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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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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救的目光看向高座上的朱棣,期待着朱棣能够读懂他眼睛里的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张大人可是不远千里从应天而来,你这个未来的女婿可得好好招待。”朱棣起身从高座上走下来,言语里少不得有些责备之意。
朱高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走到张麟面前,恭手行礼:“高炽见过张大人。”
张麟乃朝廷兵马副指挥,军人出身,为人豪爽却不失心思缜密。在朱元璋陆续以各种理由杀害了不少开国功臣之后,他算得上目前朱元璋比较倚重的大将之一。
见到朱高炽走过去行礼,张麟连忙起身接住他的胳膊,连说了好几声“不敢当”,而后爽朗大笑看向朱棣,一脸惊喜道:“没想到才半年不见,大殿下竟康复得如此神速,不知王爷是用了何等灵丹妙药?”
朱棣闻言笑得更欢:“哪有什么灵丹妙药,孩子长大了,身体自然就好些。此次北征大捷,还多亏了炽儿智勇双全,助我一举生擒了乃儿不花。”
“噢?”张麟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礼貌微笑的朱高炽,只见他身姿挺拔,面颊红润,一双墨瞳神采奕奕,眉目之间英气飒然,除了依旧有些单薄的身形外,丝毫不见当年病态,不由得有些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臣听闻殿下此次北征身受重伤,不知恢复得如何?”
“有劳大人记挂了,高炽已无大碍。”朱高炽再次拱手行礼,心里却再次把古代的繁复礼仪鄙视了N次,这样说话真的很累啊。
“如此甚好。”张麟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方才听王爷说殿下箭法了得,不知老夫可有荣幸见其一二?”
朱高炽斜着眼睛没好气的看了朱棣一眼,而朱棣则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转头接下张麟的话头:“咱们是长辈,跟这小子还客气什么?想看他射箭还不容易,直接把他拎去靶场就是了。”
老爹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敢说“不”?于是朱高炽在心底把朱棣骂了个狗血淋头,反射性的摸了摸胸口尚未愈合的伤,连忙附合着说“是”。
朱棣没有忽略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不过很可惜,朱高炽忙着骂他,没有看到。
他实在是搞不懂朱棣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在外人面前显摆自己儿子的箭法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他的亲家,其实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有必要显摆吗?
“愣着干嘛?你小子该不会是怕了你的岳父大人?”朱棣和张麟率先朝外走去,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发现朱高炽根本没跟上,回过头来见他还在原地发呆,忍不住开口激将。
朱高炽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处发,本来十二万个不愿意去靶场显摆自己的箭法,听他这么一说,牛脾气竟然上来了,抬脚走到他们身边,扬声说道:“普通的射箭没什么意思,要玩儿咱们就玩儿高难度的。”
第十一章、靶场比试
隆冬刚过,三月出头。北国的春天来得晚,所以尽管南方已经春暖花开,可这北平燕王府的靶场依然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张麟是南方人,冷风从空旷的靶场掠过,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朱棣见状忙吩咐身边兵卫去取暖和的披风,不料朱高炽却说了句:“运动运动就不冷了,穿那么多怎么玩儿?”
张麟见高炽小小年纪都发话了,一张老脸也拉不下来,转头看着朱棣道:“殿下说得对,我一看见兵器就热血沸腾,哪还顾得上冷。”
朱棣笑而不答,点点头看向朱高炽:“你要怎么玩儿?”
朱高炽笑嘻嘻问道:“父王要不要一起玩儿,暖和暖和身子?”
朱棣道:“好啊,先说说怎么个玩儿法?”
朱高炽保持灿烂笑容不变,指着靶场中央数十个死靶道:“父王你看,那些都是死靶,且不超过三十步的距离,要射中那根本不是难事。但父王和张大人久经沙场,肯定知道,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这么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你射。所以,我们今天来玩点不一样的,叫做移动射击。”
“移动射击?”朱棣和张麟均是一脸疑惑。
“很简单。就是找几十个兵士背着草靶在靶场中没有目的的奔跑,而我们在后面射击。每人十支箭,一刻钟的时间,谁射到的最多,就获胜。当然,要射中靶子才行。”
想当年他在军校训练的时候,每次练习枪法,教官都要把他们带到荒郊野外练习移动靶,所以他们班的枪法连连在军校比赛中获奖。
而他自己,则因为有一个枪法如神的警察老爹,所以从小就被强制训练,枪法虽然算不上出神入化,但在五十米外要打人的左眼,也绝对不会打到右眼去。
而射箭跟枪法虽然有本质上的区别,但理念却是一样的,所以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就不知道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如何了。
两人听完他的规矩,都沉默了下来,朱棣看他的目光更是怪异。
朱高炽觉得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头,想了半天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等了半天没等到结果,才惴惴不安的开口道:“父王,行不行说句话,在这里吹冷风不好玩儿。”
“荒谬!你把兵士们的生命当什么?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怎能将他们当作游戏的牺牲品?”朱棣大手一挥,差点儿就一个巴掌挥下来,还好张麟一把拦住,才避免了一场杯具的发生。
朱高炽站在原地,看着动怒的朱棣,眼皮都没动一下,把他的话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咀嚼了半天,才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如果不是朱棣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他可能会不顾形象大笑出来。
“父王,你错怪孩儿了。”朱高炽摸摸鼻子,上前跟他解释,“我所说的箭是不会射伤人的。”
“什么意思?”朱棣皱起眉头,怒气未减。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不能凭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出朵花儿来,否则,他当下就一剑结果了他。如此不把将士生命当一回事的人,杀了也不可惜。
“父王稍等片刻就知道了。”朱高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完话之后就一直看着靶场的大门。没一会儿功夫,便见到祁安和马三保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朱棣和张麟满眼疑惑,待两人走得进了,才看到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
祁安拎着一袋面粉,三保抱着一捆被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箭。
朱高炽拿起一支箭,递到朱棣面前:“父王你看,这箭的箭头都被棉布层层包裹了起来,就算射到人身上,也伤不了的。”
朱棣结果那支箭,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问题之后,才稍稍平息了怒气:“你小子什么时候让他们准备这些东西的?”
“就在刚才我们出门的时候啊。王府里下人多,一人准备一支就足够了。”朱高炽嘿嘿笑着,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起来。
“算你小子厉害。”朱棣把那箭往他身上戳戳,一笑怒气自然就全无了。
“这没有箭头的箭射到靶子上就掉了,怎么能分出胜负来呢?”张麟见到这些箭,不由得也放下了心,随即问道。
“张大人你看这个。”朱高炽把面粉拎到他们面前,把朱棣手中的箭接过来往里面一插,再拿出来时箭头的棉布球便沾满了白花花的面粉。随后他再把那箭往祁安身上戳去,祁安的身上就多了鹌鹑蛋大小的的白点。“这样就行了。到时候咱们就数白点,多的获胜。”
“好办法。”张麟拍手叫绝,“看不出殿下小小年纪,才思竟如此敏捷。”
朱棣也开始得瑟起来,两只眼睛看着朱高炽,笑得那叫一个自豪,那样子就像在说:瞧,我儿子。
朱高炽小小的鄙视了一下,刚才谁想打他来着?
他也不跟他计较……咳,当然,他也计较不着,谁叫他是做儿子的?
朱高炽转身把所有在靶场守卫的兵士叫了二十个过来,让他们用绳子将靶子背在身后,说是要让他们运动运动暖和暖和身子,而且告诉他们谁跑得最快,而且没被射中,谁就有重赏。兵士们自然愿意配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撒丫子就往前跑去。
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朱家父子一致认为该老将先出马,于是张麟也不推辞,取了弓,背了箭筒就朝那群奔跑的“靶子”跑去。
那群兵士站了一天,冷得手脚冰凉,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活络筋骨,再加上朱高炽的重赏许诺,跑得比兔子还快。
朱高炽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看过去,手肘碰了碰站在一旁的朱棣:“咱们来猜猜,他能射中几个?”
朱棣看了看张麒,想了想说道:“张麟是老将,箭法也是不差的,没有十支,也有八支。”
“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朱高炽转头看他一眼,“我猜他射中的不会超过六支。”
朱棣也转头看他,眼睛里有小小的诧异。
朱高炽把头转回来,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战场”,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太心急了。”
朱棣没再接话,朱高炽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问:“你觉得自己能射中几支?”
这次朱棣没有沉默,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开口:“九支。”
“为什么不是十支?”这下换朱高炽惊讶了。他以为向朱棣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瑕疵的,因为他在他心中一直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十支有点难度。”朱棣老实回答。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这叫有自知之明,小子。”
朱高炽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对他的看法却有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
作为一个王爷,手握重兵,战功显赫,却能做到爱兵如子,谦虚自持,真的非常不容易。人常说,帝王者,必有大智慧。朱棣有没有大智慧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历史上的靖难能够成功,那绝对不是偶然。
朱高炽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感觉在这之前他是从来没有过的,那就是能成为朱棣的儿子,他第一次感到那么荣幸而骄傲。
朱棣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目光都在“战场”上。
张麟虽然久经沙场,可这样的场面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打仗的时候多数也是在大营里布阵点兵,让先锋将军抛头颅洒热血,就算自己上场厮杀,估计也是骑在马上举剑砍人。要论箭法,他也许还不及手下一个普通箭手。
所以箭“嗖嗖嗖”的飞出去,成绩却不是很理想,一刻钟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把弓箭交到三保手上,喘着粗气道:“累死老夫了。”
“三保,让兵士们都回来,你做裁判,数一下射中的靶子,然后换二十个人继续,他们一直跑也挺累的。”朱高炽双手交叉放在衣袖里取暖,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殿下。”马三保招呼奔跑的兵士回来休息,蹲在地上认真的开始数兵士们身上的靶子,上面有白点的,只有六个。
朱高炽得瑟的朝朱棣挤眉弄眼,怎么样,我猜得准吧?
朱棣笑笑没说话,取过弓箭,说了声:“到我了。”
马三保换了另外二十个兵士进行下一轮,朱高炽同样不忘鼓吹一番,让他们玩命儿的跑,跑得越快越乱就越好,最好让朱棣一个都射不中。
可朱棣是谁啊?他打仗每次可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虽然因为老子朱元璋打天下没念什么书,但跟老爹骑马射箭的本事倒学了不少,功夫箭法在众兄弟中是最好的。
只见他一手握弓,一手拿箭,弦开,箭出,凛然一声呼啸,混乱的人群中,某个靶子上已然清晰的印上了一个白点。
“好!”朱高炽看得兴起,一声吆喝,手掌拍得啪啪响。
随着又一支利箭飞出,坐在一旁休息的张麟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跟着鼓掌叫好。
朱棣跑得离他们比较远,但依稀可以听到朱高炽那声“好”字。唇角微勾,手搭弓箭瞄准奔跑迅速的靶子,松手放弦。箭矢夹着风声直直朝对准的靶子而去,竟然正中红心。
“好!太好了!父王威武!”朱高炽一个激动,跟在后面跑起来,双手围在嘴边圈成喇叭的造型,一个劲儿的叫好加油,看得一旁跟着的祁安三保都兴奋了起来,跟着大叫。
后面紧接着几支箭射出,都射中了靶子。
朱棣朝背上的箭筒摸去,发现只有最后一支箭了。
身后朱高炽的叫声越来越大,接连听到好几声“父王威武”,然后是祁安和三保的“王爷威武”,再然后在场的所有兵士都跟着齐声大叫“王爷威武”。
朱棣眯了眯眼,将最后那支箭拿到手里,搭上弓弦,对准前面人群的某一点,站定身子,右手将弦拉到极致的弧度,手指猛然一松,那箭便划破气流飞了出去。
朱高炽屏住呼吸,等待看这最后一箭的结果。按照他前面九箭的成绩来分析,这一箭就算射不中红心,也能射中靶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最后一箭真的如朱棣自己所说的那样,没有射中。箭应声落地,结束了朱棣的比试。
朱高炽愣了半天,才爆发出一阵大吼:“父王威武!”
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叫。在他们看来,就算能射中九箭,也已经很了不起。
可朱高炽不一样,他是担心朱棣会因为这一箭的失利而不高兴,所以出声给他鼓励鼓励。
毕竟人家是王爷,本来一百分的试卷,他只考了九十分,总会脸上不好看。虽然这成绩已经是很好。
朱棣抬手乱没形象的抹了把额头的汗,一点也没看出他脸上有失落的表情,乐呵呵的走过来,把偌大的弓丢给朱高炽:“儿子,看你的了。”
朱高炽接过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张麒:“我还是不□,父王和张大人都这么厉害,我哪敢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
“哎!”张麟率先发出不满的声音,“殿下不要过分谦虚,所谓虎门无犬子,王爷箭法如神,殿下岂能不战而退?这可不是王爷的作风!”
朱高炽心想要不是怕赢了老爹让他脸上无光,用得着在你面前谦虚?我也就是出于礼貌跟你客气客气,把你也算上,你还真当自己箭法有多好?
“张大人说得对,不战而退不是我大明王子的作风。”朱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认真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种朱高炽无法理解的情绪,“去吧。记住,一定要比父王强,否则,就不配做我朱棣的儿子。”
他的话在张麟听来都有些严重了,不过是场比赛而已,何必把话说这么重。在他看来朱高炽才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箭法再好也不会好到能超过朱棣去了。
而且今天能见到跟以往不一样的朱高炽已经很满意了,回去得把那个散布谣言说高炽命不久矣的家伙找出来狠狠惩罚一番,害他差点儿失去一个好女婿。
朱高炽听懂了朱棣的一语双关,顿时觉得手里的箭突然变得有千金重。
多年以后,当朱棣登上了帝王宝座,迁都北平,再带着朱高炽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朱高炽就在想,如果当初他要是没有射中十箭,朱棣会不会杀了他?
不过,那种可能朱高炽不会给他。他所希望得到的一切都要自己去争取。
就像现在,他握着那把弓,认真的看着朱棣,说了声“是”,然后迅速将箭桶背在身后,转身。
朱棣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他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留下他的理由。
他知道他不是高炽,不是那个羸弱的儿子。他健康,强悍,聪明,且仁爱,具备了作为燕王继承人的一切优势。他的到来让他高兴,也让他害怕。
这个灵魂终究不姓朱,他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是否会忠于他,忠于大明。
他想过杀了他,毫无声息的杀了他,再宣布燕王长子抱病身亡,相信没有人会不相信。可他内心又有些期待,期待他的到来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这是一种异常复杂而矛盾的情绪,朱高炽其实很清楚。如果他站在朱棣的角度和位置,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毕竟,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在他握着那把异常沉重的弓转身的时候,才明白,朱棣刚刚那最后一箭,是故意射偏的。
第十二章、幸福开端
比试的结果,毫无悬念。朱高炽以十箭中靶大获全胜,跌破了张麟的眼镜儿——如果他有戴的话。
朱棣很得意,至少在张麟面前很得意。比赛结束后,还跟张麟莫名其妙的来了句:“炽儿年龄尚幼,目前的确未想过成亲,如果张大人等不急,本王自然不能耽误了张小姐的姻缘。”
“哪里哪里。”张麟打着哈哈,“王爷说笑了,小女尚未及笄,等过几年成亲正好,正好。”
朱棣笑而不语,看得朱高炽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又碍于张麟在旁,不好直问。
张麟在燕王府住了两三日便告辞回了应天,朱高炽跟朱棣将他送出大门,看着他带着自己的随从骑马扬长而去之后,才问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来退婚的。”朱棣说完转身进门。
“什么?退婚?”朱高炽的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赶紧跟了上去。
“是啊,之前你身体不好,大夫说你命不久矣,张麟不想自己的女儿还没过门儿就成了寡妇,想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本王没有放在心上,你自然也不用多想。”朱棣怕伤了儿子自尊,很自然的想要安慰。如果他知道朱高炽的想法,估计会觉得自己真挺多事儿的。
“于是你就跟他说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箭法好得能射下太阳?”朱高炽的表情仿佛快要哭出来。
他的话朱棣一半儿听不懂,皱着眉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真的伤心难过了:“你瞧瞧你,人家退个婚就伤心成这样子?至于吗?本王的儿子还怕娶不到老婆?”
“是啊,您的儿子还怕娶不到老婆?干嘛揪着人家不放?你怎么不答应他直接退了啊?”朱高炽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他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打死他也不出那风头,搞什么射箭比赛,直接躺床上装病入膏肓就省事儿了。这下倒好,人家这会儿认定他这个乘龙快婿了,他想退都退不了。
朱棣傻眼儿了:“你的意思是你想退婚?”
朱高炽连忙点头:“是啊,我当然想退,我都不认识那什么张小姐,我干嘛娶他?”
“呃……本王忘记这个事情了……”朱棣挠挠头,异常无辜。
朱高炽咬牙切齿:“父王忘得真好。”
“小心牙齿咬碎了。”朱棣笑眯眯看着他,完全不理会某人已经怒火中烧。
朱高炽白眼儿看他,心想这家伙怎么一没外人就变了个人似的?还真不把自己儿当爹了是不是?这啥形象啊?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没办法把这么年轻一帅哥当爹,他目前最关心的还是只有一件事:“要不,咱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退婚?”
“嗯,要不本王派几个人在他们回应天的路上将他们截杀了,然后你再装病退婚?”朱棣想了想,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开口。
朱高炽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他怎么遇到这么个爹啊?他到底是王爷还是土匪?
“截杀朝廷重臣,亏你想得出来。”他也不想想这几个人可是从燕王府出去的,一出门儿就让人给截杀了,这边还来个装病要退婚,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燕王府想逃脱干系,那根本就不可能啊。他不是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变笨了?
“你也知道这不可行?”朱棣笑容不减,凑到他面前,学着他的语气继续道,“想要退掉你皇爷爷指的婚,亏你想得出来。”
这下换朱高炽傻眼儿了。
朱棣继续说道:“你知道张麟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因为他不能直接跟你皇爷爷说想要退婚,所以来燕王府想让本王去说。可他也不想想,你皇爷爷是什么人?那是皇帝,违抗他的命令那就是抗旨,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姓张的倒是可以撇得干净,你老爹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恐怕整个燕王府都难逃罪责。”
朱高炽听得瞠目结舌,他没想到退个婚竟然这么复杂,再次觉得古代的帝王专制真是要不得。
可朱棣说得没错,朱元璋是皇帝,而且还是历史上鼎鼎有名杀人不眨眼的皇帝。他连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功臣都能毫不留情的一个个杀掉,谁也不能肯定他对自己的儿子孙子就能手下留情。古代的帝王,只要是有人触怒了他们的权威,那就是没有亲情可言的。
“父王教训得是,孩儿没有考虑周到,请父王责罚。”朱高炽自知理亏,也再不敢提退婚的事,想着反正自己才十四岁,拖着吧,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就直了。
“行了,以后没外人在场,你不用跟本王多礼。”朱棣挥挥手转身继续往前走,朱高炽嘴里连声说“是”,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朱棣回头看他一眼:“身体还没康复,回鎏华院养着吧,别跟着本王了。”
“咳……”朱高炽假咳了一声,挺直了胸膛,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不跟着你我会迷路。”
朱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么久了你还没熟悉王府的地形?”
朱高炽挠着头发装可爱:“谁叫你这燕王府那么大?”
朱棣一个白眼儿丢过来:“得得得,本王送你回去。”
“多谢父王!”朱高炽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朱棣都懒得理他,转身朝另一边走。
朱高炽在后面跟着,走了半天觉得有点闷,所以拼命找话讲:“对了,上次我们射箭比赛,你最后那一箭是故意放水的吧?”
朱棣连步子都没停一下,头也不回的丢给他两个字:“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你那一箭分明是可以射中的。为什么放水?为了证明你自己猜的九箭是对的?”当然,他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只是他希望是他说出来。
朱棣依然没有回头:“你认为我有那么无聊?”
“没有。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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