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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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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丰衣着齐整,不知是醒的太早,还是夜没睡。本正经的低下头去,他面无表情的和陆雪征对视。
片刻之后,陆雪征莫名其妙的坐起来:“我怎么睡到了这里?”。
金小丰起身站到旁,恭而敬之的答道:“干爹,您昨晚喝多啤酒,夜里尿到床上。”
陆雪征顶着头东翘西翘的短头发,听闻此言,便十分困惑的转脸望向金小丰:“啊?”
金小丰以种相当客观的态度,不带感情的继续道:“先是尿在您自己的床上,把您抱到房里去睡,结果您又尿了。”。
陆雪征瞪圆眼睛,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啊?”。
金小丰微微弯着腰,语气漠然的做总结:“家里没有预备客房,所以就把您抱到里来。”。
陆雪征不再话,单是看着金小丰发呆。良久之后,他红着脸缓缓收回目光,忽然气急败坏的挥手:“给滚出去!”。
金小丰愣下,随即会意,低头笑着立刻撤退。而陆雪征见他胆大包,居然敢公然嘲笑自己,便十分愤慨,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
两分钟后,金小丰捧着身洁净衣裳,又滚回来。
言不发的放下衣裳,他转而走去浴室,自行开始洗漱。及至陆雪征走进来时,他早把自己打扫干净,而且提前为干爹把牙膏挤到牙刷上。
陆雪征没话,边刷牙边偷眼瞄着他,想要找碴教训他顿。然而金小丰声不响,把毛巾和香皂摆到他的手边,随即就退下去。
陆雪征没吃早饭,直接就开车去渔市场。
他本没有坐在鱼腥气中消磨光阴的嗜好,先前是为叶崇义,不得不如此;如今叶崇义没了,他就打起算盘,想要向蒋振云请辞。哪知未等他边抄起电话开口,蒋振云却是亲自先过来。
蒋振云,大概认为陆雪征是位狠辣机灵的人物,总放在渔市场内有些屈才,便派给他桩新差事——让他押着艘货轮北上津。
货轮上装载的是本地家纱厂出产的麻纱,卸到塘沽后原路返回,路线与任务都很简单,不过蒋振云不肯白白的只运趟麻纱,他在船内夹带私货,及至返回之时,更要载上数目可观的烟土。这样的事情,笼统的全部交给船长水手,似乎有些轻率大意;不在船上安置几名压得住场子的心腹,蒋振云不放心。
他知道陆雪征是从北边过来的,故而到里,还额外问句:“顾兄弟,去天津,没问题吧?”
陆雪征万没想到蒋振云会派给自己趟出远门的买卖。出乎意料之余,他飞快的思索番,而后缓缓的头:“好的,没有问题。”。
请辞的话,他也不说了。他要借着蒋振云趟生意的掩护,回到津探探风声!
蒋振云既然将样趟长途任务分给他,渔市场边,自然就要暂时另找旁人过来顶上。陆雪征仔细问,得知那货轮将在个礼拜之后出发,自己正是可以得到段小小的假期,便老实不客气的提出告辞,回家去了。
陆雪征清晨负气而走,如今中午到家,早已满不在乎——子汉大丈夫,尿便尿,又能怎的?何况也没有尿到别人床上去,金小丰那个蛮牛似的混账东西,还不和自己家人是一样的?
他给小狸猫洗个热水澡,然后用毛巾包裹它。小狸猫受惊似的瑟瑟发抖,他便把它搂到怀里,又低头去吻它的额头。人猫正是其乐融融之际,金小丰却是从外面回来。
金小丰洗了几只大白梨,用果盘装好送进那间小起居室内,敬请干爹品尝。陆雪征抓起只送到嘴边,“咔”的声咬下大口,边咀嚼边道:“下个礼拜,要回趟天津。”
金小丰坐在炕桌对面,闻声立刻抬头:“我陪您。”。
陆雪征摇摇头:“是蒋振云的生意,给他做保镖,去到就回。”。
金小丰想想,又道:“李绍文那边,还没有联系上。”。
陆雪征咔嚓咔嚓的吃梨,没理会,也是知道金小丰素来不珍惜兄弟情谊,恐怕在两年中早已和津那边断绝往来,如今想要重新找人,必然有番困难。
金小丰默然片刻,继续道:“您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陆雪征扔下梨核,然后拿起桌边的湿毛巾擦擦手:“不露面,没关系。”
金小丰看他眼,无言的垂下头。
陆雪征知道金小丰是片好意,担心自己。弯腰把小狸猫送到地上,他起身挪到金小丰那边坐下来,抬手在对方的光头上轻轻拍下:“怕什么?干爹的本事,还信不过?”
金小丰挨样满怀爱意的巴掌,心都要温暖甜蜜的融化掉。而就在此时,陆雪征大概是看他顺眼,便捧住他的脑袋扳过来,在那头顶心上亲口:“我的罗汉,不要犯傻!”
金小丰哆嗦——陆雪征已经很久没有吻过他的头!。
一阵酥麻从头顶下直走向下,咝咝啦啦的闪烁激烈火花。热血骤然奔涌向上,他情不自禁的纵身扑,把陆雪征压到身下。
可是就在那么电光火石般的刹那间,他那理智忽然重新占据上风。闭上眼睛紧紧抱住陆雪征,他强行管制住自己的身体与心灵。而陆雪征猝不及防的被他扑个倒仰,正要出言训斥,哪知金小丰僵硬姿态不言不动,也是个异常的模样。
“干什么?”他拍金小丰的后脑勺:“又要发疯?”。
金小丰侧过脸趴在陆雪征的胸前,低声道:“干爹,没疯。”。
陆雪征在他那宽厚肩膀上狠搡把,正色质问道:“没疯是在干什么?”
金小丰抬起头面对他,满眼流光溢彩的黑暗夜色。隐隐的倔强神情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他像只忠心而又蛮横的野兽样,低头又趴回去。
指尖划过对方的胸前,隔着薄薄的衬衫,金小丰按压住那小小的突起。微微欠身移动位置,他将自己下身那具火热坚硬的器官,结结实实的硌上陆雪征的大腿。
陆雪征看金小丰也不像个人,纯粹便是只发情的动物。懒洋洋的枕着双臂躺住,他也不屑于理睬对方,只在心中暗想:“唉,儿子,干爹知道爱,可是一般的爱就可以了,也不必爱到这种程度嘛!”。
再回天津
陆雪征在大货轮上混三四天,果然是平平安安的抵达塘沽。
抱着他的小狸猫上甲板,他遥遥的放出目光,知道自己是距离码头越来越近。
将有两年没回来,他没什么思乡之情,单是低头对着小狸猫的三角耳朵轻声道:“看,是我的家乡,我是在里长大的,你呢?”。
小狸猫抬起头对他打个大哈欠,舌头粉红,露出两颗小小的锐利尖牙。
小狸猫六个多月大,看起来还是只小奶猫,丝毫不见成长。
货轮抵达港口,卸货交易等事,都有随行经理办理。船上众人得几日清闲,便纷纷上岸,各找乐趣。陆雪征临来时带八九名手下,如今也将些人尽数放松,随他们乱跑去。及至夜色降临,他搭乘货轮经理的汽车,路进入市区。
阔别两年,天津还是老样子,也或许因为他所在的地乃是繁华之处,所以即便有变化,也未能体现。向那经理道谢后下汽车,他抱着怀中累赘的小狸猫,沿着熟悉的大街向前慢慢走。
夏日夜晚,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时刻。陆雪征缓步前行片刻,在路口坐上辆黄包车。
陆雪征去找李绍文。
在胡同外的街边下黄包车,他穿过长长的胡同,然后停在两扇颇为体面的黑漆大门前。大门紧关,他抬手叩两声,并不确定李绍文是否依然住在此处,不过碰碰运气,若是在,自然好。
这时,院内响起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谁呀?”。
陆雪征感觉声音挺熟悉,但若出是谁,却又不能肯定。在那门上又轻敲几下,那声音果然是越来越近:“谁?”。
陆雪征回出言答道:“我找李绍文。”。
门板那边响起声惊叫,随即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来,可见对方正在手忙脚乱的抽开门闩。大门随即洞开,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出现在陆雪征面前:“干爹!”。
大门里面是两进宽敞洁净的大院子,房前悬挂电灯,将院内情景照的明亮。陆雪征站在院外,先是惊讶的打量对面的李纯,然而就忍不住笑:“哎哟,长大啦!”。
两年不见,李纯的确是长大。个子拔高,脸面瘦削,看不出是哪里出大变化,但的确是有青年子的模样。又惊又喜的望着陆雪征,他眨巴眨巴黑眼睛,末又唤声:“干爹!”。
陆雪征迈步进门,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自己也并没有离开太久,怎么李纯连模样都变了?
与此同时,李纯连忙关好大门,然后转身向那房内嚷道:“李哥,干爹回来!”
厢房房门应声而开,李绍文披着件白布小褂,趿拉着拖鞋冲出来。眼看清站在院内的陆雪征,他立刻收住脚步,颇为激动的喊道:“呀!干爹!”。
陆雪征抬手拍拍李绍文的肩膀,沾手的热汗。正当此刻,周遭几扇房门起打开,李绍文的手下蜂拥挤出,对着陆雪征统的鞠躬:“大老板。”。
陆雪征到时,方是快意的笑。
走到堂屋内坐下,李纯不等旁人吩咐,便自动跑上来端茶倒水,又拧把毛巾,让干爹擦擦手脸。李绍文坐在旁,询问干爹两年的生活情形,又介绍自己方的状况——自从陆雪征离开津之后,城内的腥风血雨又很是刮阵。李绍文身为条半大不小的地头蛇,虽然身为陆雪征的干儿子,但是也没有明显把柄落在外人手里,所以经过番上下打运作,倒是安然无恙的度过下来;旁人有样学样,也是各找门路,求得生机。而在陆雪征走后的个多月内,宪兵和警察起出动,对照着通缉令大肆捕人,光是陆雪征就抓二十多人,全是三十来岁、平头正脸的子。
日本人看些人都挺像通缉令上的陆雪征,严刑拷打之下,又有十几人主动承认自己是陆雪征。日本人甚是无奈,索性把些倒霉鬼并拉出去枪毙。对于外界,则是在报章上登出大字标题,表示以陆雪征为首的反日暴徒们已经全被抓获处死;又为高官举行追悼大会。如此闹两三个月,事情也就冷淡下去。
李绍文条理分明的描绘讲述,陆雪征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李纯站在陆雪征身边,却是留意到干爹怀中的小狸猫。
待到李绍文那边的言语告段落,他好奇的道:“干爹,又养了新小猫?”
陆雪征转向他,非常和蔼的笑道:“小灰灰还在吗?”。
李纯听闻此言,立刻转身跑出房屋——三两分钟后回来,满怀抱着只圆滚滚的大灰猫:“干爹,小灰灰来啦!”。
陆雪征放眼望去,看看长身玉立的李纯,又看看李纯怀里那只眯着细眼的肥猫,不禁吓跳:“哎哟,它……也长大啦?”。
李纯听话,忽然有不好意思。而大灰猫虽与陆雪征阔别两年,却还认人。后腿蹬着李纯纵身跃,它“喵呜”声向前蹿到陆雪征的大腿上,随后爪子拍飞小狸猫,肥嘟嘟毛茸茸的就拱向陆雪征。陆雪征抱着么只大胖猫,想它当年娇小玲珑,妩媚可爱,乃是自己怀中的小宝贝;如今痴肥凶悍,大屁股抵得上四张猫脸,便感觉哭笑不得。腾出只手对着李纯招招,他出言笑问:“怎么搞的?你们两个串通好,一起长大?”。
李纯讪讪的只是笑,自己也讲不清原因。而陆雪征默然思索番,忍不住继续摇头发笑:“别人不常和在起,不管他,怎么两个常在身边的,却是该长不长,非得离才行?要妨们,那金小丰也是直跟着的,他也没像们样……样……”。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种现象,到里便无法继续。而李绍文很觉有趣,附和着笑道:“李纯他人小福薄,在干爹身边,可能就被‘压’住。”。
陆雪征微笑着盯住李纯,看不够的看,越看越觉得可笑陌生——两年不到的功夫,他身边那个伶伶俐俐的小娃娃,没了,娇声嗲气的小灰猫,也没了。
而李纯在他的注视之下面红耳赤,末就垂下头咕哝句:“干爹,给您铺床去。”
陆雪征连忙笑道:“回来,把它抱走!不要胖子!”。
李纯从陆雪征手里接过大灰猫,然后欢欢喜喜的转身离去。大灰猫方才那样依恋陆雪征,然而如今到李纯的臂弯中,却也不排斥,依旧肥而自得。陆雪征眼看那人猫走远,立刻弯腰抱起自己的小狸猫。
陆雪征问李绍文:“李继安现在怎么样?”。
李绍文思索着答道:“他半年来很不活动,几乎快要失去消息。”然后他压低声音又道:“警察局那边有人,好像是因为军饷的事情,李继安现在和日本人的关系已经不是很好。李继安现在抱病不出,也是在和日本人对阵僵持。”。
陆雪征头,轻声道:“这个人,害人不浅。”。
李绍文会意,忽然想起桩事来:“干爹,叶先生还好吗?”。
陆雪征言简意赅的答道:“死了”。
李绍文回全然领会干爹的心意,知道李继安是非死不可了
陆雪征时又道:“过两天,还是要回上海趟,把那边的事情都交割清楚。在这边留神注意李继安,对他要速战速决。”。
李绍文轻声答道:“是,干爹。
在陆雪征回房休息之后,李绍文坐在原位,却是不动。如此又等半个多小时,房门开,李纯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李绍文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干爹睡了?”。
李纯向他头:“睡啦!”。
李绍文上下审视着李纯,嘴角那里浮现出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干爹疼没疼你?”
李纯那脸上白里透红的,听闻此言就低下头去:“李哥,别拿种话来逗。”
李绍文抬手在他的面颊上拧把:“干爹这回要是彻底对你没兴趣,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吧!摸着良心话,两年对你怎么样?”
李纯六神无主的瞟他眼:“……对我倒是挺好的。”。
李绍文拉起他只手,追着笑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李纯期期艾艾的,仿佛是很为难:“……如果干爹不要我,那就跟你。”
李绍文嘿嘿笑:“就对!虽然没有干爹那么大的本事,可也不劳动伺候啊!把你当成少爷养着,等着享福就是!”。
得遇故人
陆雪征在李绍文这里住了一夜一天。
有他在这院里,众人都屏声静气的老实起来,而他大清早上倚着门框站住了,单手插到裤兜里,饶有兴味的观看李纯叠被。
李纯忙碌起来,还是先前那个跑跑颠颠的做派,举止也没有变,伶俐中带着点孩子气,不过乍一看上去,和过去相比,真不像是一个人了。
陆雪征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把李纯拉扯到了自己面前。李纯乖乖的站在他两腿之间,低头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似的红了脸——脸型很端正,基本是张圆脸,不过圆中带方,所以可爱中又透出了英挺的男子气。
陆雪征真怀念当初那个苹果脸的小崽子,面对着这样的李纯,他下不去手。
所以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屁股,他心中那一丛小火苗,摇摇曳曳的熄灭了下去:“儿子,想没想干爹?”
李纯垂了脑袋,实心实意的小声答道:“干爹,我一直想着您呢。那天夜里我没赶上船,回去之后哭了好几天。”
“哭什么?”
李纯摸索着轻轻握住了陆雪征的手:“我……我害怕。”
陆雪征笑道:“现在不怕了吧?”
李纯想起李绍文对自己的种种关怀,脸更红了。迟迟疑疑的摇了摇头——李绍文自然是能够保护他,也的确是保护了他,但在他那一颗惊弓之鸟的小心灵中,似乎总是干爹更强大一些。回想起前夕今夕种种往事,他忽然不由自主的眼圈一红,怪委屈的掉下了眼泪:“戴哥当时还保密,也不告诉我您的去向。我想找您都没地方找去。”
陆雪征听到“戴哥”二字,不由得暗叹一声,抬手为他擦了眼泪:“你大哥哥是个什么下场?”
李纯吸了吸鼻子,哼唧着做出回答:“砍脑袋了,脑袋在电线杆子上挂了好几天。”
陆雪征听闻此言,神色不动,只缓缓一点头。
哭天抹泪的、大小伙子似的李纯,让陆雪征想哄都没法哄——实在是看不惯。要是金小丰在他面前忽然嚎了一场,他似乎还不会这样别扭,反正金小丰从小就没孩子样,仿佛生下来便是一只会斗殴打架的野兽,从来不曾天真无邪过。
看不惯,就先不看,他现在没有那种闲工夫去调理小干儿子。起身掏出手帕为李纯擦了擦涕泪,他把手帕掖到对方手里,口中吩咐道:“好了,儿子,别哭了。去给干爹端洗脸水过来,干爹今天在这儿过一天,夜里就要回码头啦。”
然后他低头对着李纯一笑:“过几天再回来,带着金小丰,再回来就不走了。”
李纯闷声闷气的答应了,看出干爹对自己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便转身出门,去张罗热水毛巾。而陆雪征信步走出,就见院内青砖铺地,十分洁净,他当年的宠儿、大灰猫,在屋檐下懒洋洋的仰卧睡觉,竟是摊着四个爪子露出肚皮,大粗尾巴拖了老长,也不像个猫,倒如同一只惫懒的看门狗一般。
陆雪征背了手,弯腰盯着它看了半天,越看,两道眉毛皱的越紧,最后就面如苦瓜,心想这是那里来的怪物?我的小灰灰哪里去了?
陆雪征在李宅消磨了一天的光阴,入夜之后,李绍文亲自开车,一路把他送去了塘沽码头。目送陆雪征上船之后,李绍文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干爹会把李纯带走,有心当面去向干爹讨要李纯,又有些不大敢。这一整天,他一眼都没有多看李纯,只怕露出端倪,惹恼干爹,然而察言观色的伺候下来,他发现干爹似乎对李纯并没有什么想法,心中便是一阵暗喜。
李纯这两年的变化的确很大,干爹若是因此对他失了兴趣,那也正常。李绍文实在是看上李纯了,能从干爹那里捡个剩,也很欢喜。
再说陆雪征算准时间回到船上,正是没有耽误正事。从热河运过来的烟土板子被慎重包裹好了,趁夜由苦力脚夫搬运上船;这是蒋振云要在返航时携带的私货,与船上经理无关,船长水手也不管此事,陆雪征便得亲自压阵,起个过目监督的作用。
这是一艘大货轮,往返一趟,成本颇高,故而必要尽量的载货。陆雪征感念蒋振云对自己的种种善待,所以恪尽职守,亲自指挥苦力放置烟土;如此忙碌片刻,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往昔的种种事迹,便有些打怵,只怕自己好心办坏事,再妨了蒋振云这样一笔大财。思及至此,他连忙退到暗处,不肯再去指手划脚。
这一夜过去,船上货物已经装载了一半,另有从张家口过来的一批烟土,却是要到明日下午才能上船。陆雪征自知身份敏感,不肯招惹是非,所以日夜只在船中起居,轻易不肯上岸。
货轮在塘沽码头停泊了四日三夜,时间已然不短;在这天傍晚将近天黑的时候,烟土尽数装运完毕,货轮便要起锚出海。白天风平浪静,可是一到了夜间,不知怎的,却是起了风;陆雪征闲来无事站在甲板上,背着海风眺望码头情景,就见前方灯光点点,虽是少了往来穿梭的忙碌脚夫,但是也未完全平静,低低的仍旧有些小小喧哗。陆雪征单手托住小狸猫,心中一时想起戴国章,一时想起叶崇义,又回忆起自己当初在这天津卫里卖命发迹,其间经过的种种艰险,不禁百感交集,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声。
叹过之后,倒也罢了。他向来只有在吃饱喝足、无忧无虑的时候,才有心思去伤春悲秋。如今这个时候,他在天津的势力大受损失,一位劲敌该死不死的又蛰伏下去,让他想报仇都难以下手;加之他虽不是什么纵横捭阖的政坛人物,但是看到国土沦丧,无日收复,也觉得心情沉重。
正在这时,货轮鸣起了汽笛声音,那声音轰鸣悠长,几乎震荡了天地夜色。陆雪征放眼望去,却见一辆黑色汽车利剑一般飞速驶过岸上小路,猛然刹在了栈桥之前;而船上船长一路狂奔跑下,通过栈桥拉开车门,迎出了一位长袍马褂的高个男子。大黑天的,那男子还带着白色凉帽和墨镜,身边又跟了两名随从。和船长短暂交谈了两句后,那几人拔腿通过栈桥,一路快步走向货轮。
船长是很焦急的,一边疾走一边抬腕看表,及至跳上甲板,他不顾手下船员水手,径直大步流星的走向了陆雪征。
“顾哥!”他气喘吁吁的冲到陆雪征面前,侧身一指身边赶上来的那名男子:“这位先生要搭船到烟台,夜里求您照应着点。”随即他上前一步,又对陆雪征低声耳语道:“上面老头子的朋友,老板不得不带。”
陆雪征没理船长,只是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那名男子。而对方迎着陆雪征的目光,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剑眉凤目的面孔来。
两方相视而笑,笑里藏刀。李继安意味深长的向他一点头,又转向船长说道:“巧得很,我们可是一对老相识啊!”
船长愣了一下,随即发笑:“哎哟,那更好了。”
陆雪征对着旁边舱门一伸手,温和的轻声说道:“这里风大,请进去坐。”
李继安目光如刀,锐利异常的在陆雪征脸上横劈一记,随即也伸出手去,礼数周全一躬身:“你先请。”
陆雪征微微一笑,率先向那舱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弯下腰,放跑了手中的小狸猫。
大浪滔天
陆雪征所在的这一间船舱,十分狭窄,顶棚上吊下一只电灯泡,闪闪烁烁的摇曳了昏黄灯光。舱内靠着板壁摆放了一张小床,除此之外,便是固定在舷窗下的一副桌椅。
此时货轮已开,李继安随着陆雪征进入舱内,身边的两名随从却是门神一般的在外守住了门口。舱门一关,室内就只剩下了陆雪征与李继安两个人。
陆雪征在床边坐了,又自顾自的拎起暖水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捧着水杯坐在床尾,他很舒适的侧身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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