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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没爱过傻逼 (完结)作者:夜弦辰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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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库似乎同时失灵,等待他的只有一片空白。

果不其然,第二天许辉就发烧了,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林春喂他吃了退烧药,忙赶着去上班。怪不得那医生告诉他得静养,那么大的事故捡回条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嗒’的一声突然被打开了。许辉迷迷糊糊以为是林春下班了,怎么睡了这么久?结果下一秒就被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辉努力抬抬眼皮,顾国泰那张脸映入眼帘,许辉:“?”

顾国泰皱着眉伸手摸摸许辉的额头:“他妈的烧成这样那傻逼就不送你去医院?”

许辉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顾国泰觉得脑门上蹭蹭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火个什么劲,顿时管不住嘴照实说了:“你还在KTV工作的时候我就找人配了,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许辉现在头昏脑胀直皱眉:“你还真是……”

顾国泰边找衣服给他穿上边说:“傻逼是吧,先带你去医院挂水,然后……你这太冷了,今天晚上暂住我家。你现在最好别说话,我有的是让你闭嘴的办法,不信?真不信那我就给你个把感冒传染给我的机会吧。”

许辉哭笑不得,照以前早三脚把他踹到一边去了。顾国泰非要抱或背着许辉下楼,许辉十分爽利地拒绝了,自己走下楼上车。在医院折腾到了快一天,又是退烧针又是消炎药的往身体里灌。傍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顾国泰强迫许辉给林春打了个电话,林春不明就理,但又不能说什么,他知道许辉的性格最怕别人罗嗦。

由于顾国泰这些天颇下功夫地研究烹饪,所以一进家门……各种调味品的味道混在一起格外精彩。他住的是复式小楼,楼上楼下是自己打通的,厨房在楼下,卧室和客房在楼上,装修简单,偏冷色调。顾国泰进门就开空调,许辉站在门口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问:“你很有钱?”

顾国泰去帮他热牛奶,顺便把厨房里看不顺眼的东西扔到垃圾筒:“还行,饿不着。”

许辉没搭话,毫不拘谨地坐到沙发上闭着眼小憩,在医院折腾一天他累了。顾国泰热完牛奶出来就看见他倚着沙发睡着了,叫醒他喝完牛奶,抱到楼上卧室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顾国泰站在床边注视着许辉的脸,这些事在他俩闹翻以前是常做的。伸过手去摸了摸,许辉不耐地翻个身避开。顾国泰俯身吻吻他的眉角,带上门出去了。

关掉手机,躲在厨房里鼓捣那些不拿手的食物。忙到半夜,泄气地把一锅鸡汤倒掉,做的糖醋鱼倒还能下咽,于是蹲在厨房门口啃鱼头。

许辉睡醒一觉下楼找吃的,正好看见这一幕,顾国泰绷着脸端着盘子,像是跟那条鱼有血海深仇似的一脸苦大仇深。一抬眼看见许辉,嘴巴忘记咀嚼,愣愣地停在那。

“……你接着吃,有泡面什么的吗,我不挑。”

顾国泰迅速站起来,顾不得放下盘子就说:“我做了很多菜,都在冰箱里,你等着,我这就去热。”

厨房里顿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许辉揉揉太阳穴,自言自语:“他怕我?”

十几分钟后顾国泰撸着袖子开始往外端菜,干煸豆角糊了,红烧茄子糖放多了,香菇炒肉的颜色很奇怪,酱油放多了?一尝,哪是酱油啊,这是放的醋啊。还好,米饭蒸熟了。

吃完饭顾国泰跑厨房涮碗,高大挺拔的背影做起来这些格外违合。但这却让许辉心底的谜团越来越大,难道我以前跟他真是那种关系?可为什么出事时陪在我身边的是林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很内疚?

顾国泰在厨房忙完,端了盘水果放到茶几上,探手去摸许辉的额头,许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顾国泰往前走了一小步,手落到许辉额头上:“嗯,退烧了。睡不着了吧,这夜深人静的该干点什么好呢?”顾国泰啧啧有声作思考状。

许辉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坦然地看着他说:“如果有三个人可以斗地主,如果有四个人可以去酒吧喝酒,人再多,可以去K歌。”

顾国泰说:“你等着,”他起身去玄关拿包,摸出两张票朝许辉摇了摇:“猜猜这是什么?”

“电影票?什么片子?”

顾国泰走到他面前把票递他手里,许辉看清楚后一脸吃惊:“凌晨两点飞北京的机票?”

顾国泰点点头:“所以说,过一会就该去机场了。”

许辉讶然:“你什么时候买的票?你早算好我今晚在你家?你觉得我一定会跟你去?”

顾国泰生怕他把机票撕了,赶紧从他手里抽回票:“上午把你送到医院后让秘书买的,拣时不如撞日,”语调轻缓下来:“你不是说没去过北京吗?”

顾国泰目光真诚地看着他,许辉:“……我有点渴。”

顾国泰温柔一笑:“我去帮你倒水。”

顾国泰倒了杯水递给他,顺手扔给他个平板电脑:“觉得无聊可以玩玩游戏,或者看看电影。”顾国泰说完上楼了,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下楼。这是许辉没去他的卧室,不然肯定被他床头搁的照片吓傻。

许辉见他神清气爽,还喷了香水?……俩人出门,凌晨的街道冷冷清清,意外的是今天的月亮格外亮堂,映着路灯柱子上的一层白霜,说不出的莹白。

候机室里坐的稀稀落落,耳边能听到飞机起飞和落地时的轰鸣声。夜幕漆黑,透过舷窗能看见整个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映着满天星子的澄澈湖面。

顾国泰转头时看见许辉一脸茫然,又想起那趟北京飞这里的航班,耳边的嗡嗡声将他带进黑甜的梦里,许辉盯着他看了好大会。 



53、第五十三章 纷扰
 
气流的高压让许辉的头特别难受,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半睡半醒,脑袋里像有个陀螺高速旋转,那感觉很像碟机在播放空白碟片。‘咔嗒’一声碟片自动弹出来,许辉悠悠转醒,慢慢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说不出的疲倦。

顾国泰正出神地看着他,见他脸色很差,帮他掖掖毛毯,问:“没睡好?哪不舒服?”

许辉习惯性地揉揉太阳穴,换了个姿式,说:“头有点不舒服,可能头上的伤没好利索,这到哪了?”

顾国泰说:“半个小时后到北京,你……”

顾国泰还想多说点,许辉却闭上了眼睛。迟疑片刻,顾国泰的手轻轻按上许辉的太阳穴,他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显得十分笨拙,指头僵硬。

许辉没睁眼,顾国泰力道很轻,按说应该会稍微缓解些疼痛,奈何许辉太阳穴处的神经跳的更厉害了。过了一会,顾国泰低声问:“舒服点了吗?”

许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身体往一旁移了移,主动结束这令人不太舒服的按摩。顾国泰想去握住许辉放在膝盖上的手,许辉默不作声的移开了。

顾国泰顿时五味陈杂,收回手时脸上布满失落。许辉偏头看向舷窗,目光停留在漆黑的夜色里。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想点什么,没有值得回味的记忆,似乎只能发呆。幸好飞机急时落地,顾国泰带着许辉越过其他乘客,走出机场时外面天色已经微微亮。

北京气温很低,北风刮的人衣角猎猎作响,许辉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有点不知所以。四周高楼林立,那些沉默的建筑物高的像看不到顶。顾国泰招手叫车,许辉坐在车里望着外面后退的模糊景物,突然有点难过。

顾国泰是要带许辉回他们北京的家,俩人已经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望着许辉瘦削的肩膀,顾国泰很想抱他,那种情绪像濒临爆炸的气球,再多充一点气立马就爆。

顾国泰去南方以后,北京的家会定期找保姆清扫,已经半年没住人,开门进去格外冷清。饮水机旁边放着两桶没打开的水,茶几上的玻璃杯比新买的都干净,被灯光一照,散发着清冷的光。

顾国泰让许辉先坐在沙发上等会,他满房间找空调摇控器,差点打碎落地钟旁边的花瓶。打开空调,房间的温度渐渐升高,他又忙着去插饮水机上的电源,随后打开桶矿泉水放上去。等做完这一切,猛一回头,许辉正站在他身后。

许辉没料到他突然回头,没来得及闪到一边,脚下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顾国泰忙伸手稳住他,手臂搁在许辉肋下。两个人离的很近,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许辉刚想往后退两步摆脱他的束缚,却突然被顾国泰大力拉到怀里。

顾国泰的身体很热,许辉只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他刚想推开顾国泰,就听到他低声喃喃道:“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儿……”顾国泰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甚至有了鼻音。许辉却木愣愣的,听见身旁饮水机烧水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饮水机烧开水自动关了,顾国泰却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打算。许辉低声问:“你很难过吗?来北京就是为了带我来这里吗?”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许辉四下打量一遍,从房顶的吊灯到门口的地毯,一样比一样陌生。又问:“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顾国泰在心里苦笑。许辉虽然在这里住过,但没把自己任何东西搬进来。他们以前一起住过的房子,已经被许辉亲手卖了。顾国泰很想说:这里是我们以前的家。但此情此景如果真说了,就等于自己给自己耳刮子。顾国泰终于舍得放开他了,他转身上楼收拾房间,剩许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所以。

许辉看着满客厅没有生气的摆设,皱着眉努力想以前的事,越想头越疼,他抱着头无措地坐在沙发上,恨不得拿锤子把头敲个窟窿,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顾国泰正准备下楼,看到这一幕硬生生止住脚步,搁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死死握紧,激的手背上青筋暴露。许辉下意识地抬头往楼梯方向看去,顾国泰神色复杂,垂在一侧的手忍不住颤抖着攥紧,指甲狠狠陷进肉里。

许辉眼圈红了,灯光将他的眼底映的水色粼粼,他痛苦地自言自语:“我想不想来,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顾国泰立马拔腿下楼,脚下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他蹲到许辉身前,手搁到他膝盖上,轻轻按着:“别想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只要知道我想对你好,我会对你好的,永远对你好。”

许辉一抬眼恰好对上顾国泰坦诚的眼睛,顾国泰朝他郑重地点点头:“不管以前怎么样,就算是装孙子,这些话我以后都能做到。辉子,给我个机会,啊?”

等待顾国泰的是长久的沉默,许辉听见了顾国泰失落的叹气声,“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去睡觉。”顾国泰心里突然有个想法,要不要带他去国外治疗?他心里不希望许辉想起以前的事,他不想许辉在面对那些事时痛苦。可刚刚看到他难受成那样,他心疼。从他认识许辉到现在哪见他这么狼狈过?许辉就是磕的浑身是血,走路时也会努力挺直背,他一直信奉这句话:摔的难看不要紧,但背影一定不能难看。

许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头一阵挨一阵的疼,疼的脑仁都绞了起来。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正来来回回地翻身,知道哪难受,就是睁不开眼。顾国泰的话一直翻来覆去地徘徊在他脑海里:我会对你好,我会对你好……手紧紧攥住身下的被单,由于用太大力指节绷的发白。

顾国泰打开门就看到这一幕。许辉睡前的状态不是很好,顾国泰很担心,睡了一会就来看他,果然……他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扑到床前伸手试许辉的温度,额头滚烫,眼皮发红,不知是哭的还是被烧的。顾国泰焦急地喊了他几声,见没反应,他赶忙返身去找家里的医务箱,好不容易找到两片退烧片,许辉却怎么都喂不进水。顾国泰别无他法,只好嚼碎了一点一点地用舌头往他嘴里顶。药片很苦,可嘴里的苦不及心里的千分之一。许辉不欠他的,是他欠许辉,欠的想还都还不上了。

顾国泰打电话叫了医生,医生给许辉打完退烧针,边收拾东西边问顾国泰:“如果经常发烧,还是要专门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这样多久了?”

顾国泰垂眼看了看平静下来的许辉,低声说:“出去聊。”顾国泰去给医生倒了杯水,坐到沙发对面,说:“最近有两次,三天内发了两次烧。他头受过伤,现在还想不起来以前的事。”说到这里,顾国泰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医生:“如果经常强迫自己去想,是不是会导致这种现象?”

没有检查结果,就凭顾国泰两句话那医生根本不敢确定,建议道:“要不你明天带他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病人如果长期神经紧张或情绪不稳定,都能导致发烧现象。”

顾国泰脸色很难看,换到以前他哪有耐心听这些?他拿了张购物卡递给那医生,那医生不收,顾国泰死活掖给他。等那医生收下卡,顾国泰又问:“他这病怎么才能治好?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医生说:“我不是心脑科的医生,不敢乱说,这个要做了脑CT才能看出来。如果CT结果没问题,但病人还是想不起来,要慢慢恢复。有的几天就想起来了,有的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

顾国泰心事重重地把医生送出门,上楼看了看许辉,见他睡的很沉,总算松了口气。顾国泰转身去厨房,厨房里收拾的很干净,抽油烟机上一点污渍都没有,干净的不正常。冰箱里稀稀拉拉放着几个鱼罐头,都已经过期了。顾国泰开车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直到把冰箱塞的满满当当。等他从外面回来许辉还睡着,他开始照着前些天看到的粥谱煮粥,尝了倒,倒了继续煮。

许辉醒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顾国泰上楼找人,结果房间空空荡荡,别说人了,半个人影都没有。顾国泰差点没把门把给掰下来,他妈的!顾国泰的拳头狠狠砸在门上,刚想下楼找人,就听到洗手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顾国泰从来没觉得马桶抽水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许辉看见他愣了一下,顾国泰走上去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身上还有哪不舒服?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煮了粥,如果不想喝粥,想吃什么我这就出去买。对了,嘴里苦吧?”

许辉刚洗过脸,再加上睡了这么久,精神还不错,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作思考状:“这么多问题,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顾国泰:“嘘,别动,”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帮许辉捏掉头发上沾的毛巾棉絮,许辉有点不自然地躲了躲,顾国泰说:“让我先猜猜,你现在肯定饿了,并且嘴里很苦,虽然知道吃清淡点的好,但还是想吃点口味重的,对不对?”

许辉微微挑了挑嘴角,问:“说不对有用吗?”

“肯定没用啊!”见许辉精神好多了,顾国泰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下楼去给他盛粥了。不一会,顾国泰端着个托盘上来,把几样素菜依次摆在桌上,俩人围着桌子坐下,吃了顿这两年来最和气温暖的饭。

许辉没再追问他睡前发生的事,就像从未发生过。顾国泰也没提,专心扫荡桌子上的饭菜。吃完饭顾国泰下楼刷碗,许辉闲着无聊,来回逛着逛着竟然逛到顾国泰的房间。他意识到这是顾国泰的房间时就想退出去,结果目光恰好扫到台灯旁边搁着的照片。许辉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忍不住走近点看,照片里那是自己吗?很年轻,比现在要胖点,手搭在顾国泰的肩膀上,拍照的姿式很张扬。

顾国泰去南方时特地重洗了张,这张就一直留在他卧室。许辉潜意识里去寻找更多类似的东西,他急着窥见某些东西的答案。目光最后落到衣橱旁边的几口箱子上,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箱子打开的一刹那,他条件反射般接受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里面有几本摄影集,许辉拿起来摩挲着封皮,刚止住的头疼又开始发作。许辉弯下腰翻检着箱子里的东西,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地倒腾,他忙把箱子盖好,逃也似的跑出房间。许辉冲进洗手间,来不及锁门就抱着马桶吐起来,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踉跄着站起来漱口。镜子里的人脸有点红,嘴角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渍,许辉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情绪才平复下来。

顾国泰刷完碗就在厨房准备明天做饭的食材,这下忙完才上楼。许辉刚从洗手间出来,正捧着个玻璃杯喝热水。水汽薰的他脸有点红,顾国泰探手试试水温,问:“粥咸了?别喝水了,我去给你煮牛奶。”

许辉把玻璃杯放在桌上,说:“晚饭吃的太多了,有心无力。”

“既然吃多了,出去走走消食?要是你不愿意出去,就这样坐着大眼瞪小眼。”

许辉有点走神,心不在焉地说:“行,出去走走,都在家闷一天了。”

顾国泰生怕许辉再冻着,给他裹了不少衣服。俩人出了小区,沿街闲逛,许辉还在想刚才的事,脑海里像团乱麻,顾国泰突然说:“嘿,下雪了。”

许辉抬头看了眼:“啊。” 



54、第五十四章 果断
 
俩人回家的时候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街上空空荡荡,身旁偶尔路过几辆出租车,开的飞快。顾国泰转头看许辉,许辉正垂着眼睑,路灯照上去,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顾国泰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那些话被越来越大的雪势淹没,俩人肩上落的全是雪。

顾国泰伸手将许辉肩上的雪拂去,许辉抬眼看他,顾国泰笑笑:“他妈的今年雪可真多,小心脚下,别滑倒了!明天我带你去滑雪吧,会滑吗?”

许辉摇头,顾国泰压根没想到许辉进了他卧室,他以为许辉烧刚退下精神不好,才这么沉默。顾国泰越是讨好,许辉心里就越迷惑。俩人各怀心事回到家,顾国泰等许辉睡下,这才带上门回他自己房间。

房间里大灯没开,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顾国泰的目光停在台灯底下的照片上,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点了根烟倚在床头想事情。他把火机扔到桌上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相框,‘啪’一声轻响,立着的相框应声躺到桌上。顾国泰像阻挡什么东西似的猛抽几口烟,然后将剩下的小半截烟按灭,下床走出卧室。脚下不听使唤般走到许辉房前,手刚要转门把,又硬生生收回来,烦躁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顾国泰才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天蒙蒙亮时才睡着。

许辉几乎一夜没瞌眼,顾国泰在外面走他知道,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他也知道。他不知道的是:顾国泰为什么这样。想来想去,许辉下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停在门口朝顾国泰的房间看了几眼,毅然下楼去了。

雪下了一夜刚刚停,许辉打开门迎面扑上来一股清冽的味道,让他昏沉沉的脑袋清醒许多。沿路漫无目的往前走,直到东方渐渐泛白,他这才停在路边的公用电话旁,拔了个号码。刚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那边喂了好几声许辉才说话:“你前段时间说的话还算数吗?”

对方沉默一会,问:“许辉?我这就到,你站在那里等我。”

许辉走出公用电话亭,蹲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看清洁工人打扫积雪。林溪刚拐过弯就看见许辉了,车停在他跟前,许辉抬头盯着他看,那眼神就像在思索眼前这人曾跟自己有什么交集。

林溪摇下车窗,车里开着暖气,他只穿了件烟灰色的衬衣,脖子上少系了两颗扣子。他开了门锁,对许辉说:“有什么话上车说。”

许辉抬脚跨上车,车窗随即被关上,光线照不进来,车内很暗。林溪启动车子,许辉没问去哪,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才停下来。林溪率先下车,许辉也跟着下来。林溪打开后备箱拿了块抹布,对许辉说:“这里是墓地,不想进去就在这等我。”

许辉没吭声,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溪走进墓地。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打扫墓地里的积雪,俩人踩着雪往里走,两边的树木已经干枯,只有低矮的松树上挂着隔夜的雪花。几分钟后林溪停在一个墓碑旁,许辉抬眼看去,照片上的人年轻英俊,嘴角要笑不笑地扬着。视线停留在那个名字上:唐路声。

许辉顿时皱起眉来,林溪看了他一眼,边擦去墓碑顶上的雪花边问:“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许辉不由自主地点头,问林溪:“他怎么死的?”

林溪擦拭墓碑的动作顿了顿,没回答。许辉蹲下来把墓碑前的积雪用手扫开,只觉得照片上的人越看越熟悉,恍然间想到林溪跟他说过的话:如果你哪天想治好你的病,就来找我。那是他醒来以后第一次见林溪,在那之前倒听林春提过几次,说看病的钱是他出的。林溪给他留了个号码,不过许辉出院后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了,要不昨晚在顾国泰卧室里看到那些东西,仍然不会打给他。

林溪干完活,垂眼注视着照片里的人,往事不管快乐难过都蒙了层悲伤的色彩,像四五十年代的黑白照片,光阴从人留意不到的缝隙里缓缓往前爬,无法分享的秘密越来越多,成群结队似的躲在夜里窥探,一有机会就将人击溃的体无完肤。风不经意路过,吹的松树上的雪窸窸窣窣往下落,四周静默,只有风声。

林溪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语调听起来格外悲伤:“是顾国泰害死他的,想不到吧?”

许辉只觉得‘咔吧’一声,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大脑里仿佛有根神经应声而断。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顾国泰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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