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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逆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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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谋士、营下主事、牵引之人、供给财物之人,皇帝下旨念其是被高归彦蛊惑,一律不追究,剩余高归彦妻子兄弟等十五人收押牢笼。
这天正是晌午,副将周成向高长恭一一禀报善后事宜,到现在为止,高归彦一党该斩的斩,该抓的抓,该记录的记录,就只等收拾好一切之后押解至京。不多久,段韶遣人来问是否已收拾完毕,若收拾完毕便早早上路,重犯在此,唯恐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大早,一众人浩浩荡荡上路,只留下文官数名与两千兵马镇守。又是一年五月,草长莺飞,春江水暖鱼鸭成群,高长恭骑在马背上忽然一阵心悸,疼痛不可忍,险些掉下马去。坐骑惊风有灵性,马上停住才缓住他的下坠之势,长嘶一声。身后周成拍马赶来,见他面色难看,连忙扶住他,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高长恭只觉心悸忽然又消失,以为是劳累过度所致,摆手示意无妨。周成担心道:“王爷您还是找御医看看,万一不好了可怎么办。”高长恭点头答应。
到了夜幕时分,已看不清路。段韶命大军停下,就地扎营,打火造饭。不多时一群人用过饭,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都疲倦不已,早早睡下,营内外鼾声一片,只留了放哨的灯火亮着。
高长恭睡不着,从衣襟里摸出心上人所赠的玉佩就这月色观看。月光皎洁,四周虫鸣一片,星子洒落长空,难得的朗朗晴夜。高长恭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纹,想着邺城里舒眉朗目的男子在等他回去,嘴角溢出温柔的笑。
静夜里忽起一阵张狂的大笑声,吵醒不少人,随后听到有人骂骂咧咧:“你个老混蛋,都到这一步了还张狂!小心吵醒王爷和大将军给你再加上一个罪名,诛你九族!”高长恭听着声音熟悉,方想起是高归彦的笑声,遂出了营帐走过去。
看卫囚车的小兵看到是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王爷,这老匹夫半夜不睡觉,惊扰了王爷,望王爷恕罪。”高长恭知道不是他的过错,道:“无妨。”见高归彦须发花白,黄白的眼眶之中满是疯狂的骇人神色,皱紧了眉头。高归彦与妻子兄弟心腹等分开关押,这里只有他一人,成王败寇,高长恭对于这个毁损湛叔叔名誉的高氏内贼非常不喜,知道他死期将近,目光怜悯看了他一会便要离去。高归彦在他背后大笑:“高长恭,今日你抓我回去,我死到临头,可惜你也活不了了。”
高长恭不以为意,只当他是临死胡言乱语,却听他又道:“你们只抓了我,并未斩草除根。你已经被我背后的人盯上,老头我就等着你和步落稽那小儿来给我陪葬!哈哈哈!”
高长恭顿住,回过头盯着他,邪肆冷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狠狠掷出,高归彦痛嚎,那一刀竟齐齐将他的脚斩了。高长恭平生最不能忍就是有人侮辱诅咒湛叔叔,此时已是大怒,杀气狂涌,锁定高归彦。
高归彦觉察到他的杀意,痛哭又疯狂的更加厉害,手舞足蹈,脚腕处没了一足,鲜血狂流,他不管不顾,神情诡异。高长恭在他的胡言乱语中隐隐听到一句话:
“灼骨销魂;神仙不救。哈哈哈!”
随后,任高长恭再怎么酷刑逼供,都不肯再说一字。
自那之后,高长恭并没有感觉到不妥,遂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五日之后,大军回到邺城。
高长恭将高归彦等人送往刑部收监,回到府中洗去一身风尘,打算晚上去找湛叔叔。刚刚收拾妥当就有人彭彭敲门,响声急促。高长恭命人打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兵从累的气喘吁吁的马上滚下来,哆嗦着道:
“报,兰陵王,皇上被困洛阳已有三日,现在生死未卜。望王爷发兵救援!”
高长恭闻言又惊又怒,问:“你是何人?为何现在才来报?皇上走了几日了?怎么会被困。朝中无人了吗?为何直到现在还无人救援!”
那小兵泣道:“回王爷,突厥与北周结兵来犯,当时王爷不在京都,斛律将军镇守漠北,皇上御驾亲征,命赵郡王与尚书右朴射和士开大人辅佐太子监国,走了已经快有一月。求救的信十天前已发出,朝中迟迟不见动静。小人是皇上身边护卫,我们二十人潜出洛阳求救,拼死才逃出我一人!刚刚小人已先行去宫中报信,但宫门不开,说是太子已经歇下,让明日再报!小人担心皇上安危,只好来求王爷。”言讫竟是太激动,气血不支,晕了过去。
高长恭眼中发热,惊怒异常,对一旁的周成大喝:“马上通知段韶段将军进宫!将此事告知。并召三公六部进宫议事!取本王的战袍来!”
河清三年五月的夜晚,邺城皇宫突然响起咚咚咚的鼓声,鼓声大振,悲怆悠长,响彻邺城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人人惊坐而起。那鼓自前朝道武帝拓跋珪建立北魏以来,除国难当头从未被敲响过。今日不知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敲响此鼓。一时之间,群臣纷纷赶往皇宫,进宫之后却见兰陵王高长恭站在议事大殿之前,一身战袍,杀气凛凛,金色面具在皇宫的灯光下狰狞可怖,阴冷吓人。在他身旁,太子高纬与赵郡王高睿、尚书右朴射和士开身着单衫,战栗着缩成一团。
事出紧急,他没看到九岁的高纬眼中狠毒怨恨的目光。
救援
救援
“洛阳眼看就要城破!皇上被困!朝廷上下无一人前去救援!你们还在这里睡得安稳,这是要弑君造反吗?!”
高长恭怒火冲天,皇帝面前红人发怒,再加上战神之名威吓,杀气慑人,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反驳。段韶匆匆赶到,也是震怒非常,急忙与高长恭以及一群大臣商议之后决定高长恭先带五千兵马急行军前往,段韶调齐粮草,带五万人随后赶到,并八百里加急通知斛律光大将军,令其火速救援。
邺城至洛阳整整半月路程,高长恭快马加鞭,恨不得一下子飞过去,五天之后甩开身后大部队令周成带领,仅带五百余人亲兵赶到洛阳。
另一边,大齐皇帝在洛阳行宫里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急如焚。北周皇帝宇文邕年前娶了突厥大汗的妹子做皇妃,两国结交越来越亲密,当时小看了宇文邕,认为他在宇文护的压制下并不会有所作为,现在想来真是看走了眼。现在两国联兵十万大军攻打洛阳已有半月之久,洛阳一万守军加上自己从邺城带来的三万人马已经所剩无几,而对方还有约莫六七万。若是联军再犯,洛阳恐怕也支撑不久了。
自从十五天前发出求援信直到现在仍无音讯,高湛知道邺城必定有小人作祟,奸佞当道。顿时一片怒火中烧,竟是有人要把他困死在这洛阳城内!
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高湛怒喝:“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朕吗?活腻了不成!”
周锐忙告罪,然后大喜道:“皇上,兰陵王来了!”
高湛心口一热,急急忙忙登上城楼。
洛阳城外,兰陵王操纵火红的战马,风驰电掣,一身铠甲鲜血淋漓,手中长剑寒光湛湛,连番砍倒数十人,斩杀北周两员大将,带着五百亲兵利刃般迅速插入北周与突厥几万大军腹地,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鲜血四溅。竟是无人敢上前!
眨眼间少年将军就到城楼下。
楼上守卫并不认得兰陵王,见他带着面具,恐他是敌军奸细,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城门。高长恭见此大喝:
“本王乃大齐兰陵王!快开城门放我等进去!”
城上守将问道:“来人可有信物?”
高长恭暗想出门出的急,竟是忘了带信物。
城楼上有人悄声道:“听说兰陵王貌美,何不请他取下面具一看?”
高湛听见,哭笑不得。外面敌军并不知道大齐皇帝就在洛阳,以为只是某个普通的将军在指挥,没有拼尽全力猛攻,是以洛阳能苟延残喘到今日。所以他万万不能表明身份然后放他进来。
果真有人道:“烦请兰陵王取下面具让我等一看!”
高长恭一愣,抬首看着城楼上的某个人。然后缓缓摘下面具。
夕阳温柔的照拂下下,少年将军黑眸闪亮,满脸薄薄的汗渍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眉目秀丽如画,肌肤似玉犹带红晕,在满地鲜血的战场中赫然独立,恍若天人。微风带起他的墨色长发,温柔缱绻,情深意长。
大齐皇帝在那一刻听见心房某处彻底坍塌沦陷的声音。
洛阳城上万军齐声欢呼:
“兰陵王!兰陵王!”
兰陵王来了,他们有救了。
高湛眼眶发热。曾几何时,那个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已经有了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也能让人忍不住去信赖依靠。他的长恭,完全长成了令他,令他的百姓自豪欣喜的模样,他的战神,他的心上人。
高长恭进城后立刻消失在某处墙角,高湛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默契一笑,遂吩咐近卫不要跟来,两人在城墙某个死角相遇,迫不及待拥抱在一起接吻。
唇舌相抵,液体交换,高长恭将高湛死死压在墙上,这个吻激烈火热,彼此听得见胸腔中彭彭心跳声。两人皆是一身战甲,面色疲惫,胡渣乱生,然而眼睛却明亮异常,从心头到眼角都是鲜明的喜悦放松。
高长恭抱着他呼出一口压在心上多时的闷气,身上血腥味浓重,却让人觉得分外安心,全身都是见到情人的轻松愉悦。他们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额头相抵,目光相对,都像是欢快的幼稚孩童,并不交谈,就一直看着,怎么也看不够。明明才分开了两个月,一日一日数过去却仿佛沧海桑田。
在他们周围,北周与突厥敌军还在虎视眈眈,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洛阳城万分危急,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在彼此身边,就会心生出无限勇气,无边战意,没有什么可畏惧。
这天之后,北周与突厥大军明显感觉到对手不一样了。明明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可抵抗,但是洛阳就是久攻不下。人人参战,妇人、小孩、老人,能战的扛着锄头参战,不能战的送水送饭,搬运石块,洛阳城上下一心,顷刻间由一个普通的城池变成了坚固的铁桶,火攻不进,水淹不灭,无计可施。
这天,宇文护接到一封密报,一看之下大喜,忙布置下去。再次攻城的时候,洛阳军民惊讶的发现敌人并不搭云梯,也不放火箭,甚至连弓箭都没有怎么准备,只是在攻击范围外站成一排一排,人人脸上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猥琐的笑。高湛眼皮直跳,有不祥的预感。只见宇文护一声令下,千军万马齐喊:
兰陵王,貌美郎,
不爱红妆爱情郎。
问情郎,长广王,
叔侄叠卧作鸳鸯。
早已消失半年的童谣在战场响起,一遍又一遍,这是一场公开的羞辱。
冲天的喊声中洛阳军民惊诧疑惑,继而争吵不休,不可置信,面红耳赤,片刻之后齐齐看向城楼上面具狰狞看不到表情的兰陵王。他身旁,高湛一袭黑青长袍,威压慑人,冷冷的琉璃眸中寒意更甚。
高湛怒视城楼下的宇文护,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厮杀。片刻之后,宇文护再次挥手,喊声停下。
高湛握紧拳头,喝道:“宇文护,你的老母可还安好?”
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问懵了。然而包括高长恭在内的少数人却是知道的。当年,宇文护战败,文宣帝高洋抓了宇文护的老母亲威胁宇文护,宇文护答应不犯大齐。后来晋阳一战,宇文护又败,高湛不与他追究,将其老母送回,宇文护感激不尽,并约定北周与大齐谁也不能主动出兵。时隔三年,宇文护不仅没有遵守承诺,反而与突厥联手侵犯,正是言而无信,小人作为。如今战场上提起此事,无疑是在宇文护脸上扇一耳光。
果然北周军中有人开始悄悄议论。
宇文护脸色青白,回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是何人?”
高湛冷笑道:“朕乃大齐皇帝。”
宇文护哈哈大笑:“本将道是谁,原来是与自家亲侄子□的大齐皇帝!”
此言一出,敌军泛起一片嘲笑讽刺,像是油锅中掉进一滴水,顷刻间炸开。甚至有人当面开骂,“是不是齐朝皇帝都好这一口啊?难怪高家人每个都长得漂亮,跟娘们似得。”什么“我还道兰陵王果真厉害,恐怕是床上厉害吧。”“做出这种天诛地灭的事情,是要断子绝孙的吧。”大齐将士在这些话语中又气又羞,有人恨不得把头插入地下,有人眼巴巴盯着高长恭,迫切希望他反驳,澄清事实。
高长恭在面具的遮挡下悲哀的笑。直立的身形依然挺立,只有高湛能感觉得到他的肌肉绷得紧紧地,在狠狠压抑着什么。
惊天一吻
惊天一吻
洛阳城高高的城楼上,两人相隔不过一步之遥。城下万人齐骂,城上百姓蒙羞。高湛看着高长恭颤抖的肩膀,闪烁的眼神,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伸出双手放在高长恭肩上,将他转过来。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高湛取下他的面具,微笑着,在六月阳光轻轻照拂下凑上前,温柔怜惜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万人皆静,空气凝滞。
高长恭瞪圆了双眼,脸颊滚烫,通红似血,感觉到对方的亲吻轻柔温暖,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情不自禁揽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迷失在仅有他的世界里。
那一刻,天下江山都抛在脑后,不在乎人伦道德,丢弃了纲常束缚,他们以独特大胆的方式宣告,他们相爱。
曾经夜半大街上偷偷牵手的时候,曾经天未亮溜出皇宫的时候,曾经月老庙前偷偷祈祷的时候,高长恭渴望有一天,他们能这样在阳光下肆意亲吻。他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
他此生最美好的一刻,已经拥有。他何其幸运,受神明眷顾。这样巨大慢慢的充斥整片天地的幸福。
然而下一刻,腥咸的滋味涌进高湛嘴里,他放开对方,看到高长恭嘴角流出鲜血,慢慢闭上眼睛。
不远处,沉重的马蹄声逼近,段韶带领五万大军与斛律光同时赶到。
河清三年六月,大齐大败北周与突厥十万联军,再次将敌军逐到黄河北岸。大齐皇帝带领四万兵马抗敌一月,兰陵王高长恭危急时刻赶到,最终与大将军段韶、斛律光联手破敌,神勇有加。皇帝赞其忠勇,官封尚书令,与三公一起执掌朝政大权。
邺城,七月。
高长恭躺在树荫下的凉榻上,长睫扑闪,脸色略略苍白,粉唇含笑,黑眸灵动,却是精神的很,追逐着跳跃在树杈间的阳光。过了一会,身穿青黑帝王袍的年轻男子远远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药。高长恭嬉笑坐起身,仅着白袜的双脚前后晃悠,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高湛将碧绿的玉碗递给他,看着他顺从一饮而尽,温柔笑道:“长恭真乖。”
高长恭笑的灿烂,食指点点嘴唇。高湛好笑,低头在他唇上啾亲了一口,满口苦涩药味。长恭总是这么邪恶,小孩子一样,非要这么折腾自己,还美其名曰:同甘共苦,要不就不肯喝药。高湛无奈只得依他,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高湛坐下来将他抱在自己怀里,道:“今日周锐来报,莫灵不见了。没有抓到。”
高长恭无所谓道:“不见就不见了呗。”
自打从洛阳回来,高长恭昏迷数天才醒。高湛找遍邺城所有名医,均无人能诊出是怎么回事。后来有一名前朝御医道兰陵王身中剧毒,名曰:灼骨销魂,乃是前朝皇室独有的毒药,炼制及其不易,非皇室核心成员不能得到。中毒者一年半之后毒发,先是心悸,昏迷,吐血,之后便纠缠入骨在体内永远不可清除,每年冬季按时发作,直到把人折磨至死。
知道此毒的平秦王高归彦在监牢中蹊跷地自杀身亡,煽动太子高纬压下战报,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陆令萱,现任高纬的乳母,原是前朝公主的贴身奴婢,她与穆提婆等人蛊惑太子,欺上瞒下,已被皇帝囚禁。一群逆党的首领前朝公主莫灵,后来叫郑灵,曾是兰陵王妃,本名为元灵,是前朝善和公主,前朝灭亡时元灵仅十岁,在陆令萱等人的护卫下逃出皇宫,后来不知所踪。皇建二年故意接近兰陵王,肆机毒害大齐皇帝,后潜伏在兰陵王府达三年之久,煽动民心,发动平秦王反叛,造谣生事,里通奸佞,外联北周突厥,暗害兰陵王后又困大齐皇帝于洛阳,失败后潜逃。
这就是周锐查到的真相。
太子高纬伙同外人加害皇帝一事,令高湛心寒,但念在其年少无知,并未处罚。高湛心底对这个儿子还是抱有期望的。高长恭多次劝说,高湛都一笑了之,并不觉得自己的亲生儿子罪大恶极,终究酿成后来的灾祸,这是后话不提。
高长恭犹记得以前他审问莫灵的时候,那个女子镇定坦然,道:奴婢不会解释什么,若王爷觉得奴婢的嘴不牢靠,杀了奴婢便是。奴婢毫无怨言。不惊不躁,令人钦佩,现在想来对方也算是胆识过人,城府颇深,工于心计,若是身为男子,定能有一番作为。高长恭在这方面自愧不如。这样的女人作为对手,是相当可怕的。
自从高长恭中毒,高湛又血洗朝廷,斩杀许多遗虐同党,皇宫内外守卫全部换掉,出入需令牌,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灼骨销魂之毒无药可解,御医说先以灵药吊着,再查找前朝秘辛书籍,看看是否能配出解药。
这会儿,皇帝将高长恭抱在怀中,皱紧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高长恭能够感觉到,近来湛叔叔常常发呆,灼骨销魂令他自责不已,成了湛叔叔心中的死结。他觉得自己被害都是他的缘故,尽管高长恭百般安慰,他仍解不开这个心结,虽然在他面前仍是言笑晏晏,但背地里手段越发残暴冷血,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他看着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
高长恭手指抚着心上人的眉毛,似要把皱起来的深沟抹平。皇帝感觉到了,停止发呆,对他笑笑,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宠溺醉人。高长恭任对方把玩自己秀美的手,忽然听他道:
“长恭,我想退位了。以后就陪着你好不好?”
高长恭愣住,反应了很久才道:“退位?!可是阿步你还年轻,再者,你放得下大齐吗?”
高湛笑的云淡风轻,语气却沉重颓废,“自从皇建二年朕即位以来,政事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忽,教导太子也算尽心尽力,抵抗外敌,保我大齐河山,两次驱逐,上对得起祖宗神灵,下对得起黎民百姓,”皇帝站起来,语速越来越快,愤怒道:“可是呢?平秦王谋反,太子弑君,皇后勾结外人,连百姓都要干扰你我相守。朕,累了。”
皇帝眼眶发红,身躯颤抖,“朕累了。朕不想失去你,长恭。朕为着江山做的够多了。朕也心寒了。”
高长恭看着他,心头五味具杂。既为他心疼,又为他愤怒。
皇帝转过身,眼眶中血丝猩红,轻轻碰触他的面庞,“长恭,朕实在不能想象,失去你会怎么样。天下,朕不要了。”
他似累极了,挺拔如竹的身体微微垮下来,满眼眷恋道:“长恭,知道你中毒无药可解时,我恨不得代你身死。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能陪着我,我们白头偕老。”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能陪着我,白头偕老。
这是高长恭一辈子听到的,最美的情话。
高百年
高百年
此时,是邺城十月。深秋的落叶在风中飞舞,秋阳寂寥,整个邺城安静肃穆。皇宫门口,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驶过来,守卫看见大喝:“何人敢在皇宫门口行驶?还不速速下车!”
马车蓝布碎花的帘子掀开,九岁的半大少年阴沉着脸踩着凳子下来,道:“怎么了?”守卫认出那是小太子,也不敢拦,只恭敬道:“回太子,宫门口马车不得载人过,此乃历来规矩,望太子不要为难小人。”
高纬冷眼扫去,颇有其父高湛的几分严厉,道:“本宫知道了。本宫今日奉皇后之命将乐陵王接入宫中陪本宫,可进得去?”
守卫为难,乐陵王高百年乃先帝之前太子,身份着实敏感,可是太子要亲自带人进去,也拦不得,当下只得让开道:“既是太子亲自接人,自然进得。”
高纬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少年,约莫十四岁左右,眼神怯怯的,下巴尖细,姿容秀丽,正是乐陵王高百年。守卫看着他们进去,忙命人去跟皇帝汇报。
御书房里,周锐递上一张小小的纸条,道:“皇上,这是属下从陆令萱的饭菜中找到的。”高湛打开,看见上面写着两个蝇头小楷,字迹婉约挺拔,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离间。
离间?离间谁?元灵又想做什么?思索几番不得其解。周锐小声道:“皇上,属下认为,说的可能是您和太子。”
离间皇帝和太子,太难了,非太子触到皇帝逆鳞不得成功。
这时有人在门外报:“皇上,属下有事禀报。”周锐迅速消失,内侍上来打开门,正是守卫宫门的侍卫。那侍卫将先前之事说了,高湛心里不满,自己命令不得随意带人进宫,皇后胡氏和太子在这档口撞上来,分明有些藐视皇权。高湛没表现出来什么,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十一月的深宫非常漂亮,枫叶火红,铺了满满一地,秋风刮过,枫叶纷纷起舞,一片万紫千红。高湛陪着高长恭在皇宫随处走走,高长恭披着狐裘,衬得美人如玉,倾城动人。高湛温柔地牵着他的手,享受难得的静好岁月。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有人肆意嬉闹。
高湛与高长恭循声过去,看到太子与乐陵王在摔跤,玩得不亦乐乎,周围一群内侍在旁边叫好。高湛沉下脸,怒气冲冲。他们站在树后,高纬并没有发现他们,不一会和士开和胡皇后也出现了,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在一旁看得开心。高长恭注意到,和士开的手揽在胡皇后腰上,下人面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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