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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碧玉 作者: 牛奶粥-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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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盯着施二略显僵硬的背影,语气又软了一分,可这话却还是不怎么客气。

“可你这头一份差使,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办得如何。你是长房嫡子,是施家未来的当家人,你今年多大了?快三十了吧?圣人说得好,三十而立!这些年在施家,施老爷子只怕太过纵容你了!你想的要的一伸手就有人乐呵呵地送上来,只怕根本想不到其中艰辛。就算是管着施家的生意,有老爷子在,施家的掌柜们都没给你使过多少绊子吧?”

“你看不上我,那也得先有夫人我这本事才行!等你比夫人我站得高站得远了,那时你对我再有意见,我也不多说半个字!现在你跟我说女子不该插手外事,斥责我过于苛刻。你有什么底气?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我今年十七岁,你多大?我手里的铺子粮行海船有多少,你不知道,但应该猜得到几分,你有什么?你又能干什么?同渊啊,你扪心自问,是夫人我真不守本分,还是你们太过狭隘,太过自私了?”

林晚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感叹,却听得施二背后陡然一僵,随后深吸了口气,弯了腰朝林晚拱手道:“夫人教训得是,同渊心服口服。”

林晚挑了挑眉,眼里溢满了真切温和的笑意,心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算是占了施同渊的便宜?她十七岁?其实两辈子加一块儿,她也活了三十几年了。真论年龄吧,比施同渊还要大一些。可谁让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人厌弃?她心里不舒坦,教训教训他也活该!这不,痛痛快快骂了一回,她心里舒坦多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动机



“好了,说了这么多,夫人我也累得慌。”林晚站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头,往外头走了两步,扬声叫了韩四进来。

韩四笑眯眯地从门口进来跟林晚作揖行了一礼,余光在施二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动了动,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你们今儿就去永安城吧。”林晚面色温和,点着韩四笑道,“那粮食可得给夫人我守好了!若是让我知道,我还没发话,你们就先应承了人,你们也别回来见我了。我自去找韩老爷子和施老爷子说理去。”

韩四眼睛亮了一分,忙作揖笑道:“夫人放心,小子谨遵夫人吩咐,没夫人发话,谁也不能动那粮食!”

施二的目光也微微闪了闪,同韩四一道行了礼,“请夫人放心。”

“我让谭掌柜给你们派了两个人,具体事宜,你们去永安城听米掌柜说吧。”林晚笑着挥了挥手,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韩四和施二忙弓着腰,神色恭敬地送了林晚出去。

等林晚和几个丫头婆子转过走廊不见了身影,韩四才长舒了口气,看着施二笑道:“夫人发起脾气来,还真是……”韩四摇了摇头,却没往下说,只朝施二拱了拱手,“日后,还请施兄多担待了。”

“不敢,”施二客气地回了礼,细长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目光清亮温和,看着韩四突然一笑,“韩老弟跟着夫人时日久,领的差使也比我多,日后还望韩老弟多照拂。”

韩四眼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着应道:“施兄客气!”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出了客厅。

院子里,长寿瞥见两人出来,眼里冒着兴奋之光,拨开小厮,飞快地迎了上来,笑得一脸殷勤,朝两人不伦不类地做了个揖。“两位爷这是要往何处去?可要小的带路?”

韩四诧异地点着长寿的胳膊笑骂道:“你小子今儿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这般殷勤。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哎呦,这笑得……真是……”韩四边说边笑,一手点着长寿略显傻气的笑脸,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四爷这话说的……小的倒不好意思了。想是小的先前冒犯了四爷,还望四爷勿怪!”长寿挠了挠头,仍旧是一脸殷勤热络的笑意,朝韩四挤了挤眼睛。最后看韩四笑得实在是没法,只得敛了笑意,有些无力地跺了跺脚,一时又长吁短叹起来。

这回施二也没怎么绷住,眉眼柔和地笑了起来,这一笑真如春花绽放。让人顿觉满眼都是芳菲。

长寿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声音模糊地嘀咕了一句:“还是夫人说得对,这长得也太……咳咳。”

施二的笑容僵在脸上,面上顿时黑了一分,目光冷冷地盯着长寿。

长寿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朝施二七倒八歪地做了一揖。被施二冷飕飕的目光盯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韩四身边靠了靠,拉着韩四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笑道:“小的前儿得了件好东西,四爷可要看一看?”

韩四挑了挑眉,好笑地打量了长寿一圈,“感情今儿是你小子想卖东西给我?这才这么殷勤!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原来是无利不起早!你还少银子了不成?若少了,爷就赏你百十两银子,回头让小厮给你送过来。你那东西……”韩四掩着嘴咳了咳,同施二对视了一眼,忍着笑意摆手道,“爷还没那么小气,你自个儿留着吧。”

说着抬脚就要走,长寿哎呦一声,赶忙扑上去抱住了韩四的胳膊,讨好般笑道:“四爷,真是好东西!小的也不多收您银子,就两千两,哦不,一千两。小的这不是要娶媳妇儿了嘛,夫人说了,让小的先存媳妇儿本,存不够就不让小的媳妇儿过门,四爷您就当行行好……”

韩四哭笑不得地从长寿手里将胳膊扯了回来,点着长寿的脑门磨牙道:“你这……你对爷和夫人也是这样涎皮赖脸?你就打量着四爷我好脾气是吧?一千两?你还真是叫得起价!”韩四朝施二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有些无力地吸了口气,“行了行了,爷今儿不跟你计较,你到底要爷看什么东西?”

长寿眼前一亮,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拍了拍脑袋忽然恍呼道:“对对对,四爷先看看!真是好东西!是印鉴!前朝鲁公的印鉴!真玩意儿,千金难求!”长寿嘟囔着,忙从怀里摸出个靛青色的小荷包来,手还没伸直呢,那荷包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韩四盯着手上的玉印,眼睛都有些发直了,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这才转手递给了施二,脸上看不出表情。

施二诧异地挑了挑眉,眼里浸着些迷离的笑意,从韩四手里将那玉印接过来,细细看了两眼,眸子突然亮了亮,随后点着长寿笑道:“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前朝鲁公的印鉴,你小子从哪儿得来的?二爷必定不用这些东西,是夫人赏的?”

长寿眉毛往上动了动,一脸得意地咳道:“跟夫人赏的也差不多,是谭掌柜给的……”嗯,虽说夫人说了谭掌柜不会反悔,可还是卖了银子实在,谭掌柜真要回来拿,反正也不在他这儿了,嘿嘿。

施二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那位夫人那么大的口气,她手底下一个大掌柜随随便便就能拿鲁公的印鉴赏人?她才多大,十七岁?果然是好本事!他还真是眼拙了!

韩四盯着长寿,突然咳了两声,面色也恢复了先前的温和。“这东西还不错,只是我拿来却没什么用,倒是家里老爷子喜欢收藏这些。也罢,今儿既然是你求着我,我就索性一千两银子买了,省得你小子再到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长寿嘿嘿笑了两声,忙打躬作揖笑着谢道:“小的多谢四爷!”

韩四嗯了一声。从施二手里接过那印鉴,点着长寿嘱咐道:“回头我让小厮把银票送过来就是。”

“行行行,什么时候都行!”长寿笑得一脸都是花儿,忙殷勤地送了两人出去。

韩四手里拿着那印鉴,在门口上了马车,脸上笑得跟长寿一个样,傻里傻气的。看得一旁的施二好笑地挑了挑眉。

长寿狐疑又古怪地盯了韩四一眼。随后又忍不住自己乐了起来,一千两银子啊,也该够娶媳妇儿了!

等送走了两人,转过走廊。长寿突然顿住脚步,啪的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跳了起来,有些肉疼地吸了口气。韩四爷那模样……那印鉴卖亏了!他应该直接喊两千两,不对,一万两!

这回亏大发了!

长寿顿时泄了气,有些颓然往廊上一倒,捂着胸口长长地吐了口闷气,随后又重重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一时长吁短叹起来。

韩四同施二从北荣院出去。当天下午就从陇川府骑马直奔永安城而去。临近亥时,一行人才摸着黑进了永安城,又是一路直奔望月楼。

酒楼里灯火灿烂,人来人往,客人不断。米掌柜笑着在酒楼后门处迎了两人进去。转到酒楼后头小院子里,又吩咐人上了热茶,服侍两人洗漱了。

韩四和施二便直接在那院子里住下了。

正月十三,晚间,平梁府驻军主将孔庆一身戎装回了定安城,直奔孔府大院,从西侧角门进了院子,面色阴沉地挥开了一群迎上来的小厮,踏着步子直接穿过垂花门,到了孔二老爷的院子。

孔二老爷还是那副干瘦的模样,这会儿正站在书桌旁,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一个紫檀木匣子。

匣子里头不过一根寻常的老参,孔二老爷却仿佛看出了神一般,视线一直就没挪开过。

孔庆直接进了书房院子,一脚踹开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啪啪啪地用胳膊砸了两下门这才一脚跨了进去,对着孔二老爷的背影喊了声“二叔”。

孔庆四十来岁,生得威猛高大,面容刚毅,眼睛尤其锐利。左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脖颈处,再加上这会儿脸色阴沉,眸光犀利如冷箭,看着更是吓人。

孔二老爷捻了捻胡子,慢条斯理地将那匣子合上了,这才指着桌边的椅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先坐吧。”说着自己转到书桌后的摇椅上坐了。

孔庆目光微微沉了沉,抬脚往里坐了,视线在那匣子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看着孔二老爷沉声道:“平梁府的军用补给朝廷一直没发足。昨天廖成往军营里递了信,说是军粮那头出了点问题,语气含糊。那粮食一直是二爷那头供着的。最近朝廷局势不明,二爷和王爷都在京城,北燕虎视眈眈,军粮若是断了,只怕后患无穷。可陇川府那头明显还没什么动静。二叔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孔二老爷浑浊的眼眸动了动,目光平静地打量了孔庆一眼,却是先问了一句:“听说军营里有了点传言,拿二少夫人跟北燕太后比,还有人扬言要请二爷休了二少夫人?”

孔庆看着孔二老爷干瘦而平静的脸颊,心里咯噔一声,皱眉道:“不过是小事,有人心里头对卢家不满,索性趁着这机会好好看一看。”

说到此,孔庆顿了顿,语气里也有了几分不满:“那位二少夫人也确实有些过头了……”

孔二老爷突然朝孔庆看了一眼,目光锐利而冰寒,孔庆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却皱得更甚。

“你是不是还想着让纹姐儿嫁给二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孔将军



孔庆的目光沉了沉,默不作声地看着孔二老爷,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皱紧的眉头却明明白白昭示自己着对那位二少夫人的不满。

孔二老爷盯着孔庆,半晌才移开目光,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语气平缓地指着说桌上的檀木匣子道:“今儿一早,米掌柜送了这匣子过来,说是二少夫人让带的礼。你收到什么了?”

孔庆的面色微微变了变,眼里闪过一丝恼火。“姓米的中午递的信,说二少夫人对军中流言不满,让我早些收场。”孔庆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冷笑来,“她一个小丫头插手外事就罢了,还敢把手伸到军营里来!连二爷都没她那般……”

“你没见过那丫头吧?”孔二老爷有些疲惫地摆着手打断了孔庆的话,眼里却有了些波动,面色也柔和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前头二爷和二少夫人来定安城,我见过她,是个灵透的孩子,那双眼睛一看就让人心喜。二爷对着她满脸都是笑意,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那丫头见了人也极为知礼,又有见识,知道惜福。”

“二叔这话,是何意?”孔庆心里沉了沉,蹙着眉沉声问道。

孔二老爷朝孔庆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呷了口热茶,目光却移向了窗外怒放的红梅,声音悠远平和:“那丫头是个惜福守分的,知道藏拙,这插手外事一说,你自己心知肚明,不过是有人借机起事罢了。再者,就算那丫头偶尔做得过了些,那也是二爷允了的。只要二爷允了,那就是王爷也允了。卢家的人向来不拘小节,对待女眷也没那么多顾忌。你姑母当年在卢家。不也是如此?”

孔二老爷慢悠悠地扫了孔庆一眼,脸上虽带着慈和的笑意,目光却再次凌厉了起来:“你那心思就歇了吧。孔家只要守本分就好,二爷心里有数。”

孔庆吸了口气,眉头仍旧皱得死死的,迟疑了片刻,又无力地叹了口气。“纹姐儿性子爽利。极像姑母。若是能跟了二爷,对咱们孔家……”

“你闭嘴!”孔二老爷突然一阵暴起,扬起手上的茶杯就朝孔庆砸了过去,那杯子擦着孔庆的鼻尖飞过。溅了孔庆满脸的茶水和茶叶。

孔庆眼眶微微缩了缩,一时惊住了,只愣愣地看着孔二老爷,好半晌才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袖子上站了零碎的茶叶,边缘也被浸湿了。

别看孔二老爷五十多岁,干瘦干瘦的没二两肉,个子也矮小,可这吼起来却是中气十足。声音里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和煞气——孔二老爷当年是平梁府出了名的谋士。是让北燕老将们闻风而丧胆的杀将。跟着老西宁王和如今的西宁王在军营里过了二十几年,十几年前才退下来。孔庆也是孔二老爷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老爷子这么一吼,年轻时积聚的煞气都露了出来,怎能不让孔庆震惊?

“你这是要让孔家死无葬身之地?非得耗光了祖辈们积下来的情分才甘心?”孔二老爷面容冷冽地点着孔庆,语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纹姐儿是好,可还没好到能让二爷跟王爷侧目的地步!你真以为林家那丫头是好惹的?平梁府的军粮刚出了问题,那米掌柜就明明白白让你早些收场,这其中牵扯,你看不出来?还是你根本没往那儿想?卢家在北边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那点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拿出来!平梁府跟陇川府近二十万大军,朝廷今年拨的军资有多少你不知道?那别的东西就是这么凭空来了的?”

孔二老爷手指颤抖着指着孔庆,半晌才慢慢吐了口闷气,往后坐在摇椅上,有些疲惫地揉着额头:“林家那丫头是王爷亲自去宫里求的赐婚,这事儿我先前没说,只怕你也没留意。我今儿就给你一句准话,即便是平梁府出了变故,林家那丫头也能稳稳当当地坐稳二少夫人的位置!”

孔庆的脸色变了几变,心里一沉再沉,又听得孔二老爷摆着手叹道:“纹姐儿那点心思,你也趁早让她歇了吧!她母亲去得早,你这个当爹的也没教导好。她大了,也该出阁了,回头我亲自给她看门亲事。”

孔庆绷着脸,眉头都快皱到了一处,良久才深吸了口气,站起来朝孔二老爷拱手行礼道:“军营里事急,我也不敢多留。二叔的话,我会好好想想。”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孔二老爷看着孔庆笔直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眼里有几分无奈和自嘲。也罢,他老了,子侄们都有自己的想头,又在军营里呆久了,怕是顾不得这些言语细微之处,总得让他自己撞了南墙,他才知道痛。

孔二老爷伛偻着背站了起来,视线落在桌上的檀木匣子上,半晌才扬声叫了外头的管事。

“你去永安城,跟望月楼的米掌柜回个话,就说这礼我收了,请他替我跟二少夫人道个谢。孔家子孙行事有失偏颇,老头子也有罪过,还请二少夫人别往心里去,该骂的就骂,该罚的就罚。”

管事的听了,忙答应着出了门。

书房外头,孔庆面色紧绷着,穿着戎装就出了孔府大院,带着几个亲卫兵丁连夜赶往永安城,直接找到永安城知县廖成府上去了。

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开了门,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觉得面前一阵寒风吹过,身子冻得一哆嗦。只看到一个人影从眼前闪过,眨眼间就进了院子。

那小厮吓得一个机灵,瞌睡醒了大半,瞪大了眼睛,胆战心惊地瞅着,门口处的几个兵丁,直盯着看了好几眼,才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几位军爷进来歇一歇吧。”

说着又赶紧拉了另一个揉着眼睛的门房过来,自己拢了拢衣襟,慌忙地往前头追上了孔庆,朝孔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引着孔庆去了冷寂的客厅。“将军请略等一等,我家大人随后就到。”

说着又赶忙折身奔去了后院。将守夜的婆子摇醒了,赶紧去叫了廖成。

廖成睡眼朦胧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皱着眉头踹了门房一脚,这才打着哈欠去了客厅。

“将军这是?”到了客厅,廖成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寒霜的孔庆,脑子里那点瞌睡早没了,满脸都是震惊。一脚踢在还有些晕头晕脑的小厮屁股上头。厉声呵斥道:“还不快上茶!让厨房的婆子起来煮几碗面!快去!”

那小厮哎呦一声,甩了甩头,忙不迭地答应了奔出去。

廖成一边骂着小厮一边瞄着孔庆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陪着笑意问道:“这大半夜的。孔将军怎么过来了?”

没等孔庆回答,廖成脑子里突然亮光一闪,心里转了两道弯,试探性地问道,“是为了军粮的事?”

孔庆嗯了一声,目光犀利地盯着廖成冷声道:“你让人递的信太含糊。这是大事,疏忽不得,我今儿来就是亲自问一问,永安城到底还有没有存粮?”

廖成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连咳了好几声。面色也微微有些不自然,语气含糊地咳道:“也不算有……哎,真要是万分紧急,也能凑出来。只是这事儿吧……真有点不好说。”

“说!”孔庆突然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头,啪的一声。那案几瞬间裂开了一条缝隙。

廖成眼眶微微缩了缩,心头也跟着颤了颤,一边抚着胸口一边苦笑道:“孔将军这不是为难下官吗?哎,下官实话说了吧,永安城有粮食,还不少,”廖成说到此,咽了口口水,努力想着措辞,“真不少,能抵得上朝廷好几年的军资。只是这粮食,不是官中的,是几家商户屯着的。下官前几天才去问了问,那几个大掌柜也松了口。可昨儿再去,就死活不松口了,明说了粮食他们有,就是咬死了现在不卖!说是他们东家心里有气,吩咐了不能卖。哎,”

廖成无奈地抓了抓本来就有些散乱的头发,“就是卖,下官一时半会儿的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最终还是得赊欠着。哎……”

“果真是无商不奸!”孔庆气得面色铁青,又是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这会儿容不得他们钻营,不卖也得卖!”孔庆磨了磨牙,平梁府近五万大军,营地里的粮食顶多撑过十天,若是断了粮,军中必定人心惶惶!她这是在动摇军心!

无知妇人,简直是胡闹!她岂能如此任意妄为?她不过是仗着自己银钱多……孔庆的思绪突然滞了滞,胸口堵了股闷气,喉咙口也被堵住了似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好半天才咬着牙,一拳打在案几上,那案几哗啦一声,应声而裂,随后断成了两截,连几脚都被震碎了两根。

她是在警告他!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然能做到此……纹姐儿,确实比她差了些手段和魄力。她这一手釜底抽薪,直接往他脸上打了个耳刮子,果然是好,很好!

孔庆又气又恨,将孔二老爷的话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这才吐了口闷气。

“这粮食,恐怕不好买。”廖成胆战心惊地瞄着孔庆的脸色,也跟着松了半口气,迟疑着又补了几句:“今儿一早,永安城这头突然有了些传言,说朝廷根本没往北边派送军资。还有人把前头朝廷的抵抄都翻了出来,总之对朝廷都有些不满。下官今儿在外头走了一天,永安城里的百姓们,尤其是那些学子,更是群情激奋,都说圣上太过薄情了。哦,还有人赞誉二爷跟二少夫人,说前头咱们跟北燕打的那一仗,中途军资短缺,朝廷里迟迟不发粮草,还是有不少商人捐了粮食,原来其中有一大半竟是二少夫人手下的掌柜们凑集的。若不然,只怕北燕人早趁机打了过来。对了,今儿韩家老四跟施家老二也过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理论



“韩四跟施二?”孔庆眉头皱起来,压着心里的烦躁吐了口闷气,目光有些不善地看着廖成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到永安城的?来干什么?就跟一群酸腐书生参合?”

“听说是昨儿个晚上到的。”廖成咽了口口水,被孔庆冷箭似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含糊地咳道,“今儿下官跟韩四碰了一面,听他那意思,似乎是领了差使过来。这会儿就住在望月楼后头的院子里,望月楼是那个米掌柜管着的酒楼……”

孔庆不光不善地瞪了廖成一眼,廖成猛地哽住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有些心惊胆战地瞄着孔庆的脸色。

“我最不耐烦你们这些文人奇怪八绕地说话!你说明白点!”孔庆一抬手,下意识地就想往案几上拍过去,手挥到半空中才发现那案几早断成了两截,又阴沉着脸将手收了回来。

“孔将军息怒,”廖成忙退后一步朝孔庆拱手行了一礼,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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