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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恋人 作者:人海中-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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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护士如蒙大赦,立刻回答:“谢谢,我带您去找我们护士长。”
小护士推门,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在床边被我抓住了手指。
我有数根手指被包得严严实实,一碰就疼,做这个动作真是挑战高难度了,而他立刻止步,弯下腰来看我。
“怎么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呼吸落在我的脸上,我抓着他,嘴巴一张一合。
我说:“对不起。”
就连我自己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他听懂了。
在长时间的面无表情之后,严子非终于微笑了一下,脸上线条软化下来,整个病房的温度都随之上升。
然后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说:“傻瓜。”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关门的时候,小护士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我闭上眼睛,她怎么会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如果不抓住他,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护士长进来的时候,我己经坐在床边上等她了。
护士长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手脚麻利,先把带进来的新点滴瓶挂在架子上,然后一伸手把我扶了起来。
“能走吗?没事,我就给你搭把手,一会儿肯定不看。”
她是热情而友善的,我勉强笑了一下,扶着她挪进洗手间里。
“我放手了,你行吗?”
我点点头,表示我可以的。
她就没再跟进来,留着一条门缝说:“我就站在这儿,有需要叫我好吗?”
她的体贴简直令我感动,真奇怪,我也在医院陪过妈妈,那真是这一生最不愉快的回忆之一,忧心焦虑之外,看尽医护的脸色,但和严子非在一起的时候,世界是另一个样子的,充满了热情和笑脸,就连医院都变得舒适有温度了。
我推开门的时候,护士长已经做好了伸手扶我的姿势。
“好了是吗?回床上躺下吧,我给你重新上点滴,还有几个小时,坚持一下。”
我看着那满满的吊瓶发呆,她就笑:“给你算好量了,会先放掉半瓶,不会多输的。”
我并不是怕这个,我坐在床上转头,去看病房里挂着着的壁钟。
十一点五十五分,很快就是第二天了。
护士长不知有多善解人意,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微笑道:“是担心太晚了你先生休息不好吗?没事的,这是特殊病房,可以有陪护床位,有需要一会儿我就让人送进来。”
我再次涨红了脸,用力摇头。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不要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不就年龄差得大了点儿吗?你看你先生对你多照顾啊,你受伤了, 他急得脸都白了。”
护士长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羡慕与那位小护士如出一辙,我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伤口疼吗?还是哪里不对?我去叫医生过来。”
我摇头,迅速擦去眼泪,又按住她的手。
她有些紧张起来:“你要说什么?来,我有纸笔。”
护士长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给我,我用缠得硬邦邦的手指写了两行字:他不是我先生,我很好,继续点滴吧。
我把纸条给他看,然后就揉了,直接丢在床边的垃圾桶里。
护士长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我如果可以读心,相信现在已经看到好几个天马行空的故事了。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职业笑容,开始继续输液,扎针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她按住针头,又贴上一小块胶布,最后站直调整了一下点滴量。
“可以了,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按铃。”
我点了点头,她就出去了,没再多说一句话。
严子非进来的时候,十二点已经过了。
他已是相当疲惫了,坐在我身边,外套脱在椅背上,解了领扣,衬衫袖口翻起来,双眼微红。
我与他相识到现在,真正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他从来都很忙碌,每次见他都是正装居多,一派沉稳庄重,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神色疲惫,居然更令我目不转睛。
他坐下来,双手弯曲撑在膝盖上,双手合掌,指尖相碰,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常欢,你吓坏我了。”
我眷恋地看着他,这是我熟悉的严子非,他眼中的我也确实是我,一切都是真的了,他对我的是真的,担忧是真的,对我的照顾也是真的。
现在的他平静、沉稳,也会有情绪流露,但做在他面前,谁都知道一切问题都将被解决。
一个赝品是不会让人情绪失控的,这才是他在我面前该有的表情。
我用包着纱布的手指在他手心写字。
“你回去休息吧,护士长会来的。”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赶我走吗?”
我也终于能够露出笑容了,再写:“不是,我怕你累。”
他咳嗽一声:“通宵会议也是经常的,就当加班了。”
我笑出声音了,又沙又哑,比哭还难听。
他等我笑完才说:“也没有很久了,等挂完水,我带你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就出现在我耳朵里了,仿佛是带着温度的,一路融化了我,直到,淌进我的心。
我安静下来,看着他,只是点头。
他又微笑,说了句:“那睡吧。”然后向前欠身,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闭上眼,胸口下面化成一片水,可我也知道,在我心底最深处,有个地方已经变作石块,永远也化不开了。
4
吊水在凌晨四点终于结束,离开医院的时候,值班医生与护士长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
车就在眼前,小施已经候在车外,一只手拉开了后门。
我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待遇,但我太累了,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
其实我之前睡过去了,换第二个吊瓶的时候都没知觉,最后叫醒我的是严子非,我睁眼看到他,睡意未消糊里糊涂的,还以为自己在寝室里,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才想起我是在医院里,他已经陪了我一夜了。
他问我:“能走吗?”
我在他手心里写:“当然。”
他笑了一下,我看着他,就连他疲惫时眼角的细纹都是喜欢的,喜欢得不能自已。
“不要逞强,我不介意抱你或者背你出去。”
我瞪瞪眼,表示我介意。
他笑容就加大了,看上去心情不错。
走出医院的时候,严子非握着我的手。
我觉得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但回头却什么人都没有。
小施永远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凌晨四点仍旧一身笔挺,说话也简洁,就是“是,好的”还有“我明白了”。
我脑子还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里,突然就想问:“你真的明白吗?”幸好我是发不出声音的,只是茫然地张了张嘴巴。
路上没人说话,严子非就坐在我的左手边,车子太宽大了,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还空余大块面积。
我想要靠近他一点儿,再近一点儿,但这一点儿距离仿佛是无法逾越的,我努力了许久,还是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
车子转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严子非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车厢太暗了,我看不清那个眼神,但他随即伸出手来,把我搂了过去。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的心口,他的胸膛温暖宽厚,这世上最令我向往的地方。
我已经得到了我渴望的,还有什么不甘或不满,活该天打雷劈。
之后这一路再没人说话,小施开车平稳迅速,仿佛转眼就到了目的地,小施停车开门,低声道别。
严子非点头:“辛苦你了。”
小施做了个立正的姿势,后脚跟轻微并拢,我看过他这个动作无数次,像一个军人,如果他下一秒举起手敬礼我也不会奇怪的。
我站在那里,直到严子非叫我的名字才回神。
我不能不胡思乱想,我也不能低下头,我曾再深夜里站在这个地方仰望我无法进入的另一个世界,地上每一快菱形花石都可能看到我绝望哭泣的脸。
他握住我的手,说:“上去吧。”
我点头,无比顺从。
一个有自尊的人不该接受不完整的爱情,更不该允许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有自尊的人就该永不回来,永不再踏足这个街角,但我的自尊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
有了自尊,就没有严子非,与他相比,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我已经看到窗外隐约的晨光。
脚下踩的是一双蓝白条纹的绒拖鞋,大小正合适,我知道,这是他为我准备的。
快要五点了,如果是在学校,再过一个小时我也要起了。
早晨食堂人特别少,什么都可以选,食堂阿姨还没有经过千奇百怪的同学们千奇百怪的要求的折磨,,脾气也比较好,吃完了就去自习室看书,效率比什么时候都高。
但现在我感觉头重脚轻,坐着都是一项大工程。
严子非一夜没睡,脸上也免不了显出疲惫之色,把外套随手搁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松着衬衫袖口一边问我:“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还是先躺一会儿?”
就算这种时候,他举手投足也是平静而优雅的,两句话就让我放松下来。
沙发足够大,我歪下身子把头靠在一边扶手上,勉强睁着眼睛摇头,用嘴型说:“我不饿。”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好吧,那你进房去睡。”
我又摇头,抱着扶手示意自己在这里就好。
他拿手来捞我,轻轻松松把我抱起来:“放心,我把床让给你。”
严子非做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抱我进房也是,我被他搂在胸前,就像回到了婴儿时代。
被放下的时候,我的脸已经红透了。
他站在床边低头:“睡吧,今天是休息日,只管睡。”
我张了张嘴,然后想起我是发不出声音的。
于是他走了,到门边还替我关了灯,静夜让隔音良好的门板作用降低,我可以听到他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再过一会儿,我就隐约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我躺在床上,反而不能去睡了,只要一想到我和严子非同在一个屋子里,我还躺在他的床上,我就无法合上眼睛。
水声渐渐止歇,客厅里有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卧室里用了遮光帘,一切都在浅淡的墨色里只剩轮廓。我闭眼,听到他放轻脚步走过来,也不开灯,就在床边停下了。
我不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紧张让我的十根手指情不自禁地在被子下紧紧揪住了床单。
但他只是伸手,替我拉了拉被角。
他刚洗完澡,俯下身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还略带潮湿的清爽香气,清爽而温柔。
我知道他马上就会离开,就像一个半夜进房看看调皮的孩子是否会踢被子的好家长。
但我不想做他的孩子!
失望排山倒海而来,我仿佛又听到何琳的冷笑声,还有她嘲讽的声音:“在一起?常欢,你真是个孩子。”
我想成为他的女人,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严子非直起身,但他没能离开。
因为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刚洗完澡穿着宽大的T恤,我这样一抓,他走出一步后才感觉到,然后就停下了。
不用看我都可以想象他的诧异。
但我不打算放手,我在黝黯的光线里坐起来,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
我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常欢?”
只是这两个字都足够我发抖,但我就是不放手,死死地抱着他。
这姿势僵持了数秒,但在我的感觉里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严子非终于有了动作,他抓住我的手然后转身。
我的手被迫松开,我无法形容心中的失望,但床边一沉,他坐上来,掀开被子,用一只手搂住我要我躺下。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他说:“好了,我知道你难受,睡吧,我陪着你。”
去医院时匆匆忙忙,严子非只给我加了件外套。冬天,寝室里永远是冷的,我们睡觉的时候都穿得很厚,尤其是我,因为没钱买那些新款的保暖内衣,直接就穿一身运动装上床,上下也方便。
至于严子非,我知道他的家居服是怎样的,灰色T恤灰色运动裤,T恤是短袖的,因为这个屋子里永远温暖如春。
床是无比宽大的,被子也是,他躺下来,伸出一只手来让我枕着,侧过身与我面对面。
空间突然变小了,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薄薄的T恤下是瘦削有力的肌肉线条,热度透过布料传到我手心。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低声道:“好像还有一点儿热度。”
我绕开他的掌心,低下头,把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平缓有力,而我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
除了第一次到这里来的那个吻以外,他对我,就像对一个亲爱的小孩。
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那是令我迷恋的,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永远不属于我,他的气味、温度、眼角笑起来的细纹、疲惫时略微发哑的声音、温柔的目光,一切都是。
我不是小孩,谁要做他的小孩?
我抬起头,如同本能一样,寻找并且吻了他的嘴唇。
5
这是一个开始仓促却漫长无比的亲吻。
勇气的爆发只是一瞬间的,当他开始回吻我的时候,我己经将近脱力,但他有力的双手紧紧圈住了我的身体,令我无法后退。
光是亲吻的纠缠与进退就足够耗尽我所有的神志,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恍惚里四唇分开过,他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仿佛在用目光描摹我的脸,但他随即又更深地吻了下来,感觉到他的热烫,还有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就在我耳边。
然后我就被推开了一点儿,我们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常欢,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又是什么时候?我己经看懂他看我的眼神,那是一种希望透过一个纪念物寻找永不再现的过去的眼神,是一种想要透过一朵相似的花追忆某个遥远的春天的眼神。
但时间会过去,我会改变,总有一天他会失望,永远地转过脸去。
我能留住他的,不过是现在。
我慢慢地,脱掉了自己的运动服。
他伸出手,或许是想阻止我,但是碰到我皮肤的时候,我都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的额抖。
我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也是发着抖的。
“教教我……”
他牙疼那样倒吸着气:“常欢,你还什么都不明白。”
我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要抓住在他身边的每一秒。
死去的人拥有永恒的时间,而我,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他没有再放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他交融到一起的。他比我大许多,但他有修长的腰线,肌肉均匀,小腹平滑而紧绷,屋里光线黝黯,我仿佛隔着黑色雾气看他,他反手脱去T恤,低头的样子,像一座美丽的雕像。
有一瞬我忍不住叫出声,他停下来,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感觉到他的睫毛扫过我的皮肤,我伸出手去抱也,喃喃说:“不,不要停止,我爱你。”
我不记得他是否回答了我,过度的紧张与疲惫令我神志涣散,我最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如同沉入大海,一切无知无觉。
我从来没有睡过那么长的时间。如果从回到寝室开始算起,我己经断断续续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醒过来的时候,严子非仍在我身边。
我在他的怀里睡去,又在他的怀里醒来,醒来时背靠着他的胸膛,蜷缩手脚,被完完整整地拥抱着,如同一个婴儿。
我们己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卧室,但同款同色的遮光帘仍旧尽职尽责地阻挡了大部分光线,细小缝隙仿佛金线,房间里没有任何能够提示时间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一切温暖、安静、舒适,我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渴望这样的依靠。每个被父亲疼爱的孩子都觉得生命中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他们不知道,那是多大的幸运。
我尝试翻身,枕着的手臂一动.他几乎是立刻醒了,睁开眼与我对视。
我一生都忘不了这个早晨.他黑色的眼睛是最温柔的夜海,令找无法自拔。
然后他一只手放在我的脸上,低声道:“起来吗?”
我点头,在这个时候,我也只会点头。
他下床,拉开一点儿窗帘,阳光透过纱照在他光裸的上身,昨夜的一切又一次清晰重现,我所有的羞耻之心突然涌上来,不但下意识地紧闭了双眼,就连两只手都一起抬了起来,自动自发地捂住了脸。
他好像笑了,但是我没能听清,还有窸窣的穿衣声,他说话:“衣服在床边,你慢慢来。”
直到脚步声离开房间我才能放下双手,上身穿是的白色的男式T恤,就是严子非常穿的那件,至于下身,我不敢回忆细节,我甚至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给我换上衣服,抱我到另一个房间的。
我也不敢想象在他的卧室里,那张大床上该是如何的一片狼藉。
走出客房的时候,我闻到久违的米粥香气。
厨房仍是那个样子,原木长桌上已经有碗筷,严子非刚拆开电饭煲,白色的热气蒸腾而出,模糊了他的脸。他在雾气里回过头对我微笑,那笑容也是朦朦胧胧的。
“起来了?我弄了点儿肉粥,你很久没吃东西了,这个好消化,也发汗。”
我坐下,拿起勺子,喝第一口时,眼泪就下来了,幸好他是背对着我的,我抬起手,迅速擦干了脸,然后埋头喝粥。
这是我记忆里的味道,小时候如果感冒发烧,早上妈妈总会给我熬白米粥喝,妈妈说感冒的人吃不下东西,喝粥发汗,加点儿肉丝有营养。那细细的肉丝熬得稀烂,和白米化在一起,我不用任何配菜就能喝三碗。
严子非端着咖啡杯坐下,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可怜,饿成这样,别急,锅里还有很多。”
我一口气喝了半碗粥,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汗,厨房里有钟,时间已经走向正午。
我刚经历了人生一个巨大的转折,大脑不说一片空白,也是一团乱麻,也不知能说什么,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粥很好喝。”
他笑了一下:“昨晚定时的,很简单。”
即我又说:“你怎么不吃?”
他喝完咖啡,放下杯子:“这就吃。”
严子非站起来,打开电饭煲的盖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白色的雾气再次模糊了他的轮廓,厨房有很大的窗,冬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铺洒到每一个角落,肉粥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周日的早晨我们一起醒来,在厨房里吃太晚的早餐,粥是昨晚睡下前定时的,他按照惯例要先喝一杯咖啡。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我们已经这样过了一辈子了。
我记得卖火柴的小女孩,为了留住她看到的幻象,一根接一根划尽了手里的火柴。
而我为了尽可能地延长眼前这一幕,一连吃了四碗粥。

第十章 偏心
1
我有一段时间没在学校里看见袁宇了。
何氏的调研之后,Patric教授随即回国,研究项目暂告一个段落,小罗刚刚坠入爱河,如同人间蒸发,小邓再没有与我联系过,只有里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她与小邓要趁假期去云南旅行,三言两语,我没有问起袁宇,她也只字未提。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后来我在食堂里听大三女生谈论,说他到底还是应家里要求出国了。谈论这个消息的几位学姐脸上多少有些惋惜,又说Z大原本就没几个能看的男生,袁宇这一走,简直是沙漠失去了绿洲,令人无限扼腕。
到最后就连我们这些大一女生的寝室都受到影响,隔壁寝室的同学在走廊里拉住我,问我袁宇要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吃惊:“为什么问我?”
她撇嘴:“别装了常欢,谁不知道你跟他关系特殊。”
我差一点儿要用手去托下巴:“我跟他关系特殊?”
她的目光简直像刀子:“不是吗?谁都看到他不断找你,车子停在宿舍楼门口等你,你还想否认?”
我顿时耳朵发烫,好像有无数人正在看不到的地方议论纷纷。
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她也没有追问,冷哼一声就走了,临走扔下一句;“早知道你不会说。”
我一个人离开,去咖啡店打工。三月过半了,扑面而来的风却依旧冰冷,咖啡店前的街道永远是安静的,刚下过雨,地上的菱形花砖干净如洗。路上行人不多,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匆匆低头赶路,一边一边消化袁宇即将离开的消息。
谈不上魂不守舍,但那种突然松了口气然后便怅然若失的感觉真是非常古怪的,让我很不习惯。
虽然我无法接受袁宇的“一时兴起”,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可算是我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如果半山腰的那一幕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无论过多久我都会为此难过的。
快到咖啡店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
路灯随着雨声突然亮起来,天几乎是一瞬间变黑了,咖啡店暖色的灯光比平时显得更加吸引人,我快跑了几步推门,门上的铃档清脆作响,小菜在吧台里头也不抬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我把外套的帽子从头上翻下去,抖了两下,刘海都有些湿了,冷意钻进皮肤里去,让我打了个喷嚏。
小菜抬头,看到是我就从吧台里走了出来:“你可来了,有人等你呢。”
我愣一下:“谁?”
她一根手指朝上:“在二楼。”然后又凑近我耳朵压低声音说话,挤眉弄眼,“是帅哥。”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小施先生来了?”
小菜的审美观对我来说总是个挑战,就比如她迷恋老板,老板就是天下美男的模板,小施因为某个我所不知道的侧面角度与老板相似,就被她牢牢记住,偶尔几次出现在咖啡店外,都要被她津津乐道说上好几天。至于严子非,小菜说,她被他的气势压倒了,以至于无法分辨他的确切容貌。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简直目瞪口呆,但小菜是非常认真的,还给我解释。
“你不觉得那位严先生很厉害?”
我反问:“厉害?他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小菜大声叹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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