:宫里算一个,淮左营算一个,水寨那边算一个,我祖母那边也算一个,还有我父亲那边,可不正好五个?”
林岳峰摸着下巴低下头去。
见他沉思,周辙不禁一阵感慨。果然还是世事最能锻炼人,看着他如今这般心思细腻的模样,谁又能想得到,仅在四年前,在老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他还仅仅只是京城一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动手永远比动脑快。
“不,”林岳峰摇摇头,“晋王和护国公那边基本可以排除,你一直没露面,他们没有理由对你动手。水寨那边也是一样。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最有嫌疑的,也只有我那两位长上了。”周辙苦笑。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明白这一点,只是,好像他还是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放得开,竟多少还对那些人抱着那么一点幻想。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你老子。”林岳峰摸着下巴又道,“你老子向来没你们家老太太那么精明,他大概以为你这时候死在这里,至少表面看来会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就不用面对皇上的盛怒和你外公的质疑了。”
“皇上的‘盛怒’,”周辙重复着,眼里浮起一丝讥嘲,“也是,布局了那么久,甚至都不惜牺牲一条人命,若是让我这时候死在这里,皇上定然会盛怒。不过,也未必就是我老子下的手,也有可能是我家老太太。不管怎么说,眼下正是下手除掉我的最好时机,这时候我在京城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若是我这时候死了,倒正好可以轻轻松松替我那两个弟弟扫清道路,还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他又冷笑一声,“宗室向来最会粉饰太平,哪怕底下刀光剑影,表面也永远是一团和气。”
林岳峰的眼眸也跟着沉了沉,冷声道:“又岂只是宗室。”
想到老宁国公去世后,宁国公府里那些逼着林岳峰性情大变的勾心斗角,周辙微微一叹,低头看看胸前缠着的绷带,又伸手按了按腿上的,扶着椅背试着站起身来。
见他打算不顾伤势乱来,林岳峰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上前阻止,又道:“说起来,这一回你也不算太吃亏,好歹是光明正大拿回了你母亲的赔嫁。你外公那边,以后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跟你联系了。”
周辙不想再讨论私事,就转变话题道:“水寨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林岳峰摇摇头,泄气地道:“我都怀疑暗卫的消息是不是错了。那些人不是自己先递了消息来想要投诚招安的吗?怎么我们来了,他们倒缩起头来?”
“急不来,”周辙强撑着走了一步,发现伤口没流血,便又走了第二步,“招安这种事,本来就是水磨功夫,眼下我们又处于被动,只能等着了。”他站住,扭头又道:“不过,我也许发现了一条线索,若是能追踪下去,或许就能变被动为主动。”
正说着,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却原来是老掌柜送走郎中后回来了。见周辙竟逞强站在那里,老掌柜一声惊呼,伸手就要去扶周辙。
“大公子,您怎么站起来了?!”
周辙摆摆手,对老掌柜笑道:“我没事。”又道:“刚才那一阵子乱,倒还没好好跟老掌柜打个招呼,我们也该有十来年没见了。”
老掌柜不禁一呆,“大、大公子竟还、还记得老朽?”
旁边,林岳峰“噗嗤”一笑,道:“这鬼才,生了一双鬼眼。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就没有个记不住的。”
周辙没理他,依旧对着老掌柜笑道:“这些年,老掌柜可还安泰?”
“安、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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