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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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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慕容毅的名字,孟聚微微一颤。他沉声说:“知道了。六楼,你等下去看下,测试一下,有资质高的、合适的也可以补进斗铠队里。”
当初的测试事件,吕六楼也是亲身经历者。他微微一惊:“大人,这些人怕是有点。。。”
“六楼,你只管挑最好的兵来,我不怕他脾气坏。”
吕六楼不明白,但孟聚既然下令了,他也只有服从:“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挑兵。”
“去吧,我也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忙吧。”
因为他是长官,两人都不便问他的去向,只是恭敬地送他出军情室门口。
阴雪多日,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孟聚换了便服逛街。
靖安是北疆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来自内地的商家很多,市面颇为繁荣。难得的大晴天,出来购物的人很不少。
踩着泥泞的雪泥,孟聚漫无目的的乱逛着,女人的脂粉店也好,金银首饰店也好,糕点铺也好,成衣店也好,东一家西一家,他见什么店铺都进去转转,见什么都买,很快买了一堆东西:两斤糕点,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几身御寒的衣物。
孟聚将买来的东西扎成一包,晃荡地提在手上,看似悠闲,心中却是警惕。买下两串糖葫芦后,他突然转向,迅速穿过一条偏僻的小巷,然后侧身躲在巷子的出口旁等着。
半刻钟过去了,没有人跟过来。
这时,孟聚终于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
他松了口气,转身走入了东街。这是靖安出名的风雅街,销售的都是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等风雅用品。因为战乱,这条昔日热闹的街道萧条了很多,行人稀疏。
孟聚径直走向街尾一间不起眼的小茶行,门上的招牌上写着“信和茶行”几个字。
茶行的摆设很简陋,几排的货架摆在墙边,上面搁着碗装的各种茶叶货样,供客人挑选鉴赏。
孟聚进去的时候,茶行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小二无精打采地坐在茶案前分装茶叶包,见到他进来也不站起来迎接,只招呼了一声:“客官您请随便看。”
孟聚观赏货架上的茶叶,这家店的老板很会给茶叶起名字,什么“秋湖双月”、什么“霜下寒针”、什么“夏至雪耳”,看得孟聚一头雾水,愣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小二,问一下,你们有今年的新茶吗?”
“客官,您要哪个地方的新茶?”
“西湖边三月初八摘下的龙井茶叶,可还有货?”
店小二抬头望了孟聚一眼,又低下头,懒洋洋说:“三月初八的龙井卖完了。但还有五月初八摘下的铁观音茶,客官可要?”
“多少钱一斤?”
“不贵,一百两银子一两。”
“六十六两银子一两可卖?”
“这个您得问我们掌柜的了——客官您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们掌柜上次跟我订的货,有点眉目了。我来问他货款准备好了吗?”
“喔。”店小二目光闪动:“客官请跟我来。”
他领着孟聚进了店后堂的一个小房间,这是个茶叶仓库,房间里洋溢着浓郁的干茶叶香味,孟聚刚进去不久,门帘一掀,又有人进来了,来人一头白发,双目炯炯有神,正是易先生。
八十七 过去
八十七 过去
易先生一副商人打扮,长袍大袖,看到孟聚,他的脸色很不好——倒不是孟聚预料中生气的雷霆震怒,而是更似城里财主看到乡下穷亲戚来打秋风的脸色,那种鄙夷和不耐摆在脸上一览无遗。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告诉你说没什么事不要来吗?”
孟聚斜眼望他:“有事也不能来吗?”
易先生板着脸:“倒不是不能来——只是我刚跟隔壁的卖字画的小寡妇聊得正欢,你这时候过来很讨厌的知道不?”
他说着拖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下,很不耐烦地说:“说吧,有什么事,说简单点,说完了我还得回去找人家呢。”
孟聚狐疑地望着他,心中很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北府在北疆的情报总头目?
易先生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折扇,潇洒地展开,下雪的天,他很骚包地拿扇子夸张地晃了两下:“孟聚,这个姿势如何?我昨晚对着铜镜练习了半夜,够潇洒吧?洛京的文人勾引小妞时是怎么摇扇子的?那种气度我总也学不会,教教我。”
“你有毛病,易先生。府里有规。定,出公务时是不能近女色的,以免招惹是非。”
“孟聚,你这就不懂了,我装出好色。的样子,勾引那娘们只是顺手而为,掩饰身份完成任务才是真正目的啊!”
孟聚撇撇嘴:“我怎么觉得任务。只是顺手,勾引小娘们才是目的?”
“唉呀,你计较这点小事干什么——快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任了靖安署副总管,加督察衔。”
易先生很敷衍地喊道:“恭喜恭喜,大吉利是,红包容。后再补——就这个事了吧?没事我就走了。”
“最近靖安署准备对城里的流民和白莲教动手,你。没事可不要跟他们凑一块免得遭殃。”
“瞧你说的,我象那么笨的人吗?我是洛京来的合。法商人,有身份有地位,你怎能把我跟什么流民白莲教什么的扯一块?你再这么乱说,即使你是东陵卫老子也要打你了。”
“哼。”孟聚懒得跟他胡扯,摊开了手掌:“拿来!”
“拿来什么?”
“五万两银子。”
易先生眼睛一亮,惊喜道:“王虎式你拿到了?”
“嗯。”
“在哪里?”
“在它该在的地方,拿到银子我就告诉你。”
“那,银子也在它该在的地方。”
孟聚好气又好。笑:“东西就在归云客栈——你知道归云客栈吧?”
“知道,前几天刚死过人现在关门的那家。以前我还在那住过呢。”
“真可惜,死的不是你——东西就在客栈的水井下,一共两具。”
听闻有两具王虎式斗铠,易先生欢喜之色形于脸面,但他还是在不住地唠叨,埋怨天寒地冻,孟聚也不挑个好地方藏东西,这种天气哪怕出十两银子也难找人肯下水捞东西;又说孟聚弄得太多了,两具斗铠他们要运回江南去很麻烦,要增加很多风险。
孟聚听得不耐:“你可以只要一具嘛!另外一具我可以找人卖。”
“你当我傻的啊!不行,两具我都要了。”
孟聚听得不耐烦,催着易先生要银子。后者走出房间,很不情愿地拿了一叠银票回来,交到孟聚手上:“两万两银子,剩下的,等拿到斗铠再付。”
斗铠完全是白弄回来的,现在能骗到两万两银子孟聚已是心满意足了,但他还是皱着眉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勉勉强强地收下了,一再叮嘱易先生记得给他抓紧把剩下的银子拿到手。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好象我老人家会拖欠你银子似的!”
“好了,不讨你嫌了,我先走了,你安心泡小寡妇去吧。”
“先不忙走吧——孟聚,最近你的风头很劲啊,连我这个做买卖的都几次听说孟英雄的大名了,单刀破敌营,阵斩十七将,听说还救了慕容毅?真是本事啊,难怪你官升得这么快。
孟聚,你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我以前一点不知道。”
孟聚一凛,背后出汗,他说:“这其中是有缘故的,我也不是故意想。。。”
看孟聚打算开口,易先生摆手:“不用解释,解释了也没意思。我们孤悬敌国千里外,朝廷管不着我们的。唯一能约束我们的,是你我心中的忠诚。鹰扬校尉,人的一生要面对很多诱惑和选择,你是行走在深渊边缘上的人,千万不要越过了那条线。
穿着鞑虏的军装,说着鞑虏的语言,做着跟鞑虏一样的事,这都无所谓,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了,”易先生抬头望着孟聚,目光炯炯,声音低沉:“我们的心,是炎黄子裔的心。孟校尉,你可要好好把持住了!
望着孟聚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人流中,易先生和店小二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一些忧虑。
“易先生,这个茶行,以后您也不要再来了,我留在这边就行了。”
“小徐,你担心鹰扬校尉不可靠?”
浓眉大眼的青年站直了身子,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穿着青衫的身躯站得笔直,如一把离鞘的长剑。他简单地说:“城里这么多的传言,总不是空穴来风吧?”
“鹰扬校尉为北府效力已经八年了,他一向忠于职责。”
“易先生,这种事说不定的。以前,孟校尉只是一个低级武官,他对伪朝确实没什么忠诚。但现在,他正春风得意,连连升官,受了伪朝那么多恩惠,心态说不定就变了——其他的东西都不说了,他为伪朝出生入死,拼死救出了姓慕容的鞑子头,这事总不会假吧?”
易先生负手,安静地望着窗外,在他思考的时候,鼻翼两边的皱纹十分深刻,如同刀刻出来一般冷峻。良久,他缓慢地说:“你过虑了。”
“易先生!”
“鹰扬校尉救过我的命。”
“啊?”
“八年前,我在洛京失手暴露了,受了伤被东陵卫围捕,恰好碰到他。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见到血淋淋的我,只问了一句:‘是南唐的华人?’我说:‘是,先卑人要抓我。’他二话不说,立即领着我进了他家的地窖——有些人,真的是可以三岁看到老的。”
回忆起往事,易先生感慨不已。就在刚才,他很留意地观察孟聚的眼睛,明澈、纯洁、机敏,就如八年前的那个孩子一样。
于是,他安了心:一个心中有愧的叛徒是不可能有这种眼神的。
“认识孟校尉八年,但我还是常常觉得看不透他啊!在伪朝,孟家也有人出仕过,按理说,他从小在伪朝长大,受的都是伪朝的熏陶,身上还有伪朝的功名呢,为何却自愿加入了我们?而且,他十五岁就取了秀才功名,是远近闻名的洛京神童,不知为何却没有继续考举人?那样前途不更好吗?”
“易先生,你没问他吗?”
“我当然问了。他说,你以为我不想啊,考得上才怪——就这样,他不肯再说了。”
“听起来,象是孟家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来头很大,能阻他科举?难怪他要改行从军了。”
“也许吧——不过按他现在的势头,在伪朝这边的前程比科举可要好得多了。鞑虏以武立国,同品级的武官地位都要比文官高,孟校尉现在走出去,怕是靖安的知府都得给他行礼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孟聚刚回到陵署家中坐下没多久,王九就敲响了他的门:“孟长官,刚才蓝长官一直在找您。这位是总管署的小李,他是奉蓝长官命令过来的。”
刚接头回来就听到上司找自己,孟聚没吓得当场跳起来就算镇定了。
望着那个叫小李的差役,孟聚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哦,小李啊。蓝长官有什么事吗?”
小李弯着身子,恭敬地说:“启禀孟长官,为了庆贺您升职,蓝长官想请您今晚去天香楼赴宴。他说,到时可能还有几个朋友过来,一并介绍给您,不知您今晚方不方便?因为只是一场普通小聚,蓝长官就没发正式帖子,请您不要介意。”
蓝正很客气,孟聚也不愿伤老上司的面子,他笑道:“那好,我一定过去。小李,代我回去跟总管说声谢谢了。”
“是,小的就告辞了。蓝长官酉时三刻在天香楼恭候,孟长官过去问酒楼就知道了。”
“酉时三刻是吧?我知道了,准时过去。”
黄昏时,天色又阴了下来。孟聚骑着马,一路小跑着来到天香楼门口。
跟上次一样,孟聚还是穿了一件书生的长袍,不过外面套了一件羊皮大衣和风雪斗篷。
城外就是围城的魔族,靖安城内百业萧条,但天香楼的生意看上去却比上次还兴隆。刚踏入天香楼里,孟聚便感觉到一股人潮的热浪扑面而来。
硕大的红色灯笼下,两排同样穿着红色长裙的迎宾美女们笑容满面地对着客人招呼,招呼声响个不断,人声喧哗,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看那衣着和气度,出入这里的宾客非富即贵。
听说是找蓝先生的,大堂热情地领着孟聚来到了三楼的雅间。推门一看,蓝正却已在房间里坐着了,他同样一身锦色的员外服,一片和气,笑起来便如个富家翁般慈祥。
看见孟聚走进来,他眼前一亮,笑容满面地迎过来:“孟副果然是信人,酉时三刻,果然分毫不差。”
“哪里,长官召唤,岂敢有误?长官您快请坐下吧。”
“孟副请,坐这边首位吧。”
八十八 黑白
八十八 黑白
孟聚客气道:“岂敢,岂敢”,但蓝正按着他坐下了,他也没怎么推辞。
他打量着这个房间,比起上次的包厢来,这个房间更宽阔,布置摆设也更加豪华,红色的地毯,黑檀木的圆餐桌椅,银烛台,墙上挂着几幅工笔的侍女画,房间装饰典雅中显出一股雍容堂皇的贵气来。
看到孟聚四处打量,蓝正笑道:“那几幅字画都是真的,孟副不妨好好鉴赏下。若有兴趣,我跟这里的杜老板说声便是。”
“呵呵,我对书画一道只是外行,就不必暴殄天物了。蓝长官。。。”
“唉,这里也没外人,你我之间,就不必再叫长官了。孟副倘若不嫌弃,不妨叫我蓝老哥或者宇正兄好了,宇正是我的字。”
“这样,那卑职就逾越了,宇正兄。”
“好说,好说,孟老弟。”
两人聊了一阵,蓝正才隐隐。点到正题:“孟老弟以前是刑案出身的,想来对靖安城中的江湖人物多少知道一些吧?”
“江湖人物?”孟聚微微皱眉,蓝正所。谓的江湖人物就是帮派头目,他沉吟道:“我听过一些,但毕竟到这里的时间还短,对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情况不熟不要紧,就是不知孟。老弟对这些人是怎么看的?哦,今晚我们不是公务,是兄弟间私下的闲聊而已。孟老弟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好了。”
孟聚沉吟一下,说:“宇正兄,侠者以武犯禁,枭雄每从。豪杰出,大魏朝历来严禁民间结社,以免此辈勾结人心,登高一呼聚啸乡里,所谓豪杰之辈往往是为官府大忌。。。”一边说着,他很留意地观察着蓝正的表情,后者虽然还在笑,但眉宇间已经蒙了一层阴霾。
他话语一转:“上面说的是朝廷的态度。但既然宇正。兄弟垂询,在下倒觉得,当今之世,朝廷威刑并重,世人碌碌,倒也不必太在意这些东西。想当初秦家内蓄私兵,外结豪杰,声势极盛,也算是靖安城里数得上的大族了,结果如何?叶镇督一声喝令,秦家三代人百来年的根基,一夜之间便被连根拔除,党羽死的死,逃的逃,全无抗力。
所以,所谓江湖帮派,看似名声赫赫,声势浩大,在。下看来,无非权贵的走狗犬马罢了。有用则留其存,若是无用,两名吏胥执一纸捕文则可令其束手就缚——这是在下的一点浅见,不知宇正兄觉得如何?”
蓝正微微蹙眉,。象是孟聚的说法并不是很合他的意,但他还是笑道:“孟老弟见识精辟独到,老哥甚是佩服!来,先喝一杯。”
两人饮完,蓝正才说到正题:“虽然孟老弟说他们是走狗之辈,但走狗犬马也有走狗的用处。江湖人物就如那雨后韭菜,杀完又来,杀之不绝,斩之不灭——孟老弟,江湖是杀不绝的,留下一批听话的以供吾辈驱使,总比要我们经常出去锄草来得好吧?何况,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有时也能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做的事,江湖上整日打打杀杀的,看起来也太乱。”
“宇正兄所言甚是。”
“孟老弟你也知道,这几年我执掌靖安陵卫,结识了一些三流九教的朋友。他们很景仰孟老弟你,只是无人引见,不敢贸然自荐。这些人,虽然不是官府中人,但在靖安城都是很有办法的,堪称神通广大。倘若孟老弟结识了他们,以后执掌靖安陵卫,办事会方便不少。”
见孟聚沉吟不语,蓝正叹气:“孟老弟,你也是明白人。我直说了吧,这些人就是黑道人物,也就是坊间所谓的‘大豪’了。眼看着我要走了,他们一个个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新长官拿他们开刀,终日向我哀求。
这些年,他们鞍前马后,也帮我做了不少事,靖安城能这么平静,也不光是我们东陵卫一家的功劳。大家宾主一场,我也不愿他们落个没下场,所以就厚着脸皮引荐一下——至于肯不肯接纳,那要看孟老弟你自己定了,他们自己的命,怪不得谁。”
蓝正说得够坦白,孟聚这才释容,他笑说:“既然是宇正兄的朋友,想必都是豪气肝胆的好兄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能结识各位大贤,该是我的荣幸才对,那就有劳宇正兄引荐了。”
见孟聚肯松口,蓝正展颜一笑,他拍拍巴掌,候在门外的侍女进来应道:“客官?”
“把人字号的几位客人都带过来吧。”
侍女应声而出。孟聚注意到,蓝正说的是“带他们过来”,而不是“请他们过来”——看来,虽然口口声声“朋友”,但蓝正心中,这些人大概也只能算是“犬马走狗”而已。
房间的门打开了,高矮不一的几个汉子鱼贯而入,在孟聚和蓝正面前站在一排,躬身道:“蓝大人好,孟大人好!小的给二位大人请安了。”
方才单独对着孟聚时,蓝正笑容可掬,甚是和蔼,象个知天命的富家翁。但面对着众人,他板着脸,神情甚是倨傲。
他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也不招呼他们坐下,自顾和孟聚说着:“孟老弟,要说天香楼的招牌菜,那还是霍师傅做出的最有味道。今晚我交代了老杜,让他给我们安排霍师傅亲自掌勺,莫让那些学徒打发了我们。听说天香楼还有个当红的歌姬跳舞跳得很好看,叫欧什么来着?”
“欧阳青青!”有人陪着笑出声道:“两位大人若有兴趣,小的安排她给我们伴舞如何?”
孟聚转头看去,看到说话的人也是熟人,却是上次见过面的靖安城大豪朱全有。因为刚才他低着头,孟聚竟一时没认出他来。
蓝正浓眉一竖,手中的热茶照脸便泼了过去:“猪拱,我和孟长官说话,有你插话的份吗?要谁跳舞,还要你多事管?没规矩!”
被滚烫的浓茶泼了一脸,朱全有惨叫一声原地跳了起来,湿漉漉的茶叶挂在他鼻梁上,看上去十分滑稽。
抹了一脸茶水,他却依然陪着笑:“是是,小的多嘴了,蓝长官教导得是,孟长官莫怪,小的臭嘴,该打,该打!”
孟聚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插话道:“蓝长官何必这么冲动呢?朱掌柜也是一片好意而已——店家,快拿毛巾来,帮朱掌柜擦擦脸。朱掌柜,好久不见了。”
见孟聚还认得自己,朱全有喜笑颜开,脸上的刀疤也扭成了一团。他对着孟聚深深一躬:“孟长官,俺老朱是个粗人,不懂礼貌,您莫怪。上次见过一面,小的就一直想,孟长官这般的人品风流,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如今一看,果然想得没错!
孟长官,小的祝您鹏程万里,将来出阁入相,当个大将军!”
“呵呵,倘若真有那一天,那就依仗朱掌柜吉言了。朱掌柜,坐下聊吧,不必站着了。”
朱全有望了一眼蓝正,蓝正哼一声:“孟长官让你坐,你就坐好了。”
朱全有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靠在椅子上,对蓝正和孟聚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头发上还有湿漉漉的茶水,猪拱斜眼望望其余几人,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仿佛这样他便比他们高上了一等了。
被猪拱闹了一下,蓝正仿佛这才看到眼前的几个人,他干咳一声:“孟长官,给你介绍几个人吧。这个朱全有,你见过的了,绰号猪拱,收保护费、养地痞打手,什么都干;
这个罗志力,是靖安城里做羊皮和卖私盐的,顺便在城外还养一群马匪,匪号大脚罗;
这个叫阿七,开酒楼的,匪号汤面七,靖安城里的小偷都归他管,孟副你以后丢东西找他准没错;
那个穿长衫男的,是狼帮的头——黑手鬼,最近还在跟猪拱抢地盘开仗吗?”
被唤作“黑手鬼”的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肤色黝黑粗糙,凶狠的三角眼,手脚粗大,脸上颇有风霜之色,一眼便知是出身底层。虽然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文人长衫,衣裳的料子和剪裁手艺都很不错,但不知为何,穿在他身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像块抹布一样。
房间里也不是很热,黑手鬼却是满面油汗,他一边擦汗一边赔笑说:“蓝长官说笑了。小的听您教导,一直安分守己,怎可能去干打架抢地盘那种事呢——猪拱,你说是吧?”
猪拱也站了起来,连连点头:“是是,我和黑手是好朋友呢!”
两个“好朋友”亲热地挽手攀肩,对蓝正和孟聚笑得象白痴一般,只差没流口水了。
蓝正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们两个平时有什么恩怨,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谁若敢在这时候闹事的,我就收拾谁!都听清楚了吗?”
“是,都清楚了。”
“黑手,昨晚在东街砸人抢钱的是你的人吗?”
黑手鬼一震,他抬头哀求说:“蓝大人,他是新加进来的,不懂规矩,我已经揍了他,让他去赔人家钱了,抢的东西也送回去了。。。”
“交人,让他明早去陵署投案。”
蓝正打断说,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黑手低声应了一声:“是。”却是再不敢出声分辨。
“还有,大脚,让你的手下最近安分点,干活时长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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