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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逆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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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近了,照在他苍白秀美得脸颊上,映照出少年眼角的湿痕,晶莹剔透。
湛叔叔,长恭好想你······

第二天,邺城皇宫。
后花园中,十三岁的小皇帝蹲在地上玩蛐蛐,身旁一群人小心翼翼陪着,谄笑媚上。高长恭跪在台阶下,膝盖麻木,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已经过了有两个时辰。
小皇帝玩腻了,把碧绿的草根一扔,锦靴狠狠踩碎刚刚还玩的开心的蛐蛐,把小小虫子的尸体捻烂,揉碎,丝毫不在意它价值百金,阴狠毒辣不似垂髫孩童。高纬抬起头来,彷佛才看到跪着的高长恭,笑嘻嘻道:“哎呀呀,长恭哥哥怎么跪着,朕没有看到,长恭哥哥不要介意。”说着命人取来凳子赐坐。
高长恭身体被灼骨销魂伤害的虚弱,此时一站起来,膝盖疼的针扎一样,连移动都困难。周围的人也没有帮他的,都笑哈哈看热闹。小皇帝脸色一变,喝道:“长恭哥哥磨磨唧唧,是不愿意,不给朕面子了?那就站着吧。”说着吩咐内侍把凳子拿走。
高长恭面无表情,忍着不适行礼道:“皇上宣臣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高纬身边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骂道:“混账!皇上还未问话你就敢先开口,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说完对着小皇帝媚笑,正是穆提婆。
高纬摆手示意无妨,笑得天真烂漫:“长恭哥哥,有人弹劾你在院中大肆饮酒,酒后失仪,有损皇室体统,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高长恭明白又有人陷害自己以谋取皇帝心欢,知道怎么解释也无用,遂淡然道:“臣领罪。”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小皇帝笑得开心,道:“既如此,那便罚夺去长恭哥哥宣召御医的权力如何?”
高纬明知高长恭每年冬季都需要前朝那位老御医的药丹压制毒性,却偏偏不允许他召御医,当真心思歹毒。高长恭心凉,也不争辩,行礼转身欲走。
却见小皇帝追上来,黑眸冷岑,笑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高长恭怔住,惊颤着,把其他心绪压在心底,默默退下。
那句小孩子天真童音说出来的话是:
长恭哥哥,你和父皇还真是恶心。
高长恭在那一刻想起许多事情,那年皇帝寝宫外李皇后的偷窥,小小少年背着大人欺负兄长的阴狠,高百年被杖毙时少年冷静的模样。以及刚刚,少年脸上看似天真的笑。
高长恭恍然明白,难怪他处处找自己的麻烦,难怪他明知自己最得他父皇喜爱却不断找自己麻烦,难怪他要想法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
然而心里,是不可忽视的失落伤心。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湛叔叔寄予最大期望的孩子,原来是因为这样,变成如今的令人失望的模样。

自污
自污
天统四年,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六月甲子朔,大雨。甲申,大风,拔木折树。是月,彗星见于东井。 街坊巷尾皆传言,此为不祥之兆,国之将倾,奸邪横行。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三年春正月壬辰,小皇帝打着太上皇的旗号至自晋阳。乙未,大雪,平地三尺。戊戌,小皇帝诏,京官执事散官三品已上,举三人,五品已上,各举二人;称事七品已上,及殿中侍御史、尚书都、检校御史、主书及门下录事,各举一人。邺宫九龙殿灾,延烧西廊。二月壬寅朔,小皇帝加元服,大赦。九州职人,各进四级;内外百官,普进二级。小皇帝诏以领军大将军、东平王俨为尚书令。
乙未,大风,昼晦,发屋拔树。
六月己未,闰六月辛巳,左丞相斛律金薨。壬午,小皇帝借太上皇诏尚书令、东平王俨录尚书事。以尚书左仆射赵彦深为尚书令,并省尚书右仆射娄定远为尚书左仆射,中书监徐之才为右仆射。
秋八月辛未,诏以太保、任城王湝为太师,太尉、冯翊王润为大司马,太宰段韶为左丞相,太师贺拔仁为右丞相,太傅侯莫陈相为太宰,大司马娄睿为太傅,大将军斛律光为太保,司徒韩祖念为大将军,司空、赵郡王睿为太尉,尚书令、东平王俨为司徒。
九月己酉,“太上皇”诏诸寺署所绾杂保户姓高者,天保之初,虽有优放,权假力用未免者,今可悉蠲杂户,任属郡县,一准平人。是秋,山东大水,人饥,僵尸满道。
冬十月,突厥、大莫娄、室韦、百济、靺鞨等国,各遣使朝贡。十一月丙午,以晋阳大明殿成故,大赦。文武百官进二级。免并州居城、太原一郡来年租。
十二月己巳,“太上皇”诏以故左丞相、赵郡王琛配飨神武庙廷。
四年春正月壬子,诏以故清河王岳、河东王潘相乐十人并配飨神武庙廷。三月乙巳,“太上皇”诏以司徙、东平王俨为大将军,南阳王绰为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广宁王孝珩为尚书令。
夏四月辛未,邺宫昭阳殿灾,及宣光、瑶华等殿。
五月癸卯,以尚书右仆射胡长仁为左仆射,中书监和士开为右仆射。
六月中,北周言和,小皇帝十分高兴,处处与人道北周羸弱,自知不敌大齐兵强马壮,不战而降,一□佞拍马屁道皇上圣明。
高长恭知道并不是这样。北周不说有赫赫有名的大元帅宇文护,更有城府颇深的武帝宇文邕,更有满朝文武,且这几年安安分分,募兵养马,国力愈加强盛,怎么会言和?只怕,是为了麻痹大齐,令皇帝放松警惕,以为北周不敌吧。高长恭三番五次上书劝告,均无果。高长恭猜得到,怕是那些奏折还没到皇帝手中就落在某些人手里了罢。再者说,就算小皇帝看到那字儿奏折,怕也是不肯相信他所言的。
因为北周主动言和的事,皇帝龙颜大悦,下令大摆筵席,庆贺此事。小皇帝更是大肆封赏,以尚书令、广宁王孝珩为录尚书事,左仆射胡长仁为尚书令,右仆射和士开为左仆射,中书监唐邕为右仆射。
果然,到了九月初,北周屯兵黄河北岸,与大齐遥遥相望。朝廷慌了神,这才想起能征善战的兰陵王,封为大将军,命其镇守黄河南岸。
九月,又是一年深秋。黄河怒涌,水量正是一年最丰盛的时节,河床上升,天险阻挡,船只并不容易通过。高长恭略略放下心,知道北周大军在河水下降之前是不会来侵犯的,遂禀明朝廷,扎营镇守。
这日,天阴沉沉,秋风呼啸。高长恭骑着战马在街上缓缓而行,惊风已近过了最健壮的年龄,隐隐呈现老态,毛色不再红得发亮,四肢也不再挺直,整个精神都萎靡了。高长恭身体越发得差,几乎撑不起来火红的战甲。但是精神很好,黑眸晶亮有神,也许是远离了京城,所有的不愉快暂且放下,心情好了很多。两名亲兵跟在后面,是新兵,小皇帝亲自排在身边的,名曰保护实则监视,高长恭装作不知道,观赏着这个不大的城池。也许是因为临近黄河的缘故,这里的水源并不缺,但整个城镇,土地,饭食,百姓都染着黄河的颜色,土黄的皮肤,土黄的衣衫指甲,淳朴厚实。
不远处有一队人马纵马赶来,打头的是个师爷打扮的人物,下马施礼,对高长恭道:“王爷,我家大人已摆下酒宴,请王爷前面潇湘馆休息。”高长恭眯了眯眼,点头示意带路。
身后的两名亲兵互相使了个眼色,眼神复杂。
说是摆宴,实则潇湘馆是一家青楼,酒食倒是做的不错,陪酒的女子姿色也算上等,知情趣,又风情万种,一时间叫人意醉神迷。酒酣时分,那位大人拍手,立马有眼尖的小厮端来一个红布蒙着的盘子,高长恭执酒,瞥了一眼并不说话。那位大人示意,师爷揭开红布,上面摆着满满的澄黄金锭,亮闪闪金灿灿。登时有人吸气惊叹。
不知何时,陪酒的歌姬退的干干净净,高长恭这才正眼看向那位大人,道:“什么事?说吧。”
那人正是当地刺史,道:“王爷,下官家中有一儿子,顽劣调皮。下官想请王爷收入麾下,代为管教。”
高长恭冷笑,原来又是一个想要沾点军功好上位的,也不表现出来,点头算是答应。那刺史惊喜非常,没想到兰陵王如此干脆利落,又命人送上许多珠玉宝物,感恩戴德。
高长恭暗暗叹气,只怕这里一路上,自己的名声已经被自己坏得差不多了吧。都说兰陵王不仅骁勇善战、屡建战功,而且忠以事上,和以待下,在士兵和百姓中广有威名。,现今,他却不得不亲手毁誉。自己功高盖主,再加上一群佞臣作祟,小皇帝越发不待见他,他向来不善于应付官场上的事,只得效仿谋士萧何,想到这么一个馊主意,如此,百姓不再信任他,兵将不再仰慕他,小皇帝大概就能放心了吧。
然而他却没想到,小皇帝不是汉高祖刘邦,他也不是谋士萧何,整个朝廷以小皇帝为首,都等着抓他的把柄。
雅间门外,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听到这里,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天统四年十一月,大齐皇帝以兰陵王“久无战功”为由,苛责下来,召其回京,命高阿那肱暂代将军位,继续镇守。
十二月辛未,高长恭刚刚赶到邺城,就见满城白绫,高长恭大惊,打听后才知,皇帝昭告天下,太上皇薨于邺宫乾寿堂。谥曰武成皇帝,庙号世祖,葬于永平陵。国丧一月。
高长恭眼前发黑,几欲昏倒。
小皇帝怎么能做出这种无君无父的事!灭绝人性,天理难容!
别人不知,但包括和士开在内的他们几个人以及斛律光等人,可是知道的,太上皇根本就不在邺城,现今国丧,天下皆知太上皇薨,国将动荡,百姓不安,就连北周突厥,怕都是再没了顾忌的对象,这样一来,大齐危矣!
高长恭纵马直闯皇宫。他担心的不止这个,大齐没有了湛叔叔的位置,那远在西域的那个人,没有了太上皇这层身份的保护,必将更加危险。
他现在恨不得把高纬那小混蛋抽一顿。小皇帝这样做,在心里把自己的父皇放在什么地方!
而此刻,小皇帝正在下诏大赦。九州职人普加一级,内外百官并加两级。戊寅,上太上皇后尊号为皇太后。甲申,诏细作之务及所在百工悉罢之。又诏掖廷、晋阳、中山宫人等,及邺下、并州太官官口二处,其年六十已上,及有癃患者,仰所司简放。庚寅,诏天保七年已来,诸家缘坐配流者,所在令还。

冲突
冲突
邺宫,白绫漫天飞舞,一群一群的宫人跪在太上皇灵位前,冬日下了皑皑大雪,殿内白衣缟素,甚是萧索悲痛。生人尚在,就立死人牌位,这是大不敬,是对生者的亵渎诅咒。
高长恭愤怒的咬牙,目眦欲裂,把灵堂大闹一番,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然后大踏步离去,在后花园找到了正在抱着美人卧在亭子里欣赏雪景的高纬。国丧当日,小皇帝连做做样子都不肯,照样是美酒佳人享乐玩闹。
几名内侍拦住暴怒的高长恭,小皇帝笑嘻嘻看着挣扎愤怒的高长恭,黑眸幽深,天真道:“长恭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高长恭挣扎厉喝,直呼大齐皇帝名讳:“高纬,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诏告说太上皇薨了?你这是不忠不义不孝!枉为人子!”
高纬脸色大变,一把推开赖在他身旁的美人,那美人滚到雪地上,楚楚可怜,高纬看也不看,面目狰狞道:“朕枉为人子?!朕算是他的儿子吗?高长恭,你就是一个合格的侄子?!你和他做下的丑事就忠义了吗朕倒是要问问你!高长恭!你破坏别人姻缘,害我阿娘独守空闺,让我们兄弟蒙羞,被人耻笑,勾搭自己的亲叔,颠倒阴阳,抛却伦常,你可曾有过一分脸面?你的忠义孝呢?”
周围的内侍都吓坏了,知道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战战兢兢缩成一团,雪地冰冷,偏偏汗出如浆。
高长恭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喉间五味具杂。
高纬心里一团变态扭曲的怒火烧的燎旺。他还记得幼小时,他是极喜欢这位长恭哥哥的,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阿娘垂泪的红肿双眼,看到比自己还小的弟弟生病父皇却只是派御医诊治了事,一直呆在兰陵王府不曾前来看望。看到寻常百姓的孩子依赖在自己阿爹宽阔的胸膛,他也想要父皇抱一抱,也想要父皇摸摸他的头夸赞一句,也想下雨打雷的时候有父皇陪伴,可是呢?那个人只会给他请最好的太傅,提供最精美的衣食,对待他也最严厉。
三岁那年,他曾经偷偷看到大哥与长恭哥哥玩耍开心的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父皇在一旁笑的幸福,他当时躲在角落,心头酸涩,不懂那股难言的情绪叫做嫉妒。父皇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那种笑容。
一开始他以为父皇只是太忙,直到四岁那天,他一个人偷偷溜出太子寝宫,想要去找父皇,他只想看看父皇,无意看到趴在门口偷窥的李皇后。他经不住好奇,也悄悄凑过去,却看到父皇与长恭哥哥像情人那样吻在一起。他当时已九岁,懂得那是夫妻间才会做的事情。那一瞬,他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李皇后恶毒的神情。
后来,他留了心眼,无数次偷窥,发现那些违背人伦的□。那些夜晚,羞耻的,恼恨的,狂乱的动作,那两人亲近的喘息呢喃,只让他觉得愤怒。他任冰凉的空气浸透身体,因为偷窥带来的隐秘快乐,欲罢不能,他的手脚止不住颤抖,心脏狂跳。惊讶,生气,伤心,讨厌,嫌恶,一点一点累积,一点一点加深,潜伏在他的身体深处,变成拔不掉的毒瘤。
恨意就像毒药侵蚀,他渐渐上瘾而不自知。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也曾彷徨过,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他的母后喜欢上父皇的宠臣和士开,他的姨娘们整天勾心斗角,争宠献媚,他的兄弟们对一切一无所知,还被蒙在鼓里。他的父皇,越来越陌生,离他越来越远,他最后,终于舍弃那一点点期望,不再承认,那个人是他的父皇。
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谋反,弑君,陷害。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孩子。包括那个人。哼,他才不屑要那个人的信任。
后来流言起了,李皇后死了,孝瑜哥哥死了,平秦王死了,乳母被打入大牢,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死了,最后,他最喜欢的百年哥哥也死了。那些隐匿在身体各处的负面情绪,终于在眼睁睁看着百年哥哥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爆发出来。年仅十岁的他还不会控制感情的走向,不会压制情绪。他恨,恨那个人,恨兰陵王高长恭,最恨他们之间那种扭曲的感情。那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不可以这样,不能这样。这不是他所知道的世界。
恨到极致,竟然平静下来。
他在那个人的教导之下明白了,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改变看不顺眼的一切,才能让别人顺从自己。他安分这么久,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终于被他等到了。兰陵王身重剧毒,那个人远走西域。这是他的天下!
小皇帝见高长恭涨红了脸无话可说,惊讶的地盯着自己,眼神疑虑,伤心,难以置信,还有一点同情。这一点同情使得他勃然大怒。他已经变得强大,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没有敢违抗他的命令。手握大权的滋味太美好,生杀夺予,他终究只是十四岁的少年,被红尘诱惑浮华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人性恶劣,识不清是非善恶,他仅凭自己的喜好衡量世间种种。恰恰身边没有能矫正他的人在,一群小人攀权附势,蒙蔽圣听,于是在皇宫这片深渊里,扭曲的魂灵肆无忌惮的发芽成长,以仇恨作养料,吸取虚假的赞美,投靠向邪恶的那一方,长成参天大树,无法撼动,不可救药。
高长恭怜悯的看着这个误入歧途的少年皇帝,长叹一口气,悲哀无奈。
高长恭闭上眼等待。世间种种孽缘皆有因果,他们种下的因,酿造出今日的苦果。怨不得别人。
果然,只听高纬吩咐道:“来人,兰陵王犯上作乱,打入密牢。”顿了顿,又道:“今日伺候的宫人,全部处死。不要留痕迹。”童音平静残忍。 


故人来
故人来
这里是一处四面无窗漆黑冰冷的牢房。
高长恭知道这里是历来皇帝秘密处理特殊犯人的地方,被关在这里的,往往是有关皇室颜面或罪大恶极的犯人,进了这里,九死一生。进口设在皇帝寝宫,没有出口。以前文宣帝(高洋)在世时,简平王高浚与其弟高涣就是被关押在此处。 
刚进来的一段时间,除了有一日三餐,小小的密封牢房只有四面墙壁。绝对的寂静让人想要发疯,感觉不到时间,吃喝拉撒只有一小块地方,气味排不出去,难闻的让人想要呕吐,寒冷渗人,长恭也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这才是小皇帝所给的惩罚。
高长恭本来身体就不大好,这般一来身体更加恶劣,冬季里按时发作的灼骨销魂折磨得人痛苦难耐,没有可以压制的灵药,高长恭凭着一股意志硬生生扛着,冰凉的石板被他抓出一道道痕迹,磨秃了指甲,十指血迹斑斑。他吊着一口气,不肯放弃。见不到湛叔叔,就不能死去。
不知过了几日,忽然有人送来被褥器具等物,高长恭知道不可能是小皇帝大发善心,猜测是什么人能在小皇帝眼皮底下送来这些东西。有一种猜测,让他激动地不知所措。但愿没有猜错。
几天后,高长恭被人蒙着眼,带到某处地方。
人声走动过后,是一片安静。黑布被摘下来,太过明亮的光线刺入眼球,高长恭眼皮针扎似得痛。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再睁开,看到眼前的女子。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顿时有些失望。是啊,他怎么会这么早回来?脖颈上的玉佩还在,一直贴着心脏,未曾取下来。
是消失已久的莫灵,或者说是前朝元灵公主。
莫灵一身寻常宫女打扮,与以前并无多大区别,也许是一直藏身在宫中。难怪以前全国通缉的时候逮不到人。
高长恭知道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静观其变。
莫灵笑道:“王爷,好久不见。”
高长恭也笑道:“确实很久了。有······五年了吧。你倒是没什么变化。”两人交谈不像敌人,倒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这女子虽深藏在宫中,可从来没停止过与他作对,这两年针对他的事情太多了。只是高长恭想不通,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值得莫灵一直惦记。不管怎样,高长恭对于眼前的女子,还是比较欣赏的。
莫灵走过来,将他扶到椅子上。高长恭行走之间颇为痛苦,身体单薄如纸,身上穿的,是入牢之前的一身战袍,早就破烂不堪,一股异味。
莫灵心头酸涩,几乎都要后悔给他下毒。
高长恭看着身上的衣服,怔怔的,发了一会呆,张口欲言又止。莫灵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索要衣衫,却见面前身体虚弱但黑眸仍旧熠熠有神的年轻王爷道:“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他衣衫破旧却风华依旧,眉宇间战神之姿犹在,威慑迫人,朗朗气质丝毫没有受病痛和牢笼晦气的影响。
莫灵晃神,道:“现在是天统五年二月。”
五年二月,原来,他在牢中呆了两个多月了。
莫灵专注的看着他,似是面对只可远观的高洁之莲,轻轻道:“王爷,你知道吗?我们成亲那天,我还在想,如果你那天能来我房里,我就把所有的计划都放下,安心做你的王妃。”
高长恭一惊,难以置信。原来,她对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思。难怪当时,她非要置湛叔叔与自己于死地。原来是除了国恨家仇,还有这份情愫在里面。
莫灵自嘲笑道:“说这些做什么,王爷怕是从来对我都没有那些心思吧。现在想来,幸好当时你没有来,否则,我如今怕是会后悔罢。”
当年那个在长安城外救下非要报恩的女子,那个大难临头坦然说奴婢不会解释什么,若王爷觉得奴婢的嘴不牢靠,杀了奴婢便是这些话的女子,一腔春愁错付他人,血海深仇阻断缘分,在某个深夜,也曾经怨恨过吧。
高长恭一直以来都是眼中除了湛叔叔再无他人,现如今却被这个女子一番情意微微打动,又或者是经历这么多没有湛叔叔在身边的日子,各种遭遇,让这个少年将军变得成熟睿智,锋芒内敛,懂得了每个人挣扎在尘世都不容易。他难得的温柔对阿步以外的人认真道:“莫灵,你好好找个待你好的人,嫁了吧。”顿了顿又犹豫道:“也许,我说这种话不合适,但是,莫灵,人的一生很短,没有必要全部压在仇恨上。尤其是女子,美丽的年华更短。不要苦了自己啊。”
莫灵愣愣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真的是变了啊。
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少年时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模样,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凌厉又温柔的矛盾气质,聪慧睿智,看透世事,懂得关心身边的人。如果说兰陵王高长恭以前是绚丽的枫叶令人惊艳,现在则是涓涓细流让人眷恋。
莫灵自从年幼被乳母从前朝皇宫中救出,经历各种磨难,以女子身份行走在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里,早就累了。在遇到这个男子之前心如止水,遇到他之后,不知不觉为他心疼,惊诧于他的美丽。现在,最美好的年华即将逝去,她有时也在想,也许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吧,报完仇,之后呢?自己的仇人早就死去,除了伤害更多的人,让自己背负更深的罪孽,又有什么用呢?从未有一个人,这样温柔的对她说:
不要苦了自己啊。
这样的温柔,让人想要贪恋。她忽然舍不得让这样的温柔的人在自己手里消失。想放下之前所想的计划,想要放对方一条生路。就当是,抹平一直以来心里的愧疚,了结这七八年来的一番惆怅的心事吧。这样一想,忽然就觉得肩上轻松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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