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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饕餮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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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琤儿,很辛苦?」昭然关切的话语。
我却没有去看身后的男人,身子已先一步挣开他扶住我后背的手。
他并不以为意,只望着我动作。
直立起身子拖带起一池清水,我越过他走上白玉阶,接过由侍从奉上的雪白蚕丝薄衣。而那孩子看上去还没能适应我这全新的样子,面上浮现出难解的酡红。
男人舒展开手臂,好整以暇地倚着石壁,手指逗弄着池沿边上的初尘,同时扬首瞟我一眼,「这样就好了?倘若再发作可没人顾得上你。」
让我整日泡这玑缘水的是你,硬要和我凑在一起还借机对我上下其手的也是你,叫我如何是好?
那时我身中寒冰掌并感染了风寒,他却对孟宥庭说,「琤儿交给我,只有我才能救他。」
是的,如今玑缘璧近在眼前,我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触碰它。
「老子没病!」我蓦地回眸,狠狠地瞪他。
他显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喃喃道,「琤儿……果然还是生成这样好。」
我俯下身子,一把扣住他细长的颈子,恶声恶气道,「姓秦的,不许这么叫我。」
如今身在苗疆,我仍习惯于把他当作秦歆樾。
「那么,叫林琤好吗。」
「你……」我全然脱力,手已不自觉离开他的身体。
他标志性地眯起一双细长的丹凤,待我说下去。
我垂首细声道,「他……怎么样了。」
「怎么,你竟关心他?」他嗤笑一声,又是那派常见的讥讽味道。
好吧,我明白你又一心认为这是我的伪善了,却仍问道,「为何要关着他。」
听到这话,秦歆樾陡然面色一寒,忽地起身也自水里走出,初尘恰自他足边滑出飞窜。他披上了渌衣凉凉地说,「竟伤了你,还不够我这样罚他。」
「为什么……」
「恩?」他凝眉。
「你,不是恨我么。」我轻声吞咽道。
他凝眉,仰天大笑,破碎的话语随着高抬的肩膀抖动,逐个儿飘散。
「我会恨你?你还认不清自己是谁么,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终于闭口缄默。
一把攥紧他隔空抛过来的铜匙,我转身朝着某个方向飞奔。
寒食宫,台阶下面一堵僻静的窄墙上,一鼎牛头铜扣,高挂起一根粗实的铜链。
墙角坐着一人,面孔异常白皙,发丝凌乱而衣衫污秽,铜锁扣在其双腕之间。
听到足音,那人挪动了下身子,却见来人是我,眸中透出漫天席地的阴鸷。
他森然低念道,「你来此做什么。」
我捏住铜链掂量着,一边答曰,「依你的武艺,挣脱这个不是难事吧。你就甘愿被他这么对待着?」
「与你何干!」他抬手带起沉重的锁链将我挥开。
我掏出钥匙,兀自插进锁孔里,扭转。
铜锁“哐当”一声掉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怔忡片刻,继而狂躁起来,抓住我的衣襟死命推搡,「不要你来救我,滚,滚!」
林家灭门,皆因我而起。
你恨我也罢了,纵使我有补偿之心,却不能是现在。
当我回过神来,胸腔中竟已盛满了释然。
淡淡道,「我不想死。」
他咧开嘴大笑,样貌无比狰狞,「凶手!我怎会指望你有良知?!」
抬眼,缓缓扬起唇角,「那么你是想如何,杀了我?」
这样直接的反问大约出乎其意料,他停止了动作。
「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每个人一个交代。
「你想逃?」他蛮横地扣住我的肩,内劲按进骨子里一阵酥麻。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即便如此,有他护着我,你能奈我何?」
此言似乎戳到了他的痛处,他颜色变得极其难看,身子不住颤抖。
我终是不忍,叹了口气,道,「我还能往哪里逃,就在你的视线范围里,就是现在,我可以确认你才是真正的林琤。」
是的,林琤真要是你,就是了你吧,总之我是没有记忆的。
只是,我,怎么可能……
仿佛是完全陌生的人,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他唇色发白,不自觉已放松了指尖的力道。
我仰起脑袋朝着他抿唇一笑,「我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呢。」
他神色微滞,不知是何感受。
而我,每提及此处,头部便难免隐隐地作痛。
我掰开他的手指,径自走上阶梯。
这寒食宫中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墙壁,他却紧紧地尾随我身后,生怕我会转眼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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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歆樾就着方才出浴的打扮坐在玉石桌前,朝我们摆了摆手。
「林琤,到我这里来。」
我正欲开口,却发现他并不是朝着我的方向,心中竟莫名地黯然。
而我身后的那人已经打理干净,此时怯怯地走出来,乖顺地依到他身边。
秦歆樾以指尖描画着他的面孔,还不吝表露其痛心地,声音似在低吟,「瘦了。」
林琤微微动容,轻呼道,「大人……」
我不由在心中暗骂,做戏麽,把他折磨成这样的不正是大人你?!
那位大人还不肯放过我,忽而转向我这边,人畜无害地笑着,「琤儿,你也过来。」
我与林琤俱是一震。
他必是故意的,我却没有半点应对之法,只能迎着林琤怨毒的目光靠着他身边坐下。
虽然他温柔地替我夹菜,可没有一句话是对着我说。
「林琤,你,还想杀他麽。」
「林琤,你记住,下次行动必须经过本宫允许,不许再冲动。」
「林琤,……」
我恍惚地想,兴许还是有些不同。
他在我面前从不自称本宫,也从来不如此生分地唤我林琤。
「琤儿,近日里我要回宫,你也一起可好?」
「哎?」话锋突然转至我身上,我应接不上,短暂的一愣。
想想也是,身为苗疆王子的他,却打从那日起他就同我一道住在这四面冷墙的寒食宫,若叫人晓得了绝无益处。
不过……
我立马垮下脸嚷道,「我为什么要跟了你去那里。」
还有,说过不许这么叫我的。
秦歆樾突然把头凑近过来,眼里满满的全是忧伤,「如果琤儿不去,那我也只好一辈子陪琤儿呆在这里。」
喂!
我一边张牙舞爪地推开他,一边恼道,「呀呀,别靠我这么近!」
「琤儿……」眸光似水,削葱般的手指肆意撩拨我的发线,一下比一下轻柔。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的这么……让我很容易就产生了某种错觉。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恨我,只是恨我而已。
暗啐一口,我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也知道我曾经在苗宫呆过一阵子,若是叫人认出来,加上你又是王子,必定与乱贼臣子脱离不了干系。」届时,即便你与赫艺有一腿,他也保不了你。
后面这句话,我只能在心中腹诽。
闻言他倒轻笑起来,「琤儿是在关心我么。」
……啐。
他施施然捧起我的脸,神情迷醉,如饮纯酿,「你这个样子,还有谁能认得出。」

第五十二章堆 烟
我这个样子。
眼见四处无人,我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把小东西,借着窗外的幽光,递上脸庞仔细端详。
这眉,这眼,啧啧真是……
其实并非有多么美丽,见多了上官珐琅,阮缃融,孟宥庭,甚至秦歆樾这样的人,这恐怕已不算什么。可是与我过去那张臭脸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
「你还真陶醉。」冷不防地,身后有人如是说。
「谁!」我一惊,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蹦跶出老远。
回眸,一名书生模样的人正倚靠在门上,双手交叉于胸前。那人我在杭州时便见过的,名字叫做饶乱纭。
「是你啊。」我不满地努了努嘴,自顾自地俯下身子去拾起铜镜,然后旁若无人地继续往里瞅。
他不甚在意,还很是悠哉地望着我动作。
我被他的视线搅得颇不自在,忍不住回头瞥他一眼。
「饶护法,在下若有得罪之处,请尽管指出来。」
闻言他掩口笑道,「哎呀呀,柳教主原来还在计较那件事么。」
……柳教主。
初次听到这如此陌生却又不乏熟悉的称谓,我呼吸一窒。
我用上许久才平定心情,当下决定无视这叫法,懒懒续道,「多亏您与夏护法联合起来算计在下,才能有在下的今天,在下惟恐感激不及,岂有计较之理。」
「原来如此。」他挂着招牌狐狸式样的笑容,踱至我跟前,「教主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饶某与有荣焉。」
这家伙……
心知在这家伙面前讨不到什么嘴上便宜,我开始变着法子下逐客令,于是假意笑道,「饶护法,您难得来此一回按理说不该如此,只是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就不多留您了。」
听了这话,他大笑起来,「饶某明白教主的心思,自不会是不识趣之人。只是……有几句话不得不说,得劳烦教主对饶某这张不讨人喜的脸多些耐性。」
既说到这份上,我勾起手指掏了掏耳朵,「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
他笑眯眯地在桌旁坐下,并自腰间抽出烟嘴,点燃,盎然无比吸上一口。喂!
我有些惊讶,他平日里一副斯文模样,原来竟有这样的不良嗜好。可这与我终究没有关系,话说回来,你说是不说?
待他满足了,他才放下烟袋,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其实饶某一直都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这样回去。我紧锁眉头等他说完。
「他真的很在意你。」
「哎?」
他的目光折向我,「你应该有感觉到吧。」
「你,在说谁?」我当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无意识地提出了个愚蠢的问题。
饶乱纭面色一冷,「你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我……」
好吧,依据那家伙的种种表现,其实也不难看出呢。只是,既然认定了他恨我,又怎么去说服自己相信?
他阴郁道,「明明是你的过错,他却总是拿它折磨自己。」
这话……怎讲?!
「主公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惟有无垠无际地沉默。
他自是不需要我的回答,仍冷然说下去,「如果教主一定要再伤害他,不如趁早放过他。」
……喂,搞清楚,现在是谁在不愿意放过谁。
暗自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搬出那埋藏在心里的疑惑,「过去,我与秦歆樾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
曾几何时,明明有一个人说过,我也是喜欢他的。
最后他却没有回答,反而难以释怀地一叹,「主公……交给你了。」
交给我,真的可以么。
有些犹疑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他却目光幽幽地苦笑道,「饶某也想知道呢。」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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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半夜里,我便同秦歆樾一道离开了地底的寒食宫。
现在的情景是,被苗王屏退了所有侍从的神乐宫大殿上,秦歆樾优雅地品茗,愉快地观摩着我与赫艺大眼瞪小眼。
打从我撞破了这家伙与秦歆樾的不寻常关系起,他便对我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所以姓秦的,把我塞来这里,你又是何居心?
赫艺已不屑继续看我,他转而对秦歆樾说,「王兄,这就是那个丑家伙?」
「不错。」秦歆樾极其愉悦地回应。
「他……不叫项丹吧。」
项丹是我当日潜入苗宫之时,给自己取的名字,如今已成为苗疆内乱贼臣子的典型代表。
「艺儿好聪明。」秦歆樾自檀香椅子上站了起来,很自然地按住我的肩膀,「就是这家伙,为兄在此向艺儿讨要一纸诏书,将他赐给我翦水宫当个侍从如何。」
确实,清静的翦水宫,除却了落魄王子赫瑭,空无一人一物,我不适合贸然出现在那里。
赫艺为难地瞧我一眼,「可是王兄……」
「艺儿总是勤于朝政,为兄我好寂寞。」
喂喂,这是什么对话!
赫艺终于认命般的点头首肯,不快地问道,「他叫什么。」
理所当然的问题,我却不觉愣住。
「是了,叫什么呢。」秦歆樾望向我,神情专注地思考状,嘴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应该是叫柳堆烟吧。」
柳堆烟……吗。
虽早已被告知了身份,这却是头一次听说。
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我微微地出神。
感觉着实很亲近,很温暖。
这是我的名字。
「什么!」赫艺大惊失色,手指撇向我上下颤动着,「他,他……」
秦歆樾抚慰道,「别慌,不是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赫艺的情绪稍稍有些镇定下来。再回头打量我一番,自顾自地点着头,「也是,虽说他的样貌不算太差,比起那个人还是……」忽然有所感知地顿住,埋首喏道,「对不起,王兄。」
「没关系的。」秦歆樾淡淡一笑,似不在意地,「那个人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我心中暗叹,已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赫艺终于安心下来,两人零碎地又说了些别的,我胡思乱想着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天色将近脐白,秦歆樾便先行回翦水宫去了,临行前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会洗干净等我过去。
这烂摊子……你倒真不客气地留给我,我暗自抚额,心力交瘁。
秦歆樾一走,赫艺便恶狠狠抓住地我的宽袖问道,「你和王兄是什么关系。」
这哪里像是当初那个被我认定为温婉谦和的三王子呢。
我恭敬答道,「王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是而已。」
倘若只是这样,该有多好。

第五十三章翦 水
我曾经这样问过秦歆樾,其身后有庞大的寒食宫支持,何不干脆离开那冷水清幽的翦水宫,他却毫不犹豫地说自己始终是个苗人。
我又问他,拥有足够成为苗王的身份与势力,为何不取而代之。
他笑的勾魂摄魄,并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依你看,这是为什么呢。」
那时,我无法理解他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只是到如今,才但愿一辈子都不要明白才好。
一旦明了,这羁绊便深了,罪孽也就更深了。
既然注定彼此伤害,又何必有所牵连。
翦水宫中,我坐在白玉石阶上,他就枕在我膝头,青丝流散一地。
「烟儿。」而今他已改为这般称呼我,叫起来极其自然上口,「烟儿,你可有什么,极其想得到却又望尘莫及的东西?」
我想了想,只默不做声。
答案不是没有,却不足说出来与人知道。
当我拥有作为林琤的记忆,我便拥有了这么一件事物,辗转而后再辗转,才发现事实上有多么的凉薄,究竟是谁负了谁。
如今望尘莫及的又何止某个人,某件事。
所有抹不去的,不能叛逃,也不能完整得到。
我总不愿亏欠人太多,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负债累累。
不懂得适时接受,也不懂得适时了断。
譬如现在,我就无法拒绝这个人的无助。
他的脸埋进我胸前,手臂环住我的腰身。
「烟儿,你知道么,我有,我有啊。」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我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再也不许离开我……」
我不能作出回应。
我若真是寐莲教教主,何以乞求生活平定?
况且,即便我答应了,你也必是不能应允的。
这或许只是过于清寒的冷宫所触发的诱因,让人产生可以隔绝一切的错觉。
他蓦地扬起细长的颈子,右眼角下一珠泪痣赫然饮泣。
天旋地转,我被压制在石阶上,与之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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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歆樾遣我去王城东边的布庄扯些新衣,我老大不愿意地去了。
本来,作为一名冷宫王子,秦歆樾的衣裳多得不可理喻,它们不仅色彩各异,而且每一件都工艺精细刺绣华美,小到每一颗纽扣都雕琢别致。而他自己却总是只披着黑色描金边的那几件,那扮相确实显得他整个儿人极为雍容高贵,可也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对此我表示深度不解,他眯起凤眼微哂道,「烟儿想知道么。」
我茫茫然地点头。
他猛地挑起我的下颚,认真道,「如果我说,是为了将你永久囚禁于此,你会有何感想。」
好吧,我是受到了惊吓。
不为别的,原来这些都属于我。
或许还是他这些年来差人一件一件做的,不小心便积少成多。
只是这些都端的花哨,我可不待见穿。
他颇感遗憾地说,「那么烟儿就去添置些自己喜欢的吧。」
于是有了现在的我,盲目地站在这苗疆最大的布庄门口。
过去我鲜少来这种地方,对衣服也没有特别的喜好。
上官为我特意订做的那件白色的,在逃离皇宫时葬送在了黄沙河底。
而这特殊的维系,似乎从此也一并消磨了,如今亦难免生出了别样的绮思。
风一阵过,门前彩色的绸幡漫天翻滚,我没来由地神思恍惚。
突然精神一振,某个主意跃于心头。
不如就这么办好了!
与布店老板叽里呱啦上下比划一通,他迷迷瞪瞪地不断点头。
出了布店,满意地长吁一口气。
眼前,恰好有一抹熟悉的气息一晃而过。
是他?!
布庄旁边即是一家全苗疆最大的药店,那人便是进到里面去了。
上次相遇时,他戴着面具,我易着容。尽管没有正式打过照面,然他那难以亲近的冷质气场却不会有错。
我忍不住尾随上去,在店外远远地观望着。
药店掌柜哈着腰恭敬道,「夏总管,您来啦,快请坐,请这边上坐。」
「上回的药,原样再装一打。」直接进入主题,着实言简意赅。
「是,是。」
掌柜进去里间称药,他面无表情地候着。
是突然间瞟到了什么,走近,指尖撷起,而若有所思。
「夏总管,这是您的药。」
「……这个,也给我称上些许。」
「啊……是!」
待他走远,我才跟着进了药店,四处随意瞄着各味药材,佯装无意地打听道,「掌柜的,方才店里的那个人是谁,好有派头。」
掌柜似乎也急欲抒解,此时遇着我,便心有余悸地托出,「那是王宫来的夏微白夏总管,听说是严苛出了名的,却不知何故每半月就要来我这儿称上那几剂药。奇怪,从来没听说过他病了啊……」
这样啊,果真是寒食宫的夏护法。
秦歆樾的势力早已深入苗疆各处,是我预料之中的。
我无心地应道,「或许是他家里谁病了有需要吧。」
「哎?谁不知道,夏总管从小便是孤儿,如今也是一人独居宫中。」
竟是这样!
我将目光锁定在夏微白最后目视的地方,好奇道,「掌柜的,这个是什么药。」
掌柜只消看一眼,便乐了,「小兄弟,这个不是药。这是中土来的上等烟草,价格不菲,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
烟草,竟是烟草。
这似曾相识的淡淡清香,让我即刻联想起某个人。
仿佛窥见了什么秘密一般,我的心情愉悦不已。
过了几日,我去布店取回衣裳。
当我将镶嵌华丽的漆黑色渌衣摆在秦歆樾面前时,他明显微微一滞,半晌才重新调整出笑颜道,「烟儿,你何时竟也喜欢了这种格调,我都不知道……」
「是你的。」
「……」
「这是你的。」我重复道。
「哦,我的……就放那儿吧。」他木然应道。
哎哎哎,这样即完了?
我有些失望地替他将衣裳叠好,放进箱子里。
两只手臂自我身后绕过来,轻柔地环住我的脖子。
他呼吸安稳,在我的颈边细细磨蹭。
「烟儿……」

第五十四章歆 蚀
当年的苗乱之中,大将军麻战失势,接任其职的正是当今太后的外甥,名叫梁霄。此子虽本领不凡,却是出了名的性格怪癖,向来独来独往而不与人亲近。
这样的人,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见,哪知世事变化也不过如此。
王城之内,翦水宫形同废址,没有特别的防备任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却也没有谁会刻意去接近那里。
赫瑭,患了失心疯的王子,久居深宫之中。
身份再尊贵,那也不过是一层装点靡丽的外袍,剥落时早已爬满了蚤。
翦水宫中。
秦歆樾浸在池水里,面颊沾湿,双眸微微阖上。
白莲一朵朵绽放,满池春水,幽幽地清香。
我扎起裤腿坐在池边,脚丫怯怯地探进水中。
夜间水寒,却不知何故他硬要如此。
拖曳住他散乱一池的青丝,我张了张口。
「秦……」
「嗯,烟儿有事?」
「没什么……」我有些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饶乱纭说的,你他娘的这是在自虐么。
流苏倒影,珠串如波浪丁零。
我闻声仰起头来,正好望进一双眼睛里。
来人身形不凡,头发绾得齐整。
我慌忙站起身子,随便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摆上抹干,疑道,「你是谁……」
「梁霄。」
梁霄?!那时我还不知这是何许人也,只感觉他回答得倒也干脆。可……不是这个问题!
我扬声道,「不管你是谁,胆敢擅闯王子寝宫?!」
「王子?」他蹙眉思索,看上去竟是真的不知。
答曰,「这里是翦水宫。」
「啊。」他的目光转移至我身旁,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单音。
回头,正见秦歆樾自水中挺拔而出,雪白秀颀的身子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珠体。
胸口莫名地下沉,我的手心陡然攥紧。
「这是……」
不待人说完,秦歆樾笑得风华四射,下一刻即自然而然地抚住了他的面颊,递上红唇。
“嘭”地一声,宫门在我身后紧紧合实。
背靠着冷墙,我将脸埋在膝头,胸腔疼痛得难以呼吸。
「呵,被撵出来了?」
我猛地抬头,见饶乱纭正倚于宫墙上,双手抱于胸前。
算撵出来么?也差不太多了。
我再垂首,默不吭声。
饶乱纭在我身前蹲下,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今晚就上我那里去吧。」
难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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