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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最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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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姐竟然愣住了。
裴欢低着头摘掉墨镜说:“妆画重一点,应该能遮住吧。”
敬姐呆呆地伸手摸她的脸,压低声音问:“谁打你?蒋维成他打你?”
裴欢沉默不说话,就算是默认。敬姐的表情从惊讶到压抑最后彻底演变成愤怒,她极力把声音放低,口气非常严肃:“这他妈是家暴!还忍什么呢,他外边养了多少女人你知道吗?回家还敢打你?和他分手!”
裴欢揉了揉脸再次提醒她,“我们真的结婚了。”
这段婚姻只是个小报上的传闻,因为以蒋家的地位,蒋维成不可能悄无声息娶妻,甚至连一场婚宴都没有。只是当年裴欢一个小姑娘,没名没分,有人销了她的背景查不出来历,又莫名其妙连接了好几部戏。有八卦的记者看到蒋家的车曾经接送过她,而蒋维成确实与她私下来往,因此,这件事渐渐被人传出来。
到如今,蒋维成依旧风流快活,新上位的嫩模演员个个都招惹,他们两人也不再公开一起出现,连八卦报纸上都淡忘了他们隐婚的传言。

裴欢知道没人信,但她无所谓。她如今有了一点自己的积蓄,可以定期给孤儿院捐款,笙笙的医药费暂时也不用急,所以她每年只不痛不痒的接几部剧,电影完全不再拍,就连蒋家接送的车她都尽量不让过来。
裴欢低头玩着墨镜不说话了,敬姐在一边恨铁不成钢,骂了半天可是对裴欢毫无效果,这女人好像已经百毒不侵,被欺负成这样也不哭不闹。敬姐实在不能理解,她当年选中裴欢的时候,这孩子才十八,那是个广告女主的选拔,砸了重金做各种噱头,来报名的有八千多人。导演很严苛,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就想找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孩,要有天生的脾气,养尊处优而来的骄纵,像个漂亮的小恶魔。
这定义对如今的女孩而言太难了,生活这么实际,人人都有功利心。
其他人无非揣着一颗明星梦,不是演得太做作就是太过火,只有敬姐最后一眼定了裴欢。
那个广告引起轰动,裴欢却突然消失了两年。她再回来找敬姐请求工作的时候,已经性情大变,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发生过什么。
到如今,裴欢依旧年轻,她毕竟是混这个圈子的女人,只要稍微肯豁出去一点,前途一片大好。蒋家这么对她,又对她的工作一点助力都没有,她还忍气吞声究竟为什么?
敬姐越想越觉得她蠢到家了,指着鼻子警告她:“听着,我一直给你很大空间,不管你的私事,现在我必须告诉你!回去就和他离婚!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蒋家,就算你心里另有所图,要钱还是要名?我再给你找!跟着他受气还挨打?敬姐这儿就没这个道理!”

裴欢已经往化妆间里走,她深呼吸,慢慢找到一个无懈可击的表情,漂亮又专业,随时可以笑,随时都能哭。敬姐踩着高跟靴追着她跑,还在说些什么,裴欢笑了,伸手浅浅地抱了抱敬姐,小声地安慰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蒋维成对我有恩,嫁给他是我唯一的报答。”
敬姐沉默了,站在原地看着裴欢去化妆,两边人来人往,无数人盯着她被打的脸,冷嘲热讽,她却安之若素。

敬姐站在一边叹气,点了一根烟。
她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看到裴欢的时候,这孩子年轻得让阳光都嫉妒,站在一大片花枝招展的女孩里依旧引人注目。她傲气地仰着脸,一点都没化妆,还抱着汽水。
那天选拔场地里人太多,有些热,裴欢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什么都没做,却让人不由自主想把全世界都给她。
当年的敬姐居高临下坐在评委席上问她,将来红了,有没有什么发展目标?可以谈谈看。
裴欢眨眼,她说:“我只是路过。”

多少过去的事,说过去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敬姐在这行干了十多年,什么事都见过,今天第一次为别人心疼。
都是女人,她见过裴欢最美的时候,所以为了现在的她难过。
她总想问问裴欢,那孩子却不肯说,她不知道她自己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她到底欠了蒋维成什么?而那个男人,纵横情场,风流得意,为什么娶她又不好好对她?
裴欢不想说,敬姐也就不追问了,她有种直觉,这里边的事,问多了反而麻烦。

那天裴欢的状态显然比较勉强,导演最后非常生气,但看在敬姐的面子上,没有发作,草草收工,让裴欢第二天早起就来。
她去卫生间里换衣服,因为是租的商场,还没营业,卫生间大而干净,她就在隔间里坐了一会儿,不太想出去。
外边有动静,别的演员也进来卸妆,裴欢拿好衣服低头出去,却被人拦住了。
女主角盛铃是最近超人气的一个新人,年纪和裴欢差不多,其实算起辈分比裴欢低了不少,但如今人红就有恃无恐,走路都开始拿架子。
裴欢刚好走到她身后,盛铃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自己的睫毛,裴欢打个招呼准备走,盛铃却像完全没看见她一样,顺口和旁边的两个人说,“都是卖,也得看卖给谁,没资本就别攀高枝,当年装一副少奶奶的样子,如今挨打也得认。”
旁边两个女人笑了,随声应和,“就这还是她修来的福气呢!能被蒋少打她知足吧。”
盛铃忽然口气急了,“胡说什么!就她半死不活那样子……蒋少喜欢?那都是传闻,八卦报纸,今天写你明天写她,这你们也信!我看啊……人家早忘了她是谁吧,鬼知道她被谁打成这样,还有脸出门!”
裴欢站在门边,深深吸气,一语不发推门出去。
“哎!铃铃,你昨天不是说你和蒋少……”
她重重地把门关上,外边剧组的人正在搬东西,一地凌乱。裴欢走得快,踩在电源线上差点绊倒,两个剧务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没看见这儿忙呢啊!”
敬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裴欢被人狠狠推到一边,赶紧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跑。
电梯上上下下也有人,她不想和那么多人在一起,风言风语她听得太多,心烦意乱,只想一个人赶快离开,所以走了楼梯。
关上厚厚的防火门,她蹲在楼梯上。
一切都安静下来,裴欢把脸埋在抱着的衣服里,非常想哭。
她不知道往后的路怎么走,她想复仇,可是杀不了华绍亭,她想回来继续过以后的日子,可是无法面对蒋维成。
唯一的亲生姐姐裴熙失踪六年了,她找不到她的下落,甚至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她蹲了好长时间,哭不出来,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翻出手机打往惠生。
院长接了电话,听出她声音不太对劲,以为她有急事,裴欢说刚拍完戏有点累了,只是想听听孩子们的声音。
院长拿着手机去了孩子的休息室里,他们正在唱歌。裴欢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请求院长让笙笙接电话。
孩子很小,身体不好,说话软声软气地,“裴阿姨,笙笙想你了。”
裴欢眼泪哗地涌出来,她有好多好多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她就这么捧着手机哭,她想,这个不能相认的孩子,就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第8章 【第四章】无事生非(下) 
裴欢很久不说话,笙笙似乎有点害怕了,不停喊她,院长接过电话问,裴欢掩饰好声音说:“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稳定下来了,医生刚刚会诊完。可是笙笙的情况比较危险,做手术有风险,现在方案还在讨论。”
“我不想现在就让她做手术,我知道风险很大。”
院长有点奇怪,裴欢似乎很肯定这件事。院长知道她格外喜欢这个孩子,而且院里的医生都是裴欢帮忙资助过来的,大家一直都和她商量笙笙的事,“可是先心病还是趁着年纪小手术比较好,笙笙快五岁了,再大更有危险,而且笙笙的情况比别的患者都复杂,很可能和遗传因素有关,唉……我们院里的人都说,她父母就是因为这个才遗弃她的。”
裴欢心里更难过,她不是为了孩子的病才这么做,她付出那么多代价才保住她,可如今她却只能听笙笙叫一声阿姨。
“她手术和后续治疗的事我来想办法。”裴欢努力装出平常的口气,她快要坚持不下去,只有笙笙是她余生唯一的理由。
打了这个电话,她终于能逼着自己再次站起来,好好走出去。

蒋维成一直没有回家。
平常他也经常这样,回家睡的日子少之又少,可今天裴欢却一反常态,坐在大厅里看书,一直等他,等到深夜十二点,她看了看表,知道他是真的不回来了。
林婶不敢休息,好几次来劝,最后只好提醒她,“要不……您给少爷打个电话问问吧?”
裴欢摇头,“这么晚,他不回来肯定身边有人,我打过去不方便。”
林婶看她云淡风轻地提起自己丈夫的风流事,吓得直安慰她:“少爷一定是在忙工作,您别乱想。”
裴欢笑了,“今天刚好有事想和他商量,不回来就算了。”
林婶替她委屈,叹口气,很小声地抱怨:“少爷真是的,不懂珍惜。”

之后几天,裴欢很守时,早早去了片场。她脸上消肿,整个人的状态终于好起来。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导演竟然临时加了一场争吵戏,内容就是女主角很生气,两个女人要一起扭打,最后女主扇她耳光。
盛铃拉着几个女演员在旁边哈哈大笑,化妆的时候她就故意跑到裴欢这边来,还笑着说:“哟,你今天刚能见人……真不好意思,导演追求效果,让真打,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一定轻点。”
敬姐来的晚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和裴欢说:“这场不拍了,走。”
盛铃在边上对着光线看自己做好的指甲,有意无意地感叹:“人都过气了还耍大牌,区区几个镜头的事就把导演得罪了……往后说起来,还混不混了?”
敬姐回身瞪她,却让裴欢拉住了。
裴欢披着一件大衣正在看词,头也不抬地和盛铃说:“一会儿还要你多照顾。”
敬姐早就看不上这个盛铃,女艺人二十五六岁可不算年轻了,再过几年个个都该是找靠山结婚的岁数,她还装天真。
敬姐不饶人,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盛铃,冷着脸说:“别跟我这犯贱!你去打听打听,裴欢比你早出来多少年,她不理你是让着你不懂事,真要说起来,咱们从头算!”
盛铃气得转身走了,裴欢暗暗叫苦,“一会儿我又要遭罪,她受你的气,拍的时候肯定下狠手。”

果然,盛铃前所未有的投入,一场争吵戏被她当成泄愤,演出十成十的力气,恨不得嗓子都喊哑了。
敬姐还在旁边和导演为真打假打的问题争执,而灯光下盛铃已经揪住了裴欢的头发,仗着导演没喊停,她得意洋洋,扬手就要抽过去。
所有人都围过来,这种事不新鲜,哪部戏里都有好几场,唯独今天不一样。谁都清楚盛铃最近和蒋维成走得近了,她这时候找上裴欢,这个唯一被传过和蒋少隐婚的女人,她无非是想立威,多么现实的一场戏,人人都想看盛铃敢不敢真打裴欢。
可惜精彩时刻没能继续,导演突然喊卡,跑来拽住盛铃的手。
裴欢几乎已经偏过头,她改变不了的事,就尽量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是那一巴掌还是没抽下去。

敬姐都看呆了,她被人莫名其妙推搡到一边去,场子里忽然来了很多人,为首的竟然是圈里人人都知道的峰老板,陈峰。
那人主业是木材,但一直都投资娱乐产业,而且听说他有道上的背景,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最怕这种人,所有老板都要叫他一声峰哥。
导演眼看惹不起的金主竟然亲自过来了,连话都说不清,只一个劲地解释,“就是临时加的戏,剧情需要……剧情需要,本来……本来是没有的。”
裴欢一看是阿峰,立刻低下头躲到一边。
整个片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灯光也关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

陈峰根本不搭理这几个小角色,绕着人群一个一个找,最终站到裴欢面前,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说:“先生让我们来看看三小姐。”
裴欢自知躲不过,尽量压低声音说:“先回去,他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工作?”
陈峰却不肯善罢甘休,他分明看到刚才那一幕。他是老会长的侄子,大家多少年都在兰坊一起长大的,他太清楚裴欢的事,所以华绍亭才让他过来。
导演和两个制片像跟班一样跟在陈峰后边,旁边一早有人提了,这涉及到敬兰会了。
这一下,剧组里的人腿都开始抖,谁也不知道这种小制作的戏怎么能惹上敬兰会,而且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总不能只是为了探班吧。
制片看出陈峰面色不善,赶紧过来赔笑拉关系。
陈峰不耐烦地问他:“刚才那个女的呢?要打人那个。”
“哦哦,您是找我们的女一号是吧,盛铃!快……铃铃快过来,峰老板找你呢。”

盛铃嘴角都紧张得发抖,还装出一脸镇定,她安慰自己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故意走得摇曳生情,恨不能裙子再短一截才好。
她觉得陈峰已经就是遥不可及的男人了,能攀上一次,她以后在娱乐圈里四处都吃得开了。
结果她刚站住,陈峰就眼都不抬地问她:“导演说,这场戏是你要求真打的?”
“啊?我……”盛铃觉出不太对,可裴欢侧着脸毫无脾气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可能和陈峰有任何关系,于是盛铃狠下心赌一次,大着胆子回答:“是,为了效果,我们都是演员,这种程度的戏是最基本的,一个好演员必须要敬业……裴欢,是吧?”
陈峰听她说完,抬手示意随行。周围剧组的人和演员都还傻站着,突然就看到有人上前一步,啪地一声,干脆地抽在盛铃脸上。
那女人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
众人震惊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裴欢生怕再闹大,赶紧走过去推了推陈峰说:“行了,走吧,带着你的人走。”
“三小姐……”
“你既然还叫我一声三小姐,今天就听我的,现在带人走!”
“可是今天……”陈峰示意她向电梯的方向看,“今天我真的做不了主,先生亲自过来,就怕闹大让我先来处理,她刚才认个错,给个教训就完了,可这贱人存心找死!”
裴欢看向电梯,那边果然围了一圈人,有人站着光亮之后的暗影里,手上慢慢地绕着一圈珠子。
她心都凉了。






第9章 【第五章】到底意难平(上)
 裴欢太了解华绍亭的手段,她往前走了两步,挡在盛铃面前,地上的女人又委屈又害怕,正在嚎啕大哭,再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她对着那边暗淡无光的角落说:“打也打了,本来就没事,回去吧。”
那边的人今天换了外出的衣服,长长的羊绒大衣,正慢慢地盘那串珠子,慢条斯理,不出一言。
他一沉默,气氛更加压抑。
裴欢急了,她央求陈峰说:“我真的不想闹大,本来不是大事,你过去帮我说一声,算我替盛铃求情了还不行吗?今天就算了。”
陈峰也为难,裴欢拦着他的人又说:“你帮我一次,阿峰,我以后还要工作,按他那脾气闹开了,以后谁还敢找我拍戏?”
陈峰终于点头,过去找华先生。

那男人从始至终没有踏出暗影一步,说话声音也轻,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排场。只是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全场近百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过了一会儿,暗处的男人慢慢向他们走过来。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因为很少有人见过他。只是看上去……他带一点病态,脸色极淡,因而显得唇色格外重。
这个男人还没到老去的年纪,却有岁月磨过的内敛和从容。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和一串温润的珠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的华丽感。
就是这样苍白而淡漠的人,一双眼睛让人害怕。他并没有看周围,仿佛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只是目标明确地向着裴欢走过来。
裴欢一步一步后退,退无可退,只能拦在盛铃身前。
她低声说:“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华绍亭抬手,裴欢拦住他,冲口而出:“别!”
华绍亭笑了,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然后示意人过去把盛铃扶起来。那女人腿都软了,摇摇晃晃捂着脸站着。
他声音没什么力度,显然带病,淡淡地说:“既然裴裴替你求情,那就算了,你过来,给她跪下道歉,到此为止。”
他说得好像在谈天气,而且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别人,轻飘飘丢过来一句话,压得对方抬不起头。
盛铃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而且……他凭什么要求她下跪?
陈峰在一边厉声重复了一遍,盛铃眼泪哗啦啦地又涌出来,崩溃地看向四周求助。她的经纪人被制片拦下,两人一起冲她使眼色,随即迅速退到人群后边去了。
“你们……你们!我是蒋少……蒋少知道这件事吗?你们动他的人……”盛铃脑子都乱了,只想起自己最近刚刚和蒋维成攀上关系,关键时刻他们总不能乱来。
不提还好,这一提,华绍亭眼色暗了,旁边立刻有人过去,又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盛铃这下连哭都不敢哭了。

华绍亭已经不屑于和她开口,他有点咳嗽,手上扣着裴欢退到后边,不让她从身边离开。
陈峰上前出面,他低骂:“蒋维成算什么东西!”说完示意左右,有人拿出枪来,子弹上膛,那声音让在场的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眼看着那枪口就顶在盛铃脑后。
这可不是拍戏。

盛铃惨烈地尖叫,她哪见过这种场面,完全失去理智,发了疯一样求饶。
剧组的人也吓坏了,他们甚至不知道为首那人的称呼,只能转向陈峰,低声求情,“峰老板给个面子……毕竟咱们都不懂道上的规矩,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让一步,这姑娘不懂事,是个新人,咱们以后不让她出来就是了,别真闹大了,您看,就为她弄出人命也不值……”
裴欢一直想说话,可是华绍亭的手扣着她手腕,这个姿势她最明白,从小到大,华绍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这么拉着她,那就是一切他来负责,不许她闹。裴欢本能地把话都憋了回去,急得又没办法,最终叫了一声:“哥哥……”
华绍亭叹气,转向陈峰摇头,陈峰立刻明白了,大声重复:“跪下道歉!”
盛铃被枪顶着,人早就吓傻了。她的经纪人挤过来,颤抖着扶着她小声地说:“铃铃……这次……这次惹不起,你就吃一次亏吧,往后路还长……”
最终,盛铃就这么硬生生地抹干了眼泪,她对着裴欢跪下,哽咽着说:“欢姐对不起,今天是我不懂事。”
裴欢不看地上的女人,她不回应,甚至不说原谅的话。她不是为盛铃求情,她一直都是为自己求情,她自知今天敬兰会的人插手之后,她再也别想过安静日子了。
盛铃身后的枪撤了,被自己公司的人扶走。
这场戏没人敢继续往下拍,大家立即清场,混乱地收拾东西纷纷散了。
临走的时候,陈峰站在电梯门口,三言两语,意思清楚,“今天的事,只要媒体上有人透露一个字,后果自负。”

敬兰会的人先下去开车等着。
空荡荡的商场顶层,剩下裴欢和华绍亭。
他拉着她的手,“这六年……蒋维成就这么看你被人欺负,我会慢慢找他算这笔账。”
裴欢低头不说话,陪他走了一会儿说:“你让我以后怎么工作,这事就算没人说,圈里也会传。”
“本来我只想来看看你。”华绍亭有点自嘲,“裴裴,这么多年……我舍不得你一丁点磕着碰着,现在你就这么折腾自己报复我,是不是?”
谁都看得出来,裴欢几乎是这个剧组里最不受重视的人,那些人的嘴脸不是一天两天积攒下来的,她忍了多少委屈多少谩骂,早都算不清。
裴欢想解释,但她看得出华绍亭今天心情不太好,呼吸一阵一阵不稳定。她不敢再乱说话刺激他,只好由他拉着去等电梯。
两个人就像过去一样。

裴欢已经记不清华绍亭出门的样子了,他很长时间都不离开兰坊,偶尔出来,也都是暖和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那件大衣,笑了,“敬兰会都穷到这个地步了?七八年前的大衣你也穿。”
那是件过去的基本款,好在男装一直款式简洁,到如今也还算合适。那是裴欢当年第一次拍广告挣到钱,去给华绍亭买的生日礼物。
华绍亭也笑了,“我懒得动,好久不出门,隋远唠叨了一早上不能着凉,我让人去找,只找到这件厚点的。”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进去,刚一关门他就抱住裴欢,懒懒地靠着她说:“等着你再买新的。”
他身上有沉香的味道,那种因为百年时光而养出的香,幽幽暗暗。

她太习惯这个怀抱,连矫情的资格都没有,她反手抱住他,看他嘴唇的颜色很重,还是没忍住和他说:“你要保重。”
华绍亭脸色苍白,一直看着不太好。他眼睛里有些释然,轻轻低头吻她,不许她躲,“怕我死么……这病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奇迹了。”
电梯里四周都是镜子,她被他按在上边,明晃晃地折射出无数道影子。
爱很奇怪,什么都介意,最后又什么都能原谅。
裴欢想,她这辈子早就完了。
所有的心思都随着他的呼吸声万念俱灰,她还是爱他,几乎从懵懂的少女时代就这么爱他。他吻她的时候她就涌出千百种委屈,好像这么多年受的苦受的累全都翻出来,一点也经不住。
再也没有人能让裴欢这么脆弱,她可以忍受所有谩骂和欺负,在蒋维成打人的时候也都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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