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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哥by竹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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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即便是为了无忧,她也该留在寨子里。
只是……
忽然,无忧被人像只小鸡般拎在空中的回忆一闪而过。锦哥不由打了个寒战,扭头看着黑暗的巷道叹了口气。
“求死比求生容易。”
刚听到这句话时,锦哥还以为这只是那位皇室宗亲在说风凉话。如今,历经世事,她才知道,这竟是一句至理名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招安
黑暗中,对面魏家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灯光投射出来,将一个瘦长的人影直直砸在她的脚下。
望着那道被灯光拉得长长的人影,锦哥不禁一皱眉。
门内的那人似乎也没料到看到的人会是她,不由也后退半步,讷讷地叫了声:“小、小先生。”
锦哥顿时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这大魏,大概以为是妹妹玉哥趁着夜色出来乘凉。
即便是在夜色中,仍然能看到大魏那满脸的涨红,锦哥微微叹息一声。和她同年的大魏,确实是个好孩子。可她同时也断定,妹妹玉哥只是在利用这孩子,所以,即便是为了这孩子好,她也不希望他太过于关注她那个表面善良、骨子里冷心冷肺的妹妹。
故而,锦哥只是冲着他冷冷一点头,便转身要回去。
这时,大魏的身后又传来一个利落的声音:“哎,小先生,等等。”
随着话音,一个粗壮的妇人挤开大魏,冲了出来。
锦哥扭头,却只见大魏的那位寡姐胖妞娘一边放着卷起的衣袖一边从门里冲出来。
“小先生,我家胖妞借给你家无忧穿的衣裳,可有用完了?明儿我家胖妞还要穿呢。”
“姐!”胖妞妈的身后,大魏涨红着脸去拉他姐姐的胳膊,“那、那衣裳是我送给无忧的……”
“呸!”胖妞妈回头一口啐在他的脸上,“不当家不理财,你知道个柴米油盐?!那衣裳好歹也能值个三五文钱呢!”说着,又扭头对锦哥挤出一个笑脸,“都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我们小门小户的,可比不得那些大户人家,过日子可不就得精打细算。那衣裳……”
“你想要回那衣裳?”锦哥蓦然打断她。
星光下,她的眉间皱起一道漂亮的纹路。有玉哥对比着,锦哥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相貌有什么出众之处。可在胖妞娘的眼里,这星光下的少年却俊美得令人看了心头发慌。
她的脸上莫名一热。不过,很快,居家过日子的现实就抵过了眼前少年的美色,她挥着手笑道:“哎哟,这是怎么说的,那衣裳本来就是我们胖妞的,只是暂时借给你们无忧穿一下而已。我们都是邻居,相互帮忙本也是应该,只是我家胖妞也是个不省心的,今儿才给她换上的衣裳,她就给弄脏了……”
她正唠叨着,却只见锦哥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无忧光着上身走出来,沉默着向胖妞娘伸出手。他的手里,赫然是那件花衣裳。
望着无忧那双明亮的眼眸,胖妞娘不由讪讪地不好意思起来。胖妞和那些孩子一起戏弄无忧,扯坏他的衣裳时,她也是远远看到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接时,只听宋家门内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
“无忧,把衣裳还回去,你也不要再责怪胖妞了,她不是有心要弄坏你的衣裳的。”
锦哥意外地一扬眉,扭头看向身后。
身后,站在阴影里的玉哥狠狠一拧她的背,以眼神示意她去把无忧抓回来。
锦哥皱眉往前走了一步,脱离开玉哥的魔爪。她想了想,到底还是伸手去按住无忧的肩头。
无忧抬头看看她,她也低头看看无忧,两人的眼中都含着同样的疑问:这一回玉哥又要耍什么花招?
就听玉哥在暗处幽幽一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很伤心,那件衣裳虽然已经很旧了,可怎么说也是爹给你买的,我知道你一直宝贝它,可,可如今、如今它已经被撕坏了……无忧,你别怪胖妞,她……她真、真不是有意的……”说到最后,玉哥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
“姐!”胖妞娘的身后,大魏首先受不了了,跳出来拉住胖妞娘,“无忧的衣裳,胖妞也有责任的。何况这件衣裳胖妞已经穿不下了,你、你就……”
胖妞娘不由又是一阵犹豫。她抬起头,只见月色下,宋家那对兄弟显得是那么的瘦弱无助,想到他们家还有个重病在床的娘,胖妞娘不由叹了口气,挤着笑道:“也是,反正胖妞也穿不下了。”
关上门,玉哥得意地冲锦哥扬扬眉,低声道:“你可真没用!”
“我才不要说谎。”锦哥冷冷说着,推开她回屋。
“你说的书里还尽是谎言呢!”玉哥跟过去。
锦哥站住,扭头学着她扬了扬眉,道:“我说的书可全都是你编的。”
玉哥一窒,忙跟在她脚后低声吼道:“不许让人知道那些书是我编的!”
看着锦哥眯起的眼,玉哥一扭身,愤愤地又道:“都是你,竟选了这么个下九流的营生!”
“有得挑吗?!”锦哥横了她一眼,又扭头对无忧说道:“明儿我去旧衣铺给你换件男孩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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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旧衣铺里出来,锦哥低头看看无忧,见他扯着身上那件过于肥大的半旧布衫,不由摇摇头,道:“你为什么偏偏看中这一件?”
无忧抬起头,拉着锦哥的衣袖比着自己身上的布衫。却原来,两件衣裳都是一样的湖青色。
“你啊!”锦哥溺爱地揉了揉无忧的头发。
无忧则弯起眼眸,用一直握在手里的断箫一指前方。
锦哥一皱眉,摇摇头,“我先送你回去。”
无忧拉着她的手坚定地指着前方。
锦哥道:“茶楼那种地方,不是你一个孩子该去的。”
无忧却倔强地依旧指着清风茶楼的方向。
只有这时,锦哥才会觉得无忧跟自己确实很像,一样的倔。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一定会偷偷跟着。想到这,她不由叹了口气,“你只能呆在后院,不许去前面!”
无忧弯起眼眸,拉起锦哥的手,向着清风茶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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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一辆停着的马车里忽然伸出一把扇子,指着锦哥和无忧的背影问道:“那两个孩子,你们可认识?”
车旁,一个褐衣汉子看看锦哥,冲着车内卑躬屈膝地笑道:“认识认识,那个大的,是在清风茶楼说书的小先生,小的是他弟弟,是个哑巴。那个小先生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性子古怪了些,不爱搭理人。”
另一个汉子也凑上来笑道:“他说的书其实也一般,可偏偏那些老娘儿们喜欢,在这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顿了顿,又道:“昨儿他也去了高家。”
“哦?”那柄扇子收回车内。紧跟着,窗帘随着扇子的摇动而轻轻颤抖起来,“不爱搭理人的说书先生?有意思。”
车内,一个声音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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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桥镇虽因石桥得名,却是因着香火旺盛的普渡寺才闻名乡野。故而,寺门前的那条街便成了石桥镇上最繁华的街道,锦哥他们要去的清风茶楼,就在这条街最为繁华的地段上。
看着街边逐渐多起来的香烛纸马摊,锦哥这才想起过几天就是七月半了。她捏了捏手中的钱袋,低头看向无忧。
无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边那家还没开门的药铺。锦哥奇怪地扯扯他的手。无忧眨眨眼,收回视线抬头望着她。
“明天我们去给爹和太太上个坟,你能不能回家帮我拿点钱过来?”锦哥道。
无忧一撇嘴,一副知道她这是想借题打发走他的表情。
聪明的孩子真是难对付。锦哥叹了口气,弯下腰,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以一半真实的借口推托道:“七月半那天镇上有盂兰盆会,客人一定会很多,我不想错过那天的生意,只能提前去上坟了。”
无忧半信半疑地看看她,最终还是噘着嘴磨蹭着走了。
终于打发走这条小尾巴,锦哥松了口气,转身拐进街边的一条岔道。沈记杂货铺,就在那条岔道的岔道口上。
自打锦哥他们在这石桥镇上落脚以来,这沈记杂货铺的生意就一直那么半死不活着,故而看到店里没人,锦哥倒也不意外。她掀开柜台上的盖板,低头钻进铺子里。
铺子后面的小院中,杂货铺的大掌柜沈文弘正坐在轮椅里修剪着面前的一株六月雪,见锦哥进来,他忙放下手里的剪刀,抬头道:“还好你没事。老三也太不省事了,竟叫你帮忙。”
锦哥摇摇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毛毯盖回他的腿上,一边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又没什么危险。”
“还说没危险!这不就险些出了事?当初就是因为……”
“我很好,”锦哥打断他,望着他花白的两鬓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当年我就说过,我还有一家人要照顾,不会拿任何事情去冒险。”
听了她的回答,沈文弘的眉不由一皱,“总觉得,我当年跟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可你的话总是对的,”锦哥道,“‘上天只帮助自助的人’,寨子里的人如此,我也一样。我不想依靠任何人。”
沈文弘叹了口气,“若是你爹还活着……”
“可他已经死了。”锦哥忽地站起身来。
每次一提及宋文省,她总会变得这么浑身带刺。沈文弘不由又叹息一声,抬头望着锦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锦哥皱眉,“我很好。”又转变话题道:“昨天有无忧在,有些话不方便跟三哥讲。那个高家,失窃的正好是书房,我怀疑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被人抢了先。”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道:“会不会影响到寨子里?”
沈文弘冲她摇摇头,“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看着锦哥的眉皱得更紧,他想了想,再次叹了口气,“这么躲躲藏藏总不是事,如今朝堂上的风向也在慢慢变化,寨里决定,跟朝廷那边接触看看,看能不能替兄弟们谋个出路。”又道,“高家的东西,只是一枚筹码,有固然好,若是没了,总还有其他法子。”
这消息倒是锦哥第一次听说,她不由一愣,“是……要招安吗?”
“你别管了。”沈文弘再次摇头,忽然又笑道:“你这孩子,说是要跟我们一刀两断,可每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还不是又主动跑回来了?”
锦哥一僵。
“与其如此,还不如当初就直接搬过来呢,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我们也能帮着照顾一二。”
“不用!”锦哥立刻生硬地拒绝,“我的家人我自己会照顾。”说完,扭身就走。
冲着她的背影,沈文弘又道:“再忍耐一阵子吧。快了,若是进展顺利,你父亲的冤屈很快就能平反。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锦哥脚下一顿,不禁一阵茫然。老家,早已分了宗,而京城……
“回京城啊。”
“回京城?”
……京城的家,也早就没了。锦哥扭头看向沈文弘。
沈文弘又道:“京城不是还有你外祖父一家吧?听说你外祖父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四首辅之一呢。”
锦哥的眼不由一眯。一开始,玉哥还想着跟京城的郑家联系,可后来,在得知大舅舅竟在父亲死后不久就走了护国公门下的路子官复原职后,她就再也没提起这个话题,就连郑氏都再没提过郑家。
“我们一家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她冷冷说着,一扭头,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从房间里出来的朱成福摇摇头:“这小子,真倔!”
沈文弘也冲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丫头,果然很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遇袭
清风茶楼,是一座颇具规模的两进三层窨子楼。
虽然名为茶楼,其实它也兼具着酒楼和客栈的功能。锦哥进门时,只见第一进的一楼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七八个老茶客,从天井里可以看到,第二进里也有人影在晃动。
大门口的柜台后,看上去总是一副睡不醒模样的账房先生正缓慢而有节奏地拨弄着面前的算盘,茶博士老刘在他身后用鸡毛掸子掸着架上那些装着名贵茶叶的茶叶罐,老掌柜则一如既往地躺在他那张不许任何人碰的宝贝摇椅里,惬意地抽着他的水烟袋。
见锦哥进门,账房先生从账本上抬起头,老刘也停下手里的活计,老掌柜则止住摇晃着的摇椅半抬起身子,跑堂的小余更是一马当先,拿着抹布奔过来,如连珠炮般问道:“喂喂,昨儿你也去高家了吧?高家到底出什么事了?镇上都闹翻了,连县里都派了衙役下来盘查呢。我说,他家到底丢什么宝贝了?有人说是一座真人大小的金佛,还说是他们家那个在京城做官的儿子送给他们家老太太的寿礼……”
锦哥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每每被这口齿伶俐的小余抓住炮轰,她都会有种头皮发麻的错乱感觉。
见她四下里张望着求助,老刘于心不忍地倒转手里的鸡毛掸子,反手在小余脑袋上敲了一下,“还不快去收拾桌子?转眼可就来客了!”
小余一捂脑袋,嘴里叽咕着,心有不甘地走了。
见小余走开,老刘却以自己代替小余,凑到锦哥面前问道:“说说,高家是怎么回事?”
锦哥皱眉:“我哪知道,还没轮到我上场呢,高家就乱了起来,只说是什么要紧东西丢了。”
旁边,一个茶客听到他们的话,不禁插进来问道:“你们说的可是小高村的那个高家?”
“可不就是那家!”小余跑过去,一边殷勤地替客人续上茶水,一边卖弄着他打探来的消息,“听说是丢了一座真人大小的金佛呢!难怪惊动得县太爷把衙门里的官差全都派了出来。”
“胡扯!”邻桌的茶客笑道:“哪里是因为这个,是因为高家那个在京城做着大官的儿子吧?县太爷这是怕办事不利影响到仕途呢。”
“切,大官!”又有一个茶客冷笑道:“不过是在护国公府上当了个大管事,竟就成了大官了!”
“你还别说,”和那茶客同桌的一人笑道:“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护国公府上的大管事,可不就得相当于是个八品官了,比咱们县太爷也只不过低了一级而已。”
他的话逗得大伙儿一阵哄笑。
“不过,”一个茶客又道,“也难怪县太爷这么小心,打一年前皇后病逝,贵妃娘娘就一直独宠后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位了呢。护国公这一下,可就由老国舅爷变成新国丈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锦哥脸色微微一变,想着刚才沈文弘所透露的消息,她不禁一阵不安。熙景帝仍然那么重用着护国公,寨子里的人跟这样的朝廷打交道,不会吃亏吧?
“锦哥。”忽然,老掌柜招手叫她。
锦哥走过去。
老掌柜看看她那苍白的脸色,道:“听说高家扣下你们的份例没给?”
锦哥沉默着低下头。
老掌柜叹息一声,扭头对账房先生道:“这钱就从我们柜上支吧。”
锦哥皱起眉,摇着手道:“不用……”
掌柜的一挥手,“这差事是我替你接的,倒让你受了一场委屈。你不收,下次我可不好再派你活计了。”
锦哥一听,只得垂下手,半晌,艰难地道了声:“谢谢。”
望着她垂头走进二进院落,账房先生扭头对老掌柜道:“可很少见你对什么人这么好。”
老掌柜呼噜噜吸了一口水烟,仰头望着天花板道:“你不觉得,这孩子像谁吗?”
账房先生沉默了一下,道:“大公子。”
“两个孩子,都有一双寂寞的眼睛呢。”老掌柜叹道。
顿了顿,账房先生又道:“老东家的信里,可有说大公子什么时候会来?”
老掌柜摇摇头,“只说叫我们预备着,到时候他会主动跟我们联系。”又叹道:“唉,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丢在那种龙潭虎穴里,如今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偏偏老东家那里又一直被猜忌着,帮不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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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无故受了老掌柜的恩惠,本打算请一天假的锦哥此时再也没法子开口了,她只得起个大早,领着无忧去给父亲和太太上坟。
等他们来到隐藏于深山之中的坟茔前时,天色才刚刚放亮,四周除了鸟鸣,便是一片寂静。
摆好祭品,领着无忧磕完头,锦哥打发无忧自己去玩,她则坐在两座坟前,对着那石碑喃喃说道:“今年玉哥和娘还是不能来,想来太太和爹也不会怪她们。”
顿了顿,抚着父亲那块只刻了姓氏的石碑,她又道:“连名字都不能刻上去。爹,你觉得值得吗?”
回答她的,是被四周的鸟鸣衬得更加幽静的一片沉默。
锦哥也跟着沉默下来。片刻后,她又低声道:“我不是抱怨,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可是,爹,你就从来没想过,也许我根本就担不起你扔给我的担子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求死比求生容易。其实你只是选了最容易走的一条路,爹,其实你一点都不伟大,你其实很自私才对!”
这么质问着,那已经空了多年的眼中竟微微有些灼痛起来。锦哥扭过头去,望着远处初升的朝阳喃喃又道:“寨子里那些人的想法,我懂。整整六年了,躲躲藏藏了整整六年,好歹我们一家还能在镇上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们却只能躲在船上,孩子病了没法子找郎中,老人死了都只能偷偷埋在这片深山里,他们想招安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这样的朝廷,值得信任吗?”
她正喃喃低语着,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仿佛是某人不经意间踩在枯枝上一般。
锦哥扭过头去,“无忧?”
然而,身后空荡荡的,并不见无忧的身影。
锦哥皱起眉,警觉地从地上爬起来,“无忧?”她又叫了一声。
前方,依旧是一片杂树丛生的野地,不见一个人影。
锦哥忽然不安起来,“无忧,你在哪?别玩了,快出来。”她叫着弟弟的名字,向那片杂树林走去。
杂树林中,仿佛有人影闪动,锦哥刚要再次出声,忽听身后一阵风响,转眼间她就被人扑倒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中。
那人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勒紧她的双臂,整个身体都死死压在她的背上。顿时,脑海中那段黑色的记忆一闪而过,锦哥不禁一阵惊恐,拼命扭动挣扎起来。
“不许动!”背上的重量又增加了几分,耳畔响起一个低沉而冷冽的声音,“想要活命就别动!”
锦哥的手终于摸到腰间的那把匕首,却因着那人的禁锢而无法抽出。她咬紧牙关,闭上眼,努力命令自己镇定,却怎么也赶不走脑海里回响着的惨叫和火光。
这时,从杂树林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人包抄着往这边过来了。
锦哥猛地睁开眼。
无忧!
虽然攻击她的,是被追的那一个,可她也没有理由相信杂树林里追人的就是什么良善之辈。想着无忧很有可能会撞上那些人,一阵惊恐再次而起,锦哥刚拱起脊背,就被那人再次狠狠压住。
“别动!”那人将整个重量全都放在她的身上,扑在她耳廓上的呼吸沉稳而灼热。
长这么大,除了那次在水寨遭遇官兵袭击,锦哥就再没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近过。那段黑色记忆再次闪现,她本能地又要挣扎,却又意识到这么做的愚蠢,只得再次闭上眼,回忆着沈文弘所教的方法,努力深呼吸着。
而,就在她脑中一片混乱之际,鼻翼间竟闻到一阵陌生的气息,一种类似被太阳晒过的衣裳般诱人而温暖的味道。她睁开眼,发现那味道竟是从身后那人身上传来的,不禁一皱眉。
追踪的那几个人相互打着锦哥听不懂的呼哨,渐渐从草丛中搜索过去。最近时,仅距离锦哥他们三尺左右。当那些人呼哨着渐渐远去,背上的重量也随着他们的远离而渐渐放松起来。锦哥咬牙默默忍耐着,直到感觉有了把握,她这才蓦然一拱身,将那人从身上甩开,拔出匕首迅速回身刺向那人。
那人吃了一惊,抬起胳膊挡住锦哥的匕首,顿时,胳膊被那锋利的刀刃划得鲜血直流。
那人大怒,一拳击飞锦哥的匕首,再次将她扑倒在地,一边用那受伤的胳膊死死压住她的喉咙,直卡得锦哥几近昏厥,这才稍稍松开一些。
“被那么多人围攻都没能伤着我,竟叫你这小不点儿给伤了,真倒霉。”那人压在锦哥身上,瞪着她的眼中一片恼怒。
直到这时锦哥才注意到,攻击她的,竟是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
这男人的半张脸几乎全叫青黑的胡须给占领了,只能看清一双美丽却透着冷冽的眼眸。
也只有从那双眼眸,锦哥才断定,此人应该还不满三十岁。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许出声,也不许再攻击我!”那青年冷冷说道:“那些杀手可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刺杀
周辙撑起身体,任由那少年手脚并用从他身下退开。
退到安全距离以外,那少年却出他意料之外地蓦然停住,就那么用双手撑在身后,抬头怒视着他。
明明已经被他吓得魂不附体,那少年却依旧瞪着一双乌黑的杏眼倔强地望着他,周辙不由皱起眉。这神情,很熟悉。
他翻身坐起,一边撕开衣摆裹着胳膊上的伤,一边上下打量着那少年。
眼前的少年约十五六岁年纪,因刚才那阵挣扎而弄乱的长发下,一张瘦削的脸上有着两道平直的眉和一张不苟言笑的薄唇。
真是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周辙这么想着,却更加觉得眼前的少年眼熟了。
而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他都会记得。只略一低头,他就从脑海中翻出一张类似的脸来。
一张经常在梦中纠缠着他,质问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和她的家人的脸。
周辙的眼神瞬间一沉。
“你是谁?”
对面,响起少年那清亮的声音。
周辙抬眉看看他,沉声道:“想活命就闭嘴。”
那少年一皱眉,撑着手臂四下张望着,就在周辙疑心他要干什么时,忽然,杂树林里又响起一声呼哨。周辙一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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