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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碧玉 作者: 牛奶粥-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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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林晚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连翘更是嘟囔着嘴,一脸郁闷地盯着葛三娘:“你还不信我们?这锅子是我和秋梓姐姐守着熬的。要下锅的东西都仔仔细细查了四五遍,连片小叶子都没放过!”

“你们懂什么?”葛三娘挑了挑眉,极其认真地教训起来,“真要有什么使不得的,别说四五遍,就是十遍你们也看不出来!”说着将勺子拎起来往连翘手里一塞,朝林晚笑道,“好了,没事,都是好肉好菜,我都看过了,你放心吃!”

连翘郁闷又愤然地瞪着手里的大勺子,半晌才跺了跺脚,在林晚的笑声中将勺子塞给了小丫头。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都坐着吧。”林晚边笑边拉了葛三娘入座,又笑着让曹嬷嬷和邢嬷嬷坐了,几个丫头也拉了过来,围在一处。

“好歹是大年夜,今儿我不喝酒,你们喝一杯吧。两位嬷嬷也辛苦了,秋梓替我给两位嬷嬷敬一杯酒。”林晚招来小丫头,从小丫头手里取过一小瓶子果酒,递给了秋梓。

秋梓忙笑着应了,曹嬷嬷和邢嬷嬷脸上被炉子烤得有些红,都是满脸地笑意,起身跟林晚道了谢,接了秋梓递过来的酒杯,乐呵呵地饮了酒。

林晚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想起卢俊昭临走前的吩咐,心里又温暖而酸涩起来。

那么个性子死倔、又不会说话的大黑脸,他不放心她,走之前硬是唠唠叨叨跟她叮嘱这叮嘱那儿,比曹嬷嬷还啰嗦。临走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吻她,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哎,他才走了几天,她就开始想她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过年了



天辰二十六年的春节在漫天的炮竹声、四处弥漫的欢笑声和绚烂多姿的烟花中悄然而至。

大年初一,北荣院里一大早人影就开始晃动。

曹嬷嬷和邢嬷嬷盯着人煮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直到辰时末才到屋里,小心翼翼地让丫头们服侍林晚起身梳洗了。

林晚看着桌上的饺子并各色酸菜,胃里翻腾着,鼻子皱到一处,朝两位嬷嬷摆了摆手。“我吃不下。”

“哎,这可怎么行?”邢嬷嬷一听这话就慌了神,皱着眉头忙劝道,“少夫人好歹吃一点。”说着又赶紧拉了曹嬷嬷念叨起来,“得让三娘给少夫人开个方子,老这么着可不行,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少夫人身子本就单薄……”

曹嬷嬷一脸严肃,听得连连点头,也不等林晚吩咐,抬脚就出去找葛三娘。

林晚又无奈又好笑。看着满满一碗冒着热气的饺子和桌边空空的凳子,心里空寥寥的不踏实,一股酸气直往喉咙口冒,林晚忙偏过头去干呕了两声。

邢嬷嬷急得哎呀一声,赶忙替林晚轻轻拍着背,又端了温水上去。

“我没事,就是有点犯恶心。”林晚扯开嘴角朝邢嬷嬷勉强笑了笑,微微吸了吸鼻子,将心里那点空荡寂寥压了下去,一手轻轻抚着小腹,一边拉了邢嬷嬷的手宽慰道,“嬷嬷别担心,我和他都好着呢。”

说着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您好歹也是看着世子爷和二爷长大的。嬷嬷若是慌了神,我还指不定怎么慌呢。”

“对对对!”邢嬷嬷恍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看着林晚安慰道,“少夫人放心,有我和曹嬷嬷在呢。我们先前好歹都服侍过家里夫人太太,心里有数。你放心!没事咩事……”劝林晚的同时也似乎是在安慰着自己。末了又自言自语地唠叨起来。

林晚也不再劝。看只着邢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

邢嬷嬷肚子念叨着,一边喜一边愁,转过去又是一通吩咐下去。接着又苦口婆心地劝着林晚用些吃食。

“少夫人想吃什么?厨房的火一直烧着,东西都是现成的。你说一样。嬷嬷这就去给你做!”邢嬷嬷略显老态的脸期待而紧张地看着林晚。

林晚哑然失笑,一边挥手一边摇头。“哪能让嬷嬷去弄这些?今儿过年,您好歹歇一歇。我吃着饺子就好。”

说着站起身来,走至桌边坐下,果然由秋梓服侍着咬了一口饺子。

小半个饺子入口,林晚的动作顿了顿,指着碗朝邢嬷嬷笑道:“是鱼肉馅儿的?这个味道鲜。回头等爷回来了,也给他做一顿补上。”

邢嬷嬷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留意着林晚脸上的变化,见林晚只是笑得温暖甜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跟着点头笑道:“这是渭源城城外冰湖里的鱼,昨儿晚间何大人专门送过来的。既然少夫人说好,想来也和爷的口味。”

林晚笑容清浅,嗯了一声。还没吃第二口。便见葛三娘被曹嬷嬷拽着袖子急匆匆地进了屋。

见林晚正拿着筷子,葛三娘松了口气,无奈地回头看了眼曹嬷嬷,两步跨到林晚跟前坐了,盯着碗里的饺子看了两眼。这才指着林晚笑道:“我就说,你这身子不算差,又是个想得明白的,怎么能吃不下?”

正说着,手指点了点鱼肉饺子,鼻尖微微动了动,又笑得一脸柔和,朝邢嬷嬷赞道:“嬷嬷手艺越发好了。这鱼肉饺子闻着就鲜!”

林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吩咐秋梓给葛三娘也盛了一碗,又拉着邢嬷嬷和曹嬷嬷一道用了早饭,这才作罢。

用过早饭,林晚在院子里略略走了走,让秋梓和长寿捧了好些荷包出去,散给了北荣院的丫头小厮们。

长寿笑呵呵地领了命,捧着个装满荷包的红木匣子出了正院。

外头小厮们哥哥欢天喜地,围着长寿一整哄抢,长寿头上的新帽子被挤得七倒八歪的,连头发都散了下来。

小厮们得了赏,瞄着长寿头发散乱衣襟敞开的模样,顿时哄笑起来,一个个飞快地逃了开去。

长寿捧着空匣子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指着跑到最后的两个小厮地背影狠狠地骂了几句,又伸手扯了扯帽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时,自己又忍不住哼着曲儿笑了起来。

秋梓在正院门口见着长寿这一副狼狈样,眼睛微微瞪大了一分,随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直笑得眼角出了泪。

长寿略带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又抬手拉了拉帽子,在秋梓笑意盈盈的目光中耳根微微热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

秋梓见状忙止了笑意,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头发都散了,你赶紧回去重新梳一梳吧。衣领子上的扣子也少了,准是被外头的一群小子给扯了去。”

说着又伸手拿过长寿怀里的空匣子,笑容温婉,“我一并拿回去好了。你那扣子……”秋梓好笑地叹了口气,“回头拿过来,我们替你补一补吧。”

“唉唉唉,多谢姐姐了。”长寿嘿嘿笑着,满面红光,笑得一脸傻气。

林晚在院子里看着门口这一对,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儿。

待看见长寿傻头傻脑地在原地转了半圈又要去替秋梓拿手上的匣子时,脸上实在绷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秋梓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林晚,又看了看一院子丫头打趣的目光,眼里错愕片刻,脸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忙低头避开长寿,闷着头往院子里走。

长寿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被林晚抓了个正着,心里一慌,傻愣愣地跟林晚磕了个头,喉咙似堵住了一般,也不如往日那样伶俐,只呐呐地傻笑着看着林晚,一脸的讨好祈求。

“夫人。小的……给夫人拜年……小的……”

“好了。你这头也磕了,年也拜了,夫人我都看见了。”林晚收起笑意。目光略带戏谑地扫了秋梓一眼,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点着长寿的脑袋教训道,“夫人我这儿规矩虽说少,可大致的却不能错了!让我的丫头替你跑腿,你也不知道说声谢谢?这般傻头傻脑的,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到哪儿去了?难道到我的丫头这儿就使不动了?再有,你顶着这幅不规整的模样跑到院子里来,若是没什么急事儿。夫人我可得治罪了!”

长寿低着头,一脸讨好地听着林晚的教训,越听越懵,脸上的笑容越发傻气。

林晚无奈地扶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踹了长寿一脚。

长寿哎呦一声,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一步,心里一转,忙一咕噜跪了下来,伸了伸手想去扯林晚的袖子。手伸到半空中猛然想起这不是自家爷,又讪讪地收了回去,苦着脸哀求道:“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该罚……”

“是该罚!”林晚瞪了眼长寿。脸上憋着笑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邢嬷嬷和曹嬷嬷笑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长寿,忙一左一右护着林晚进了屋。

长寿眨了眨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林晚就这么走了,一股冷风吹来,长寿蓦地打了个寒战,脑子里却仍旧晕晕乎乎的。

玉竹撇着嘴,一脸无赖地斜了长寿一眼,磨着牙骂了声“笨”,也抬脚离开了。

连翘这回脑子都比长寿转得快,跟在玉竹身后扯了扯长寿的帽子,笑得一脸灿烂得意。“你傻了啊?你和秋梓姐姐在门口,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夫人让你说话,你心里那点事儿就不知道说!哼,平常见你机灵,你怎么比我还笨!”说着嫌弃地哼了一声,直起腰走了。

长寿呆愣地咽了口口水,身子瘫坐在地上。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亮光,随即恍然,脸上瞬间欢喜了起来,顾不得地上一地的冰雪,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儿,嘿嘿笑着爬了起来,在原地晕头晕脑地转了半圈,扯了扯帽子,又扯了扯衣襟,傻笑着出了神。

大年初一,京城里也是一片喜庆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西宁王府却诡异地有些宁静,院子里的奴仆下人们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脸脚步都不敢放重了。

正院里卫王妃揉着眉头,脸色焦急又担忧,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

“卿哥儿性子一直柔和,又知道忍让。这两兄弟也不知道怎么了,昭哥儿一直冷着脸,又不说话……哎,卿哥儿必定是还怨着我和王爷送走了那丫头。那是他头一个孩子,他都三十了,这孩子也不容易,可卢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儿……”

秦嬷嬷在一旁,苦着脸,张了张口,想劝又不好劝。

卫王妃蹙着眉叹完了气,又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疲惫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声音无力地问道:“昭哥儿昨儿说要去给他岳母拜年,去没有?”

“才刚出的门。”秦嬷嬷忙小心翼翼地答了。

卫王妃点了点头,看着外头纷飞的雪花,又是一声长叹。

书房里,西宁王盯着被震得散了架的桌子,冷着脸出了屋,吩咐小厮进去收拾了。几个小厮大气也不敢出,屏气凝神,提心吊胆,忙七手八脚收拾干净了屋子,又从院子里抬了张桌子进屋安置好,这才退了开去。

与此同时,西宁王府两位主子哀叹发怒的情形与卢俊卿的马车一路往南边而去的消息一道传入了承乾殿。连带着,还有那十来个暗卫消失无踪的消息。

成明帝盛怒,身子颤抖着,一手拍在案桌上,面容狠厉地冷笑道:“不愧是卢汉广的儿子!一个病秧子也敢让朕不痛……”成明帝胸口起伏着,眼里泛着红丝,面容狰狞。话没骂完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

跪在大殿里地黑影一动不动地弯着腰,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成明帝好容易缓过了气,脸上疯狂的恨意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屑和讥笑,盯着黑影冷哼道:“哼!看样子卢汉广这个没什么希望的大儿子也藏了不少后手。他卢家不是铁板一块?朕就看着他们兄弟是怎么反目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动静(上)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成明帝脸上涨得通红,额头上浸出了汗,一声接一声地边咳边喘气。

良久,那咳嗽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成明帝面色疲惫,蹙着眉头,额上颧骨突出,条条青筋隐在皱皮下,十分明显。半响才有些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盯紧北边各路!卢俊卿若是真往南边走,随他。若是往北边,”成明帝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丝狠厉,“就让他留在路上吧。叶家和西宁王府,都给朕盯紧了!”

大殿里的黑影声音干涩而沙哑地应了一声,随后飞快地退出内殿,脚下一点,黑影一晃而过,又不见了踪影。

躺在椅子上的成明帝睁开眼睛,略显浑浊和干涩的眼眸中隐藏着一抹狠厉和坚决。

卢汉广向来诡计多端,他得防着这老匹夫耍诡计。卢家北边无人,卢俊卿若是去了北边,至少对卢家有利……北边是群龙无首,平梁府也该有个人把守。他还有四个儿子……

成明帝的目光涣散起来,仿佛想出了神。

此刻,崇安侯府上,林致远也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红梅想出了神。连卢俊昭略带清冷的提醒和建议一时都没注意到。

卢俊昭紧绷着脸站在林致远跟前,眉头微微蹙了蹙。林致远恍然回神,眉头却紧拧着看向卢俊昭,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林家在京城几十年,虽比不上卢家,可也不是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西宁王府也好好的。去了北边就该好好待着,你回来干什么?”

“圣上传召封赏,自然应该回京。”卢俊昭站在客厅中央。面无表情地又朝林致远长揖行了一礼,语气刻板而直接:“小子去给岳母拜年。”说着抬脚就往外头走。

林致远回过神,恼恨地盯着卢俊昭斥道:“站住!”

林致远手指点着卢俊昭。在卢俊昭面无表情的注视中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恨恨地甩开袖子。瞪着卢俊昭问道:“年礼呢?”

卢俊昭眼里有片刻的怔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随即冷声道:“二门口。”说着也不管林致远的反应,熟门熟路地叫了婆子往逸梅院去了。

林致远瞪着卢俊昭地背影,气得胡子抖了好几下,手指颤抖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等卢俊昭的背影转过走廊,林致远浑身的怒气陡然散尽,浑身似泄了气一般,有些颓然而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京城眼看就要不太平了。林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他得先给儿孙安排好后路!

逸梅院里,刘氏笑容满面地拉了卢俊昭进客厅,这笑容里又有几分牵挂和忧心。

“哎,你回来肯定也忙,又是临近过年的。王府里事情也多。怎么又来走一趟?”虽是责备的话,但语气里却明显透着喜悦。

“我来给岳母拜年。”卢俊昭面色柔和了几分,在刘氏满脸慈和的笑意中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目光柔和。嘴角微扬,带着丝温暖甜蜜的笑意,“阿晚老是惦记着岳母。”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又是欣慰开心又是酸涩担忧,眼眶也泛了红,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将那点惦念和担忧又压了下去,看着卢俊昭笑道:“我好得很,哪儿用得着她惦记?我只要看着你们好好儿的,这心里就踏实了。”

话到中途,刘氏目光慈爱地看着卢俊昭脸上的温柔宠溺,又摇着头感慨起来:“晚姐儿性子倔。脾气虽说看着温和,可也是个惹不得的,若是惹着了,也让人头疼。那孩子又是个爱胡闹的,对亲近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你也别老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若是欺负你,你多担待些,回头跟我说,我去教训她!”

卢俊昭脸上有了丝笑意,语气也多了些欢快和抑制不住的得意满足。“阿晚什么都好。”

刘氏哑然失笑,随即又感慨地叹了一声,她这个女婿,虽说看着清冷,有不大会说话,可到底对女儿上心。她这一辈子,也只盼着这个女儿能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卢家虽说在风口浪尖上,可……哎,她也不能奢望太过,只要晚姐儿觉得好就好。

想着,刘氏又笑着问了卢俊昭好些话,北边的,渭源城的,阿晚的……絮絮叨叨好一阵,接着又嘱咐他让林晚别惦记着她等等。

待刘氏念叨得差不多了,卢俊昭突然开口问道:“北边天冷,阿晚说南边风景好,我也觉得好。岳母去南边散散心?”

刘氏怔了一瞬,随即摇着头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京城有京城的好,南边有南边的好。何况又是大年下的,也走不得。等开春回暖,你回了北边,我再往南边去散心好了。而且还有钟掌柜,廖掌柜他们在。回头我想起来了,也不过是一句话,随时都能走。”

卢俊昭顿了顿,眉头蹙着想着要怎么再劝一句,还没开口便被刘氏笑着抢了话:“好了好了,你也听我念叨了好一阵了。赶紧回去吧,王妃必定也念叨着你。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你和晚姐儿顾着自己就行,都别担心我!”

说着又一个劲儿地推着卢俊昭往外走。

待送走了卢俊昭,刘氏脸上的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和担忧。

她是个妇人,可也能看出几分不对来。女儿女婿又让她避到南边去,这京城里肯定得出大事儿……听说圣上身子有些不好,几位皇子都成年了,晚姐儿他大伯也一直避讳着没上朝。京城里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崇安侯府和西宁王府。

她暂时还走不得,这一走,只怕是卢家和崇安侯府是再也走不出人了!这会儿看来,晚姐儿在北边反倒是安稳些,她也能放下半颗心了。

刘氏眉头紧皱,满脸愁容,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突然顿住脚步,朝外头的魏嬷嬷吩咐道:“让门房的小厮去揽月楼买一坛子菊花酒回来。”

揽月楼大年下并不关门,虽说是大年初一。可客人也不少。有好些人家定了席,晚上在揽月楼喝酒赏月看烟花。别有一番滋味。

送酒的小二很快便到了崇安侯府,不过略略停留一阵,得了赏钱又飞快地回去了。

另一边,卢俊昭从崇安侯府出来又一路往慈寿寺去了。

周川一步不错地紧紧跟在卢俊昭身后。雪地上几道白影无声无息地掠过,周川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来。

因在京城外,又是山上。大雪封路,慈寿寺前行人罕至,寺庙中关门抵缝,冷冷清清。

见卢俊昭带着周川上了山。了空脸上并无半分诧异,只仍旧笑得如弥勒佛一般,开门请两人进了寺庙。

卢俊昭紧绷着脸,也不等了空说话,大步流星往寂悟老和尚的禅房而去。

了空笑着遣散了院子里扫地的小沙弥。自己也退了出去。

寂悟的禅房一点没变样,只佛龛上供着寂悟坐化之后的舍利。屋子里一尘不染,只是冷冷静静的,这么一看,倒恍觉比先前空旷了好多。

卢俊昭盯着佛龛。良久才微微松了脸色,语气不怎么情愿地哼道:“阿晚让我来看看你。也多谢你的符文。”卢俊昭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语气也轻了几分,“你先前给我批命,说是天下孤星。我有阿晚,日后还有儿子……”

从寂悟的禅房出来,卢俊昭又转头去了后山。周川抱着手,懒洋洋地靠在后山山门口,一双眼睛却透亮,懒懒地扫过四下寂静的山林。

山门阴影处,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青年男子低着头恭敬地站在卢俊昭跟前。

“爷,咱们的人已经进了城。照爷的吩咐,都隐在各处。北安县城那边近五百精兵,已经安置妥当。据探,叶盛英带了近三千人回京,如今都驻扎在西山大营。此外,”

青年男子顿了顿,语气里带了几分猜测:“西山大营近日似乎在挑人。具体情况手底下地兄弟们还没摸清。”

卢俊昭面色冷峻,听周卫回了话,默了片刻,嘴角上扬,脸上有了一丝冷笑,沉声吩咐道:“把叶盛英的消息透给叶家其他人,尽快!”

周卫眼皮微微动了动,眼里瞬间亮了一分,兴奋地点着头。

周川嫌弃地扯了扯嘴角,离得远远得瞪了周卫一眼。这小子蔫坏蔫坏,最喜欢这样的勾当,哎,孺子不可教!

不过一刻来钟,卢俊昭冷着脸出了慈寿寺,一路回了西宁王府。隐在慈寿寺周卫的几道白影晴空中一闪而过,也跟着人下了山。

天辰二十六年的春节过得尤其快。京城各大朝廷官员府上,在新年的欢喜热闹底下或多或少都弥漫着一层压抑烦躁的气息。老百姓们却还是欢天喜地地过着节日,街上比往年还多了几分热闹。

一转眼就是大年初三,朝廷官员的年假过完,礼部积累了一大堆歌功颂德的折子,礼部尚书挑了几封文辞瑰丽的折子往内阁递了过去。

内阁首辅顾长文和魏相一一看了,又让陈弘正也过了目,三人商议着,挑了几封歌功颂德、言辞稳重的折子在早朝上宣读了。

成明帝脸上带着丝欣慰的笑意,面色略略苍白瘦弱,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捏紧了拳头,费力压下身上的不适,眼底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阴鸷。

“行了,年年都是这些话,朕也听烦了。”在顾长文念叨第三封折子时,成明帝语气不耐地打断了顾长文抑扬顿挫的念叨,挥着手蹙眉道,“还有什么事?”

顾长文忙收了折子,想了想,又往前走了一步,躬身奏请:“回圣上话,臣有一事请奏。”

略顿了顿,见成明帝面色微济地看了过来,顾长文忙又低了低头,朗声道:“圣上贤明圣德,如今天下咸安,百姓安居乐业,几位皇子也都已成年,这是我大秦之幸事……”

啰啰嗦嗦又是一阵歌功颂德,在成明帝面露不耐时,顾长文顺着话头,总算说到了正事儿上。

“臣奏请圣上择立太子。”

此话一出,满朝鸦雀无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动静(下)



魏相脸上半分波动也没有,连没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目光清冷地瞥了眼顾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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