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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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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在旁边听得听得清楚,两人一通对话,明着看也平常,却是暗藏机锋。


第三十一节 威胁

拓跋雄话里有话,“被奸邪所害”暗暗影射叶迦南在背后指使谋害霍鹰;而叶迦南强调,霍鹰是被叛党谋害的,而且谋害霍鹰的兵器“王虎式”斗铠就是边军流出来的,追究责任,你们边军的责任最大;拓跋雄不理会,反而威胁说你们若是查不好这事,边军就直接插手查了,叶迦南就搬出东陵卫大头目白无沙出来:“拓跋雄,你要插手,我挡不住你,那就只有禀报白总镇了!”

一通微妙的机锋之后,拓跋雄已明白,叶迦南虽然说年纪幼小,但机敏干练并不在自己之下。他停止了挑衅,问道:“霍公的灵柩,就在里边吧?”

叶迦南也松了口气:“霍镇督的灵位就在里面。霍镇督不幸身故,元帅能亲来吊唁,东平陵卫上下同感盛情,镇督大人地下有灵,想来也会感谢元帅大人的恩惠——末将斗胆恭请元帅为镇督烧一支饯行香。”

“嗯,我与霍公相交多年,为他送行,那是理所应当的。”

拓跋雄爽快地答应,他叫道:“屠绝、小刀,你们两个出来。”

队伍中,两位男子应声出列,抱拳拱手道:“元帅!”

二人跟拓跋雄一般,只穿着黑色的便装袍子,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肯定是武将。

两人很放松地站那儿,腰杆挺得笔直,也没什么动作,但他们身上有一股气势,那股身经百战的武将气势就如出輎刀剑的锋锐一般扑面而来,令人不敢正视。

指着他们,拓跋雄介绍道:“这位是申屠绝统领,这位是易小刀易统领。两位,这位是叶迦南伯爵,本帅的侄女儿,你们快快见礼,以后也好多多亲近。”

统领是正五品武官,与叶迦南地位相当。但历来的规矩,陵卫是皇家亲军,官衔要比外官来得尊贵,而且叶迦南还是镇督同知,霍鹰已死,她主持一省陵卫,有权直奏陛下,地位隐隐等同一省封疆大吏了,而且她还是封爵,还是拓跋雄的“侄女”——这样的人物,当然比军队里几个平级的武官来得尊贵了。

两位武官都单膝跪倒,对叶迦南抱拳行参见礼:“末将参见镇督伯爵大人!”

叶迦南侧身避开,然后才还礼:“不敢当,我们是平级官,岂敢受此重礼。申统领和易统领快快请起。”

两位武官依言站起。

叶迦南打量二人。二人当中,以那位申屠绝统领最为显目。他约莫三十出头,国字脸,面貌质朴,身形魁梧,比旁人高出一个头来,虎背熊腰,骨骼粗大,动作大开大合。虽然肃立不言,但他眼神冷漠,身躯里隐隐散发出一股森森的味道,一看便知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将了。

另一位易小刀统领更年轻。他身材匀称,面目俊朗,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意,眼睛很亮,显得十分灵动。站在申屠绝身边,他就象是大人边上的小孩一般,连旁边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易小刀毫不在意,脸上笑眯眯地。

叶迦南打量着二人:“这二位想必就是元帅大人的心腹爱将,军中的后起之秀了?果然气度不凡,将来必成国家栋梁!”

拓跋雄晃着脑袋,训斥道:“听到叶镇督教诲没有?还不道谢?”

两位统领都躬身道谢:“末将谢镇督教诲。”

“不敢,二位将军客气了。”

“两个小毛头,还不成器。贤侄女,也让他们给霍公上支香吧,让他们领略前辈的风采,或许他们也能长进一些。贤侄女,你有空时也帮我管教管教他们!”

“二位将军都是难得的栋梁,一看便知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该是末将向二位将军学习才对。”

拓跋雄感慨道:“呵呵,贤侄女越来越谦虚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可是喜欢骑我脖子上拔我胡子的啊,那时的你,可真的是一点不客气!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叔叔也老了,真是时光如梭啊!”

叶迦南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元帅正当壮年,如何谈老呢?元帅,霍镇督的灵柩在里边,请随末将过来。”

跟在叶迦南身后,拓跋雄进了灵堂。在霍鹰的灵牌前,拓跋雄上了一柱香,鞠了一躬,然后,叶迦南作为陵署的负责人回礼鞠躬答谢,霍鹰的家人也跟在后面磕头答谢。

拓跋雄扶起他们,宽慰了几句,大致是节哀顺变,好好保重之类,看起来蛮祥和的,浑不象带兵的武将,倒象是乡下走亲戚的小地主。

在拓跋雄走动的时候,申屠绝和易小刀二人时刻不离他身后,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注意着每一个靠近拓跋雄的人。因为孟聚也跟在叶迦南身后,大概他们以为孟聚也是他们的同行,所以投来的目光里除了警惕就有点好奇了。

两个军中悍将都在奇怪:这个陵卫军官看上去瘦弱又带着点书生气,难道这样一个人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祭礼完毕,叶迦南请拓跋雄到主厅喝茶。六镇大将军爽快地说:“好。听说贤侄女这边有江南的好茶,叔叔也不客气了。”

“呵呵,元帅这边请。”

这明显是高层的会谈,孟聚不知是否也该进去。却见叶迦南把手放在背后朝他轻轻一招,孟聚心下了然,也跟着进去。

有资格进正厅的人不多,东陵卫这边,除了叶迦南和孟聚外就只有两位不知道姓名的督察,大家分宾主坐下,叶迦南坐了主位,拓跋雄则坐在客位首席,两位督察陪在下首——孟聚和申、易两位将军连座位都捞不到,只能站在自己主子身后了。

拓跋雄先是问候叶迦南:“令尊身体可好?”

“有劳元帅费心了,爹爹还好。”

“上次回洛京时,见到令尊倒还精神,就是脸色差了点,象是常熬夜吧?上了年纪,不同年青时,可要注意身体!以前年轻时,我能一口气骑马跑上一天一夜,现在可不行了。老了,晚上觉也睡不好,身子骨也酸痛了~”

拓跋雄唠唠叨叨了一通,最后才到了正题。他很关切地问:“我听说,霍镇督这次是在一次抓捕行动中殉职的?”

就象东陵卫在军中安插有探子一般,边军肯定也会在陵卫这边安有内线,所以叶迦南压根没打算隐瞒:“元帅消息灵通。”

“哦?”

拓跋雄脸上满是疑问,用眼神催促叶迦南继续说下去。但东平省镇督狡猾得很,举起茶杯:“元帅,这是今年的新茶,江南的雨前龙井,从南朝那边偷运过来的,平时难得一见,请您鉴赏。”

拓跋雄不得不举起茶杯,喝了几口,胡乱评说:“果然是难得的好茶,嗯,不错不错——听说,霍镇督是死在秦家的这个案子里?”

叶迦南脸色沉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不住摇头叹息:“可惜了霍镇督一世英雄。。。实在可惜。”

叶迦南滑不留手,一点不配合,拓跋雄拿她没办法,只好赤膊上阵了:“我听说,秦家的案子,内幕很复杂,再加上霍镇督的死,唉唉,现在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那些无知小人不明内情,都说霍镇督的死是遭了自己人背后暗算,流言蜚语传得满天都是,有些人甚至说——贤侄女,叔叔在外边听了,也很为你担心那!万一传到朝廷那边去,虽说令尊很得今上亲宠,贵府与我皇室也是颇有渊源,但始终是多有不便啊。”

孟聚在身后能感觉到,叶迦南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从容:“元帅的好意,末将心领了。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事情终会水落石出的。当今陛下英明睿智,朝中大臣也是贤达正直,想来不会让小人谰言污蔑了我。”

拓跋雄眉头紧锁,一副十分忧虑的样子:“贤侄女清者自清,但外人可不这么想啊。我听说了,洛京御史台已经有御史准备风闻奏事了,将此事启奏陛下,说是要弹劾你,罪名是谋害长官——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朝中有小人,容不得我们这些正人君子,贤侄女你可得多多留意啊!”

叶迦南秀眉一蹙:“御史准备弹劾我?请问元帅,是哪位御史?”

“这个,叔叔我也是听洛京的朋友说的,具体哪位御史我也不是很清楚。贤侄女你也知道,我们身为边将,不好跟朝中大臣结交太深。

当然了,既然知道了这事,叔叔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已经拜托朋友,让他想办法压一下这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下来。不说我们两家的交情,就说贤侄女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说都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啊!”


第三十二节 谈判

“末将深感元帅厚德。”

“唉,贤侄女,你不说叔叔也知道,现在的年头,我们做实事的人难啊!朝廷里总有些人,自己不做事,但就是瞧做事的人不顺眼。他们不帮忙倒好,就是常给我们捣乱。就是叔叔,坐到了这个位置,背后想给我捣蛋的人也不少,他们就爱抓住我们的一些小毛病,然后挑鼻子竖眼地找麻烦!

就象当年的黑山叛党吧,徐良、阮振山他们几个,明明被抓住送去洛京砍了脑袋,几万人都看到的,但现在朝中有小人出来嚷了,说当年抓的不是真人,说我是杀良冒功——我说放屁!若换了个别人,杀良冒功这种事还有可能,但我有可能做这种事吗?叔叔我什么身份,我是陛下的堂弟!我天生就是皇族,升无可升了,做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动点脑子想都知道不可能的——就象贤侄女你不可能对霍鹰下手一般!”

盯着叶迦南,拓跋雄一字一句地说:“贤侄女,我们都是同病之人,更应彼此扶持,共度患难才是,互相倾轧只有死路一条——贤侄女,你说是不是?”

叶迦南垂下了眼帘,捏着茶杯转来转去,修长的睫毛颤抖着,却是久久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陪同的一名陵卫督察笑着出声想打圆场:“元帅大人说的也是正理,我们自然。。。”

拓跋雄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冷电般凌厉,在这一眼之中,凌厉的杀意和恐怖的威压表露无遗——这才是六镇大将军的真正面目,一个杀人无数、历经战阵的武将的表现,先前那些啰嗦的话语和慈祥的外表不过是用来掩饰利剑锋芒的剑輎而已。

申屠绝沉声喝道:“那厮闭嘴!镇帅大人与你家镇督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好生无礼!”

那名督察被当头喝斥,脸涨得通红,却是不敢出声反驳。

一时间,厅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喝茶,气氛紧张又尴尬。

这时,孟聚走到前面来,拿起茶壶帮叶迦南倒茶。倒茶的时候,他低声说:“答应他。”

叶迦南诧异,借着孟聚身躯挡住对面的视线,她轻启樱唇,问:“为何?”

“已经没用了。”

说完,孟聚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地走回叶迦南身后,一副尽职尽责的保镖模样。

叶迦南手捧着温暖的茶杯,沉吟良久,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让所有人都等得心焦万分,她才放下杯子:“世叔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同在北疆前线,边军和陵卫都是大魏国柱石,又是邻居,本就该守护相望,互助互利。”

见面以后,拓跋雄一再称叶迦南为贤侄女,但叶迦南却一直公事公办地称他为“元帅”,这还是叶迦南首次回应改口称“世叔”。

听出了这个微妙的信号,拓跋雄眼睛一亮,拍着膝盖呵呵笑道:“贤侄女说得太对了,这的确是真知睿见啊!不知贤侄女有何高见以教叔叔呢?”

“世叔莫要笑话侄女了。侄女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怎么敢说教导世叔呢?只是霍镇督去世,侄女不得已,担起了东平省陵署的担子,感觉力不从心,多有为难啊!”

“哦?贤侄女都有哪些为难之处?不妨说来世叔听听。”

“唉,世叔可能也知道了,上次为捉拿逆贼,我们陵署出动多架斗铠,但不料逆贼甚是凶残,交战中,不但霍镇督战死,还毁坏了各式斗铠五百余架。陵署的经费紧张,跟洛京那边也不好沟通,损失的斗铠也不知如何补好,现在侄女为这个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孟聚努力板着脸,省得让对面看到自己的笑意。他记得,抓捕灭绝王那天,明明是损失了五架斗铠,但到了叶迦南嘴里,一下子变成了“五百余架”——这个小娘皮敲起竹竿来还真不含糊啊!

听到损失了五百多架斗铠,申屠绝和易小刀等人已是脸上变色,拓跋雄却依然笑容不变。他感慨道:“损失五百架斗铠,那一仗想来定然非常惨烈,必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气壮山河的大战吧?为了北疆的安定和平,东陵官兵浴血鏖战,当真辛苦,请代我向参战官兵慰问。”

他起身鞠了一躬,在座全体陵卫军官起立鞠躬回礼,叶迦南面不改色地说:“为国征战,本是吾辈本分,元帅不必多礼。”

“陵署的诸位很辛苦,照理说,我们边军也不该袖手旁观。但是来得不巧,因为北边魔族最近很猖獗,我们手头也不是很宽裕,宽余的斗铠也不多。。。”

叶迦南淡淡道:“无妨的。元帅既然为难,末将就向洛京求援好了。想来白总镇那边应该有些存货吧。”

听得“白总镇”三字,拓跋雄脸上掠过一层阴霾,立即说:“但无论再怎么困难,挤出百来具斗铠倒还是可以的,里面有些新式斗铠,性能还算可以。。。虽然弥补不了诸位的损失,但也算聊胜于无吧。”

叶迦南喜笑颜开:“世叔高义,侄女代陵署全体将士谢过了!”

“唉,贤侄女,一家人莫说两家话,说这些可就生分了,以后有难处,尽管跟世叔说好了。”拓跋雄慈祥地笑着,一副温厚长者的风范,他本是客套说一句,但叶迦南却立即打蛇跟棍上了:“世叔既然这么说,侄女倒还有些事为难的。”

“呃?”笑容僵在了拓跋雄脸上,他勉强地说:“贤侄女但说无妨。”

“世叔,朝廷设置东陵卫,是为监察文武之用。世叔本是皇族,又是朝廷股肱大臣,自然是赤诚忠心,绝无疑义。只是边军人数众多,难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军中又多欺上瞒下之辈,世叔心善,有时难以明察。侄女觉得,在军中重申朝廷制定的任免复核制度和军中刑案追索制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什么是“任免复核制”和“刑案追索制”,孟聚也不是很懂。不过他看着拓跋雄神色凝重,比刚才答应给百来具斗铠给陵卫更为严肃。

“贤侄女说的是啊。只是叔叔虽然是六镇大将军,但六镇范围这么大,很多事也不是我说了就算得。多年的规矩,这事只怕不好操作。”

“世叔说笑了。谁不知世叔德高望重,在六镇那是一言九鼎的分量,只要您点头了,难道还有人抗令不遵不成?”

“嘿嘿,贤侄女,军中的事比你想得要复杂啊。那群丘八,他们可不管什么朝廷不朝廷,喝了酒再被人一煽动,什么事都敢干的啊!贤侄女,你也是带兵的人,世叔要告诫你一句话,带兵如带火,万万要谨慎啊。有些人,连叔叔我都不敢约束,只能放任自流了。”

叶迦南也叹气,一副十分同情理解的架势:“可不是吗?侄女儿统管陵卫,虽然不及世叔你万一,但也感觉万分棘手了。有时候,部下们真的不是很听话的。有些案子,你明明告诉他,这件事不要再查了,就此结案算了,但又时候偏有些强项令,他们就要把事查个水落石出,查还不要紧,他们还要越级上报洛京总署,甚至直呈白无沙总镇——他们这样做,把我这个镇督同知当什么了?张扬跋扈,眼中何尝有我啊!对这些人,我也是没办法得很啊,世叔你说的,侄女儿是深有体会。”

拓跋雄脸色有点不好看,“嘿嘿”干笑两声,沉吟良久,他说:“贤侄女,大家是各有各的难处。你说的任免复核和案件追索,要一下子完全办到,那是不可能的。这样,我们先定个原则吧:按照朝廷制度,军官任免要经你们这边复核,但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你们也不要驳回来。碰到特殊的,边军报给我,陵卫报给你,我们二人商量着办,你觉得如何?”

叶迦南一口拒绝:“世叔又来说笑了。如果各级陵署无权自行驳回任免命令,那跟原来有何两样?而且若有不同意见就要上报你我,边军一年里任免的军官何下千桩,到时说不定为个小队正的任免都要闹到我们头上,叔叔受得了这个烦琐,侄女却是个急性子,做不得这些水磨功夫。”


第三十三节 妥协

没想到叶迦南居然会拒绝,拓跋雄脸色微沉:“那,以贤侄女的意思是?”

“既然朝廷有制度,我们照着制度来就是了,不必弄得那么烦琐了。边军军官任免,边军照规矩给陵署发函,同意我们就盖章通过,不同意我们就驳回,你们再提新任命过来,提名人选边军自己定,我们不干涉,只管同意或否决——就这样,叔叔觉得如何?”

拓跋雄沉吟,问:“倘若有一些军官,那是事关重大非要任命的,但是却被你们否决了,那如何是好?”

“侄女觉得,东平陵署各地军情室的官员通情达理,如果是合乎条件的任命,他们肯定会通过的,没理由会不批——倘若真有这样的特殊情况,边军确有特殊情由需要照顾的,那就按叔叔刚才说的,报上来由世叔您和我商量着办,如何?”

虽然还是“商量着办”,但这与刚才拓跋雄提出的“商量着办”之间大有分别。拓跋雄的方案是:“如果你们不同意任命,叶迦南你来找我商量。”叶迦南却是:“不同意就不同意了,还商量个屁啊!如果你们实在想通过的,那就请你拓跋六镇大人来找我商量吧!”

两个方案字面相差不大,但实质却是天差地远,拓跋雄眉头紧锁,手捏茶杯良久不语。

主忧臣辱,主子不好说的话自有走狗来说,拓跋雄身后的申屠绝低沉地出声:“镇督大人,您的这个法子委实也太过份,即使元帅殿下答应了,我们边军将士也绝难接受!”他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厅内,引起了嗡嗡的回鸣声。

叶迦南冷哼一声,回头白了孟聚一眼。

孟聚立即明白过来,喝道:“那厮闭嘴!你们大将军与我家镇督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好生无礼!”

呵斥对方的话被人原封不动地甩了回来,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申屠绝心下怒极,脸色发青。他上下打量着孟聚,眼神蕴含着深厚的杀意。

被军中悍将充满杀意的目光盯着,孟聚吓得脚下发软。只是他知道现在是双方争斗的关键时刻,若是出丑露馅,不等申屠绝日后杀来,叶迦南回去就把自己剁了,所以他板着脸,一副巍然不惧的架势,毫不示弱。

看着叶镇督的护卫如此英勇,以牙还牙帮自己出气,在座的两位陵卫督察心下大快,看着小军官孟聚可爱至极,恨不得一下子提他个十级八级。

良久,只听拓跋雄犹豫道:“贤侄女说得也有点道理。只是这个办法要在六镇全面推广的话,阻力很大。。。”

叶迦南沉吟了一下,大概觉得拓跋雄也蛮有诚意,把对方逼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世叔,侄女只是东平省的镇督同知,我只管东平省的事,至于其他五省的事务,那要麻烦世叔与当地的陵卫镇督商议了——当然,侄女若是改任其他省份镇督的话,那时再麻烦世叔了。”

拓跋雄松了口气。他开始还担心叶迦南要求的是北疆六镇全部推行呢,这样陵卫的势力就深深扎入边军里了——但若只有东平一省的话,答应了叶迦南也无妨。

他也是干脆果断的人,立即拍板了:“贤侄女既然这样说,那就这样办了吧。以后贤侄女无论到哪个省任职,只要在北疆六镇辖下,我们都照这样来,贤侄女觉得如何?”

叶迦南嫣然笑道:“侄女一切全听世叔安排。”

“呵呵,凡事多商量,总能解决的!唉,贤侄女啊,答应了你,回去我要被那群大老粗们拆骨头咯。唉,不带兵不知道,难处多啊,上个月赤城那边的兵卒就闹了一次兵变。。。”

叶迦南实在可怕,再给她机会天知道她还会提出什么条件来,拓跋雄也不敢再嚷着“贤侄女有什么难处只管说来”,而改成“别看世叔表面风光,其实也难处多多啊”。

大事都已经谈妥,接下来就是双方闲聊了。

放下六镇大将军的架子,其实拓跋雄也是个蛮可爱的人。他的见闻广博,对洛京高官的秘辛了如指掌,不时说出几桩来让边塞军官来大开眼界。吏部侍郎石宇是个怕老婆的,又爱在外边沾花惹草,他老婆常带着一群娘子军出去抓他,弄得洛京的各处青楼都不敢接待石宇,怕被那群娘子军砸了店;户部尚书何天书贪财贪得厉害,过手的钱财总要克扣,结果上次克扣禁军粮饷,招惹了洛京金吾卫大将军慕容破,慕容破带着一群禁军冲进去户部大院里,将何天书吓得翻墙逃走了。。。

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通,拓跋雄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上次在抄秦府家时,有个狂徒自称是黑山余孽贼酋。。。不知有无此事?”

叶迦南淡淡笑道:“村夫愚民无知,此等胡言乱语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陵卫自然会给他们严厉惩罚。”

“呃呃,”拓跋雄哼哼哈哈几句,又问:“那个自称黑山余孽的疑犯。。。不知贤侄女可抓到他了吗?”

“哪个疑犯?”

“就是胡言乱语自称阮振山的那个贼人。。。下面人报上来,说他是边军的逃兵,贤侄女可否把他交还我们料理?”

叶迦南拿着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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