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隔云端 (完结+番外)作者:雨泠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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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婉以为他是要出去了，这时候，却听他轻笑了一声，道：“你们看了这么久，不累么？出来吧！”
甄婉一下就愣了，转头去看卫子翼。没想到卫子翼却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竟然就这么从阴影了走了出来。
甄婉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当下头皮发紧，整个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但那年轻男子似乎更是大惊失色，扑通跪倒在地：“卫……卫宫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卫子翼道：“我还要问你。凤翎，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人叫凤翎，甄婉心道，看起来他是妖界的人了。只是这人虽然恭敬，但是跪在地上，双手却是始终藏在袖中，探究的眼光更是若有若无地向她这里瞟。绝不是个老实的人，她站在一旁，心里却没有放松警惕。
只听凤翎道：“启禀宫主，小人……小人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此的。陛下令小人来此取三眼灵狐的狐目，其它的小人一概不知！”
“哦？她要狐目做什么？”卫子翼平淡问了一句。
“小人真的不知！”凤翎见他不太相信，急道，“宫主明察！若非是陛下有令，小人怎么会知道这洞的位置，又怎么会有尘缘香这种宝物……”
听他这样说，卫子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凤翎看了看他的脸色，又转过去看着甄婉。
那眼神非常诡异，让甄婉眉头都皱起来：“你看什么。”
但凤翎却却没有答她，却突然转过去，对卫子翼道：“宫主，有件事情，小人不知当不当说。这位姑娘似乎是位女仙，您和她……倘若要被陛下知道……”
卫子翼看着他：“我的事你也要管吗？”
“是、是……小人不敢。”凤翎忙低下头。半晌，说道，“那么小人就先回集妖殿复命了，陛下还在等着这狐目。”他说着，站起身来要走。
而就在他起身的一刻，他的身体突然暴出一阵刺目的红光！凤翎一跃而起，手中刀光闪烁，直直向着卫子翼劈过来。
卫子翼望着他冷笑了一下，似乎丝毫不惊讶他会如此。手中血线甩出，细细密密地缠上凤翎那只握刀的手。
凤翎哼了一声，手腕一挣，刀光顿时暴涨。利刃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坚韧的血线竟尽数被斩断。凤翎见此，不由哈哈大笑：“卫子翼，想不到吧？这是我凤族宝物断尘刀。怎样，你能死在这柄刀下，也算是你运气！”
他话音还未落，就只见当空数条血线再度飞来，快如闪电，一瞬间就缚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僵在那里。
卫子翼将线收紧，慢慢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问道：“谁让你来的？”
卫子翼语气还是很淡，似乎方才那一个瞬间里惊心动魄的搏斗都不存在似的。
而且，他似乎丝毫没有被断尘刀所伤，就那么平静又不屑地看着凤翎。这让凤翎在一瞬间几乎有种绝望，仿佛面前这个人怎么都无法被击败一样。
嗫嚅了半晌，凤翎才结结巴巴地道：“卫、卫宫主，真的是陛下让小人来的。小人万万不敢冒犯您老人家，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玩笑。”
“不说实话是吧。”卫子翼抬起手，在凤翎咽喉处一拂。那里显现出一个赤红的圆形轮廓来，正是妖族的内丹。
这下凤翎真的是吓傻了，以为卫子翼要摧毁他的内丹，大叫道：“宫主，小人冤枉！真的是陛下……”但卫子翼没有停手，也没有损害他的内丹，只是在上面缚了一层什么东西，那内丹的颜色显得暗了些许。“我现在不杀你。你到万妖宫去，等我回去再问你。”
卫子翼说完，就收回了手上的血色细线。
凤翎满头冷汗地站起身来。他此刻内丹被缚，只要卫子翼稍有点不高兴就能立刻取他性命，实在不敢再多言。连声应是。卫子翼又道：“你若是敢到集妖殿去，扰了陛下，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凤翎连忙应声，又说了许多讨好的话，见卫子翼没什么兴趣听。这才咬着牙，原路离开了地洞。
待凤翎走了，甄婉问卫子翼：“你为什么认定他在说谎？”在她看来，像凤翎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在生死关头说的绝不可能假话。但卫子翼却似乎连考虑都没有，根本没有相信他。
卫子翼没有回答。摇了下头，轻声道：“先出去。”
两人向前走了约有一刻钟，就来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这里有个开在头顶的出口，爬出来后，淡青色的天和荒芜的旷野映入眼帘。
看到久违的六原荒野，甄婉心里简直要感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27　人界见闻


从外面看，这个出口隐蔽在乱石与杂草当中，如果不是熟知这里的环境，根本就无法找到。而且这里的环境极为陌生，两个人都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便先坐在岩石上休息。
甄婉之前一心想快从阴冷的地下走出来，但现在真走出来，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她还能再回到仙界去吗？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卫子翼。
先前那么多次一起并肩站在生死关头，似乎什么都不用去想，他们只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用考虑立场，不用考虑身份。可是一旦离开了吴天塔，他们立刻就变成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个人。
她很确定，卫子翼现在考虑的千百件事情里，没有一件关乎自己的去向。她纠结什么，他完全不会想到。
果然，卫子翼思索了一会儿，就自顾自用法术化了几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折成赤火蝴蝶，放了出去。
甄婉坐在一边，看到这些，忽然问：“当时在尧光山上，那个不是铭远，是你吧。”
卫子翼嗯了一声。她就又问：“那么给我在天府宫里传消息的，也是你吗？你故意把我和青鸾引到那个地方，你想干什么？”
他折纸的手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她脸色却倏然一白。低下头咳嗽几声，嘴角渗出大量的血来。
甄婉被吓住了：“你……你怎么了？你不是没事么，刚刚还把那个什么凤翎打趴下了……”
卫子翼苦笑了一下：“他的断尘刀非常厉害，我如果不能吓住他，只怕没有胜算。”
他又咳了几声，口中还是不断在往外冒血。甄婉再要问时，却发现他手中的赤火蝴蝶掉到地上，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
甄婉四顾这茫茫荒原，不知身在何方，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将地上的赤火蝴蝶捡起来，那蝴蝶在她手中停留了一瞬。她抬了抬指尖，它便振翅飞走了。
她祭出八角星盘，将卫子翼拖了上去。因为仙力已经在恢复，她做这些并不怎么吃力。只是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难道你打不赢，就没有想过我会帮你么。”
她是直至此刻才意识到，卫子翼真的是从未将她当做同伴来看待的。他是这样冷淡的一个人，他一直都是。
星盘平稳地向前飞了一阵，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甄婉发现周围渐渐开始出现了青山绿树，和荒野的景色已经有了很大不同。又飞了一会儿，山间开始有了田地、房屋，偶尔也有人和牲畜出现其间。
看到这些，甄婉松了口气，原来是人界。
六界之中，人界是最没有危险的地方。甄婉施了个仙术，将空中飞行的星盘隐去形迹，她可不想被送去什么研究不明飞行物的机构。
夜幕降临的时候，星盘已经飞到了一座城镇。
甄婉降下来收了星盘，为避免太招摇，她扶着卫子翼从一条小巷走进去，想找个地方先借住一晚。
方走了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个声音，诧异地叫道：“……女、女仙？！”
甄婉没料到在这儿居然会有熟人，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白胡子老头站在街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女仙，你怎么也下界来了？本仙方才在府里发觉有灵力从头上过，没想到是女仙你……哎，这位是……”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下界历劫的太白星君。
甄婉见着他，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先不说。星君你有没有住处，让我们去借住一晚行吗？”
太白星君下凡历劫，自然是有住处的。而且这住处还不小，腾出几间房来给他们落脚是一点问题没有。
“星君，你有没有带治伤的仙丹，借我一两颗行吗？”待他们在太白星君府里安置了，甄婉就问。
太白星君将卫子翼遮住面容的头发拨开，看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女仙，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你——”他显然是想到了群仙宴上的事情，惊疑不定地望着甄婉。
“这就……说来话长了。”甄婉揉了一下额头，“总之等他伤好了，我们就走。不会给星君你添麻烦的。”
太白星君叹了口气：“本仙和少君是什么交情，女仙这样说就见外了。”说着，吩咐府里的丫鬟去取仙丹。太白星君检查了卫子翼的伤势，说没有大问题，只是有内伤，要静养。
后来甄婉又问了她离开天界后的事情。但太白星君忙着下界应劫，群仙宴一结束，他就离开了仙界，所以也是一问三不知。“……女仙不如先留在人界。待本仙重回天庭之后，替女仙在天帝面前说几句好话，兴许天庭就不再追究伏羲琴之事。”
甄婉只能苦笑，伏羲琴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真这么容易过去就好了。
在人界的日子则非常安逸。卫子翼一直没有醒来，但甄婉看太白星君府上的丫鬟们照顾他的热情非常高，就也不怎么管。平日她就在街上闲逛，和凡人打交道，倒也颇有意思。
这天回到府里，门房对她来说有位公子找她，现在就等在厅里。
甄婉一听有些诧异。她这几日虽然在人界认识了不少人，却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住在何处。快步走进厅里，看到果然有两人在坐着喝茶。太白星君身边坐的白衣公子，竟是上生星君。
她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到这里干什么。但是对这个人本身的没有好感，让她停在了门前，没有进去。
这时候，上生星君也看到了她，转头对太白星君说了句什么。太白星君立刻点点头，走出去了。
“女仙，好久不见。”上生星君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那种目光几乎都不是打量，只能称之为审视，让甄婉极不舒服。问道：“星君有什么事吗？”
她已打定主意，如果上生星君是代表天庭来的，她就一直装傻。没想到上生星君沉默了一会儿，竟问了一句：“听说女仙还和卫子翼在一起，是吗？”
甄婉心道最近怎么所有人都在问这个。但上生星君的语气，又很不一样，那种居高临下、仿佛看透她所有一切的态度，让她心生厌烦。
她不由冷笑着说：“怎么，星君你是为了追查伏羲琴的事，要捉拿我这个勾结外人的仙回天庭吗？”
“女仙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伏羲琴的事来的。”上生星君摇了摇头，“我来，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甄婉挑了一下眉，看着他。只听上生星君道：“女仙可曾试图回忆过自己失忆前的事情。”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却立刻就让甄婉脸色微变——她当然试过，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这才记起上生星君似乎是以前认识自己的：“你要告诉我失忆前的事？”
他又摇了摇头，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除了少君之外，你可见过你的任何亲人？除了荧惑和青鸾他们，你以前就没有任何朋友？你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你不认识任何人，任何人也都不认识你。”
他每一句话都说中了，像是重重击在甄婉心头，让她有种被愚弄的愤怒。有点急躁地道：“是。这是怎么回事？”
上生星君却很平静：“因为女仙你和大家不一样，你活着，是为了有一件特殊的事要做。现在时候还不到，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是如果你执意和卫子翼在一起，他只会妨害你。”
甄婉觉得十分可笑：“特殊的事？星君，你这是在给我忠告吗？”
“女仙，我所说的，都是为了你好。况且你是天界女仙，本不该和妖界的人扯上一点关系，你何必……”
“那是我的事。”甄婉看了他一眼，“我现在过的很好，就不劳星君费心了吧。”
说完，她就转身要进后堂去。
“女仙不信我的话也无妨。”上生星君抬手拦住她，“女仙，你看看这个。”
甄婉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看却是一柄普通的诛仙刺。这种东西在仙魔战争中很常见，通常都是镶在魔族的武器和盔甲上，在近战的时候阴仙人们一把。
“诛仙刺只吸仙人的血。仙骨越是精纯，越容易被它吸食。我已经做了四千年有余的上仙，仙骨在天界也算少有的精纯了。女仙可以看一下。”上生星君说着，把手贴在诛仙刺上划了一下。
只见他指尖涌出一缕鲜血，沿着诛仙刺滑了一段，才被慢慢吸进去。还有一小部分流了下来。
他把诛仙刺推给甄婉：“女仙不妨试试。”
甄婉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上面划了一下。没想到这次几乎是一瞬间，血滴在诛仙刺上的时候，就像雨水融进了泥土里，瞬间就消失殆尽。
即便甄婉原本是报着看他到底要怎样的心情去试的，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这、这……我的血，是怎么回事？”
“现在女仙该相信了。你的仙骨之纯，即使是元始天尊也难以相比。你生来，就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甄婉心中没来由一阵烦躁：“是，那又如何？”
“女仙应早日返还天界。即使只是为了少君，你也不该留在这里。”
说到容少，甄婉不由得也有些挂心：“他怎么样了？”
“少君现在与廉贞星君在六原荒野龙首山与魔军作战。怎么，女仙你不知道？”他好这回的惊讶倒像是真的。
甄婉在人界已经盘桓了好几天，这些事自然是不知道的。听说容少在和魔军作战时不由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廉贞星君也在。北斗七星君，可称天界第一流的战将，有廉贞星君坐镇，想来问题不大。
上生星君走后，甄婉便决定去六原荒野找容少。不管怎样，她在人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卫子翼现在的情况，看来是需要托太白星君照顾一下。
但走进后堂，却发现卫子翼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阑干外桃花灼灼，随风飘洒，他就那么站在树下，淡淡向她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28　仙魔之战（上）

甄婉怔了一下，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他“嗯”了一声：“女仙，多谢你救我一命。”
“嗨，这有什么。之前你也救过我不知道多少回。”甄婉看他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了吗？”
他略微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刚才上生星君来过了？”
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让甄婉恍然间觉得有点错位。心想怎么着，上生星君让我远离你，难道你也要让我远离他么？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因为他说：
“我觉得伏羲琴下落不清，这件事和上生星君有关。”
“怎么个有关法？”
除了伏羲琴是在上生星君的天机宫消失的以外，她想不出这两者间的任何关联。
“女仙，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上生星君要当着群仙开启那个假山的机关，用了多长的时间？”
“挺长的吧……那个机关确实挺难找的。”甄婉回忆了一下，说道。
“那是对你而言。你当时找那个机关，确实用了很长时间。但是上生星君自己，难道会不知道阵法的机关在哪里么。”他顿了顿，又道，“你当时大概没有注意。他开了那个机关之后，就一直站在假山旁边。后来在所有人面前主持玉清境的是你相公，上生星君一直在看，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
甄婉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但时隔这么久，当时的细节都难以辨别了。只是大概感觉到卫子翼说的好像是对的，随口说道：“他在看什么？上生星君本来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不说话也情有可原吧。”
卫子翼淡淡笑了笑：“女仙，其实我觉得他在看你。”
甄婉先是“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了，又觉得很好笑。
“他在看我？看我做什么，难道在场那么多女仙他就觉得我国色天香、艳压群芳？”她笑了声，又道，“还是他在看我的反应？你的意思是他其实也和阑阴一样，是魔界的奸细？”
卫子翼摇了摇头。甄婉又问：“而且，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卫子翼又笑了一下，平淡地道：“我当时说什么，在你们天界的人面前说我怀疑上生星君吗？”
甄婉微微一怔，又想起当时，七、八件法宝从半空飞来的情形，那些仙人毫不容情的面孔又浮现在她脑海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犹豫着道：“那你也可以说呀……天界又不是所有人都不讲道理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按在她肩上：“女仙，信不信我说话，是你的事。毕竟以后会和上生星君见面的人也不是我，你要如何看待他，和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而已。”
甄婉见他神态郑重，一时间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该归属的天界。
“你让我再想想。”她喃喃地道。
卫子翼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他走之后，甄婉又仔细地回忆了一遍群仙宴那天的事情。
要说上生星君在看她的反应，这她倒是信的，因为上生星君似乎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更对她说过一些费解的话。但是当时甄婉只道他是性格古怪，并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如果说上生星君私藏了伏羲琴，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自己想要伏羲琴吗？不，她觉得不像。
她记得当时的情况，是她和卫子翼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后来导致了一连串的结果，他们和阑阴一起逃离仙界，到了吴天塔。
这个结果虽然有一点复杂，但总的可以归结为三点——和卫子翼一起，和阑阴一起，去吴天塔。
阑阴的出现是个变数，而上生星君又告诫过她远离卫子翼，那剩下的……就很有可能是，上生星君希望她去吴天塔？
想到这里，她蓦地觉得有点惊骇。她知道上生星君之前是认识自己的，而在吴天塔的幻觉里做的那个梦……难道她真的和吴天塔有什么渊源吗？
而上生星君又想借这个告诉她什么呢。
她心绪纷乱，有太多的地方想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太白星君来叫她吃晚饭。天界神仙是不食五谷的，但在人界这几日，甄婉倒也觉得此事的乐趣胜过那些仙果琼浆，因而欣然前往。
落座之后，她发现桌边还是只有两副碗筷，不由问道：“卫子翼不是醒了吗，他不吃？”
太白星君惊讶地看着她：“他和女仙你说过话之后就走了，怎么，女仙你还不知道？”
甄婉怔了一下，这才知道当时卫子翼和她说那些话，其实是在告别。虽然这告得是太简陋了一点，但是对于他这个人来讲，已经算是不容易。
吃过了饭，她也向太白星君辞行，打算六原荒野去找容少。
太白星君生怕她不认路，给她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去龙首山的走法，还画了一张地图。甄婉很感激他，再三辞谢才离了人界。
六原荒野上云压四野，风中带着一丝凛冽的腥气。
远远见到天兵驻扎的营地，甄婉拉低了高度，自八角星盘上跳下。驻守的天兵非常警觉，一看到她，立刻走上前来横枪将她围住，盘问她身份。
甄婉解释自己是来找司命少君的。她怕自己因为伏羲琴一事被天界通缉，特意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是他什么人。那几个天兵也都不认得她，为首的一个道：“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大军在外作战，反正天黑前就要回来的，到时候你自己叫司命少君来认你吧！”
甄婉只得答应。等了几个时辰，荒野上空果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天兵，向着这边飞来。
“大军得胜了！”一个守门的天兵大声喊起来。一时间，驻地的天兵都开始欢呼，打开营门，迎接大军的回归。
甄婉被忘在一边，没人理她。那大队的天兵已经到了近前，为首的正是廉贞星君，他坐在一只雪白的狴犴上，威风凛凛，手上提着一串魔军将领的头盔。他将头盔向地上一扔，大声笑道：“魔军三战三败，已经成了丧家之犬！我已将诸位的战绩上表天庭，今晚，大家就摆酒庆功！”
天军的队伍立刻沸腾了，所有人都欢呼地冲进营地。甄婉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廉贞星君已经在天兵的簇拥下离开了。
甄婉不由有点无计可施，这时候，天兵的队伍已经到了尽头。远远只见一个青衫的年轻将领，督促着几辆运送伤兵的车，慢慢向这边走来。
到了营门前，他对手下人温声吩咐道：“快带他们几个去治伤，重伤的人，送到荧惑星君那里。”
甄婉脱口喊道：“相公！”
容少闻声转过头来，见到她的时候，他猛地一怔：“婉婉？”
甄婉对他笑了笑。容少还站在那里看着她，过了好一阵，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快步走过来，忽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甄婉微微一怔，感觉十分意外，这种亲密在他们夫妻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她不由稍稍挣了一下，小声道：“相公，我们进去吧。我一路从人界飞过来，都要被吹成渣了。”
他缓缓放开了手，低头看着她。
他其实没有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是晦涩模糊的。但那一刻甄婉几乎错觉在他的目光里有悲哀一闪而过。可那终究是太快了，他随后已经笑起来：“好啊。但你别抱什么希望，估计等你看到我住的地方，你宁愿在天上飞着。”
两人一起走进了营地，来到容少住的地方。外面天兵和廉贞星君在热火朝天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